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卻不在了，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腳下的軟紅十丈，繁華萬千，沒有了他只不過是一座空城。

    喬柳枯坐半晌，心意已決，撥了個電話回家。

    “柳柳啊，”喬mama接的電話，忍不住埋怨，“我剛還和你爸念叨呢，你都多久都沒打電話回來啦。是最近工作太忙嗎？”

    “嗯?！眴塘犚妋ama的聲音，鼻子就一酸，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淚。

    “嗨，早說叫你回家。在北京漂著那么辛苦，那么累，到底圖什么呀。早點回家考個公務員多好，工作又體面又輕松……”喬mama絮叨起來。

    “我不適合考公務員。”喬柳輕聲說，“mama，問你們幾個問題。如果我以后的工作更辛苦，不體面，也賺不到什么錢，不能給你們長臉，可能還會被別人嘲笑……你們介意嗎？”

    “什么話！爸媽難道指望過你賺大錢！你做什么工作不要緊，愛漂就漂吧，只要不偷不搶不干壞事，誰敢嘲笑！我們希望你考公務員也就是覺得女孩子家不需要多大事業(yè)，有個穩(wěn)定的工作就行，以后找到個能疼你照顧你的好男人，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就很好了?！?/br>
    “那，如果我找到的那個人，他心里很疼我，但是……不能照顧我……反而需要我一生照顧他，你們能同意嗎？”

    喬mama懷疑地問道：“什么男孩需要你一生照顧?。克麤]手沒腳呀？”

    “當然不是……呃，可能，他身體不好呢……可能，生活不能自理……”

    喬mama沒好氣道：“你怎么就不能想點好事。身體健康的好人那么多，你難道還能偏看上個生活不能自理的？”

    “呃……可能我就是對眼了，就是喜歡，非他不可呢！”喬柳忍著心中酸楚，認真地問道，“如果真的這樣，你們能接受嗎？”

    喬mama氣哼哼地嘀咕道：“當然不想接受。我女兒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干嘛要找個有病生活不能自理的？——啊，柳柳，你該不會是找了個有錢老頭什么的，所以才要伺候他吧？所以怕人嘲笑？那絕對不行?。?！”

    喬爸爸在旁邊也聽得緊張了，厲聲插口道：“柳柳，咱們家雖然沒什么錢，但清清白白做人，骨氣不能丟。你可千萬別在外面受了什么誘惑，出賣尊嚴！人活著得對得起自己！”

    喬柳哭笑不得：“你們想哪兒去了。爸，媽，我是你們教育出來的，我能干出那么丟人的事嗎？”

    喬mama放下心來：“我想也不會。我女兒的人品，我清楚。好吧，柳柳，你長大了，有權(quán)決定自己的人生。你會喜歡上什么人，爸媽也無權(quán)干涉。只要你這輩子不干壞事，問心無愧，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別人……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爸媽永遠支持你的選擇。”

    喬柳淚如雨下，哽咽著說：“爸，媽，謝謝你們?！?/br>
    她又打了個電話，給遠在海南的岳陽。長談一番后，終于打動了岳陽，答應明天飛來北京。

    再聯(lián)系過周律師，確認一切安排妥當后，喬柳平靜地找到何岸，鄭重道：“大哥，你幫我約一下何尋他爸吧。我要和他好好談談?！?/br>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我愿意”

    喬柳知道，何尋父母的態(tài)度并不一致。他mama就是想要錢，對何尋沒有半分親情，在這種情況下反而好對付。

    何建國則不同，他還是挺疼何尋的，所以在認定她作踐何尋、害了何尋后，對她深惡痛絕。何建國也并非那么貪財，正如何岸所說，他不可能為了錢同意把兒子交給她。所以，現(xiàn)在何建國才是難對付的那個，喬柳必須把他對自己的誤會解釋清楚，才有協(xié)商的可能。

