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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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崇眉頭微皺,說:“有什么不能說的,婆婆mama?!?/br> 曹凱說:“今晚成姐去找他了?!?/br> 李云崇吃蟹不喜歡蘸醬料,飽滿的蟹腳用工具一掐,咔嚓一聲,露出里面白花花的rou,純純的原滋原味。 曹凱接著說:“她找那個男的的時候,我叫去的人剛見過他,他拿了錢,不過出去的時候,他又領(lǐng)著成姐走了?!?/br> 他一邊說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李云崇的臉。李云崇嗤嗤地笑出來,倒不見什么生氣神色,只是笑到最后,太陽xue上的一條血管連到眉角,充脹起來,好像一條扭曲的蚯蚓。 “一晃多少年了,嗯?”李云崇笑呵呵地說。 他笑完,剎那間唇邊抿起,眼神陰郁。 “十二年了,人真是一點長進(jìn)都沒有。” 屋外響起了三弦和樂,搭配著琴與簫音,混出一種微妙的脫節(jié)感。 曹凱知道李云崇說的是什么事。 十二年前,成蕓為了一個男人孤身來京…… “連名字都有幾分相似。”李云崇幽幽地說,“王齊南,周東南……呵……”聲是笑的,音是冷的。 曹凱抿嘴,某刻也禁不住尋思。 想不到過了這么久,李云崇還記得清清楚楚。他以為他早就忘記了那個斷眉的男人的名字。 王齊南也拿了李云崇的錢,多少來著?曹凱記不住了。跟周東南一樣,他拿到錢后也想再找成蕓。 可他沒有周東南這么幸運,還沒來得及見到成蕓,他就被抓起來了。 關(guān)了半年的時間,王齊南因病死在獄中。 曹凱垂著眼,面對滿桌佳肴,一點胃口都沒有。 李云崇的聲音如同藏了萬千雷雨,每一字句,悶聲陣陣。 “貪得無厭,他以為拉著個女人就抱住聚寶盆了?”李云崇的目光落在曹凱臉上,曹凱渾身滲汗,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李云崇根本也沒打算聽曹凱的話。他瞇起眼睛,透過曹凱透過虛空,好似盯住了那個馬路邊上草芥般的男人。 “蛇吞象。”他陰郁地說,“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br> 曹凱頷首,李云崇又道:“沒有良心怎么可能有真心,很多人生下來就是跪著的?!彼f著說著,好像被自己說服了,唇邊又帶上釋然的笑意,他看向曹凱,語氣依舊平和。 “那些卑劣的人,靈魂本身就是空洞的,更不用談感情。你說對么?” 曹凱默默點頭。 李云崇喝了一口茶。 曹凱終于說了句:“李總,他……我們找人嚇唬過兩次,也揍過,但是好像都忍了,也沒報警。我們給他車砸了,他現(xiàn)在自己賣菜去了,你說這——” 李云崇有點好笑地看著曹凱,“換你二十幾歲的時候,揍你兩拳,給你八位數(shù),你忍不忍?” “嗯……”曹凱低頭,啞然笑。李云崇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隨口說:“這人跟王齊南沒什么不同,這種垃圾真是死也死不完?!?/br> 曹凱手里握著蟹棒,也想不起來要吃。忽然之間,他想起了什么,連忙放下蟹子,頂著肚子往前湊。 “對了,李總。還有件事我沒來得及跟你說。” 李云崇眼珠瞥過去,曹凱心里一顫,說:“之前的那個記者,前幾天又回來了?!?/br> “那個女的?” “嗯,不過她也沒干什么,就是在成姐的公司附近租了個房子。” “成蕓公司附近?” “對,然后我那天叫人留意了一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剛好跟那個姓周的租了同一個樓,兩人是鄰居?!?/br> “是么,那還真巧?!崩钤瞥缈雌饋聿⒉皇呛軗?dān)心。 曹凱說:“那周東南……” 一提這個名字,李云崇眉頭反射性地一緊,曹凱頓了一下,才說:“要不要再找人……” “何必呢?!崩钤瞥缯f。 曹凱一愣,“什么?” “他不想走,就不走好了?!