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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一品皇家媳在線閱讀 - 第91節(jié)

第91節(jié)

    哼哼唧唧的跟個奶羊兒似的,一雙大眼睛盛滿了期盼,求情求得前言不搭后語,叫人心疼。

    初夏知道,大姑娘現(xiàn)在拿少爺當(dāng)命根子一樣,但凡少爺喜歡的,天上的月亮星星都恨不得撈下來,少爺這么一磨,大姑娘肯定答應(yīng)。

    果然,云菀沁扯了扯弟弟的袍子角兒,吩咐:“初夏,你在房間守著,一般晚上不會有人來我院子,萬一有事兒,你給擋一下?!?/br>
    初夏心里已經(jīng)斷續(xù)猜到是誰,沒多問,只低低叮嚀:“那大姑娘和少爺快點兒回?!?/br>
    云菀沁點點頭,拉了弟弟就在妙兒的帶領(lǐng)下,去了側(cè)院門口。

    立冬后,太陽一落山,天色黑得特別快,這會兒已經(jīng)過了晚飯時間,寂冷的側(cè)門外巷子口更是黑咕隆咚,沒點兒光亮,唯一一個守門的也早被妙兒驅(qū)走了。

    妙兒將門掩上,跟自家小姐與少爺輕手輕腳走到了巷子口。

    兩輛紫檀木蓋頭的精貴馬車,帳門是綢簾瓔珞,前面坐著穿戴整齊干凈的車夫,坐騎各為一匹棗紅成年大馬,一前一后,正安靜等著芳客。

    施遙安站在巷子口,在對面拘了個禮,沒多說話,只一手打了簾子,一手指了前面一臺馬車:“云小姐同云少爺坐前面的車子。”

    車窗的綢簾子沒有卷起來,窗子里隱約透出個人影兒,云錦重本來最迫不及待,現(xiàn)在卻臨陣一縮,悄聲:“姐,到底是誰啊?!?/br>
    剛才只惦記著玩,不管是誰,這會兒倒是后知后覺地問起來,云菀沁順勢教人:“現(xiàn)在才問有什么用,要是遇著販子,把你賣了哭都來不及?!苯性棋\重先爬上了車子,自己后腳上車,施遙安則跟妙兒上了后面一臺,近距離跟著。

    夏侯世廷想著今晚上還有她弟弟,備的車子特意寬敞了一些,見一個俊俏小少年身著松花綾子夾襖,胸前掛個大戶子弟的瓔珞項圈兒,看起來白白凈凈,已將腦袋鉆進(jìn)來,再一抬頭,她已經(jīng)跟著進(jìn)來,淺淺頷首,就當(dāng)施個禮:“三爺?!庇质疽獾艿埽骸板\重,行禮,喊人。”

    云錦重雖然年紀(jì)不大,可在國子監(jiān)的同窗不乏達(dá)官貴人家中的子弟,見這個車子和jiejie這個反應(yīng),也知道面前男子身份地位不低,跟著jiejie的稱呼:“三爺有禮?!?/br>
    云菀沁估計,依他平日的性子,至多應(yīng)一聲,沒料帳內(nèi)幽幽燈光下,男子濃眉微微一擰,俊眸竟是彎了一下:“嗯,坐吧?!表永锸⒅氖切σ?。

    云錦重見男子穿一襲窄袖窄腰的箭袖袍子,外面搭了個石青色的羊絨領(lǐng)金線勾勒的鶴氅,手上戴著個玉扳指,雖坐著不動,但脊梁直挺,看上去身量極高。

    生得高大的人在窄小空間內(nèi),本就給人壓迫感,加上男子氣質(zhì)清冷淡漠,不像個平易近人的,云錦重有些敬畏,眼下見他臉色隨和,還朝自己笑,松了一截子氣兒,小孩子家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夏侯世廷身邊的凳子上,扭來扭去,車子還沒發(fā)就扯簾子亂張望。

    “錦重,別失禮了。”云菀沁說是這么說,卻也沒阻止,明顯就是一派容忍,坐在了弟弟身邊,私下倒也有些訝異,這男人今兒怎么了,轉(zhuǎn)性子了,稀奇,他對著自己也沒笑得這么有親和力過,對個初次見面的屁孩兒卻笑了,那笑意,居然還——慈愛地很。

    夏侯世廷也是納悶兒得緊,暗中借著黯處扯了一把臉腮,莫不是臉抽筋了,剛見著她弟弟,腦子一嗡,只想著這小破孩子是她親弟弟,又是個半大孩子,萬一冷著臉把人嚇到了,不大好,竟是活活憋出個笑。

