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聲音極小,若是尋常人在旁邊,根本聽不見??晌虻率怯泄Ψ虻?,耳聰目明,聽得一清二楚,王妃?沒錯,那丫鬟還重復(fù)了兩遍,沒聽錯。 這女施主果然身份不凡! 當(dāng)今皇子中,大皇子二皇子年紀(jì)都頗大,這女子年紀(jì)太小,應(yīng)該不會是前面兩個皇子的王妃。 而那五皇子魏王還沒娶妃,下面幾個年齡則更小。 那么——難道是秦王新過門的王妃? 悟德陡然一陣欣喜,大步過去,攔到云菀沁面前:“女施主可是秦王妃?” ------題外話------ 謝謝^o^ 紫零陌的評價票和月票(4張) 981941413的評價票 花開浮笙的月票 mimimi73的月票(4張) guchh1976的月票(2張) 鶯鶯5的月票(5張) 琉璃和冰雪的月票 歐陽凝娜的月票(5張) 18980615768的月票(2張) 1270372997的月票 qmwzr的月票(2張) 晚起的蟲~~的月票 for8899的月票(2張) yaya5151139的月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外交宴會 晴雪、珍珠聽到大師認(rèn)出自家主子,一訝。 悟德大師見她不回答,又捋胡笑道:“如何,秦王近來身子可好啊!” 這口氣,像是遇著熟人,在寒暄一樣。 云菀沁站定:“大師認(rèn)識秦王?” 悟德大師笑道:“可別忘了秦王幼年是在哪里度過的!” 腦子靈光一閃,云菀沁頓時明白了幾分,卻又生了更多的好奇,揮手示意晴雪珍珠二人先等等。 悟德大師伸了手臂,做出個引路姿勢,云菀沁會意,隨他一塊兒撩開竹簾。 繞過寶殿外的走廊,曲徑通幽,花木漸深,進(jìn)了禪房。 禪房內(nèi),墻壁上懸掛著金粉勾勒的佛祖金光圖,筆走龍蛇的手寫佛偈墨寶,南面墻壁嵌一張菩薩坐蓮鏤紋的八面扇窗,窗下是一張供人休息的沉香木簡榻,榻上放著矮腳小幾,放著一套紫胎茶具。 一片古樸書卷氣,空靈而祥和。 這里是悟德大師旅居華安寺靜修居住、講經(jīng)誦佛的地方。悟德大師名聲響亮,每云游到一處,當(dāng)?shù)厮聫R住持都會好生款待,來到華安寺也不例外,住的是全寺最好的一間清修禪房。 悟德大師與云菀沁在小幾兩邊對坐下來,親自斟了兩杯普洱,面龐柔和,跟之前截然不同,對著云菀沁已經(jīng)變了一個人,示意:“這普洱是貧僧游歷云南郡一帶茶農(nóng)所增,雖比不上王府東西精貴,但應(yīng)該還能入口?!?/br> 云菀沁輕呡一口,醇厚甘洌,舌尖微微苦澀,回甘綿長,幾口下肚后神清氣爽,道:“我看比皇室的東西要好得多,至少多了靈性?!?/br> “區(qū)區(qū)茶葉,能有什么靈性?!蔽虻麓髱熖羝鸹ò醉毭?。 “從云南郡一路到京城,千里之遙,經(jīng)歷風(fēng)霜雨露,穿街過巷,又接觸煙火紅塵,每日還聽著大師念經(jīng)誦佛,這茶葉怎么能不沾靈氣?!?/br> 悟德笑意浮起。 從兩人坐下去,他便一直端詳眼前的女子,云游到華安寺不久,就聽說了秦王成婚的事,當(dāng)時還有些驚訝,原本以為依秦王的身子,成婚還得拖些日子。最初還以為是郁宰相的那個女兒,沒料又聽說不是郁家小姐,竟是剛剛升了尚書的云家女兒,居然還是秦王親自暗示皇上賜婚,還當(dāng)眾轉(zhuǎn)贈秋狩重賞予云氏女,陣仗鬧得不小,這么一聽,悟德大師更是詫異,不符合秦王的性子啊。 如今,再一看這秦王妃,他卻釋然了。 