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白月光的替身我不干了、最強改造、爺太殘暴、穿越之農婦難為、重生之嫁給老男人、買下地球之后[綜英美]、俘虜、重巖、[綜]末代帝王求生記、意千寵
龐統(tǒng)一怔,隨即苦笑,“這可不是你任性的時候。燕小侯爺和你大師兄都在外面等你,見了他們你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不,送我回九洲清宴殿。不見了我,皇上定是會著急的?!?/br> 昨日溫存仍在,眉間仍藏繾綣,心思卻折了百轉。有小小的幼獸從身體里匍匐而出,用尖尖的嚙齒啃咬著筋骨,囫圇著血rou。難以言說的痛苦,難以言說的恐懼,難以言說的失望。只是她什么都不能做,這懷抱不是她熟悉的溫度,她尚且不知外界究竟如何天翻地覆。 皇甫覺,皇甫覺,你做了什么,竟逼得師父打破了雪域不涉皇室的鐵律,竟逼得你的賢臣與外人聯(lián)手,竟逼得最疼愛我的人在我臨產前夕要詐騙帶我離宮。 你究竟……做了什么。 燕脂眼瞼半斂,卷曲的睫毛和狹長的眼角有流暢的弧度,襯著黑白分明的眸子是清冷遙遠的美麗。 她就這樣安靜的躺在他的懷里,手指甚至隨意交叉搭在腹部,若不是很細致的觀察,恐怕很難發(fā)現她強壓在眼底的慌亂、憤怒與偏執(zhí)。龐統(tǒng)眼底似有癡意,呆愣了片刻,手便慢慢要松開。 “有人。”內侍中的一人突然沉聲說道。 龐統(tǒng)的臉色一凜,立刻警覺起來,手當下收緊,“走!” “不!”燕脂皺眉冷聲。手指一合,左手小手指上精心保養(yǎng)的指尖齊根折斷。 與此同時,一陣大笑聲揚起,“皇后娘娘要留,哪個敢走?”假山上,池泉旁,鳶蘿架上突然現出十幾道人形,手持烏金強弩,鋒利的弩尖靜靜的對著他們一行人。有一人從照影壁后轉出,黑發(fā)玄衣,眼神明亮,笑容凜冽,正是恭王皇甫放。 他笑吟吟的視線在龐統(tǒng)身上一打轉兒,將手中折扇一收,指向龐統(tǒng),“咄,大膽逆賊,還不快將皇后娘娘放下。” 龐統(tǒng)眼睛一瞇,似笑非笑,“恭王千歲,你這是干什么?”話語間,八人內侍宮女身形晃動,將龐統(tǒng)燕脂二人圍在其中。 皇甫放手一揚,弓弦絞動,笑道:“宮闈深深,車馬不便,特來留你一留?!?/br> 龐統(tǒng)鳳眸中冷光流轉,一揮手,隊形已換成一二二一突擊錐形,喝道:“皇甫放,恭王府數百口子你都不要了嗎?” 嚓嚓,弩箭破空,強勁的力道在空中帶出了炙熱的氣浪?;矢Ψ殴笮Γ骸斑€得多謝皇后娘娘,護了天佑無恙,其他人死便死了。” 烏金弩可以連發(fā)五箭,速度極快,十幾把烏金弩占了制高點,幾乎是無差別大面積輪射。龐統(tǒng)帶來的人都是好手,手中卻無趁手兵器,脫了長衫,掃蕩弩箭。霎時間,已傷了兩人,其余人悶不作聲,將傷者換在身后,一行人毫不遲疑,直取東南角。 龐統(tǒng)面沉如水,皇甫放既然敢動手,那便是做了必殺的準備。當下之急,是突圍出去,與那邊碰頭,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格那老子?!彼土R一聲,側身閃了劍光,左腿狠狠一踹,將左側偷襲之人整個踢飛,空中數箭齊至,一溜血花。 幾步的距離,他們已折損了六個人。除他與恬嬪毫發(fā)無損,剩下的兩個人都帶了傷。 燕脂仍在他懷中,神情肅穆。 