第228節(jié)
東宮下人一愣,道:“太子吩咐東宮幾名公公與秦王妃一塊兒去鳳藻宮送壽禮了。” *** 云菀沁跟在東宮太監(jiān)身后,抱著紅綢包裹的花梨木壽禮匣,朝鳳藻宮走去。 盡管在太子面前說得輕松,可若是沒半點緊張是不可能的,畢竟,中宮重地。 還有,若蔣氏真的留了些黑火藥,鳳藻宮那么大,又會藏在哪里? 云菀沁一邊沉思,一邊跟著前面的太監(jiān)走著,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聽宮墻另一邊傳來歡聲笑語,宛如銀鈴一串串襲來,抬起頭,下意識地瞥了一眼。 前面的一名太監(jiān)見著,笑著說:“經(jīng)過御花園了,皇后賜今天飲宴的女眷們在園中賞梅品梅子酒?!?/br> 云菀沁也沒多在意,跟著幾人繞過宮墻,繼續(xù)往前走,遠遠一望,果真一群貴女們正聚在一起,在花中枝間徜徉著,一路,也跟三三兩兩的女眷們擦肩而過,快要離開御花園,轉(zhuǎn)個彎兒就到鳳藻宮了,卻聽對面有女子聲音傳來,嬌嬌纖纖,帶著幾分試探:“是云……秦王妃?” 聲音并不陌生。 多時沒見的韓湘湘正站在前方,一身鵝黃繡芙蓉裙衫,頭上配著一朵玉蘭纖巧珠花釵,襯得巴掌小臉白如玉,本就生得嬌弱,估計因為病了一場,更是清減了一圈,顯得羅衣怯重,我見猶憐,旁邊還有個丫鬟攙著。 兩人正在御花園的小道上迎面遇上,避都沒法子避。 幾名東宮太監(jiān)知道這小姐許是秦王妃的舊相識,想著主子與秦王妃的關(guān)系,領(lǐng)頭太監(jiān)倒也通融,回頭笑說:“咱們在鳳藻宮門口等秦王妃,秦王妃說完話盡快過來?!闭f著與其他幾人先走了。 云菀沁并沒什么要跟韓湘湘說的,奈何那幾名太監(jiān)也太通情達理了,走得忒快,也沒法子拉住,只能停在原地。 韓湘湘見果然是她,臉蛋上露出欣喜之色,盈盈上前幾步:“秦王妃?!币娝簧沓黾胰说呐圩?,又小臉兒一皺:“我在宮外就聽說王妃受罰的事兒了,王妃這次真是受累了,不過罰期有限,馬上應(yīng)該就能出來了,王妃也別太擔(dān)心,忍忍就過去了?!?/br> 若不知道韓湘湘被皇后選定的事,云菀沁此刻只會感懷韓湘湘的善意,可現(xiàn)在見著她,心境卻有些說不出的滋味,韓湘湘肯定知道蔣皇后為她安排的親事,此刻卻半個字都不提,好像不知道一樣。 韓湘湘既不提,云菀沁便也不想多說什么,回應(yīng):“謝謝韓小姐掛心了?!?/br> 韓湘湘目中一閃,卻始終沒離開面前女子,唇角一勾,溫柔地笑道:“上次咱們見面還在秋狩時呢,那會兒我親眼看著秦王對王妃關(guān)愛有加,還在野味宴上贈寶,秦王是個嚴肅人,可是每次與王妃見面,一雙眼全是笑意,好像只看得見你,如今見王妃才出嫁幾月,容光卻又增加不少,想必秦王對王妃一定是像對眼珠子般的疼愛吧?” 云菀沁睫一閃,微微一笑。 她明明暗中癡戀秦王,還暗戀得死去活來,大病一場,沒了親事……此刻,卻還在試探。 云菀沁并不討厭韓湘湘,就算到此刻為止。 可對于韓湘湘這樣故作蒙昧,一直在試探自己,把自己當(dāng)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的舉動,她也談不上高興。 雖沒說話,可笑意已是證明了眼前女子的信心和滿足,韓湘湘笑意一凝,有些短暫的失落。 云菀沁眺望一些遠處:“時辰不早,公公們還在等我,那我就先走了,韓小姐難得進一次宮,慢慢逛,玩盡興?!?