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jié)
她并沒說話,靜靜看著車外的情況。 呂七兒和婆子們見慶兒姑娘神色非但不高興,還眉頭微蹙,也就都靜下來,笑意散去。 夏侯世廷和沈肇聽到郁文平話一出口,臉色俱是微微一動,并沒接話。 卻是梁巡撫巴結(jié)宰相,打破安靜: “郁相當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消息靈通得很!這次的晏陽之亂,行轅內(nèi)的一名下人可真是幫了不少忙,秦王念其有功,也將她帶回來了!” 夏侯世廷看了一眼梁巡撫,雖然只是一掃,卻仿似火星一樣,燙得梁巡撫一個激靈,縮了身子。 眾人只聽秦王語氣漠然:“一個婢女而已,不值一提?!?/br> 郁文平將目光從那輛駕著下人的雙馬篷車上收回來,笑道:“早在晏陽變亂之初,圣上就提過,舉凡有功者,必定功不可沒,論功行賞,彰顯朝廷公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朝廷又怎會計較立功之人的高低貴賤,寧熙五年的庚戌之變,嚴家軍領(lǐng)隊剿殺叛黨,圣上打賞將士共計三千人,這次又怎么虧待了秦王的人?圣上在三清殿內(nèi)已準備飲至,因身子還未痊愈,令太子代表自己出席宴請眾位,請秦王殿下、沈少將軍、梁巡撫帶著各自的下屬功臣進宮,切勿誤了吉時。” 既是圣意,再無轉(zhuǎn)圜余地。 沈肇心里不安,若只是叫云菀沁跟著人馬一起進宮受賞賜,倒是無所謂,功臣眾多,朝廷不會特別注意她一個婢女,到時頒功,也會有人代她領(lǐng)賞。 可是看郁文平,直接就瞄準了云菀沁,一開口就拋出皇上意思,直奔目標,讓人措手不及,毫無推拒的機會,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臺詞,莫非已經(jīng)是猜出什么? 郁家女兒本是皇家看中的秦王妃,秦王從來沒討好巴結(jié)過,依郁文平的性子,怎會不惱火? 一場秋狩,郁柔莊被弄得瘋瘋癲癲,不管怎樣,與云菀沁脫不了關(guān)系,郁文平肯定更是遷怒。 這回若郁文平真的察覺出什么,有什么機會,巴不得將秦王府這兩口子踩下去。 想著,沈肇看了一眼秦王,只見夏侯世廷眸中光芒一閃,略沉幾分,卻吩咐下去:“起車,進宮?!闭f罷,返身上馬。 沈肇和梁巡撫等人陸續(xù)回馬回車上,跟著進城。 云菀沁放下簾子,心里反倒平定了幾分,今天進宮怕是避無可避,只能應(yīng)變了。 回京后,另一波疾浪襲來,不比晏陽內(nèi)的局勢讓人輕松。 不過,經(jīng)歷了晏陽之亂,她也甘之如飴了,在黃巾黨和山匪中都能保全性命,又還怕什么? 前方再艱難,她也會支撐下去,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再不是一個人。 她情不自禁掀簾,遙望一眼不遠處高頭馬鞍上的男子,沒想到他也正好看過來。 兩人目光驟時碰撞和糾纏一起。 他的目中,是鎮(zhèn)定她心思的溫暖,堅定,保護。 馬車堅實的轅輪軋過青石地面,進了鄴京城門。 