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閔氏聽他們嘰嘰喳喳的,惹得屋子里亂哄哄的一片,開口往外轟人:“行了行了,都給我出去,讓你們五妹清靜清靜?!?/br> 一群人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等安靜下來,幼幼仍在小小聲地抽噎,閔氏溫柔地把女兒攬在懷里,故意嚇唬:“回頭把眼睛哭腫了,可就真沒法見人了?。康綍r候孟瑾成來給你道歉,瞧你還怎么見人家?!?/br> 幼幼果然不顧著哭了,吸溜幾下鼻子,抬頭斷斷續(xù)續(xù)地問:“什……什么道歉……” 閔氏朝掬珠遞下眼色,接過一方?jīng)雒?,一邊輕輕替她敷著兩圈紅腫的眼睛,一邊講道:“榮安侯府那里派人傳了話,說二公子這段日子被榮安侯罰去閉門思過,你想等這事后,他還不來給你道歉?” “瑾成哥哥被罰了?”幼幼有些意外,又有點心疼,隨即問,“那喬素兒呢?” 事情原委閔氏已經(jīng)知曉個大概,笑話她:“傻丫頭,偌大個榮安侯府,難道還拿個丫鬟沒轍?” 幼幼抿著唇,遲疑一下:“可是瑾成哥哥……當時那么維護她……” 閔氏沒吭聲,按說貼身丫鬟勾引主子在豪門大族里屬于屢見不鮮的事,若是幸運直接被主子收了房,不幸則被懲罰抑或打發(fā)了。但這回喬素兒究竟如何處置,榮安侯府并沒交待明白,最壞的消息,即是孟瑾成堅持要納喬素兒為妾。 閔氏暗自嘆氣,女兒從小被寵壞,總是自我為中心,任性妄為,這種性格日后嫁過去,遲早要吃虧的,忍不住給女兒提前扎針:“其實有些事,你二哥說的不無道理,孟二公子只是喜歡個丫鬟而已,你又何必非得慪氣動怒,跟一個丫鬟見識,到了最后,丟的豈不是自己的身份?” “娘!怎么連您也這樣說!”幼幼瞪大眸子,簡直難以接受,適才止住的淚珠,又唰唰地噴薄而出,“既然二哥說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過的事,那為什么爹跟娘就鶼鰈情深,府上沒有一個姬妾!” 閔氏一時啞口無言,良久,將手中的涼巾遞給掬珠,掬珠捧著巾盆出去后,才緩緩啟唇:“幼幼,你看到的只是現(xiàn)在,你以為娘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平坦無坷的嗎?” 幼幼搖頭,聽不明白:“爹對娘這樣好,娘也喜歡爹,這不就夠了嗎?” 閔氏眸光隱晦地閃爍下,把她一縷滑落的發(fā)絲拂到耳后,溫和地笑了笑:“娘遇見你爹,是娘一輩子最幸運的事,可是幼幼,你要知道,很多事如果避免不了,就得接受,你需想想,你是什么身份,那個喬素兒又是什么身份,你日后是要嫁入榮安侯府的,是正經(jīng)八百的原配夫人,喬素兒哪怕再受寵,又豈能與你的地位相較?你要明白像孟瑾成這樣優(yōu)秀的男兒,將來會有更多的喬素兒層出不窮,到時候你應(yīng)付的來嗎?抓住一個人的心,不能靠你耍性子犯脾氣,而是需要手腕與心計?!?/br> 看著一臉懵懂的女兒,閔氏再次嘆氣,知道她一時間接受不了那么多,想她打小衣食無憂,嬌生慣養(yǎng),環(huán)境使然,養(yǎng)成現(xiàn)在萬事無憂驕縱沖動的性子,而閔氏又不愿讓她知道太多人世間污糟不堪之事,只想讓她做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嬌嬌女,以致如今出現(xiàn)個喬素兒,就會讓她束手無策。 轉(zhuǎn)眼過去一個月,盡管榮安侯府那邊沒再傳來什么消息,但幼幼依然一心記掛著孟瑾成,也不知道他要閉門思過多久,想著下一次相見,他會跟她道歉嗎?偏偏這一個月,舉辦的全是女眷小宴,幼幼心情不好,俱推辭不去。 沒多久,公玉煕的那處莊子終于修建好,取名“晚園”,別人不知這名字的來意,幼幼卻曉得這“晚”字取自柯英婉的乳名,可謂同音不同字。 