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正在這時,幾名客人已經(jīng)舉杯,客氣回應(yīng):“大小姐哪里的話!那天只是意外罷了,跟失禮扯不上關(guān)系!” 席間,尚書秦立川也在場,云玄昶薦女時,他還有些猶豫,一來,云家和慕容家是訂過娃娃親的,二來云菀沁才十四,可云玄昶說他自會安排,加上云菀沁青春年華,身體健康,又是嫡出千金,秦立川仍是動了色心,當下一看,果然氣度典雅,美貌不凡,滿意極了,遙遙一掃,給云玄昶露出個肯定的眼色。 女兒替自己長臉,云玄昶正在得意,女客席那邊有人開了聲,似是接著客人的話: “是啊,誰又知道好好的會掉下了池子?沁兒切勿自責(zé)了!” 說話的人,正是沈子菱。 此話一出,云菀沁凝了笑意。 咦,剛剛還侃侃而談,怎么突然變了臉?在座的個個眼力一流,哪會看不出,分明——落水那事是有內(nèi)情。 “大小姐怎么了?”有人嘴巴快,問起來。 “可是落水那事有蹊蹺?”有人腦子十分靈光。 云玄昶心思一動,看云菀沁欲言又止,突然想到二女兒身上,正要打圓場,將這事糊弄過去,女席間有人開口: “大小姐心胸太寬了,時至今日還在瞞著。” 男席這邊,曹祭酒見是自己女兒出聲,擺了擺袖子:“凝兒,在亂說什么!” 曹凝兒哼一聲:“女兒沒有亂說。云大小姐落水不是意外,是人為,下手之狠之快,嘖嘖,嘆為觀止?!?/br> “凝兒——”曹祭酒正要阻止女兒,曹凝兒身邊的陸清芙也淡淡出聲:“曹伯伯,我也瞧見了,是有人將云大小姐推下水的?!?/br> “清芙,”陸大人使了個眼色,暗示女兒別管閑事,“誰敢推云小姐下水?是不是看錯了???” “是啊,凝兒,別瞎說。”曹祭酒也跟著訓(xùn)斥女兒。 曹祭酒最近趕走了柳姨娘,正在跟老婆修復(fù)感情,自然也要拉攏女兒,這會兒說話底氣并不足,曹凝兒嘟嘴回道:“爹看女兒撒過謊嗎?” “我曹家女兒豈會撒謊?!”曹祭酒維護女兒,馬上接口。 “那就是了,曹伯伯,”陸清芙輕笑,“我一個人看錯了,難道凝兒也看錯了嗎?還有沈二小姐呢。咱們?nèi)p眼,瞄得清楚,千真萬確。” 千金小姐們想要造反,再大官的老爹們都是攔不住的啊。云菀沁一笑。 客人們大概已經(jīng)猜到是誰了,只是畢竟是云侍郎的家宅丑事,不好說出口。 沈子菱這次就是負責(zé)推波助瀾的,又揚聲道:“沁兒,你還在遮掩什么,到底是誰把你推下去的!” “刷”一下,男女兩席的目光,統(tǒng)統(tǒng)朝向中央的少女。 云菀沁不負眾望,看住父親。 眾目睽睽下,若自己不追問,豈不是表示自己偏心,云玄昶只好問道:“沁兒,是誰推你?爹爹替你做主。” ☆、第十六章 群起而攻之! 云玄昶說這話時,朝女兒猛使眼色,暗示她隨便說個人,不要將meimei供出來。 到了這會居然還在維護云菀霏,若是在家中告狀,肯定更加不當回事!幸虧提前想到要在大庭廣眾下掀她的底!云菀沁裝作沒看見,咬唇顫道:“是二妹?!?/br> 舉座嘩然。 目光聚在云玄昶身上,渾身如火炭一般,家中女兒教成這樣,對外還能樹什么官威?他吭哧著:“是不是……不小心?” “云伯伯,”曹凝兒見云侍郎這樣維護二女兒,心生厭惡,道,“若是不小心,二小姐會提前將我們都支開嗎?” 女兒既然已經(jīng)出聲作證,陸大人肯定維護自家人,只能幫腔道:“我家清芙家教極好,從不撒謊。” 秦立川已將云菀沁當成了未來的填房,更是維護云菀沁的,重重咳了兩聲:“玄昶向來公正廉明,一視同仁,從未有過偏袒之舉?!?/br> 臨門一腳,讓席位沸騰起來。 上司和下屬都在場,十幾雙眼睛盯著云玄昶。 若是云菀沁私下找他告狀,他還能維護二女兒,現(xiàn)在在這么多外人面前鬧開,他不但不能維護,還不得不嚴懲。 