呂七兒長到十幾歲,連晏陽都沒出過,哪里見過京城,撩簾看著應(yīng)接不暇的街景,一雙眼珠子都快不夠用了,滿城香車寶馬,衣香鬢影,酒樓茶肆鱗次櫛比,比晏陽的店鋪不知要貴氣多少,不覺抓住身邊女子的袖子:“慶兒姑娘,你看那個……還有這個……好漂亮,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能來京城……等下我真的還能進宮嗎?宮里的規(guī)矩我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冒犯了怎么辦……” 云菀沁只道:“不知道就少說話,沉默是金總沒錯。” 呂七兒見她越近京城,性子就越沉靜,跟往日變了不少,此刻進了京內(nèi),更是一點兒都不新鮮,心里有些懷疑,可正沉浸在另一個天地的狂喜中,也沒多在意,見她不怎么說話,也就一個人繼續(xù)去賞景了。 ** 皇宮,三清殿,中和韶樂裊繞,肅靜優(yōu)雅,不乏皇胄貴氣。 飲至宴上,宮人抱金器壺、爵、金卮,立在長案后,等待長川郡平亂的功臣們到來。 太子世諄身著吉服,代表寧熙帝主宴,早半刻提前來了,坐在黃幔圍繞的丹陛上。 座下站立著負責迎賓的鴻臚寺官員,旁邊留了幾個座位,供給參加飲至的朝中臣子。 兩個空席位是去郊迎接人還沒回來的郁文平和景陽王。 一個席位上坐著沈老將軍,因愛孫沈肇此次有大功,應(yīng)邀參宴。 沈老將軍的手邊席位,則是兵部尚書云玄昶,喜色不掩,伸長了脖子,等著姑爺回宮。 這次長川郡生亂,他本來又發(fā)了急,說來這秦王也真是倒霉,第一次上任就碰上這種棘手事兒,若處理不好,觸怒皇上,被言官參本子,自己倒霉就罷了,他這個姻親也落不到好,于是又跟上次魏王遭禁足一樣,乖乖在府上,無聲無息,對外放話與那秦王并無交往,萬一有個什么,至少能少受點牽連。 高長史得知魏王不頒發(fā)賑糧才造成內(nèi)亂,曾托人找過王妃的娘家,想云玄昶雖比不得韋氏一黨,再怎么樣也是兵部一把手,請求老泰山老爺能否在朝上求兩句請,讓皇上答應(yīng)魏王放糧,幫秦王解圍,當時云玄昶只當耳朵聾了,并沒應(yīng),高長史派人又來,干脆掛了回避牌,見都不見了。 如今局勢一變,云玄昶沒料到這小子居然有點兒道行,天災(zāi)*,兩個齊齊拿了下來! 軍函傳回朝上時,看著寧熙帝陰云初霽的欣喜臉色,云玄昶大大松了口氣,當天就撤下了回避牌,又送了禮給秦王府,說是迎接秦王回京的賀禮,本來還借童氏的名義,說老母想念孫女兒,想看王妃娘娘一面,借此拉拉關(guān)系,免得秦王回京后記恨,派人去了幾次,卻都被回絕了,高長史說娘娘最近身子不大好,這才算了。 不過不要緊,今兒秦王回京,飲至之后的安排云玄昶都打算好了,等這姑爺述職完,便借機去回府看女兒,與他一塊兒去秦王府,順便套近乎。 正在這時,殿外黃門傳話,秦王和沈少將軍已經(jīng)與郁相、景陽王等人進宮了,正在殿外。 太子起身,領(lǐng)著一干官員去迎接。 云菀沁站在最后面一排的下人堆里,一眼看見爹也能在太子身后,臉一緊,卻又馬上釋然,怎會擔心他會認出自己,自己雖是云家女兒,可這個爹又幾時真正關(guān)注過自己,正這時,呂七兒似是聽到了宮人的介紹,轉(zhuǎn)頭:“……慶兒姑娘,那位穿湛藍官服的,好像就是秦王的岳丈,是王府云娘娘的父親?!?/br> 云菀沁嗯了一聲,卻見呂七兒仍是望著爹,面上若有所思,纖聲道:“瞧云尚書生得鼻正口方,輪廓清雅,年紀不輕了,都還有這個相貌,年輕時想必一定是個美男子,沒想到在京城當官的男子,不單要有才能,相貌也都這么出眾?!?