晚園一建好,公玉煕便選個吉日,邀請幾位親朋好友在晚園舉辦上梁宴,結(jié)果趕上柯英婉連續(xù)幾天風(fēng)寒未好,未能出席,幼幼得知柯英婉不去,也不想去,可公玉煕非說她在府上懶了這么久不動彈,身上都該長毛了,硬是將她強行拉去。 比及晚園,幼幼嫌人多喧鬧,尋借口在后院的西廂房呆著,公玉煕不好勉強她,繼續(xù)留在主園招待客人。幼幼坐到午后覺得肚子餓,吩咐習(xí)儂去弄些吃的來,孰料不一會兒習(xí)儂急匆匆地推門而入:“五姑娘不好了,三公子把孟二公子給打了!” ☆、第13章 [絕情] 她模樣慌張,說話沒個始末,倒把幼幼聽得一頭霧水:“你說誰把誰打了?” 習(xí)儂趕緊喘口氣,重復(fù)一遍:“是咱們?nèi)?,把榮安侯府的二公子給打了!” 這回聽清楚,幼幼“蹭”地從炕上起身,顯得震驚無比:“你是說瑾成哥哥?” 習(xí)儂點點頭。 幼幼張大嘴,身形輕微往后仰下,伸手扶住炕沿,自言自語:“這……怎么會……瑾成哥哥來了?我之前都沒有聽三哥說過……”后一神經(jīng)繃緊,差點沒碰翻茶盞,抓著習(xí)儂的肩膀追問,“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快仔細說來?!?/br> 習(xí)儂被她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是聽一個從主園跑來的小丫頭說的,說三公子當時正在招待客人,后來沒多久,孟二公子也來了,原本說說笑笑挺高興的,三公子還拉著孟二公子喝了幾杯,結(jié)果誰知好好的,二人就發(fā)生口角,三公子遣散宴席后便給了孟二公子一拳,之后的事,奴婢就不知曉了?!?/br> 幼幼一聽是公玉熙先動手傷人,臉色都變白了,孟瑾成是動口不動腳的謙謙君子,哪里像公玉煕自幼便開始習(xí)武,二人真打起來,自然是孟瑾成吃虧。 習(xí)儂話音甫落,幼幼已經(jīng)不管不顧地沖出去,害怕公玉煕動起手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一路不敢耽擱直奔主園,果見一群人圍做一團,除了公玉煕與孟瑾成之外,還有兩邊拉架的仆從,而公玉煕身旁站著一名服飾華貴的紫衣男子,遠遠望去格外熟悉——竟是容歡。 這次容歡是與明郡王世子一伙人共同受到邀請而來,說起關(guān)系,容歡也不算外人,公玉煕跟孟瑾成翻臉的事一出,他自愿留下來勸架。 好不容易將公玉煕拉開,容歡眼尾余光映入一抹嬌小的纖影,側(cè)過臉,看到幼幼正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不知是否錯覺,總覺得她下頜尖了,氣色不像以往紅潤飽滿,似乎瘦了許多。 幼幼與容歡目光接觸,大概沒料到他也在,先是一愣,隨后就被公玉煕的怒罵聲喚回神智—— “孟瑾成,今天你就把話給我說清楚,我五妹究竟哪點不好,難道還比不過一個婢女?” 原來公玉煕知道幼幼這段日子因為對方的事悶悶不樂,又打聽到孟瑾成實際已在府上禁足結(jié)束,故借此機會將他約出來,想讓他給幼幼道個歉,承諾今后跟那個喬素兒再無瓜葛,哪料孟瑾成竟不愿意。 結(jié)果公玉煕怒火中燒,揮拳就打了過去,偏偏孟瑾成也不還手,默默承受著。 “你說?。坎蝗荒悻F(xiàn)在就去給幼幼道歉,將兩府的親事定了,之后這事咱們就當沒發(fā)生過!”公玉煕活像上戰(zhàn)場拼命似的,胸膛狂喘,怒氣沖沖地瞪目。 孟瑾成卻垂著眼簾:“我的婚事,沒人能逼我。” “逼你?”公玉煕仿佛聽到趣聞,怒極反笑,“莫非我們公玉家的人配不上你不成?我看你根本就是腦子進了水,鬼迷了心竅,居然對一個婢女迷戀到如此地步,看我今天不把你打醒!”