龐統(tǒng)喘了口氣,將她放下。他帶來的都是死士,兩個人舍命當了箭垛子,他們才能出了皇甫放的包圍。只是,他仍在后面死咬。 拿袖子將燕脂臉上的血污擦了,咧嘴對她一笑,“沒事,最多一刻,皇上那怎么著也該趕來了。只是……”我卻不能親手帶你走了。 他將燕脂推給恬嬪,“走不了了,先找個地方躲一躲。” 看了燕脂一眼,毫不遲疑的轉身迎敵。他腰里纏了軟劍,此刻騰出手來,出劍迅疾,馬上便解救了剩余兩人,堪堪抵住了攻勢。 恬嬪蒼白著臉,眼神冷的嚇人,過去攙了燕脂的胳膊,“走!”她的手勁兒很大,生生拽著燕脂走了兩三步。 燕脂皺皺眉,使巧勁將手拖出來,不顧恬嬪的怒目,站在原地默默看著戰(zhàn)局。 “皇后娘娘,你可不能在耍性子。你要是不走,他就得白白耗死這兒?!碧駤謇湫Α?/br> 燕脂忽然三下兩下拆了頭上發(fā)簪,甩甩頭,一頭青絲傾瀉而下。微側著頭,左手整個插入濃密的發(fā)根,便這樣以指為梳,慢慢滑下。 很詭異的畫面。 無論是殺人的或是被殺的,都盡力壓抑著聲音。繁花錦簇之中彌漫著深深的血腥味。卻有一女子,輕羅薄衫,鉛華淡淡,意態(tài)嬌研,手指輕撥著發(fā)絲,,長發(fā)漫卷處,便在修羅場上冉冉盛開一朵雪蓮花。 時間都停了一瞬。 恬嬪冷著臉,上前劈手便來捉燕脂。事情轉變的不受控制,實是有幾分詭異。她不能深想,卻不能放棄。 燕脂未動,手掌微微一側,便恰恰用指尖對上恬嬪的手腕,她湊手近前,便恰恰將虎口對上了她的指甲。 恬嬪初時只覺微痛,隨后便是麻癢。她心下一凜,急忙撤手,一看雖只是淺淺一道紅痕,邊緣卻有淡淡藍芒,她又驚又怒,“你……” 燕脂并不理她,視線只關注著戰(zhàn)局。揚聲喝道:“龐統(tǒng)。” 龐統(tǒng)一劍正刺入對手肋下,反手抽出,順勢劈入另一人腰間,大喝一聲,劍尖挑起六尺之軀,輪了一圈,擋了一波箭雨,方順是退了一退。 “怎的還不走?” 靠近她身邊,有一股特別的香,淡而不散,甜而不膩,竟有幾分懶洋洋之意,他一皺眉,“快生了怎么還調弄這些?” 燕脂一笑,笑意幾分慘淡,也不言語,只依樣用斷裂的指甲在他掌上一劃,方道:“小心些?!?/br> 龐統(tǒng)一挑眉,眼角依約舊時風流,側踢將后方襲來之人踢出,反手將燕脂輕輕推向恬嬪,“走吧?!?/br> 燕脂退了幾步,嘴唇無聲的張了張。 隔了劍尖撩起的血花,他看得分明。 保重。她如是說。 天涯咫尺,山高水長。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生死不論,生死不見。 胸中突然涌起了朦朧的豪情,他長嘯一聲,劍起流星,合身撲向人群。 作者有話要說:再回首,恍然如夢。再回首,我心依舊。 ☆、第114章 結局篇(四) 恬嬪粗喘了一口氣,一掠汗?jié)竦念~發(fā),將洞口的藤蘿胡亂撥了幾下,就對燕脂說:“怎么辦?” 她們離了龐統(tǒng),短短幾百步,已遇上了三波追殺,全賴燕脂乍裝不知,已毒誘殺。 恬嬪看著眼前的女人,眼神復雜。燕脂長發(fā)已亂,臉色蒼白,單手放在腹部,微微蜷靠在石上。這樣的境地,她卻依舊不顯狼狽。自己存在深宮的意義便是這個女人,大好年華空自蹉跎,本以為此次可以出了深宮,了了夙愿,誰知眼下命懸一旦。她或許怨她,此刻卻有了幾分欽佩。 這樣的天翻地覆,生死懸疑,她未曾傷心絕望,尖叫哭泣,不見倉皇,不見恐懼,她似是已明了一切。