秦王自幼心性壓抑克制,性情也如黑潭,深沉無法探視,諸般事都愛憋在心里,不大與人分享。 而這秦王妃大方豁達(dá),周身如煥然清風(fēng),頭頂似懸明月,端莊雍容與天真率性融合一體,絲毫不會不協(xié)調(diào),或許,正是吸引秦王的地方。 “大師還未告訴我呢,您與秦王是不是認(rèn)得?”云菀沁還沒忘記正事兒。 悟德大師笑得越發(fā)燦爛,意味深長道:“那你是承認(rèn)自己是那小子新娶的老婆了?” 這話一出,云菀沁更篤定了悟德與秦王不單認(rèn)得,還關(guān)系不淺,有幾個人能將秦王喚作“那小子”? 悟德大師笑意凝于唇際,若有所思:“秦王三歲毒發(fā),四歲入相國寺,三年后,恰好貧僧云游來京城,受同門師兄顧國師之邀,在皇家寺廟相國寺內(nèi)住了一段日子,剛?cè)胱r,顧國師就跟貧僧私下說過,皇寺里住著一名小皇子,因在宮中身染惡毒,性命難安,搬出宮,寄住相國寺已有三年?!?/br> 云菀沁一頷首,只聽悟德大師繼續(xù),面上生了幾分緬懷之色:“那日午后,貧僧在廟宇閑走,到了后院一塊菜地,見個小僧侶正抱著個鋤頭在翻土拓荒,袖子卷高,褲管拉上到膝蓋,忙得臉頰通紅不亦樂乎,除了頭發(fā)未剪,穿著僧袍僧靴,跟一般的小和尚也沒什么兩樣。寺中不乏俗家?guī)Оl(fā)修行的弟子,貧僧也并未在意,可再一細(xì)看,他居然從田胚內(nèi)挖出了幾條花蛇,一條條甩在石頭上摔昏,再放進(jìn)袖口,然后繼續(xù)墾土,貧僧好奇,觀察了好些日子,發(fā)現(xiàn)這小僧侶幾乎日日都在收集蛇。蛇為天下靈敏jian猾爬物之一,捕蛇需要極大的耐性、專注與反應(yīng),而這些特質(zhì),是一個六七歲男孩子最難有的,生生克制本性,日日去重復(fù)這些枯燥乏味的動作,倒是叫貧僧感慨?!?/br> 沒料他那么小就開始在用藥蛇療毒,云菀沁微微失神,想他如今總算稍苦盡甘來,在王府有人能為他提供月月鎮(zhèn)毒的藥蛇,可熬到成人之前,還寄宿在相國寺的時候,寺中眾人平等,沒人會幫襯他,一切只憑雙手。 “其實,貧僧看了兩次后,便是不問旁人,也隱約猜到那孩子就是居住在相國寺的三皇子世廷。”悟德大師喟了一聲,“直至一日,貧僧見他在田坎邊有些不對勁,上前用氣功幫他調(diào)勻了氣息,免了一場犯病。也是貧僧與秦王有緣,自此之后,便教了秦王小友一些調(diào)息的心經(jīng)內(nèi)功,若遇毒性翻騰,至少能壓抑一下。這毒倒也是毒辣,讓人不得能動七情六欲,可人活著,怎么可能沒有喜怒哀樂,那孩子,在遇到貧僧前,也不知道需要多克制心緒,貧僧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幾歲的孩子,正是要哭要笑的年紀(jì),卻被這毒生生壓得形如僵尸。” 云菀沁心跳得緊,秦王隨大師練熟內(nèi)經(jīng)氣功后,總算才好一些,至少,在遇到情緒波動時能自我調(diào)節(jié),盡量避免毒發(fā)……回想與他幾次親近的相處,難怪一開始他面紅耳赤,有些犯病征兆,慢慢又恢復(fù)臉色,恐怕全是有這氣功勉強(qiáng)護(hù)體。 悟德大師又道:“貧僧在相國寺住了大半年便離開了,說起來,再沒機(jī)會與秦王小友見過面,只偶爾從顧國師口中斷續(xù)聽過他的近況,聽聞最近領(lǐng)了新職,去長川郡走馬上任了?” 云菀沁拉回心思:“是,三爺日前身子尚且平穩(wěn),雖還沒研制出斷根的良藥,”臉色稍一凝,眸仁又透出些光澤,“但應(yīng)該來日不遠(yuǎn)?!?