/br> 輕翹唇角,云菀沁語氣微帶幾分嘲意:“那是,外表周正,才能將里子掩飾好,迷惑人心,步步高升?!?/br> “???什么?”呂七兒沒聽明白。 云菀沁轉(zhuǎn)移話題:“你光盯著一個老頭兒看干什么,殿內(nèi)比他年輕英俊地位高的男子也不少?!?/br> 呂七兒端詳云玄昶,只是想猜測那秦王妃長什么樣子,如今一看,既有個相貌英俊、五官出挑的爹,女兒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何況還是官門千金,肯定自有一番氣質(zhì),——難怪在晏陽行轅時,下人都說秦王拒收梁巡撫進貢的美人,也聽施大人說,秦王剛成婚,心思全拴在那娘娘身上。 呂七兒只應(yīng)付著一笑,沒說什么,笑意中夾雜了些莫名的嘆息,就算還沒見過那秦王妃,光只看到秦王妃的父親,憑腦子里勾勒出來的形象,也自覺矮了不止一節(jié)半截。 殿內(nèi),太子與秦王等人寒暄幾句,又將寧熙帝的欣慰言辭轉(zhuǎn)述了一遍。 夏侯世廷聽畢,面色浮出幾分擔憂:“父皇龍體染了什么疾恙?” 太子臉色也沉重:“就在秦王回京前五六天,京城一夜轉(zhuǎn)涼,宮中梅林一日全放,秦王也知道,父皇貪賞梅樂,那天逛了一日梅林后,回來就咳個沒完,后來一直在養(yǎng)心殿后的寢殿休養(yǎng),姚公公對外說是染了風寒?!?/br> “風寒?”夏侯世廷眉宇一凝,道:“本王先去養(yǎng)心殿看望父皇?!?/br> 太子看了秦王,道:“秦王孝道。不過,父皇想要靜心養(yǎng)病,自打身子不適,每日除了姚院判進出為父皇問脈送藥,莫貴人在旁邊晝夜伺候,其他人基本一概不見,日常朝務(wù)大半交給孤處理,其余事情只靠姚福壽傳書和捎口信,就是這次秦王封賞的圣旨,都是在養(yǎng)心殿內(nèi)擬定的?!?/br> 聽到“日常朝務(wù)大半交給孤處理”,夏侯世廷眼臉微動,卻不動聲色,又聽太子繼續(xù)道:“不過目前為止,病情還算穩(wěn)定,秦王也無須擔心,只是父皇不愿意叫人打擾?!?/br> 夏侯世廷目色平靜:“好,那就等皇上身子舒泰一些,本王再去看望?!?/br> 太子淡笑著頷首,手一伸,示意禮眾人各自入座。 云菀沁在后面將兩人簡短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若是區(qū)區(qū)風寒,怎會避不見人?真的只是風寒? 還有,太子負起代理朝政的監(jiān)國職責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另外,莫貴人?是說妙兒不成?妙兒進宮仍以云府管家meimei身份,冠的自然是莫姓。 出京一月,她已經(jīng)從選侍拔為了貴人,既然能貼身侍疾,想必是得寵的。云莞沁緊張的心此刻稍微舒暢了一些。 幾名長官依次落座,其他有官位的功臣,按照官階和地位分別坐在下首。 一起進宮的部分士兵、下人則在三清殿門外佇立,等候嘉賞。 云菀沁站在人群中,只覺呂七兒偷偷碰一下自己手,仍在感嘆不已:“……慶兒姑娘,你看,那位就是太子……皇宮果真是天下第一富貴地,美輪美奐,每一塊磚頭和柱子都做得那么精細!