/br> 韓湘湘心思發(fā)緊,端詳云菀沁,弱弱道:“之前秦王妃與我相處時,有說有笑,很親熱,咱們回京前天還約好了,說是各自回府后,還要定期出來小聚,今兒難得見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只感覺王妃好像不大搭理我,對我很是冷淡……可是王妃看不上湘湘了?還是……湘湘哪里做錯了什么,惹王妃不高興了?” 云菀沁笑道:“我哪里沒搭理你,倒是你,回京后生病、退親,這么大的事都沒叫我知道,我還覺得你看不上我了呢?!?/br> 韓湘湘一怔,卻見女子已經(jīng)捧著壽禮,繞過自己,徑直朝前面走去,頓時明白了,她雖然禁閉宮里佛堂,卻已經(jīng)聽說風(fēng)聲了。 回過神,韓湘湘不顧身子虛弱,撇下丫鬟,疾步跟上前面的女子,繞到她前面,聲音里帶了哭音:“我,我……”卻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咬唇:“我對不起你,我剛剛怕你不高興,不敢說,只能繞著圈子,你別怪我?!?/br> 云菀沁見她一雙眸子含著淚水,宛如秋狩時被林若男欺負時一樣無助,將她手臂一攙,扶穩(wěn)了,柔道:“那你現(xiàn)在有什么想法?!?/br> “想法?”韓湘湘噙著淚花,一愣。 云菀沁態(tài)度依舊平和:“嗯,聽說皇后已經(jīng)暗中合了你與秦王的八字,跟皇上連旨意都擬好了,只差一個公開,那么你這邊的想法呢,你真的要嫁進王府?你若是不想嫁,便有一千一萬個法子能拒了這門親事。” 韓湘湘這才會意,她的意思是叫自己放棄,沉默了很久,淚忽然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垮了下來:“我今生若不嫁秦王,絕對不會嫁別的男人,這些日子在家,一想到我下半生可能再也看不見他,我覺著活得都沒什么意思……王妃能理解我嗎?” 理解無能。 既是如此,那就沒話好說了。云菀沁將她的手輕輕放下,準(zhǔn)備走,韓湘湘卻一抬頭,死死抓住她,信誓旦旦地保證著,哭道:“我絕對不會影響你跟秦王的感情,更不得跟你爭寵,縱是我以后的孩兒,也只會聽王妃和王妃與秦王的兒女,絕不會有半點界越之心……我要的,只要每天能看見他就行了,哪怕秦王一輩子不來我這兒都沒關(guān)系…我求求你了,我知道你一向照拂湘湘,秋狩時,你一直幫我應(yīng)付林若男,讓我不受欺負,這些我都沒忘,這一次,你就再通融我一次,好不好,就當(dāng)跟以前一樣,再幫我一下,好嗎?我進了王府,一定為王妃馬首是瞻,為王妃做牛做馬,您只將我當(dāng)個下人就行…” 云菀沁沉默看著她,久沒出聲,直到韓湘湘以為有商量的余地,小臉生了欣喜,才將她手腕一握,拉了下來:“什么事都能幫你讓你,這事讓不得,我雖然覺得你錯付芳心很可憐,但也不至于可憐到要把夫婿讓給你一半。” 韓湘湘癱軟下來,身子無力,險些又要摔著,這次云菀沁卻再沒扶她,抱著壽禮,頭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鳳藻宮,幾個太監(jiān)正在門口等著。 云菀沁讓自己的心緒鎮(zhèn)定下來,不受別的人事干擾,跟著幾人進了中宮。 鳳藻宮的宮人見是太子那邊叫人來送壽禮,也沒多心,一個中庭管事的嬤嬤將幾人往里面帶,邊走邊說:“皇后去了御花園還沒回,幾位將壽禮放進正殿外面的天井就好,皇后回來自會看的,太子有心了?!?