    此際,馬車一騰,上了路。

    車子走動起來,簾子被夜風(fēng)吹得呼啦作響,一上正街,燈火璀璨,熱鬧非凡。

    鄴京商業(yè)經(jīng)濟繁華,宵禁時辰比其他城鎮(zhèn)晚,還有官府許可的通宵營業(yè)的鋪子,從天黑一直亮到第二天天明,今兒又是全年一次的立冬節(jié)慶,是京人的盛宴日,更是喧嘩不已,販夫走卒的叫賣,酒肆茶館的傳菜報賬聲,出門過節(jié)的百姓歡笑,一陣陣宛如波浪從車窗外襲進(jìn)來,云錦重從沒夜間出門游玩過,光見到這個熱鬧勁兒就興奮死了,坐在兩個人中間不安分,趴在窗口,探出臉去看。

    云菀沁怕夜風(fēng)涼,把云錦重拉回來,拉了幾次拉不回,也就任他趴著賞景,正要扭過身子,撐著凳面的手被個暖呼呼的東西給抓住。

    男子手掌寬大干燥,繞過云錦重,從他背后像條大蟒似的,貼著廂壁竄了過來,一下子就在黑暗處握住她的手。

    手有些涼悠悠的,沒一點兒熱氣。

    夏侯世廷眉目一緊,驀的開口:“不冷么?手都是冰的。”

    她出門出得急,連披風(fēng)都沒披上,上身只一件蜜合色的銀線窄褃襖,外面搭著個玫瑰色比甲褂子,下面露出一條粉色細(xì)折綾子棉裙,整套都是家常打扮。

    京城地處北方,入了冬的夜晚,一個女孩兒家,哪里禁得起穿這么單薄。

    一摸,果然吧,手是冷的。

    云菀沁就是個冷血動物,一年四季身上沒什么熱氣,秋冬更是手足冰涼。打小就這樣,許氏在世時,還給女兒叫女大夫把脈瞧過,倒也沒什么,女子大多是陰寒身子,陽氣不足,喜溫怕冷,算不上病,只是這類體質(zhì)來潮后恐怕容易疼,后來也果真如此,她素來也不把這個當(dāng)回事兒,反倒自詡夏天里的小冰窖,常滾到娘的床榻上,摟著娘睡,給娘納涼。

    男子輕飄飄一句話,卻叫云菀沁一怔,這話也是娘親的口頭禪,天氣一涼,或者在院子玩兒時跑得急促了,許氏就叫婢子將女兒拉過來,漂亮溫柔的眼眸里就跟廊下的燈火一樣閃閃晃晃:“這孩子,不冷么,手都冰了。”

    她回過神,手一掙,要抽出來:“不冷。”只怕弟弟看到了。

    他卻握得緊,反倒攥在掌心搓揉了兩下,活了活血脈。

    她又抽,他再壓!她再次掙,他第三次攥緊!

    兩只手在小孩子的身后打仗似的,你掙我不放,戰(zhàn)況不止,交鋒激烈!

    她有些慍了,穿過弟弟的小腦袋,牢牢盯住他,用眼神給他示威,威脅他松手,男子顯然全無壓力,虎口一賁,干脆整個兒裹住她小手。

    “姐——怎么了?!痹棋\重本來乖生生趴在車窗,察覺到腰后面風(fēng)聲呼呼,有異樣,扭過頸子,眼珠子亂晃。

    云菀沁勁兒一上來,狠瞪男人一眼,手“嘩”一聲,終于成功脫困!

    云錦重只覺得車廂內(nèi)的氣氛不對頭,左右望了兩人一眼。

    “沒什么,看你的風(fēng)景!”云菀沁這個時候拿出長姊風(fēng)范有點兒心虛,卻仍是一斥,將弟弟腦袋殼兒一個扒拉。

    云錦重努努嘴,一臉的純潔無辜,不諳世事,扭過頭去,兩個小手墊著下巴,將腦袋轉(zhuǎn)向窗外。

    夏侯世廷一個打挺直起身,手一舉,湊近了衣襟,解了盤扣,脫了鶴氅,丟向云菀沁。

    云菀沁條件反射,雙手一接,男子發(fā)了話:“穿上,等會兒還要下車?!?/br>
    簾子一掀,冷風(fēng)往里頭直灌,倒還是吹到了骨頭里,云菀沁捏著那件還有熱氣兒的大氅,也沒猶豫多久,趁弟弟沒注意,反手一披,飛快套上了,又問:“去哪兒?”

    夏侯世廷見她這次乖巧,沒怎么倔,心頭滿意:“城郊。”

    放河燈?云菀沁還沒說什么,云錦重已經(jīng)拍拍巴掌:“好啊!可以放河燈,看煙花!”