說著,又要舉拳揮去。 “三哥——”幼幼驚急大呼,三步兩步?jīng)_上前,只見公玉煕還好,而孟瑾成原本的一張文雅秀臉,已被公玉煕打得眼角破裂,左頰微腫,嘴唇還裂出血來。 幼幼登時花容失色,心疼不已,轉(zhuǎn)身朝公玉煕尖嚷:“三哥你瘋了嗎,你怎么可以把瑾成哥哥打成這樣?我、我討厭死你了!” “五妹,我……”公玉煕即使再暴的脾氣,但一面對跟他發(fā)急的小妹,立馬就慫了。 幼幼背身不理會他,而是一瞬不瞬地望著孟瑾成,眸底掩藏著歉意、哀傷、以及一絲希冀與淡淡的歡喜:“瑾成哥哥……” 孟瑾成眼神似閃過難明的光緒,沉吟片刻,玉唇輕啟:“幼幼,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你說。” 幼幼一怔,乖乖點了點頭,看向公玉煕,公玉煕盡管臭著張臉依在生氣,但到底沒有阻止,而幼幼察覺到還有另一份注視,是那一雙漫不經(jīng)心卻又仿佛蘊含無限柔情的桃花長目,容歡見她移目望來,立馬眨了眨眼,嘴角斜壞上揚,仍然是那副散漫不羈的模樣。 幼幼知道他在鼓勵自己,心情忽然輕松許多,跟著孟瑾成朝偏園走去,一路上,她盯著那抹熟悉俊秀的背影,心底有些忐忑不安,不知該說什么,直至孟瑾成停下來,幼幼才收起混亂的心緒,傻愣愣地站好,當眼睛瞄見他嘴唇的血漬,不禁又慌起來:“瑾成哥哥,對、對不起,是我三哥不對,他怎么可以動手打人,還下這么重的手……你、你疼不疼……” 她忍不住舉起帕子,要替他擦拭,孟瑾成神情微愕,伸手輕輕阻止她的舉動:“我沒事,只是破了點皮罷了,你別擔心。” 他語氣依然如初,帶著久違的溫潤柔和,幼幼心跳不自覺加快,低頭小小聲:“瑾成哥哥,上回的事……你、你有沒有生我的氣……” 孟瑾成沒有回答,略一沉默:“其實今天你三哥邀我前來,我就猜到他的意思了?!?/br> 幼幼恐他誤會,忙開口解釋:“不是,我之前并不知情的,瑾成哥哥你別誤會……”那日娘親的話驟然浮上心頭,幼幼暗咬唇瓣,一番糾結(jié)酸楚下,緩緩啟唇,“是我不對,不該因為一個婢女就跟你慪氣……”原本這種事對未出閣的女兒家來講,打死她也講不出口,幼幼紅著臉,小手不住摩挲著紗裙,“我娘說,以后咱們兩府聯(lián)姻,我、我是要嫁過去的,那個喬素兒,你如果真喜歡她,就給她在外面安排個住所,找人好生伺候著?!?/br> 盡管娘跟哥哥都勸她,男人娶妻納妾實屬平常,但要她親口跟孟瑾成說納喬素兒為妾的事,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想想以后共侍一夫,每天對方都要在自己面前轉(zhuǎn)悠,幼幼心里便一陣厭惡作嘔,可娘說了,事情避免不了,就得接受,既然孟瑾成喜歡,她又不能讓他與喬素兒斷絕關(guān)系,倒不如放在外面養(yǎng)著好了,起碼眼不見為凈,況且孟瑾成總不能為個卑微女子,一年半載不回府吧?是以等她當上正房,守在孟瑾成身邊的日子要比對方多得多,到時候她做個賢妻良母,努力培養(yǎng)夫妻感情,還怕孟瑾成不會回心轉(zhuǎn)意嗎,現(xiàn)在喬素兒不過仗著隨時在他身邊,將來聚少離多,看她泥鰍還能翻起大浪來? 幼幼自以為這是最好的計策,也是自己最大的退讓了,說不定瑾成哥哥還會因她的大度忍讓感動呢。 然而孟瑾成眉目低垂,寂靜如冬日的寂雪一般,良久,告訴她:“幼幼,我已經(jīng)納素兒為妾,素兒她……懷了我的孩子,快兩個月了?!?/br> 他的聲音很平靜,而這種平靜,讓幼幼能清晰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她定定凝著他,仿佛沒有聽明白:“你、你說什么……孩子,你……孩子……” 她瞪大眼表情傻傻的,有些語無倫次,耳朵嗡嗡作響好似失聰一樣,她覺得自己像只無頭蒼蠅,慌亂無措地四處亂撞,頭破血流,忍不住笑了下:“瑾成哥哥,你到底再說什么啊……”哪怕現(xiàn)在告訴她,一切只是一場荒唐的玩笑,一場最痛心的噩夢,她都可以接受。 