/br> 云菀沁望了一眼東宮領(lǐng)頭的太監(jiān)。 太監(jiān)來之前得過主子的一些交代,馬上會意,到了鳳藻宮主殿門口,停下腳步,一邊叫幾個下屬將壽禮放在地上,一邊道:“這些壽禮中有幾盆室內(nèi)木雕盆栽景觀,是太子特意找京城輕易不出手的園藝匠人萬老七做的。您知道,室內(nèi)飾品這玩意,單看再美也不成,得與室內(nèi)裝潢匹配,不然反倒不雅觀,太子精心著呢,囑咐過了,叫咱們進去擺放著試試,看看哪里擺得合適,萬一不適合,再拿回去,重新找那萬老七雕。” 嬤嬤自然也聽過萬氏巧奪天工的技藝,那木雕盆景也是萬金難求,笑起來:“嗯,那就有勞公公了?!?/br> 領(lǐng)頭的太監(jiān)帶著云菀沁和另一名太監(jiān),各自抱著手里的盆景進了正殿內(nèi),那嬤嬤也帶著個宮女跟在后面。 進了殿內(nèi),太監(jiān)便對著下屬道:“你手上是君子蘭,適用于迎客,去殿內(nèi)的外廳看看看那里擺得合適不合適。” 嬤嬤打了個手勢,叫宮女跟著那太監(jiān)去了。 領(lǐng)頭太監(jiān)又笑道:“我這盆是太湖假山,放在廊下或者有水的地方應(yīng)該適合。” 嬤嬤嗯了一聲,準(zhǔn)備把他帶到殿內(nèi)合適的地方,卻又看一眼云菀沁,有些猶豫:“秦王妃一個人……” “秦王妃手上是迎春,典雅貴氣,就在殿里看看哪里適合擺放吧。”領(lǐng)事太監(jiān)笑著說。 云菀沁抱著迎春盆景,垂臉頷首。 嬤嬤也并沒什么懷疑,點頭:“好。 待兩人一走,云菀沁抱著盆景,掀簾子,一路進去。 最里間是蔣氏的寢臥,除了特許的下人,只怕也就只有皇帝能隨意進入了。 若真有什么重要東西需要留在身邊,又不能叫人發(fā)現(xiàn),恐怕也只有這里了。 云菀沁與簾子外的下人打了聲招呼,進了寢臥,環(huán)顧四周。 中宮的寢室,是尋常殿室的兩倍不止,一下子功夫,還真是不知從哪里搜起,不過有一點倒是慶幸,幸虧蔣氏住的地方是深宮,沒法子修什么機關(guān)暗格的,宮殿不可輕易動土,若是動土,就要通知工部,絕對會被人知道的,私下叫些巧匠進宮,也不大實際,那么大陣仗不說,還得鑿墻開壁,是怕沒人聽見瞧見么?以前閨閣中看那些傳奇話本,動不動宮殿里就來個機關(guān)或者隧道,其實假得不能不再假,若是皇帝,倒還能玩玩,蔣氏想私下搞這一套,難。 這倒還好,萬一像云玄昶那樣,在家里到處私藏些機關(guān)暗格,這么大的地兒,那就真的是神仙也難找了。 她放下了盆景,先走近床頭,摸了摸。 床榻附近是最私密的地帶,尤其對于女子來說,就像自己,許多不方便放在家中倉庫的輕便貴重物事,就是全部鎖在閨房臥榻邊的多寶閣小柜里。 只是那是黑火藥,除了是貴重物事,——還是危險物,應(yīng)該不會太靠近人。 又聽云錦重說過,這東西很容易受潮,稍微沾水就會失效,那么,或許是存在比較陰涼干燥的環(huán)境里。 在鳳榻邊摸索會兒,找不到什么可疑的東西。 也許真如太子說的,蔣皇后是不會將這么重要的東西留下來放在自己的宮殿吧。 云菀沁先前本來想,黑火藥殺人,能讓尸體炸得粉身碎骨,是個讓人連線索和痕跡都難找的法子,依蔣皇后性子,既是難得拿到,必定會留多一些。 如今既然找不到,云菀沁怕那領(lǐng)事太監(jiān)沒法子困住嬤嬤太久,先抱起盆景,正準(zhǔn)備出去,卻覺得眼前有什么一閃,頓時腳步一停,眼神飄到鳳榻朝腳方向的一張梳妝臺上。 