/br> “只可惜貧僧教秦王小友的氣功不過是調(diào)息而已,想要治療這傷勢,卻不管用。”悟德大師目中露出三分遺憾。 云菀沁望住大師,真心實意:“這已經(jīng)足夠珍貴了,若非大師教的氣功,這么些年,世事顛簸,人心險惡,秦王哪里能一次又一次克制,只怕早就撐不過去了?!?/br> 悟德大師聽了這話,心里大概明白什么意思,秦王小友離開相國寺后,自立王府,遠(yuǎn)離菩薩座,重新投身于萬丈紅塵,而且還是最復(fù)雜難測的皇家,就算這些年再怎么低調(diào)無為,旁邊也有會有尋釁之人,不覺想起方才的那名夫人,眼色一沉:“剛剛那位攜帶侍衛(wèi)家將的京中貴婦,是什么人?” 云菀沁也不瞞了:“是五皇子魏王世淵的側(cè)妃,不巧,也正好我家中庶出的同父幺妹。大師既與三爺是忘年之交,又有師徒的情誼,我也不與大師繞圈了,后宮內(nèi),韋貴妃一直與赫連貴嬪成水火之勢,而魏王亦一直針對三爺,三爺近來秋狩立威、成家立室、新任官職,在外人眼里,已是慢慢被朝廷啟用,只怕因為這樣,就更成為魏王一黨的眼中釘。那魏王私開礦產(chǎn),貪贓枉法,宮宴上為陷害三爺,連太后的性命都視若螻蟻,只可惜他命大福厚,一次次地都挺過去了,只怕更加助長他的囂張氣焰,只怕哪天又要來加害秦王,今兒是我歸寧期,無意撞見家中姨娘與魏王側(cè)妃相見,忍不住跟來看一下,也是想通過魏王側(cè)妃,探聽一下魏王府的情況?!?/br> 悟德大師捋須,說話也寬松多了:“原來如此。不過,這側(cè)妃來,只是為了那么點女人事,小友媳婦兒恐怕探不出什么魏王那邊的動向?!?/br> 一聲“小友媳婦兒”聽得云菀沁失笑不已,卻也總比私下稱呼自己王妃或者娘娘得好,聽之任之,沉吟會,道:“那么,大師如今可能告訴我,克制側(cè)妃胎兒的人是誰么?” 悟德大師得知云菀沁身份后,已有交心的意思,這次再不支吾,爽快多了:“簽文沒有明確指出刑克之人,只是——” “只是什么?” “那側(cè)妃抽出來的詩文,詳解出簽語乃:地龍升,朝旭沉,這應(yīng)該是暗指,朝旭若是代表胎兒,那‘地龍’就應(yīng)該是克制胎兒的人。小友媳婦兒既然認(rèn)識魏王側(cè)妃,大可以琢磨琢磨是她身邊什么人?!蔽虻麓髱煹?。 地龍?這些簽文什么的……太深奧了。云菀沁先記在心里。 兩人品了會兒茶,云菀沁聽悟德大師說了會兒近年游歷全國的軼聞奇事,一時聽得興起,多賴了會兒,以至?xí)r辰飛快而過。 外面那小和尚見二人說了許久,倒是熱心塊腸,端了齋菜進(jìn)來,華安寺在近郊,平日的齋菜全是附近農(nóng)人提供,蔬菜鮮果新鮮嫩滑,比城里吃到的爽口百倍,而且很花心思,幾道素菜制成rou食拼盤,既濃郁芳香有rou味,又沒rou食的油膩。 吃了一頓齋飯,又喝了幾盞茶,云菀沁見天色不早,將初夏寫好的莊子地址和書函交給悟德大師,告辭離開了。 一路上,夕陽西下,斜陽垂下,襯得天開地闊,景色壯麗而恬淡。 初夏和晴雪、珍珠三人在車廂內(nèi)低聲笑語,云菀沁撩開一截兒窗簾,望著華安寺附近黃昏時分仍在耕種的農(nóng)人,又想起那地龍之說,口中念叨了幾句,卻聽三人說話聲一滯,珍珠語氣頗有些驚奇:“娘娘在說地龍?” 云菀沁刷的轉(zhuǎn)過頭,閃過一絲欣喜:“你知道地龍是什么?” 珍珠笑起來:“地龍就是蚯蚓啊,奴婢老家是種田出身,記得小時候村子里農(nóng)戶們便是這么稱呼蚯蚓呢,其實許多人都知道的。娘娘出身官宦人家,自幼在宅院長大,也不接觸這些事兒,不知道也不稀奇?!?/br> 蚯蚓?云菀沁咂摸了會兒,有點錯愕,蚯蚓——是云菀桐這胎的克星,怎么可能。 