這輩子能夠進來一次,就算死了我也甘心了……” 云菀沁一心只想著快點兒把飲至混完,早點打道回府,心不在焉地嗯了兩聲,再轉(zhuǎn)頭看呂七兒興奮神色,就像打開新世界大門,看什么都是新鮮,對于兄長過世一絲一毫的悲傷都找不出來了。 雖心里有些莫名的怪異,可她也知道,人素來都是朝前看,不能回頭看,也不能苛求呂七兒長期沉浸在傷春悲秋里,便也只隨意應(yīng)了兩聲。 殿內(nèi),飲至在禮儀官的安排下,一個流程接一個流程地進行著。 論功行賞時,她透過前方的重重人肩,看見秦王和沈肇雙雙出列,分別領(lǐng)著施遙安、管副官、唐校尉和幾名心腹屬下,跪在丹陛下方,聽著太監(jiān)宣讀皇上對各人的犒賞圣旨。 不管哪朝哪代,軍功是最能讓快速讓人晉升和揚名天下的渠道,而內(nèi)亂,又是歷朝皇帝最不能容忍的,甚至比外戰(zhàn)還要重視,故此,這次晏陽之亂,寧熙帝倒不吝嗇,該獎的獎,該賞的賞。 太監(jiān)的高亢嘹亮且?guī)е采穆曇粢?飄到了云菀沁的耳里。 秦王世廷初任地方,遇大險猶不亂,平定民變和匪禍,挖除朝廷多年心頭毒瘡,其功之大,不足以稈秤稱之,為彰顯其功績,除了授親王爵位時的封地秦地,特將長川郡賜為管轄之地,可控郡內(nèi)三州四縣內(nèi)的良田兵力,官員兵士,憑皇子寶印虎符即能調(diào)令,除長川郡內(nèi)政務(wù),京中開始上朝參政,入內(nèi)閣,協(xié)皇上太子理國事。另賜京內(nèi)田莊百頃,奴婢一千,國庫珠飾寶物各噸。 沈肇將門后起之秀,不遜于其祖父,初次領(lǐng)兵,進退有度,勇謀兼得,特提拔為京衛(wèi)指揮使司的指揮使同知,官階從三品。 云菀沁臉上卻浮出笑意,不禁有些感概。 前世她身在閨閣,依從女子閨訓,過著最刻板無趣的生活,死氣沉沉,從不理會外事,有沒有晏陽之亂她不記得了,可能確定的是,就算有,前世的晏陽之亂中的功臣,也絕對沒有秦王和沈肇的名字。 沈肇是直到自己嫁進慕容家,才得了個五品宣慰僉事的職銜。 而前世的秦王,她雖沒留意他當皇子時的履歷,但是御極后,一般皇帝都是將生平事跡令史官和禮官列出來,已是昭宗的秦王自然也不例外,她記得,他并沒有在地方當官的經(jīng)歷。 也是……這輩子許多事情都打亂了,又怎么會和上一世一樣?新婚次日進宮拜見時,寧熙帝分給他的新職被她中途打亂了,從火器營的官職,換成了長川郡的專城副都統(tǒng),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后面的事情才統(tǒng)統(tǒng)變了。 她不知道這樣的改換歷史,時好時壞,不過就眼下看來,絕對是好的。 只是……若今生的軌道真的不一樣了,她最希望的,卻是他不會依慕容泰那本記事本上說的英年早逝。 她笑意一凝,有些出神,正好見夏侯世廷目光躍來,落在自己臉上,只是不敢看得太久。 圣旨頒下,秦王等人謝了天恩,又換了一名太監(jiān)手持云綢黃卷上來,封賞長官下面的部將,如施遙安、管副官和唐校尉。也有表現(xiàn)比較突出的中下等軍官,借由此次平亂機會,個個雞犬升天,提了上來,甚至還有一些原本籍籍無名的,如衛(wèi)小鐵。 圣旨的宣讀中,殿內(nèi)一片喜慶。 