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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意千寵在線閱讀 - 第49節(jié)

第49節(jié)

    “借你吉言,但愿如此?!绷臈鲗徱曋~潯,“這段日子過得可好?”

    “不錯?!?/br>
    “那就好?!?/br>
    便在這時候,葉潯聽到了柳文華教訓(xùn)人的語聲:

    “自己做不來大家閨秀也罷了,還看不上正經(jīng)的大家閨秀,說你什么好?你那是什么論調(diào)?有個文韜武略的jiejie,就得娶個那樣兒的妻子?我實話跟你說,我要是成國公,敬愛jiejie是一碼事,娶妻卻絕不會娶他jiejie那樣的女子,就得娶之蘭這樣的溫柔女子。你也不想想,成國公不知有多少年都覺得自己還比不上一個弱女子,心里是什么滋味?”

    “要是沒有那么個jiejie,成國公也活不下來吧?”柳之南不服氣地辯道,“他jiejie是明知赴死也趕回家中的,這氣魄是你們都比不了的!”

    “所以才說那樣的女子只能欽佩敬慕,你要我娶的話,我是斷斷不敢的?!?/br>
    “你想娶,人家也看不上你!臭美什么?!”柳之南撇嘴,明目張膽地鄙視哥哥。

    柳文華卻在這時察覺到了葉潯的側(cè)目,轉(zhuǎn)頭望去,笑了笑,卻透著些傷感。

    柳之南又看向柳文楓,發(fā)現(xiàn)四哥正望著葉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的神色大同小異。

    她唯有嘆息。

    她表姐也是那種活著是妖孽死了能成精的人。要不是祖父打死也再不肯與葉家結(jié)親,不說別人,就是柳家這幾個人,也會為了表姐爭得你死我活。

    偏偏祖父是那心意,避免了幾番糾葛,卻也多了幾個傷心人。

    家族權(quán)益大過天,長輩不允許,晚輩只有黯然神傷的份兒。

    而這些,葉潯是無從察覺的,她只當(dāng)表哥們對她的關(guān)心都是來自于親情,那么,柳之南也就讓她這樣認為,永遠都不會說破——喜歡葉潯很正常,不喜歡才有毛病,哥哥們不丟臉,表姐呢,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柳之南笑著走到葉潯面前,攜了她的手,又對兩個哥哥擺一擺手,“你們走吧,我們?nèi)ノ堇锖退慕阏f說話?!?/br>
    兩男子順勢道辭。

    表姐妹兩個進到柳之蘭房里,觸目所及皆是喜氣洋洋的,葉潯笑著恭祝柳之蘭日后光景如意、安穩(wěn)。

    柳之蘭粉面含羞,垂下頭去不吱聲。

    柳之南就覺得好無趣,和自家姐妹還裝什么呢?明明高興得恨不得每日放鞭炮行不行?看看她二叔二嬸的樣子就知道了。

    矯情!

    矯情的人最討厭了!

    她不冷不熱地說了兩句場面話。

    葉潯也不過是來走個過場,坐了片刻就起身道辭。

    其實柳之南對柳之蘭的評價也算中肯,柳之南真的是太溫柔太順從了,這種女子,要么就是這樣過一生,要么就是某日忽然發(fā)飆讓人瞠目結(jié)舌,從而任誰都不敢再小覷。對于后一種選擇,葉潯真是無法認同——忽然間讓人覺得平地一聲雷,弄好了是遇到的人奴性十足,看你鋒芒顯露就偃旗息鼓,但若遇到的是不服軟的人呢?就和你硬碰硬,打死也不服,你要怎樣才能把人的氣焰壓下去?她是覺得,做人七情六欲不上臉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蛔屓擞X得柔順沒有主心骨就不好了。

    但愿,成國公能夠給柳之蘭撐腰。

    離開時,柳之南一步也不離她,還道:“我可還是要跟著你回侯府的,你休想把我丟在這兒!”