基于簽語喜歡玩暗示,從不明喻,蚯蚓有可能是暗指人,估計這人是有蚯蚓的什么特質(zhì)? 可什么人——又能跟地里拱的蚯蚓有關(guān)? 越來越云里霧里,云菀沁深吸一口郊外泥土芬芳味,打下簾子。 —— 回到秦王府時,天際已經(jīng)露出了殘星。 提前回去的下人已經(jīng)跟高長史打過招呼,可高長史仍是按著迎接娘娘歸府的規(guī)矩,因為不知道娘娘什么時候回來,便領(lǐng)著下人在門口,盡忠職守,一直等到現(xiàn)在。 云菀沁沒在人群里看見崔茵蘿的人,倒是有點兒稀奇,今天倒是不怎么癡纏。 出門前說自己晌午前就能回,這會兒月亮都出來了,還怕她會不依不撓呢,云菀沁一邊往府內(nèi)走,一邊問道:“表小姐問過我么?” 高長史短暫一猶豫后,也不瞞了,三爺不在,王妃就是主子:“娘娘剛走時,表小姐每隔個半柱香的功夫就要問一句娘娘幾時回,后來表小姐出了府一趟,回來后,倒是消停多了……” “噢?阿蘿出府了?”云菀沁前世關(guān)在宅子里一輩子,今生成了個經(jīng)常往外跑的人,體會到了牢籠不好受的滋味,更明白了女子要有自己的天地,所以對于崔茵蘿私自離家宅,倒也沒什么。 高長史端詳她表情,盡管有些驚訝,卻也并沒有什么不喜,昔日阿蘿小姐只是嚷著要出府,就讓三爺好生責(zé)罵了一通呢,看來這夫妻二人管束家人的理念,完全不一樣,應(yīng)道:“是,娘娘,朝尚書府方向去了,許是找娘娘去了?!?/br> 沒見著她過來啊。這小不點兒來都來了,還能不進(jìn)來找自己的?估計是怕自己責(zé)怪。 云菀沁到了主院,回了屋。 夜間,跟平時一樣正在看書,應(yīng)大夫那邊托初夏進(jìn)來傳了一聲,那夜與王妃商量好的事兒,與姚院判打過招呼,姚院判也覺得是個可行法子,有興趣一試。 于是說做就做,余氏在村落里召集每家每戶的家主,一兩天功夫下來就收集了不少白鼠和蟾蜍,先灌了傀儡散,受不了毒性死去了一部分,剩下來的在用藥喂食,余氏協(xié)助每天記錄用藥反應(yīng),這樣幾天下來,果真效率是高多了,已經(jīng)發(fā)覺了好幾味中草藥對傀儡散有些作用,都記在了案上,就是不知對人體有沒有用,但比之前停滯不前的進(jìn)展要強(qiáng)多了。 初夏說完,忍不住俯身:“這樣下去,三爺身子痊愈是遲早的事兒,至少,這次從長川郡回來應(yīng)該就能同娘娘圓房了?!?/br> 云菀沁合上書,想著臨別前晚上沒有的那一幕場景,雙頰有點熱熱。 正在這時,何嬤嬤照例領(lǐng)著崔茵蘿過來了。 小胖娃已經(jīng)洗浣完畢,換好了寢衫,外面套了個棉襖大披風(fēng),一進(jìn)來便脫了下來。 云菀沁合上書,這才挑了眉,問道:“今兒跑去了尚書府?” 何嬤嬤只當(dāng)王妃要怪罪,忙跪下:“還請娘娘恕罪。” “恕什么罪?女孩兒家,出閣前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光,這個時候若都沒點兒自由,嫁人后只怕更是難了?!痹戚仪叱抟鹛}伸出手臂,“趕緊上榻去,睡覺。” 嫁人后更沒自由?初夏努努嘴兒,這顯然不是說王妃您自己啊。 崔茵蘿已經(jīng)喜滋滋拽住云菀沁的手,上了床榻。 燭熄簾落,臥室一片睡前的寧靜。 今兒倒是奇了,這胖娃居然悶聲不響,沒像前幾天那樣翻來覆去,也沒嘀嘀咕咕說個沒停,乖乖裹在被子里,胖臉朝天,出奇的安靜,幾乎能聽到均勻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