衛(wèi)小鐵也跟呂七兒一樣,大姑娘上轎頭一遭,第一次來京城,更沒想過能在皇宮的殿內(nèi)領(lǐng)賞,可他年紀小,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本來就是從小四處闖蕩的,所以倒也沒怎么喜糊涂了,似模似樣跟著其他人一樣,翹著屁股謝了恩,起身退下時,伸出頸子在人群里瞄,自從在黃巾黨那里跟小慶哥兒分開后,還沒見過面,路上也沒機會,不過沒關(guān)系,自己也來了京城,以后見面機會就多了,若是沈少將軍同意,他跟在小慶哥身邊當貼身保鏢都行。 最后一輪完畢,夏侯世廷想要直接述職,趁機讓部屬都退下,云菀沁也能快些出宮回去,卻見對面郁文平看了一眼朝殿門外走去的幾人,道:“那姓衛(wèi)的小少年,好像就是與那女功臣一塊立功的吧。” 太子一疑:“女功臣?”聽于郁文平說了一遍,才明白了,不覺好奇:“怎么,原來還有個女子也立了功?秦王,是哪位?叫她也上來領(lǐng)賞吧,孤倒是想看看?!?/br> 夏侯世廷聲色清淡客氣:“鄉(xiāng)間賤女出身,能進宮就已經(jīng)是天大福祉,在殿內(nèi)領(lǐng)賞,不何體統(tǒng)。獎賞稍后出宮后,本王會叫下屬轉(zhuǎn)予她。” 郁文平仿若開玩笑:“哈哈,人人都說咱們這些老臣子迂腐陳舊,頑固不化,怎么秦王年紀輕輕,卻比本相這半老頭子更勝一籌?我大宣開國之初,也是有過不少女丈夫,一門男丁戰(zhàn)死沙場,更有全家婦孺代替上陣殺敵。現(xiàn)如今皇上開明,律法上有自立門戶的女戶,私塾里準許有女先生,寡婦再嫁、夫妻合離的事,遍地都是,也不稀奇,樁樁都能說明女子地位漸漸拔高,如今不過是叫個女子領(lǐng)賞而已,這能有什么問題?” 夏侯世廷輕笑淡諷:“郁相今日倒是極顧念我朝婦人地位?!?/br> 太子見秦王似是不大愿意,也不多逼,打圓場:“好了,既然秦王已經(jīng)拿定主意,就私下再行頒賞吧?!?/br> 郁文平知道太子是個息事寧人,不喜爭吵的散漫性子,在宮里朝上一向和氣,不跟人樹敵,再窮追猛打下去也圖不了好處,沒多說了,只暗中手一招,臉色微微陰鷙,低聲吩咐:“去跟貴妃娘娘說一下,下官這兒怕是沒法子。” 那太監(jiān)聽了,匆匆小跑而去。 夏侯世廷見郁文平這個架勢,再不遲疑,決意馬上終止飲至,可封賞剛完畢,馬上提出,于理不合,怕引起疑心,便端起酒盞先說了兩句,終于繞到了個機會,道:“時辰不早,不如這就開始述職事務(wù)。” 太子想一想,點頭:“秦王這一路辛苦,孤也有此意,早點了事,秦王與沈少將軍也能早些回去休息。也好,其余人退下——” 云菀沁舒一口氣,倒是呂七兒有些戀戀不舍:“啊,這就要離開皇宮了……”正在這時,卻聽有洪亮且略帶驕氣的女聲從廊下傳來:“慢著,都先別走?!?/br> 眾人皆是一滯,循聲望去,只見一名渾身貴氣的麗人在幾名宮女和太監(jiān)的簇擁下,自游廊另一端,朝三清殿大門走來。 到了門口,宮人從驚訝中醒轉(zhuǎn),俯身行禮:“貴妃?!?/br> 三清殿內(nèi)的官員們一聽貴妃二字,驚奇不已,宮內(nèi)女眷素來不見外臣,這會兒是太子接待功臣的飲至,韋貴妃怎么會跑來了?不過既是出現(xiàn),那就肯定是有什么事兒。 韋貴妃仰著纖長脖頸,緩緩走近,到了門口,看了看秦王帶進宮的下人,目光落到幾個婦人身上,不覺笑了一笑。 呂七兒見韋貴妃典雅柔美,周身裝扮金晃晃,看得自己睜不開眼,喃喃:“能當皇帝的女人,當真是女子最大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