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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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nèi)ツ膬毫???/br> 黃玲咬著嘴唇,臉色微微發(fā)白,“后門?!?/br> 秦東安氣得臉色都變了,他抬起手沖著她虛點了兩下,“黃玲你有種,帶著校外的人來欺負自己班的同學。” “我沒有!”黃玲大急,這名聲要傳出去,她肯定會被班里的學生孤立。 秦東安沒空理他,朝著后門的方向用他最快的速度跑了過去。穿過圖書館和實驗樓之間的小路,秦東安遠遠看見一個人垂著頭坐在那棵老槐樹下面,衣服都有點兒亂,襯衣袖子上還沾著血。 重巖緩緩抬頭,略顯凌亂的頭發(fā)下面是一雙安靜而疲憊的眼睛,秦東安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了滿滿的無奈,也看到了混雜其中的一絲詭異的興奮。在他的眼瞳深處,似乎還隱藏著更為復雜的東西,像是迷惑,又仿佛是痛苦。然而他坐在那里的樣子卻要命的吸引人,像傳奇故事里那些墜入凡塵的黑、天、使,黑色的翅膀在身后上下擺動,靜靜等待著有人會撞進他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 邪惡又天真,妖冶又純情。 秦東安也不知是不是跑得太急,胸口憋著一口氣,心臟咚咚直跳。 ☆、兄弟 “他真的那么說?”李延麒從辦公桌后面抬起頭,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弟弟,“難道他看到你了?” 李延麟歪歪扭扭地坐在他的辦公桌上,略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應該沒看到啊,我當時在校外,那個路口跟他們學校的后門還隔著半條街呢?!?/br> “那他為什么會這么說?”李延麒覺得莫名其妙,“他原話是什么?” 李延麟回憶了一下,學著那個混混的語氣說:“回去告訴李延麟,老子的姿態(tài)已經(jīng)擺的夠足的了,別不識好歹,得寸進尺?!?/br> 李延麒若有所思地放下手里的文件,“溫二叔說爺爺原來是想讓他住進老宅,但是重巖自己非要住到外面去……你說,那個時候他會不會已經(jīng)在擺姿態(tài)了?” 李延麟哼了一聲,“可那房子原來是我的,裝修好之后,我就開了兩次派對,還沒在里面過過夜呢?!?/br> 李延麒對他的說法不以為然,“老爸后來不是補貼你了?” “那能一樣嗎?”李延麟不服氣地頂嘴,“他只是簽支票,房子可是我自己跑腿去挑的。裝修我也有跟進好不好?現(xiàn)在可好,全都便宜那個兔崽子了?!?/br> 李延麒稍稍有些不耐煩,“你愿意給他山水灣的房子,還是愿意他住進老宅天天圍著爺爺奶奶轉(zhuǎn)?” 李延麟不吭聲了。 李延麒看著他生悶氣的樣子,神情變得柔和,“說起來都是我不好,沒有護好你,有人跟著也沒發(fā)現(xiàn),居然讓人把咱們的照片拍下來捅到了爺爺那里,也難怪爺爺會生氣……” 李延麟的神色稍稍有些不安,“哥,咱們該怎么辦?” “涼拌?!崩钛喻枭焓衷谒X袋上揉了一把,沒好氣地說:“爺爺就是為了警告咱們倆,才把個私生子接回京城來。接下來的時間咱們都要小心一點兒,別再讓人抓住把柄。” 李延麟眼神惶然,“你說爺爺會告訴爸他們嗎?” 李延麒皺眉,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思的神色,“應該不會。他可是個老狐貍,他不說,咱們倆的事兒就一直是他手心里的把柄,說出來對他又有什么好處?”他淡淡掃了一眼李延麟,“再說,就算真鬧出來了,還有我頂著呢。” 李延麟湊過去在他頸窩里蹭了蹭。 李延麒側(cè)過頭,在他唇邊吻了吻,“別怕?!?/br> 李延麟把臉埋進他的懷里。 李延麒抿嘴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別再去找重巖的麻煩了,他說的對,這事兒本來也跟他關系不大。重要的是爺爺那一關?!?/br> 李延麟悶聲悶氣地嘟囔,“這老東西怎么還不死?!?/br> “他身體好著呢,”李延麒若有所思地撫摸著他的后背,“再說就算他死了,上面還有老爸在。等咱們倆當家,還得有段時間。阿麟,百忍成鋼啊?!?/br> “煩死了,”李延麟坐直了身體,一臉焦躁地看著他,“去度假吧,天天看著老東西陰陽怪氣的臉,我要透不過氣了。” “好。”