    第二天，岳陽從海南三亞飛抵北京。何岸去幫忙約時間的時候，何建國本來還不想見喬柳，聽說岳陽來了，不得不給長輩面子，這才勉強赴會。

    會面的地點讓喬柳頗傷了一番腦筋，她不敢選擇尋花問柳，怕何建國一看見，想到這是何尋給她開的，更增怒氣。想來想去，喬柳最后選擇了第一次和何尋過元宵節(jié)吃飯時的那家四合院私房菜。純正的n市口味，熟悉的家鄉(xiāng)菜式，服務生都cao著一口地道的鄉(xiāng)音。但愿這些家鄉(xiāng)的氣息能拉近一下彼此的距離，讓他的心情和緩一點。

    何建國跨出車來，看見是這么一家有心的、老家風味濃郁的館子，神色果然微微一動。喬柳早就望眼欲穿地等候在大門旁，忙畢恭畢敬迎了上去。

    何建國瞥她一眼，眉目中卻又帶上了怒氣，毫不客氣地戳穿了她的小心思。他冷冷一哂道：“別指望用這些跟我拉關系。何尋都被你害成這樣了，什么醫(yī)生都救不醒了，我早說過，若不是念在你還懷著身孕，我早就讓你好看了?！?/br>
    這事也正是喬柳急需解決的。她本來就不擅長作假，現(xiàn)在更是沒法再裝下去了。來之前她已和何岸商量過，這時對視一眼，喬柳便老老實實地招供道：“伯父，和您說句實話吧，您別生氣。其實我根本就沒懷孕。所以您也不用顧忌，想怎么處置我，都隨意。我沒什么怨言?！?/br>
    “什么？！”何建國驚怒交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叔叔，這事不怪小喬，是我給她出的主意?！焙伟都泵υ谂赃吔舆^話，“那時也不知道怎么著的，您和嬸嬸好像都以為小喬懷孕了，一個要打，一個卻要保，小喬自己都鬧不明白怎么回事，私下里對我說，她也就在雍和宮燒香時被煙熏吐過一回，但應該沒懷孕呀。是我給她出的主意，說他們是該順水推舟趕緊要個孩子，好減輕小尋在他姥爺面前的壓力。這主意是我出的，您要怪就怪我吧?！?/br>
    喬柳接著繼續(xù)招供道：“其實，那天晚上我之所以和何尋鬧起來，也就是因為這個。我去和何尋商量要孩子的事，何尋卻不同意，他不忍心我未婚先孕，說對我不好。我說我不在乎，非要給他生。但我力氣小，扭不過他，一昏頭就出去找了兩副手銬助陣。就這么回事兒。真不是您想的那樣。”

    何建國的臉色變得極其古怪，目瞪口呆。

    喬柳接著說：“但我也真沒想到，本來明明只是鬧著玩的，那手銬不知道為什么卻激起了何尋那么大的反應。他好像是被激出什么噩夢了，想起了什么事，把我認成了另外一個人。您可以找在場的警衛(wèi)再問問，何尋那時對著我和手銬罵‘惡心、變態(tài)’，但后面明明還有一句——‘你不是死了嗎，怎么又回來了！’我也不知道他罵的這死了的到底是什么人，但真的不是我。”

    何建國心念電轉(zhuǎn)，還有什么人敢銬過何尋？什么人會讓他罵出“惡心、變態(tài)”這樣的詞？再一想誰已經(jīng)死了？何尋發(fā)作后當天夜里直奔的是什么地方……他臉色猛然劇變。

    喬柳點到為止，她只是要向何建國解釋清楚，何尋罵的不是自己，但并不敢讓何建國深想下去。何宋的事關系太大，何建國若深想了下去，誰也不知道會是什么后果。此刻捕捉到何建國臉色的變化，知道目的已經(jīng)達到，便立即岔開他的思緒。正好他們也已穿過走廊來到了訂好的廂房，隔窗看到了里面的岳陽，喬柳便連忙揚聲招呼道：“岳師父?！?/br>
    何建國也勉強回過神來，向岳陽問好。他和岳陽歲數(shù)差不多大，但岳陽地位甚高，又救過宋老爺子的命，與宋老爺子平輩論交，算是長輩。何建國一向?qū)λ差H為尊敬客氣。