崩钤瞥缟斐鲂揲L的手指,指了指桌子上的兩個小盤,“想要分開兩樣?xùn)|西,挪這個動不了,那就挪另外一個就好了?!?/br> 曹凱說:“成姐那邊……” 李云崇淡淡地說:“女人就是想得太少,容易被一時的感覺蒙蔽,記不住前車之鑒,讓她懂事就好了?!?/br> “咱們要怎么做?” 李云崇放下手帕,速度極慢,好像在思考什么。 …… 土豆?fàn)F牛rou,炒菜花。 兩道家常菜,周東南做得熟練無比。 他燜了一鍋米飯,大半進(jìn)了自己肚子。周東南吃飯時永遠(yuǎn)兩耳不聞窗外事,牲口一樣專注,成蕓也不打擾他。 直到他吃完飯,從碗里抬起頭,成蕓才不緊不慢地把自己的碗推過去。 這次周東南沒接。 “你吃?!彼f。 “飽了?!?/br> “你吃的太少了,是我做的不好吃?” “我本來也不怎么餓?!?/br> 周東南放下碗,黑漆漆的眼睛凝視著成蕓?!澳闵眢w不太好么?” “什么?” “抽煙喝酒?!敝軚|南細(xì)數(shù),“熬夜縱欲……” “……”成蕓翹著二郎腿,哦了一聲,涼涼地看著他,“那我把最后一項禁了?” 周東南默然拿過成蕓的碗,扒了幾口,剩下的飯全部下肚。 “今晚留在我這吧?!彼酝觑?,最后一口還包在嘴里,對成蕓說。 “我今天有點累了。”成蕓看著他。 “不要緊,我也累,今天就睡睡覺?!敝軚|南說。 成蕓笑了,“咱們倆哪次不是‘睡睡覺’?” “……” “別鬧?!敝軚|南站起身,把碗筷收拾到一起,拿到廚房,邊走邊說,“你休息一下,熱水已經(jīng)燒好的,你要洗澡的話隨時洗。” 廚房又開始叮叮咣咣的聲音,成蕓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她把空調(diào)打開,外套脫掉,打算聽周東南的話,先洗個澡。 她記得上次手巾是放在旁邊的柜子里。走過去,拉開抽屜,把毛巾拿出來。拉出的毛巾帶出來一管護(hù)手霜,已經(jīng)擠沒了一半。 男人用東西不講究,隨便握著擠,護(hù)手霜整個扭曲在一起。成蕓把毛巾搭在身上,雙手拿著護(hù)手霜,先慢慢捋平,再一點一點地推上去。 這種莫名的溫柔,成蕓自己都意識不到。 很快弄平整了,成蕓又把用過的地方卷起來,重新放到柜子里。 就在要關(guān)上柜子的時候,她忽然注意到什么。 在柜子里面,一個小小盒角。 眼熟的盒子。 成蕓把抽屜完全拉開,一個白色的軟包萬寶路露出來。 “煙也準(zhǔn)備了?”她輕聲嘀咕了一句,把煙盒拿出來,這才發(fā)現(xiàn)煙已經(jīng)打開了,里面少了六七根。 成蕓怔住。 她握著那熟悉無比的小盒,耳朵里還是周東南在廚房洗碗的聲音。 水嘩啦啦地流著。 成蕓驀然轉(zhuǎn)頭,在屋里來回尋找。 周東南屋子很亂,可成蕓敏感至極。她在床頭發(fā)現(xiàn)一支打火機,從印字來看,應(yīng)該是樓下便利店買的。 成蕓環(huán)顧四周,屋里沒有煙灰缸。她的目光停在窗臺的舊花盆上,走過去,里面果然有掐熄了的煙頭。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支煙。 成蕓在窗臺前站了好一會,然后把煙放回抽屜。 煙不是她的。 走到廚房,靠在門口,成蕓頭貼著門框,安靜地看著里面的人。 周東南洗完了碗,正在刷鍋。黑黑的大鐵鍋,不知道從哪收來的,看著結(jié)實,一碰脆弱地掉渣。 周東南雙唇緊閉,全部心思都在投放在那個大勺上面,刷完之后,一手拎著翻過來甩水。 就在翻大勺的間隙,他注意到門口的成蕓。 “你不去洗澡?” “我看看你?!?/br> 周東南手一頓,“看我干什么?” 成蕓沒有說話。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會說幾句來擠兌他一下,可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想說。她想聽他說。 周東南把刷完的大勺放到灶臺上,拿過抹布擦臺面,擦完又洗了洗手,往外走。 成蕓堵在門口,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周東南走到她面前,成蕓仰著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