李延麒笑著摸摸他的臉,“等我安排一下,正好宮郅要去美國,咱們多拉幾個人一起去,就當是送他,這樣爺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br> 李延麟蹭蹭他的掌心,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 “出去之前,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崩钛喻枭陨园迤鹉樁撍?,“你回家去找爺爺,跟他撒嬌,說自己找人把重巖打了一頓?,F(xiàn)在就去,別等著他打電話給老爸告狀。那樣咱們就太被動了。” 李延麟抓抓頭發(fā),煩躁地罵道:“真他媽的?!?/br> “在老東西面前一定要注意你的語氣,”李延麒不放心地補充了一句,“要表現(xiàn)出你這么做只是小孩子賭氣,沒有別的意思。別讓他起疑心?!?/br> “不就是撒嬌裝傻么?!崩钛喻肫擦似沧?,“我知道?!?/br> 李延麒捏住他的下巴,湊過去吻吻他,“乖?!?/br> 李延麟環(huán)著他的脖子,面色微紅,“在家你都不跟我笑?!?/br> “沒辦法,”李延麒輕笑,“你要知道那老東西厲害著呢,在他面前做戲當然要做足。我不但不能跟你笑,等我回家還要罵你呢,誰讓你那么沖動跑去找重巖的麻煩——那孩子我覺得還是挺識趣的,暫時應該不會給咱們找什么麻煩。先別管他了。” “媽昨天還問我是不是跟你鬧矛盾了?!?/br> 李延麒沉思片刻,輕輕地用下巴蹭了蹭李延麟的額頭,“你別管了,回頭我跟她談談?!彼粗钛喻氲纱蟮难劬锫冻龊ε碌纳裆?,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笑著安慰他,“怕什么,她就咱們兩個兒子。老東西對付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咱們的立場可都是一致的。難道你還怕她會站到老東西那邊去?” 李延麟有點兒緊張,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真要這么做?” “這事兒交給我?!崩钛喻璋参克?,“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br> 李延麟依依不舍地從辦公桌上跳了下來。 “記得先去見爺爺?!崩钛喻瓒谒叭鰦?。” 李延麟老實地點頭,從沙發(fā)上拎起自己的書包,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辦公室重新變得安靜,李延麒拿起一支筆在紙上漫無目地劃了幾道,在最上方畫了一個圈,里面寫了爺爺兩個字,在下面又畫了一個圈,里面寫下李承運的名字,再向下畫了一個圈,里面寫下重巖兩個字,想了想,又在重巖旁邊畫了一個圈,里面畫了個問號。 他現(xiàn)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號。 他和李延麟的事情自認還是很隱秘的,為什么會被人拍下來送到了老爺子面前?這種顯而易見帶著惡意的做法,到底有什么目的?這個人應該不是重巖,那個時候他還在臨海市,不管他有多聰明,以他的財力也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的。 究竟會是誰呢? 李延麒拿筆把那個問號加粗。當務之急他要把這個躲藏在暗處的人找出來,留著這樣一雙眼睛在暗處窺伺著他,他真是睡覺都不安穩(wěn)。 秦東安一路沉默地把重巖送回了家,保姆還沒走,看見重巖帶著傷進門頓時嚇了一跳,“巖少爺,這是怎么了?要我打電話請趙醫(yī)生過來嗎?” 重巖擺擺手,“家里有醫(yī)藥箱嗎?” “有的,有的,”保姆忙說:“我這就去拿?!?/br> 重巖換了拖鞋,懶洋洋地招呼秦東安,“你坐,我得先沖一下?!彼砩嫌质悄?,又是汗,還沾著不少血跡,自己聞著都受不了,更別說別人了。 秦東安好奇地打量重巖的家,“你家人呢?” “沒家人?!敝貛r不耐煩地上樓,“你坐吧,要喝什么自己去拿?!?/br> 秦東安沒再追問他為什么沒有家人,這明顯不是一個愉快的話題。他在客廳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又推開陽臺看了看外面的景色。這個小區(qū)的房子不便宜,他想不明白為什么住在這里的重巖想要去送快遞。送快遞掙的錢只怕都不夠他交物業(yè)費的。 重巖洗澡很快,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保姆已經(jīng)把醫(yī)藥箱取出來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秦東安拿過醫(yī)藥箱對重巖說:“你坐下,我?guī)湍闵纤?。?