    葉潯大樂,“便是我忍心,太夫人也舍不得你。放心就是。”

    柳之南這才心安。

    回到前面,兩人又與柳家長輩寒暄一番,便打道回府。

    第二天,一起去喝了喜酒,第三天又去參加了認親儀式,這件事才算了了。

    這天上午,葉潯早早處理完家里的事,百無聊賴,去了菊園賞花。

    半夏奉上果饌時道:“宜春侯與靜慧郡主的吉日定下來了,下個月初?!?/br>
    葉潯拈起一顆葡萄,笑容舒緩,“那是好事啊。”希望不要節(jié)外生枝,這樣的結(jié)局,于誰都不算壞事。

    半夏笑著點頭,又道:“宜春侯卻是有些古怪,前些日子還每日里醉生夢死,這些日子卻每日前去護國寺上香,總是逗留至黃昏時才打道回府?!?/br>
    葉潯挑了挑眉。這樣的行徑,倒讓她猜不出是何用意了,但愿不會鬧著出家做和尚。

    疑惑間,一只小貓出現(xiàn)在她眼界。小小的家貓,通體純白,身形不足半尺。

    怎么會到這兒的?仆婦養(yǎng)的?不大可能。多半是府邸閑置時它就來了這里。

    葉潯遣了身旁服侍的,卻引得小貓惶恐,蹭一下不見了蹤影。

    葉潯苦笑。本意是怕它覺著人多不敢上前,卻不想,它受不得一點點的變化。

    正失望的時候,小貓的身影又出現(xiàn)在眼界內(nèi)。

    葉潯連忙從小碟子里取了一塊豌豆黃,掰了一塊,丟在近前的空地上。

    小貓猶豫地走出幾步。

    葉潯又掰了一塊拋出去。

    如此幾番反復(fù),小貓怯生生地到了葉潯近前,享用著她給的食物。

    葉潯很想即刻把它帶回房里養(yǎng)著,便是她沒有長性,柳之南卻是最愛貓貓狗狗了??墒切∝?zhí)?,總是不容她走幾步就一溜煙兒跑走了?/br>
    她沒法子,只得放棄。

    只是在這期間發(fā)現(xiàn)小貓皮毛發(fā)灰,腿部、小爪子尤其是,臟兮兮的。就像是看到了一個沒人管的小孩子一樣,葉潯每日都會到菊園坐坐,讓丫鬟備下炸小黃魚之類的食物,等得到小貓前來,就親手喂給它吃,等不到就將食物放在地上,它發(fā)現(xiàn)之后總能吃到的。

    裴奕這段日子很忙。

    除了狀元之才,朝廷要人一步一步往上爬品級的默認規(guī)律還是很有道理的。不論是誰,不論有怎樣的才學(xué),忽然接手五品大員的公務(wù),總是有些云里霧里。他之前的準(zhǔn)備,加上上任后近半個月的親身應(yīng)對,才總算是上手了。

    就在這時候,他發(fā)現(xiàn)正房熱鬧起來了——

    他的夫人養(yǎng)了兩只不安分的家貓,時而不知去向,時而留在院中對著廊下的鳥籠喵嗚喵嗚地叫個不停。

    “哪兒弄來的?”他曾匆忙間打量過那兩只貓,都是不起眼的家貓,除了一身雪白的皮毛,實在是無可取之處——性子太鬧騰了,而且大貓看起來很淘氣。

    葉潯笑盈盈解釋道:“先在菊園遇到了小貓,后來不知怎的,大貓也追過去了。一來二去的,我和它們熟悉了,慢慢地就把它們引到房里來了。它們偶爾留下過夜,平日還是不見蹤影,除了覓不到食物,是不肯回來的?!?/br>
    裴奕失笑,“原來是養(yǎng)了兩個過客。”

