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傾楓別過頭去，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花落蘅的眼。

    “啊”的一聲慘叫，電光火石間，已經(jīng)沾滿了血的折扇伴隨著擎燁被生挖出的眼珠被丟到了地上。

    那邊站著的南風(fēng)三人，一個個目瞪口呆，腿腳徹底僵住。

    擎燁虛捂著面容，倒在地上，雙手也沾滿了血，此刻便像是一條砧板上的瀕死的魚，只能任人宰割。

    御傾楓心里有些狂躁。他覺得祁搖有點(diǎn)神經(jīng)。

    面對那張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也不知他怎么嚇得去手。

    祁搖低頭看了眼腳下，同時將手里沾上的臟血給消掉。片刻后，他望向蕭棋，沖他微微一笑：“蕭島主，不知可否，借你手中的劍一用？”

    蕭棋翻了個白眼，倒也沒推拒，抬了抬手里的劍。

    “多謝了?！逼顡u禮貌性地點(diǎn)了一下頭，伸過手“刷”的一下令蕭棋手里的劍抽出落到了自己手里。

    他輕輕撫摸了一下劍口，緩慢地蹲下身，用劍刮著擎燁的頭發(fā)、這唯一與自己不同的東西。

    “本座當(dāng)年被你打的差點(diǎn)魂魄散盡，這么些年，你也過夠了好日子，是不是都差點(diǎn)忘記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了？”

    擎燁全身吃痛，只知顫抖，說不出話來了。

    而此刻他也再見不到自己愛了數(shù)千年的那個女子了。

    祁搖將頭發(fā)挑起一縷，輕輕弄斷，“你是不是覺得，你殺死的那個祁搖，再也不會回來了？”

    擎燁嘴唇也跟著直抖，煎熬地喘息著。

    “水神大人，眼下大伙兒都在呢，不如你開口說說，當(dāng)年，你是如何屠了那云城，如何燒死了丹xue山的那七位仙神？好讓花沚知曉，你為了她，都做了些什么?！?/br>
    擎燁咬牙，不出聲。

    祁搖冷笑了一聲，似覺無趣的很，起身將劍丟開了。

    終于感受到自己存在的花沚，恍恍惚惚地回神了。她幾乎是腳步顫著邁近祁搖，眼中的驚詫還未消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搖笑了笑，語氣轉(zhuǎn)變得溫和無比：“怎么回事？等我殺了他，報了當(dāng)年的那一劍之仇，我再慢慢告訴你?！?/br>
    花沚按住他欲要再次動作的手，“你先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當(dāng)年的事，到底——”

    “你沒資格和我提當(dāng)年的事！”

    他低頭，冷冷瞧著花沚落在自己手腕、還在隱隱發(fā)顫的手，怒道：“放手！”

    花沚微微搖了搖頭，手指愈發(fā)緊了些，“把話說清楚！”

    祁搖抬眸，凝住目光，對上花沚的視線，復(fù)述道：“放手?！?/br>
    花沚又一次搖了搖頭。

    “你就這么舍不得他死么？”

    花沚咬了咬唇，仍是不肯松開。

    祁搖松開折扇，轉(zhuǎn)過身子倏地一把就掐上了她的脖子，力道重地幾乎要將她掐碎。

    “師兄！”御傾楓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腳步朝前邁了邁。

    祁搖手指動了動，另一只手脫開，看了眼御傾楓后，重新盯住花沚，咬著牙在發(fā)聲：“花沚，你以為我舍不得殺你嗎？”

    花沚閉了閉眼，眼眶募地紅了，好似下一刻就要掉出眼淚來。

    祁搖手松了些，望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在這瞬間有些怔然。

    他已經(jīng)有兩千三百年，沒有看到過這張臉了。

    曾經(jīng)喜歡纏著他跟在他身后喊著“師兄”的小師妹，曾經(jīng)他最愛的女子......他曾也見過花沚這副模樣，只不過不是在這樣子的場合之中。

    那樣子楚楚可憐，眼角掛著淚，嘴里還一遍遍喚著“師兄”，只差點(diǎn)要了他的命。

    祁搖吐了口濁氣，視線下移，瞥見花沚握著劍的手抬了上來。

    花沚揚(yáng)起劍，重重打開了他的手，順勢將劍橫過去，對準(zhǔn)了他的脖頸。

    祁搖沒有閃躲，劍口直直從他脖頸下方劃過了一道口子，同時挑斷了一絲頭發(fā)，其中摻雜的一根白發(fā)，伴隨著身側(cè)刮過的一道風(fēng)吹到了花沚衣服上。

    花沚手顫了一下，將沾染上血的劍收回。

    方才她若是用盡全力，劍口沒有偏移，那他此刻不是又要死一回了？

    “你為什么不躲開？”花沚腳步踉蹌著退了腿，殷紅的血似乎隔空染上了她的眸子。

    祁搖麻木得無覺，沒有感受到一絲的疼痛，只是淡然地抹開了滴落在衣襟上的血。

    他低頭看了眼手里的折扇，原本潔白無瑕的扇面此刻已經(jīng)沾到了一點(diǎn)點(diǎn)血漬。

    他忽然笑了，只是這次的笑意中，多少摻了幾分苦澀，“花沚，這么多年了，你的愚昧，還真是一點(diǎn)也沒改變。”

    “也絲毫沒有令我失望。”

    他看了眼自己衣服上的血，“這樣子的事，你做起來，可真是得心應(yīng)手。”

    可不是得心應(yīng)手，又不是第一回 干了。

    “師兄......”花沚吶著聲喚他。

    祁搖眸子驟然間軟了幾分，帶著幾分心疼，將原本要挖苦她的話，生生卡了回去。

    他心里冷笑，分明受傷的是他，怎的每回都要做出這副模樣，倒是要他反過來去心疼她。

    他當(dāng)初吃下的，果然是一味毒藥。

    在場的都仿佛看了一出戲，眼下這般，戲是要散場了。

    蕭棋隔著花落蘅戳了戳御傾楓，輕聲開口：“哎，我們繼續(xù)下棋吧?！?/br>
    御傾楓：“......”

    蕭棋重新坐了下來，只是頃刻間，林中再次響起一聲叫喚：——“花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