云玄昶牙一咬:“將那不孝女帶過來!” 宅內(nèi)的教女事,本來不該在眾人面前展示,但這事在幾個小姐的吵嚷之下,與殺人害命掛在了一起,又有這么多官員在場,云玄昶為了挽回顏面,證明自己公正嚴明,只能在同僚面前拿出個架子。 不到一會,云菀霏被兩個婆子架住過來,一路上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來就狠狠朝曹凝兒、陸清芙瞪過去,送的東西都喂了狗,白糟蹋了! 曹凝兒、陸清芙裝作沒看到,齊刷刷扭過頸子。 云家二小姐長得雖算不錯,但渾身裹金套銀的,絲綢綾羅,再看這專橫的表情,一看在家中就是個跋扈的,貴客們心中已經(jīng)全部偏向了云菀沁。 云玄昶見眾人都等著自己開聲,吼了一聲“跪下”,云菀霏見滿座都是貴人,不好意思跪,哭道:“女兒玩鬧間才不慎擠jiejie下去的,并不是有心!” 云玄昶本想將她叫過來,責(zé)罵幾句之后再丟下去關(guān)禁閉,挽回一下家主尊嚴就得了,沒料這女兒嬌寵慣了,竟敢不聽自己的話。 見客人交頭接耳,云玄昶為保尊嚴,一巴掌扇了去。 半邊嬌美的臉蛋馬上映出個五指印,五官扭曲成一團。 云菀霏尖叫一聲,總算是疼得彎腰,跪了下去。 “家中丑事本來不敢叫各位看笑話,可絕對不會姑息養(yǎng)jian,今日幾位千金既然當場指認小女犯錯,云某便以理服人,之后定會好生教訓(xùn)小女!”云玄昶義正言辭道,二女兒的名聲恐怕不好聽了,可他的名聲卻得保?。?/br> 名聲對于官員何等重要不言而喻!他是個想要不斷攀升的官員,不能被人說他教女不當、后宅紊亂,眼看著得寵的女兒肆意戕害亡妻的女兒都置之不理! 云菀霏從小嬌生慣養(yǎng),沒出過這么大的丑,今天這事傳出去,肯定會落個嫉妒狠辣的名聲。 在娘家就能殘害異母jiejie,有哪個婆家還敢要? 叫父親打罵是小,叫自己徹底丟了名聲——才是云菀沁的目的吧!? 云菀霏又氣又疼,失了心智,朝云菀沁咆哮:“賤人!你跟我玩陰的!”狗急跳墻,就算丟臉也大家一起丟,又朝曹凝兒和陸清芙撕破了臉皮:“你們兩個賤人!虧你們還收了我的禮物說為我隱瞞!不要臉,真不要臉!有本事別收??!有本事將我的東西吐出來?。〔灰?!” 這是——不打自招么?千金小姐謀害嫡姐,事后還賄賂旁人!席間貴客瞪大了眼。 都是家里捧著的金枝玉葉,父親們的官銜又差不多,誰怕誰?聽云菀霏一口一個賤人,曹凝兒反諷:“誰收你的禮物?江南柳氏的墨寶,我早就看膩了,要不是你那丫鬟好話說盡,非要塞給我,說是云家二小姐的一片心意,我才懶得接下來占地方!” 陸清芙也補了一槍:“當我們都是沒見過世面的愚婦?我收你的東西才不是為了幫你做壞事,全因為你那丫鬟來我府上時哭著說,若我不收,回去就得挨打!我心存善念罷了!眼下就揭了你的底兒!你那禮物,呵呵,隨時派人拿回去吧!” 曹凝兒和陸清芙本來打算幫云菀沁揭發(fā)了,這事就完了,但云菀霏撕破臉皮,將兩人都惹火了,不甘示弱,將臟水都反潑在她身上。 這個時候云菀霏就該閉嘴,少說一句話就少丟一點面子,可她受寵慣了,吃不下這個冤枉虧,被所有千金小姐群起而攻之,氣得要發(fā)狂了,一下子拽起身邊jiejie的手腕,狠狠道: “肯定是你搞的鬼!你跟曹凝兒他們說了什么!虧你在我母親面前裝乖巧,其實jian險得很,還會借刀殺人!” 這樣子跟集市的潑婦差不多,哪里像是官宦千金!?客人們驚訝望著抖狠撒潑的云菀霏。 云菀沁比云菀霏大兩歲,力氣和身高都占優(yōu)勢,又不是前世那個病秧子,手腕一用力便能掙脫出來,卻故意由著她拽著,蹙眉看著她,當著客人的面,靜靜道:“二妹這話說得怪,你母親難道不是我的母親?為何我要裝乖巧?這話說的,外人聽了,還以為母親待我不好。