    彼此寒暄了幾句，四個人一起在桌前坐下，服務生上菜。

    岳陽和何建國碰了一杯，說：“建國啊，我不知道你和小喬有什么誤會。但何尋帶她去海南看望過我，還讓她拜我為師，在我那待過一陣。他倆的關系我是看在眼里的，真的很相愛也很恩愛。我那時還答應了何尋，以后會在他姥爺面前幫他們說話?，F(xiàn)在何尋出了事，小喬是最傷心的人，你們卻連見都不讓她見何尋，是不是太殘忍了點?！?/br>
    何建國沉默不語。今天一連串的事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時無法消化。

    岳陽又和他碰了一杯：“我還聽說，何尋把一半的財產(chǎn)留給了小喬，楚云現(xiàn)在卻準備以他得了精神病的說法，要和小喬打官司。唉，何尋那么聰明的孩子，被扣上個精神病的帽子，這多讓人痛心啊。小喬跟我說了，她根本就不想爭那些財產(chǎn)，可以心甘情愿全讓給你們，她只想要何尋?！?/br>
    何建國瞥了喬柳一眼，卻冷笑了一聲。

    “喬小姐，你這意思是——想用錢向我們買何尋的監(jiān)護權(quán)？”

    喬柳怯怯道：“不是買，是換?！彼牫隽撕谓▏臄骋?，只能盡量用詞委婉。

    何建國又冷笑了一聲，用一種十分嘲諷的語氣，譏誚道：“哦，喬小姐，你現(xiàn)在有錢了，真是了不起了。請你告訴我，你的這么多錢，是哪里來的？”

    喬柳明白了他的意思，難堪地低聲道：“何尋給的。”

    “呵，虧你還知道。那也就是說，你用我兒子的錢，向我買我的兒子？！不覺得好笑嗎？！天底下竟有這么可笑的事！”

    “……”其他三人一時都沉默了。

    何建國把酒杯重重拍在桌面上，斬釘截鐵地說：“兩個字，不、賣。這根本不是錢的事！我支持他mama打官司，只是忿不過一口氣！我才不會把兒子賣給你！”

    何建國自己這輩子受夠了宋楚云那樣囂張跋扈的女人，一心希望何尋找個溫柔賢淑的姑娘，家世條件都不要緊，小家碧玉更體貼人。第一次見喬柳時覺得她挺符合的，對她印象倒是很好。所以后來聽說喬柳卻敢作踐何尋，看走眼的驚怒讓他格外憤恨。今天雖聽喬柳解釋了是誤會，但是，這姑娘敢拿手銬銬何尋，反正是溫柔不到哪里去，他不可能放心把昏迷的兒子交給她。

    喬柳暗嘆了口氣，僅存的一絲指望破滅，只能啟動最后的方案了。不過，喬柳心里倒也并不難過，還有點欣慰——何尋的這么多親人里，除了何岸之外，總算還有一個人是真心疼愛他的。斷然拒絕拿他換錢。

    想到這，喬柳反而平靜了，甚至感激地微笑了一下。

    “伯父，謝謝您這么心疼何尋。我確實不能和您爭這個監(jiān)護權(quán)。那這樣吧，我還是愿意把何尋給我的所有財產(chǎn)都讓給你們，只有一個要求——你們雇我做何尋后半生的護工。”

    何建國怔住了。

    喬柳平靜地說：“醫(yī)生說，何尋恐怕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那也就是說，他變成了植物人，下半輩子都需要有人照顧。你們橫豎也得找護工，不如就找我吧，給我最普通的護工待遇就可以。我愿意放棄一切財產(chǎn)，唯一的一個條件是你們永遠不能解雇我。何尋無論躺在哪家醫(yī)院的哪張病床上，我這下半輩子都要陪在他身邊。”