    這個臭小子,不是在看街外的風(fēng)景么!原來耳朵豎得長。云菀沁瞪他一眼。

    云錦重挑挑眼皮子,當(dāng)他才三歲啊,就算三歲的娃都懂過家家!剛就覺得身子下面不對頭,偷偷一瞄,——兩個人十指相扣,rou貼rou的,攥得緊呢!

    難怪這人來接jiejie出去過立冬,jiejie這種性子居然也答應(yīng)了!

    原來兩人有這么個款曲!

    比起窗外繁盛熱鬧的鄴京夜景,云錦重這會兒對車廂內(nèi)的男子更感興趣。

    jiejie進(jìn)了一趟宮,聽說引了不少仕宦少爺?shù)挠H睞,這人,難不成就是其中一個?不過這才沒幾天,依jiejie的性子,該沒這么快跟他親近啊。難不成早就認(rèn)識了?

    想當(dāng)云家姑爺,自己的姐夫?得有能耐。

    小舅子看姐夫,多少有點兒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既親熱又滿滿是審視。

    夏侯世廷頓時就覺得這小子眼光有點兒來者不善了,剛才是純良天真的羊,瞬間就成了虎視眈眈的小狼崽子。

    “三爺是做什么的?”摻著童聲的小少年清咳兩聲,門戶總要搞清楚,門不當(dāng)戶不對怎么行。

    云菀沁暗下扯弟弟的袖管子,夏侯世廷卻是饒有興趣,倒也不避諱,自報家門:“管理家族一些庶務(wù),家奴升調(diào),遷徙,罷黜,獎罰。”

    皇子封親王爵后,到了一定年齡,會被安插在官場的各職能部門兼任部分事務(wù),例如魏王,原先的職位分在戶部,戶部掌財政,自然包括全國金銀銅鐵之要務(wù),這也是為什么魏王動了私心,能輕而易舉掌握青河山礦產(chǎn)命脈的緣故。

    燕王年紀(jì)尚小,近一年也入了管理外交的理藩院,開始逐漸接觸部分外交事務(wù)。

    秦王兼任宗人府的事務(wù),管理宗親皇族。這職務(wù)清閑,油水很厚,對于閑人來說,實在算是個求之不得的肥差,但對于不想只囿于親王位的皇子來講,并不算太有前途的差事,寧熙帝撥官兒時,只說秦王身子不大好,這崗位不用東奔西跑,不用損心勞力,適合。

    夏侯世廷哪里不明白皇帝真正的心意,這個位置,不涉及調(diào)兵遣將,不涉及經(jīng)濟支柱,不涉及軍機要秘,與國之命脈搭不上關(guān)系,正合適自己這個有異邦血統(tǒng)的,倒也沒多說什么,不卻之不恭地領(lǐng)下了。

    云錦重俊雅眉毛一挑:“原來三爺是——做管家的?”難怪這么大的排場,一來就來了兩輛馬車,若是府上的大管家,自然可以隨意調(diào)用車馬。

    管家?宗人府的職權(quán)雖大,倒也確實是皇族管家。弟弟這話也沒錯。云菀沁唇際一揚,并不挑錯兒。

    云錦重卻撐著腦袋,有點兒頭疼,管家再大,也不過是家奴而已,不過——俗話說,宰相家的門房二品官,這三爺看上去都不容小覷,背后主家肯定大,不成,還是得繼續(xù)問問。

    云錦重托了腮:“三爺主家姓氏是?”

    男子眉峰聳動:“夏侯?!?/br>
    夏侯?豈不是皇家的姓氏?這人是皇室宗親府上的人?云錦重再重新把他打量一下,莫非哪個王爺家的管家?若是王府的一把手長史官兒,倒是權(quán)勢大,可——可說到底,還是個奴才!

    云錦重有種白菜被豬啃了的感覺,不大甘愿。

    親娘沒了,爹爹不靠譜兒,家里就他一個男人,jiejie的姻緣,他還是有資格挑揀挑揀的。

    正要再開口多問,jiejie已經(jīng)發(fā)了話:“錦重,帽子戴上,下車了?!?/br>
    馬車?yán)浯┻^市井,借由小道,已經(jīng)到了京郊的長河邊。

    京郊處的這條長河貫穿城內(nèi)與城郊外,筆直通向龍鼎山,平日一到晚上,寂寞清冷,半個人影子都沒有,今兒因為是節(jié)慶,兩岸都聚滿了城內(nèi)的百姓和郊區(qū)的農(nóng)戶,說是人山人海也不為過。