    “那也不一定,說不定時日久了,就把這兒當(dāng)成家了呢?!比~潯很樂觀。

    裴奕想到在柳府的驚鴻一瞥,知道她是喜歡這些小東西的,也就隨她去。

    隨著夜間的天氣越來越冷,兩個小東西漸漸厭倦了冷風(fēng)的摧殘,晚間選擇留在葉潯住的正屋。

    葉潯高興得不得了,第一個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幫它們洗去一身污濁,即刻吩咐下去。

    丫鬟為此七手八腳地忙亂了好一通。兩個小東西根本就不配合,能跑的時候跑,不能跑的時候就在木盆里格外兇狠地叫。幾個人鼓足勇氣才按著它們上上下下洗了個遍。

    第二日,兩只貓就不堪“虐待”地逃跑了,晚間也不肯回來。

    葉潯窩火不已。洗個澡多舒服?它們怎么偏就就擰著來?

    幸好,過了兩日,兩個小東西礙于填不飽肚皮的原因,又很沒底氣地回來討食吃,順便留下來過夜。

    葉潯也很沒出息地再度收留了它們,只是,隔三差五洗澡是一定的,兩個小家伙必須要面對這一事實。

    習(xí)慣成自然,人和貓沒什么差別,每日如此,就算再抵觸,也必須接受。

    兩只貓不情不愿地接受了現(xiàn)狀——食物太美味,這點兒犧牲還是值得的。

    自此,正房多了兩只脾氣不大好但是周身雪白很悅目的貓咪。

    這些終究是小事,裴奕聽葉潯、小廝說了,不過一笑了之。讓他和葉潯頭疼的事情在后面。

    以仆婦們的猜測,兩只貓應(yīng)該是母女,大的有兩三歲了,小的也只有幾個月而已。大貓很明顯是在外野慣了,受不得拘束,淘氣得緊。小貓倒是乖巧得很,平日葉潯做針線,它就靜靜地趴在她身側(cè)打瞌睡。換了大貓就不行,不是去抓針線,就是撕扯布料,鬧騰得厲害。

    柳之南起先看到兩只貓,高興得不得了,大貓看到她卻總是沒個好態(tài)度,不是轉(zhuǎn)身就跑,就是跳到高處對著她兇狠地叫。小貓雖然不似大貓的態(tài)度那么惡劣,卻也總是離她越遠越好。

    柳之南懊惱了兩日,也就認了。跟她沒緣分,還是離遠點兒的好。

    葉潯則隨著逐日相處,無形中多了兩個伴兒??磿鴷r,小貓會蜷縮在她身側(cè)睡覺,大貓則聚精會神地趴在她手邊,偶爾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去撓翻動的書頁;做針線時,兩個小家伙會爭搶她手里的絲線,要么就搶一縷絲線,能嬉鬧大半晌;一早,有時候她還沒起身,大貓就翹著尾巴在寢室里優(yōu)雅地踱著步子底氣十足地叫個不?!亲羽I了,跟她討食吃。

    這些情形,總讓她心里暖暖的。自然,也有頭疼的時候。偶爾的晚間,兩只貓會在室內(nèi)嬉鬧,上躥下跳地追逐嬉戲,便不可避免地會碰到小擺件兒,易碎的擺件兒被碰到之后,自然只有碎在地上一個結(jié)果。

    葉潯慪火不已,可是看著兩個小家伙滿臉無辜、神采奕奕的,也就舍不得教訓(xùn)它們了。竹苓等人見她這般,自然也縱著兩只貓兒。

    十五這日,葉潯和太夫人去宮里給皇后問安之后,回到家中,便聽說兩只貓闖禍了——外祖母給她的白玉花瓶打碎了。

    那個花瓶不僅僅是色澤瑩潤品相極佳,雕刻著蘭草紋樣,而且很有些年頭,最重要的是極難尋到一模一樣的——是早年間官窯打造的,一批只得十來個,過了這么多年,想尋到同一批的,跟大海撈針差不多。

    葉潯有苦沒處說,既惋惜,又舍不得罰兩只貓兒,苦著臉坐了半晌,也不過賞了大貓一記輕輕的鑿栗,隨后也只有一個法子——找。

    再難也要找,沒個一模一樣的壓在手里,就總是感覺少了點兒什么,還莫名地對外祖母平添一份內(nèi)疚。

    接下來幾日,葉潯每日都出門去有名的玉器店鋪尋找、打聽。

    那天她在一間鋪子里詢問的時候,柳文楓看到了她的馬車、隨從,便隨之進到鋪子里,半是打趣地詢問:“好玉器不是在宮里,就是在祖父或你夫家手里,怎么還跑來外面了?”