    何建國像打量一個從沒認識過的外星人似的，怪異地看著她。

    岳陽嘆道：“她昨晚就對我提出了這個想法，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建國，這么多年我們?nèi)ψ永锏倪@么多對夫妻，你有見過這樣的嗎？你自己想想，雖然小喬手里的那些錢是何尋給的，但已經(jīng)是她的了，她完全可以下半輩子拿著盡情揮霍享受。何尋又已經(jīng)變成了那樣，一般女人誰不躲之不及。小喬如果不是真心愛他，她何苦用那么多錢去換一個植物人，賠上自己的下半輩子照顧他啊！你還不相信她對何尋的感情嗎？”

    何建國終于有些動容，猶豫道：“我考慮考慮吧?！?/br>
    岳陽說：“好。楚云是何尋的媽，這事她也有權(quán)作主，你回去和她商量一下?！?/br>
    何建國回去和宋楚云商量，大家都知道已經(jīng)必成。何母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喬柳手里有何尋的心理測試記錄等證據(jù)，想把他歪曲成精神病并不那么容易，打官司根本沒有多大勝算。走法律程序耗時又很長，喬柳完全可以在判決下來前就想辦法轉(zhuǎn)移財產(chǎn)。他們即使僥幸贏了只怕也拿不到多少。

    現(xiàn)在她卻肯自己交出來，這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而且喬柳要求的只不過是當何尋的護工，一輩子照顧何尋，求之不得！

    何母立即用她的那一半監(jiān)護權(quán)宣布同意，威逼何建國也必須同意，并生怕喬柳反悔，迫不及待地要求第二天就馬上簽協(xié)議。

    周律師勸喬柳慎重考慮，她犧牲得實在太大了，而且她要求交換的那種永不能解雇的協(xié)議，在法律上可能是無效合同，對對方并無多大的約束力。喬柳謝過他的提醒，她自己其實也早想到了，所以才找來岳陽的。岳陽的身份地位，在宋家人面前可比法律有分量得多，這份協(xié)議在他的主持下簽署，對方才不敢違約。

    岳陽對她的決定甚是憐惜，長嘆著說，他會保證讓宋家人遵守協(xié)議，這輩子都不能解雇她，也不能欺負她。

    有了岳陽的承諾，喬柳很放心。

    簽協(xié)議的那天，喬柳早早起床，特意挑了一身素凈而莊重的純白長裙。烏黑長發(fā)在象牙般的脖頸后挽成一個髻。

    她是很漫畫少女式的青春水靈的長相，一向活潑明快，生平還是第一次作如此莊重成熟的打扮。

    何岸和王哥來接她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何岸想打破那悲傷沉重的氣氛，強顏歡笑地打趣道：“小喬，你這是什么發(fā)型??？跟要結(jié)婚似的……”

    說到這里他突然頓住了，震驚地看著她，按他們家鄉(xiāng)n市的風俗，新嫁娘可不就是要梳發(fā)髻！何岸呆了一會，痛心道：“小喬，你這是何苦?！?/br>
    喬柳卻笑了：“大哥，你應該恭喜我。何尋沒有死，我以后還能一輩子陪在他身邊。人生至此，還有何求？這就是我要的幸福?！?/br>
    他們一邊走下樓梯，喬柳一邊說：“大哥，我想最后求你一件事?！?/br>
    “盡管說?！?/br>
    喬柳說：“我答應把財產(chǎn)全給他們，但還是想留下一件，就是尋花問柳的第一家店。那家店面很小，在那些財產(chǎn)里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對他們沒有多大價值的。但對于我，它是我和何尋最初的紀念。還有，我以后做這份護工的工作，恐怕只夠養(yǎng)活自己，我怕以后我爸媽退休了，我沒有余錢贍養(yǎng)他們。你能不能和他爸說說，把這家店給我留下，這份小小的收入給我爸媽?！?/br>
    何岸見她考慮得這么周詳，知道她是真的心意已決，再不回頭了。他忍著鼻酸說：“放心吧，我會去說的，一定讓他們同意。如果不同意，我給你買下來。我家在n市的產(chǎn)業(yè)那么多，隨便給你爸媽安排個職位，你不用擔心養(yǎng)老問題?！?/br>
    喬柳真心地說：“大哥，謝謝你。謝謝你幫了我和何尋這么多?！?/br>
    步入醫(yī)院大廳，只見烏泱泱一片全是人。宋家眾人做夢都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癡絕的人，自愿舍棄萬貫家財去照顧一個植物人。他們實在難以置信，都趕過來看熱鬧。喬柳甚至還在人群中看見了羅斐，他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默然看著她，不知已來了多久，腳邊落了好幾個煙頭。