孟瑾成簡短地吐出幾個字:“對不起,我不能與你成親?!?/br> 幼幼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心口好痛,歇斯底里的痛,仿佛被刀子硬生生剮下一塊rou,在胸前殘留一個血淋淋的窟窿:“瑾成哥哥,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如果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說出來,我一定改,以后我不亂發(fā)脾氣,不再打下人,也不胡亂吃醋了……”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袖,拋下大小姐的自尊矜持,對眼前男子苦苦哀求。 孟瑾成眼神含著愧疚與不忍:“素兒已經(jīng)懷有身孕,我只想好好照顧她一輩子,幼幼,我不能娶你,不是你不好,而是,我的一顆心全在素兒身上,你想要的東西,或許我永遠也給不了?!?/br> 永遠…… 幼幼如遭雷擊,大腦空白一瞬后,使勁大喊:“我不相信,你認識她才多久,我跟你又相識了多久,為什么你喜歡她不喜歡我?瑾成哥哥,我喜歡你好久了,真的好久了,從小時候開始……一直……一直都是??!” 她哭得泣不成聲,眼圈又紅又腫,化成胭紅,是血一般的殘痛烙印。 面對她的激動,孟瑾成木如竹竿般杵在原地:“感情的事,與相識前后無關(guān),我待你,一直是兄妹之情,關(guān)愛之念,但對素兒,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 對素兒……完完全全不一樣…… 幼幼使勁闔上眼睛,任由淚水肆意沖刷面頰,那只死死抓著他袖角的玉手,似經(jīng)過一段竭力掙扎,最終無力地松落下來。 孟瑾成知道現(xiàn)在的他不能說話,不能安慰,正因為心疼她、愛護她,才不愿辜負她,是以這一回,哪怕她再傷心,也一定要說清,也要鐵石心腸。 他背過身,一步步往外走,即將出偏園時,看到一道人影。 是容歡。 四目交觸時,孟瑾成停下腳步,一個欣長秀雅,宛若畫卷幽蘭;一個雍容貴介,宛若天庭玉樹。 孟瑾成的容貌在京城貴女中是公認的出眾,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認,與眼前人相較,那種氣度神采,是連他也不及的,孟瑾成看著那雙散漫含笑的狹長美目,卻又覺內(nèi)斂深沉,似融淀太多深不可揣測的情緒,毫無緣由,孟瑾成心頭竟出現(xiàn)一股不安,說不上來的不安,仿佛有朝一日明白后,會為這種感覺后悔。 他點了點頭,對方也點了點頭,招呼過后,孟瑾成與他錯身而過,再無交流。 公玉煕是氣到一定份上了,不肯見孟瑾成,關(guān)在屋子里生悶氣,容歡其實本該陪在公玉煕身邊,但適才見著幼幼后,心內(nèi)就有些放不下,盡管他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但容歡感覺自己仿佛被吸了魂似的,小丫頭的影子有事沒事便在腦子里繞上一圈,連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大概是他從沒見過對方喜歡一個人,可以那樣歡喜甜蜜,卻也可以那樣傷心欲絕吧。 莫名的擔心,是不愿看她再難過的樣子。 “王爺?!苯l(wèi)韓啠在背后喚了聲。 容歡不再發(fā)呆,揮手示意:“別跟著?!?/br> 待孟瑾成一離開,容歡馬上朝園中走去,遠遠的,幼幼嬌小的身形已是映入眼簾,她宛若泥塑雕像,紋絲不動地站著,面朝向孟瑾成剛剛離去的方向。 