鏤空牡丹雕花的嵌玉梳妝鏡臺安安靜靜地佇立在角落,案上擺放著一排大大小小的紅木妝奩匣子,雖然華美,但看上去,就跟尋常閨中婦人一樣,里面應(yīng)該是裝的些胭脂水粉、眉黛唇脂、珠寶錦釵等物事。 剛才晃了云菀沁的眼的,好像就是這一堆匣子中的一個。 因為今兒天氣不錯,主子也不在,宮殿的下人將藻井上的天窗打開了一小半。 她目光巡梭,突然定在其中一個匣子上。 陽光射進來,照在那匣身上,有些輕微反光。 雖然看上去跟其他妝奩盒一樣,是貴重的紅木雕制,但仔細看,匣子上刷了一層薄薄的黃蠟,若不是她經(jīng)過的那個角度陽光反射,根本不會察覺。 黃蠟?云菀沁放下手里盆栽,走了幾步過去,在梳妝臺邊拿起那個匣子。 黃蠟,歷來就是最好的防潮和絕緣的材料之一。 咯噔一聲,她打開了匣子。 ------題外話------ 謝謝13959180366的評價票,xudan710420的評價票和4張月票,林佳泉的2張月票,15115558528的月票,any_liao的月票,13913983270的月票,冬天的味道1的月票,小米么么愛魚的月票,王俊的月票 —— 首推中的種田文,喜歡這類型的可戳看: 秀色田園之一品農(nóng)家女/作者:歌盡飛花 穿越到小山村,什么?老爹老娘被罵絕戶頭,七仙女一溜排下來整整齊齊。越窮越生,越生越窮,家中已經(jīng)是揭不開鍋。 不怕不怕,咱們是農(nóng)學(xué)院的高材生,剛剛好拿這里當(dāng)做實驗田! 上山能種果樹,下水能養(yǎng)魚蝦,苗圃里邊花開艷,廠房那頭美酒香。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看他不爽 打開的一瞬間,鼻下聞到一股淡淡異味。 對于在萬采戲樓的茶水間近距離體驗過的云菀沁來說,這味道不會陌生。 望了進去,出乎意料,匣子空空,什么都沒有。 她眉一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有鬼,一個裝珠寶的妝奩匣外無端端的,不會涂黃蠟,還有,這味道也騙不了人。 沒有猶豫多久,她將匣子翻過來,查看了一下,又伸手進去。 裝珠寶的妝奩匣不大,剛剛放在兩只手掌的大小,因為紅木材料的特性,匣壁很厚。 正這時,門簾外,管事嬤嬤的聲音傳來,似是問門口的宮婢:“……秦王妃呢?” “在娘娘寢臥,還沒出來?!?/br> 管事嬤嬤腳步逼近,似是要打簾進來,“娘娘回宮了?!?/br> 她心里跳得有些慌,卻仍是不大愿意就此罷休,難得進來一趟,又找到些線索,太不容易了!她順勢沿著匣壁細細摩挲著,揚起聲,盡量讓聲音輕快:“好了,這就出來?!?/br> 管事嬤嬤腳步這才一駐,并沒進來。 揣著快要跳出來的心,她覺得自己這是在找死,可手里的匣子是在太誘惑人了,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子,不找個清楚,估計懊悔死。 死就死吧! 手指終于摸出些異狀。 借著光線明亮處,她端詳里面,眼眸一亮,卻再沒時辰多耗,將匣子一合,原封不動地放還原到一堆妝奩匣中,又飛快將手邊的木雕盆景抱起來,匆匆放在一處小香幾上,屏住有些凌亂的呼吸,打簾出來。 與此同時,鳳藻宮外,宮人齊齊迎接鳳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