    夏侯世廷叫施遙安將兩輛車子停得遠(yuǎn)遠(yuǎn),免得被人看見。

    絲絨一般綴滿星星的晴空長夜下,遠(yuǎn)處龍鼎山的山巒輪廓在蒼穹中露出影子,長河平靜而深邃地淌向遠(yuǎn)方,上面漂著數(shù)不清的紙船兒,槽內(nèi)放著蠟燭,一盞盞地飄遠(yuǎn),宛如水上躍動的精靈。

    放河燈由來已久,最先只是在七夕節(jié)風(fēng)靡,因為極顯風(fēng)雅,耗費也少,慢慢開始在其他節(jié)日也盛行起來了。

    施遙安在后面車子內(nèi)將兩簍彩紙與蠟燭都搬了下來。云菀沁跟弟弟、妙兒三人好容易揀了個地兒,蹲在河床邊,借著月光和河燈的光亮,一盞盞地折了起來。折了一半,云菀沁陡然想起什么,左右看了看,在一株柳樹下扯下一小段兒柳枝,在地上用勁兒磨了幾個來回,磨得枝頭黑黢黢的,然后在彩箋上涂起什么,一落下,紙上果然劃出烏黑印子,跟筆一樣。

    放河燈,紙折燈船上不許愿,就像炒菜少了點兒鹽。

    施遙安難得風(fēng)雅一把,也在另一邊折紙船,看著稀奇,湊頭一看:“云小姐,這柳條枝也能當(dāng)筆?”

    柳樹枝燒焦就是最初的畫眉工具,怎么不能當(dāng)筆用?云菀沁認(rèn)真寫完,將那柳條爽快扔給施遙安,然后將紙船推進(jìn)河里,大功告成。

    “jiejie寫的什么?”云錦重蹲著看飄走的河燈,問道。

    “許的愿怎么能說出來?會不靈的?!痹戚仪叩馈?/br>
    云錦重這年紀(jì)正好奇,伸手就去扒弄,云菀沁拉住弟弟,哄:“別弄,弄翻了,許的愿就實現(xiàn)不了啦!”

    云錦重這才乖乖收回手。

    施遙安拿了柳枝筆,認(rèn)真地考慮會兒,捂著紙,偷偷在箋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字。

    夏侯世廷正在后面,余光一瞥:“沒丁點兒出息?!?/br>
    施遙安灰溜溜把那盞寫著“娶個漂亮媳婦”的河燈推遠(yuǎn)了,又聽主子聲音飄來:“筆拿來,河燈來一盞?!?/br>
    提筆寫了幾個字,夏侯世廷彎腰,將河燈放進(jìn)水里。

    “管家哥哥寫什么?”云錦重笑瞇瞇打了個招呼。

    一聲管家哥哥聽得云菀沁汗毛一豎。

    夏侯世廷卻是由著小毛孩子喊,目色在河燈的照映下,半明半暗,瞥了一眼云菀沁,似笑非笑:“你jiejie不是說了么,許愿說出來不靈了。”

    云錦重聽jiejie的話,可卻沒打算聽他的話,頑皮性子上來,趁他不備,手一伸便去奪那盞河燈。

    夏侯世廷見這小屁孩來搶,手一松,燈船傾倒,斜在了水上,碰翻了蠟燭,火苗兒吞了紙邊緣,刺啦啦一下子就燒了起來,成了個火球。

    “呀——你燈船燒了,jiejie說了,船不能翻,不然許的愿實現(xiàn)不了啦!”云錦重小孩子心性,口無遮攔,淘氣嚷了起來。

    夏侯世廷臉色微微一變,伸出長臂去搶救那火船。施遙安額頭冒出一陣?yán)浜?,叫了一聲:“三爺?!?/br>
    “錦重!”云菀沁喝斥了一聲,這才叫夏侯世廷及時住手。

    云菀沁佯惱地盯著弟弟,瞎叫什么,萬一人家寫的是篡奪儲位,登基為帝這種志向宏大、不可替代的愿望,你這么一澆熄,他惱羞成怒了要滅了你怎么辦!

    云錦重吐吐舌,躲到j(luò)iejie后面,再不說話。

    云菀沁道:“小孩子童言無忌,三爺可別聽進(jìn)去了,船翻了愿望不靈,那是我信口胡謅的?!?/br>
    男人的臉色這才由黑轉(zhuǎn)青,由青褪白,正常了一些。

    正在這時,對岸一束煙花刺啦一聲,躍出平地,直沖云霄,凝固了一彈指,頓時天女散花一般,照得整個蒼穹白晝一般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