    葉潯失笑,便將來龍去脈跟他說了,又道:“外祖母日后少不得去我那兒坐坐,要是問起來,我真不知該如何答對。再說,她很喜歡那個花瓶的。你可千萬別把我賣了,她要是知道了,少不得會惋惜不已?!?/br>
    “把心放下,我怎么會跟祖母說這些?!绷臈饔謫柫藛柣ㄆ康哪攴?、樣式、尺寸,“這不是心急的事,我?guī)湍懔粜恼艺?。?/br>
    葉潯笑道:“那就先謝過表哥了!”

    “亂客氣?!绷臈餮酆瑢櫮绲仨怂谎郏D(zhuǎn)身出門。

    雖然得了柳文楓的允諾,葉潯還是繼續(xù)找了幾日,得到的答復(fù)讓她很灰心:余下的花瓶,所知情的不是落到了勛貴之家手中,就是落到了哪方巨賈手里。她總不好遣了人去跟人買吧?那可就是轉(zhuǎn)著圈兒地丟外祖父外祖母和裴奕的臉了。

    自此,她興致缺缺,安心留在家中。陪嫁的名貴物件兒是不敢再擺出來了,擔(dān)心兩個淘氣的小家伙又給毀掉。

    兩只貓卻繼續(xù)給她添堵,趁人不注意,在箱柜、坐墊、炕褥上撓來撓去磨爪子,好好兒的東西平添瑕疵——葉潯快瘋了,從來不知道養(yǎng)貓有這么多隱患,吩咐丫鬟們盡量調(diào)教好這兩個不省心的。

    到底是性子野的家貓,想要馴服談何容易。況且,她也是打心底喜歡這兩個不肯循規(guī)蹈矩的。丫鬟們最善于察言觀色,也就是胡亂敷衍一番,哪里敢認真馴養(yǎng)兩只貓——打是打不得,罵又沒用,能怎樣?

    這天上午,柳文楓和柳文華到訪,兩人只帶了一樣禮物——和葉潯損了的一模一樣的花瓶。

    葉潯欣喜不已,將花瓶捧在手里,細細觀賞,竟是找不出不同之處,笑道:“你們兩個真是好人啊。過幾日外祖母就要過來呢,到時我就將這花瓶擺出來,估摸著她老人家也看不出不同之處。”

    兄弟兩個見她這么開心,相視一笑,敘談片刻就起身道辭。

    同一日,裴奕聽到了一些消息:

    柳文楓、柳文華兄弟兩個這幾日轉(zhuǎn)著圈兒地尋找一個白玉花瓶,孟宗揚得知后,不知怎么和兄弟兩個搭上了話,并且?guī)蛢扇苏业搅恕巳摄y子,從簡閣老手里買下的。

    如果事情就此結(jié)束,裴奕也不覺得怎樣,問題是沒結(jié)束。孟宗揚買下花瓶之后,轉(zhuǎn)手就將花瓶以一百兩的低價讓給了柳文楓兄弟兩個。

    孟宗揚是做虧本兒買賣的人么?絕不是。

    柳家兄弟是明知占便宜還占便宜的人么?絕不是。

    所以,這件小事另有文章。

    裴奕想不明白,一個花瓶怎么會讓三個人都不正常了。

    晚間忙完公務(wù),回到房里,他看到的情形就是妻子正喜滋滋地把玩著一個白玉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