    周律師鄭重問道：“喬柳小姐，這份協(xié)議一簽，你將自愿放棄何尋先生贈與你的所有財產(chǎn)，并要求在他的病床前照顧他一生。最后問你一遍，你想好了嗎？是自愿的嗎？”

    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律師經(jīng)手過無數(shù)財產(chǎn)案件，還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何尋那樣慷慨大方的婚前贈與他是第一次見，喬柳這樣痛快大氣的毅然舍棄他也是第一次見。

    何建國對喬柳的心意還是有些半信半疑，研究地看著她。何母生怕喬柳臨陣反悔，緊張地盯著她。何岸和王哥等人則是心頭酸楚，默然地望著她。整個大廳所有的目光都聚在喬柳身上，鴉雀無聲。

    喬柳看著這滿堂賓客，多像她曾經(jīng)想象過的婚禮場面啊。只除了新郎不在。

    周律師穿那一身黑色西裝，看起來也真像個牧師。他所問的問題，更是與婚禮誓詞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是否愿意嫁與某某為妻，不論順境或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他，忠誠于他，直到離開世界？

    喬柳一直固執(zhí)的認為，西式婚禮最最精華的就是這一段詞，道盡了愛與婚姻的本質(zhì)。她已與何尋分享過順境、富有、健康、快樂，就不懼此后承擔逆境、貧窮、疾病、憂愁。

    喬柳像對牧師宣誓一樣，鄭重地含著淚微笑道：“是的，我愿意。”

    這短短幾個字里，所蘊含的道不盡的深情如海，一腔孤勇堅決，所有人都聽出來了。久久沒有一個人說話。就連宋景行等人都露出了一種復雜的奇異表情。他們這輩子都不會遇到這樣一個人，能這樣對他們。

    喬柳毫不猶豫地在那份協(xié)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問道：“現(xiàn)在我可以去見何尋了嗎？”

    人群無聲地自動給她讓出一條路。

    喬柳頭也不回地奔進了何尋的病房。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什么是幸福

    喬柳終于又見到了何尋。

    何尋在手術(shù)時被剃過頭發(fā)，現(xiàn)在新長出來的還很短，毛絨絨的一層，顯得有點圓頭圓腦傻乎乎的。和他平時高貴優(yōu)雅的精英氣質(zhì)比起來，倒有種別樣的可愛。

    都說圓寸是對帥哥最嚴苛的考驗，何尋毫無疑問交出了高分答卷。他遺傳了何建國當年在部隊都萬里挑一的長相，擁有東方人中很少見的異常立體的英俊五官，在這樣完全無遮無擋的短毛發(fā)型下反而優(yōu)勢盡展，帥到像是能散發(fā)光芒。

    連喬柳都是第一次意識到，沒有了平時溫潤眼神的中和，何尋他原來竟然帥得這么凌厲。寬闊的額，飛揚的眉，高挺到逆天的鼻梁。五官的每一處都漂亮立體得像是雕刻出來的，整張臉又因重傷失血而變得蒼白，越發(fā)透出了一種大理石雕像般的質(zhì)感。薄薄的線條優(yōu)美的嘴唇，顏色也很淡。

    喬柳一看見這張臉就覺得，無論用什么換都值了。

    她心滿意足地在病床邊坐下，細細端詳著自己舍棄了億萬身家換來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