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二妹還要強詞奪理?啊——疼——”語氣微顫,好像拼命壓抑著疼痛。 一個大度溫婉,一個尖酸惡毒。 同是云家女兒,誰高誰低,立分高下。 客人們明白了,京城素有賢名的繼室白氏,在家中并不一定善待繼女,光看兩個女兒一素一艷、迥然不同的打扮,再看二女兒有膽子迫害前房女兒,這白氏母女在府上還不知道怎么無法無天! 手腕一股刺痛,云菀霏抬頭,沈肇不知什么時候跨步上前,捉住了她擰住云菀沁的手,一把扯下來,眼神沉得似暴雨前夕。 大掌像鐵打的鉗子,練武的原因,指腹凈是厚繭,磨得云菀霏的皮膚火燒一樣疼,骨頭隱隱發(fā)出咔咔聲! 男人一雙吃人的目光叫人膽戰(zhàn)心寒,就算當著眾人的面撕碎自己,云菀霏也絕對相信,想大喊,手腕被男子拇指暗中一掐,整個身子驟然定住,就像被點xue一樣,喉嚨也塞住了,吐不出半個音! “完了,我這四哥平時不愛說話,但發(fā)起病來,嘖嘖,估計連他自己都怕——”沈子菱悄悄轉(zhuǎn)悠到云菀沁身邊,搖頭嘆氣。 云菀沁納悶,沒聽說過沈肇有病啊,眉一皺:“你四哥什么病?” ☆、第十七章 家法處置 云菀沁還沒得到回答,男客那邊傳來一聲嚴厲的咳: “阿肇!”是沈老將軍一聲喝止。 席中都是文臣,只看見沈肇為了救云家大小姐,將云菀霏拽開,最多是失禮而已,可他卻看得清楚。 這小子,將點xue功夫用到了云家二小姐身上。 孫子大庭廣眾對侍郎家千金暗中施暴,也不像個話,——雖說這二小姐確實招人厭惡! 沈肇聽了爺爺?shù)脑?,拇、食二指一旋,松了大鉗子,退后兩步。 大庭廣眾下被個男子制服,丟人丟到家!云菀霏從頭到尾被點了暗xue,連反抗都無能,尖叫一聲,握著不見半點傷卻酸痛入骨的手腕,滑了下來。 云玄昶回神,這就是自己寵出來的好女兒啊,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嗓音氣啞了:“將二小姐帶到南院的小屋子里去禁足!不得允許,不得出來!” * 聚會之后,客人散去。 云菀霏被押到府上祠堂,按家法,鞭責(zé)二十下。 云菀霏趴在條凳上嘴巴還在大罵: “云菀沁!云菀沁!你害我!故意抹黑我!你等著!我叫你不得好死!” 罵一句,就一鞭子落下來,尖聲慘叫堪比過年宰豬。 白雪惠抹淚裝暈也攔不住老爺,眼看女兒嬌嫩的玉背上皮開rou綻,梨花帶雨地哀哀哭:“老爺,霏兒身子弱,禁不起的——老爺!”聲音柔媚酥骨,一高一低,就像在唱小曲似的。 這是白雪惠的拿手好戲,要是平時,稍微一柔情蜜語,云玄昶肯定禁受不住。 但這事不一般,很大條。 現(xiàn)在不僅是謀害長女,還是在同僚面前揭穿,云玄昶面子和里子都丟干凈了,到這會兒還感覺背后有人在嘲笑自己。 惱火!云玄昶手臂一揮,將白氏推到在地:“就是你教的好女兒!虧你總說她乖巧,我被你騙了!小小年紀這樣毒辣!還害我沒了面子!看我不打死她!你也別以為沒你的事!如何對待沁兒,你自己明白!今天被外人看在眼里了,萬一傳出去,你的賢德名聲也保不??!” 白雪惠再不敢勸,驚呆住。 家法過后,云菀霏慘叫著趴在擔(dān)架上,被送進閨房。 * 閨房內(nèi)。 哼哼唧唧地上完膏藥,云菀霏趴在床上哀嚎起來: “娘!肯定是云菀沁那賤人使了什么手段,叫曹凝兒和陸清芙反口來指證我!娘,嗚嗚嗚,我以后還怎么出門啊,還怎么嫁人??!傷好了,女兒一定要報仇!” 白雪惠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心疼愛女的身子,還有名聲,尤其這名聲,今后修復(fù)起來,可是個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