一見這般光景,容歡情知不妙,但故意輕松笑著:“發(fā)什么呆?這么站著不累啊?!?/br> 幼幼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抑或是麻木了。 容歡瞧她面頰淚光猶存,仿佛嵌著大大小小的水晶珠子,被一縷縷陽光透穿,襯得整張小臉要破碎似的,叫人不由自主地心疼。他嘆口氣:“孟瑾成已經(jīng)走了。” 幼幼睫毛輕微一顫,慢慢轉(zhuǎn)頭看他一眼,她眸底彌漫著濃重水霧,大概看他的樣子都是模糊的。 容歡發(fā)覺她身體一陣一陣痙攣發(fā)抖,臉兒也蒼白驚心,不禁眉頭一皺,顧不得禮數(shù),碰觸下她的手,結(jié)果嚇了一跳:“手這么涼?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幼幼沒回答,轉(zhuǎn)身就走,跌跌撞撞的,仿佛隨時會摔倒,她像在夢游一樣,腦際只反復(fù)回蕩著一句話,瑾成哥哥不要她了,她被拋棄了,瑾成哥哥不要她了,她被拋棄了…… 她的想法很天真,一心一意喜歡孟瑾成,把他當成日后托付終生的人,孟瑾成就像她生命中的一根支柱,而這根支柱如今崩塌分析,使得過著錦衣玉食生活無憂的幼幼,平生頭一回感到了絕望,她看著前方一棵大樹,眼神直勾勾了一會兒,驀然沖了上去。 “砰!”地一聲,她只覺天旋地轉(zhuǎn),飄浮虛空一般,背后傳來男子震痛的呼喊,卻不是她的瑾成哥哥。 ☆、第14章 [養(yǎng)傷] 幼幼醒來的時候,額頭纏著繃帶,面龐蒼白無血,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像具被摔壞的白瓷娃娃。 她睜眼沒多久,就覺床畔呼啦啦圍上一團黑影,好多人的腦袋在她面前晃動,激動的、焦急的、欣喜的聲音更是此起彼伏: “五妹,你總算醒了!真是嚇壞我們了?!?/br> “為了那個臭小子,你怎么如此想不開!” “以后聽話,千萬別再做嚇哥哥們的傻事了好不好?” “你不知道,你一出事,娘差點也跟著病倒了?!?/br> “五妹,咱不稀罕姓孟的臭小子,天底下好男兒多的是,回頭三哥一定幫你物色個比他好一百倍的出來?!?/br>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把整個房間弄得跟鬧市一般,幼幼睜著眼,只是空洞無神地盯著床頂發(fā)呆,待記憶一點點回籠凝聚,眸角徐徐滑下一線晶瑩的淚痕,不顧周圍關(guān)懷擔憂的話語,她重新闔上眼,不發(fā)一言。 公玉煕垂頭喪氣地走出悠鳴居時,聽到趕來的家仆稟報,不禁一驚:“王爺還沒走呢?” “是,這會兒正在中堂?!?/br> 誰也不曾料到,幼幼會因孟瑾成的事大受打擊,居然發(fā)展到撞樹自盡的地步,消息傳到豐國公府,閔氏當場昏厥不醒,國公爺既要擔心閨女又要守在妻子身邊,連太醫(yī)都左右來回跑,如今國公府上下可謂亂作一團。 公玉煕頭痛地撫撫額頭,但想到接下來要見容歡,忙振作精神,隨家仆前往。 中堂內(nèi),奉茶的小丫鬟緊緊盯著那人的手,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男人的手能生得如此好看,就仿佛用昂貴的羊脂雪玉雕琢而成,骨節(jié)均勻,干凈修長,幾乎挑不出任何瑕疵,可說完美無缺,那肌膚是接近透了明的白,如雪欲融,比女子還要細膩幾分,單看那指上佩戴的瑪瑙扳指翡翠玉戒,便已彰顯出其尊貴不凡的身份與地位。 他輕輕呷了一口茶,潤上水澤,纖薄有型的唇愈發(fā)紅了,偏近妖嬈,跟涂了胭脂一般。至于那張容顏,小丫鬟杵在原地,幾乎要看得癡了,后被其他的侍婢提醒,才紅著臉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