/br> 保姆遲疑地看著重巖。 “讓他來吧?!敝貛r看了看她,“你回去之后別多嘴。”說完又覺得這話其實多余,保姆是李家派出來的,怎么會聽他的話? 算了,愛說就說去吧。 重巖挽起袖子,看秦東安笨手笨腳的樣子,索性從他手里搶過酒精和消毒棉自己給傷口消毒。他看得出秦東安從來沒做過這種事,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傷口給他當練手的試驗品。 秦東安有點兒不服氣,“以前我給我哥處理過傷口。” 重巖隨口問道:“他怎么了?” “誰知道,”秦東安說起這個似乎略有些不滿,“他不肯說。我猜是跟同學打架。” 重巖抿嘴笑了笑。他還記得校門口那個穿著黑色風衣,捏著秦東安脖子的男人,從背影看,那應該是個心里特別有譜的男人,那樣的人也會跑出去打架嗎? 保姆把飯菜都端了出來,又叮囑幾句就離開了。重巖掃了一眼餐桌上的幾個盤子,對秦東安說:“你急著回家嗎?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算你懂事,”秦東安樂顛顛地從沙發(fā)上爬了起來,“少爺我已經(jīng)餓的前胸貼肚皮了,就算你不請我我也不會走的。哎呀,聞起來好香,有牛rou,還有蝦……海鮮你就別吃了,對傷口不好,喔嚯嚯,少爺今天好有口福哦?!?/br> “你先吃,我洗手就來?!敝貛r扔掉手里的棉花,起身去了衛(wèi)生間。 這是他第一次把外人帶回家,在這之前,秦東安只是一個有點兒啰嗦的同學,但是當他坐在樹下自己品味勝利的喜悅時,看見秦東安一頭汗地跑過來,心里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秦東安那樣一個遵守校規(guī)的乖學生,出了這種事沒有先去報告老師,而是自己跑過來找他,重巖不可能不感動,他性格不好,從來沒有什么朋友。但是現(xiàn)在,秦東安給了他一種感覺,那就是他也可以像別人一樣,有個可以一起分擔糟心事的哥兒們。 重巖沖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關上水龍頭走了出來。 秦東安已經(jīng)吃下去半碗飯了,他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筷子,正把盤子里的蝦仁往自己碗里撥,肩膀和耳朵之間還夾著手機,敷衍地哼唧,“……我正在吃,還有十分鐘才能吃完?!?/br> 重巖走過去幫他拿著手機,啼笑皆非地看著他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蝦仁才顧上跟手機說話,“啥?接我?就是那個山水灣,你到了給我打電話,我下樓?!彼醚凵袷疽庵貛r,然后按照他的口型對電話里的人說:“十六號樓,二單元?!?/br> 離得近,重巖清楚地聽見了手機里男人磁性的聲音,“你就不能先給我打個電話?光知道吃吃吃。你是豬嗎?” 重巖莞爾。 秦東安放下筷子,從重巖手里接過手機掛掉。 “你哥哥?” “啰嗦死了,”秦東安搖頭晃腦地說:“等下過來接我?!?/br> “他對你真好。” “他是我哥么,”秦東安滿不在乎,“他應該做的。” 重巖笑了笑沒再說話。 兩個人剛吃完飯,秦東安的電話又響了,秦東安接了電話,嘀嘀咕咕地抱怨,“真是啰嗦死了,跟老媽子一樣?!耙贿呎f著,一邊從果盤里抓了一把櫻桃往外走,“噯,不用送我了,好好在家養(yǎng)傷吧。我?guī)湍阏埣伲鳂I(yè)可以不用寫了。” 重巖把他送到門口,“那就多謝你了?!?/br> 秦東安擺擺手,一溜小跑的下樓去了。重巖關好門,走到陽臺上往下看,果然那天見過的黑色轎車正等在樓下,駕駛座一側(cè)的車窗開著,一條男人的手臂伸出來彈了彈煙灰。他穿著一件灰藍色的襯衫,袖子卷了起來,露出結實的手腕和松松垮垮掛在上面的一塊黑色的運動款手表。 重巖突然間有點兒想看看這人長什么模樣。 ☆、一堆秘密 李承運跑到“山水灣”來探望傷員的時候,重巖正坐在客廳里泡茶。茶是普通的綠茶,茶具也是極普通的白瓷,但重巖的態(tài)度卻仿佛在料理極品大紅袍一樣,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做的一絲不茍。 李承運稍稍有些詫異,他沒想到他這個十七歲的兒子骨子里居然有這份兒沉靜。十來歲的孩子有幾個能坐得住的?他家里那兩個兒子就不行,看外表像模像樣,其實所謂的沉穩(wěn)大方全是表面文章。 “請坐?!敝貛r頭也不抬地把茶水倒進杯里,端起一杯放在李承運前面:“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