只是若是真的明了,她怎會不傷? 燕脂調整著氣息,努力放松著身子,眼瞼垂下,只看著起伏的腹尖。她的眼神很柔,只凝固在這兒一點,只漫不經心的回應,“等著?!?/br> 她們最后誘殺的那個人,殺意不強,路數很野,很眼熟,她猜應該是皇甫覺的人。走不了,便等著吧,等著皇甫覺,或是皇甫放,或是……別的人。 恬嬪一咬牙,“我去外面守著,若是有人來,我或許能將他們引走?!毖嘀隙ㄊ亲卟涣肆?,她的身子不折騰都未必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她雖然不說,鼻尖的冷汗,顫抖的指尖,都顯示了現在的情況有多糟。她們本來的計劃就是怕她多想,假借劫持把她配配合合的拐出宮,誰知皇甫放臨陣倒戈,情況一下不受控制。 燕脂用掌心慢慢撫摸著腹部,聞言微微一笑,“我本來……應該讓你走,你若是能逃,可能還有三分生機。留下來,不管來的是誰,恐怕結局都不會太好??墒恰彼鹆祟^,雖然發(fā)髻凌亂,面色蒼白,眼睛卻黑得發(fā)亮,不帶雜質,仿若星鉆,帶著逼人的靈氣,“我需要你,你能留下來嗎?” 恬嬪一愣,馬上便看向她的肚子,看到她鳳尾裙擺一團污漬,張皇開口,“……你……你要生了?現在……現在?.” 她亂亂的轉了兩圈,怎么生,怎么生?她的鳳闕可以生,那里有良藥和太醫(yī)院一眾神醫(yī):宮外也可以生,那里有她至親的人,萬全的準備。 傾國之力,賽國之富,都為她精心準備了這么久,眾人小心翼翼百般計劃,推算萬一,只怕她稍有不測,最終居然在這里,沒有人,沒有藥,連一盆熱水都沒有,在這里生? 恬嬪踉蹌著跪到她面前,手伸出來,無措的伸在半空,張著嘴,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怎么樣……啊…..不能等等嘛……你醫(yī)術不是很好嗎……讓它……讓它先不要來啊……”到最后,她已經帶了哭音。 她怕,要是燕脂和孩子都出了事,這天下頃刻便亂,那皇甫鈺,皇甫鈺怎么辦?她等了這么久,盼了這么久,就算什么都得不到,可皇甫鈺,這么多年的捂在心口的執(zhí)念,她舍不下,萬萬舍不下。 碧梧樹下,他看著她,眼里百般情緒,半晌才緩緩一嘆,落在發(fā)際的手指,便若蝶振翅,卻在她心湖里蕩起滔天巨浪。他的眸里是憐是愛,神色是掙扎是釋然,她統(tǒng)統(tǒng)都不在乎。她只知道,這個眉目清貴的男子,終于不再玩笑不羈,終于可以以看待女人的目光來看待她。 他是親王,她是家將的女兒。 十三年,這君臣之別無從跨越,她除了忠心之外的情感他從不憐惜。 “……等做完這件事……便留在我身邊吧……” 舍不下啊,這么長時間的孤獨才終于抓到的希望。 恬嬪幾乎絕望的看著眼前高高起伏的腹部,聽到一聲輕笑,一雙冰涼濡濕的手握住她,把她的手往下按,按在隆起的肚皮上,是燕脂依舊清冽的嗓音,“噓,不要慌,它很健康,它在動,可以的,相信我?!?/br> 是真的,薄薄的衣衫下肚皮繃得很緊,她甚至覺得自己摸到了孩子攥起的拳頭。 她的鎮(zhèn)定似乎傳染了過來,恬嬪拼命壓抑著顫抖,生硬的開口,“我……我該做什么……” 燕脂唇邊的微笑蒼白荏苒,卻始終不曾消失,緩聲道:“不要怕,很快的,先幫幫我,把衣服脫下來?!?/br> 竭力收集枯草,把衣衫墊在上面,看到與纖細的雙腿相比顯得格外高聳的腹部時,恬嬪口干舌燥,冷汗下淌,當看到燕脂擰斷發(fā)簪,從里面重新露出一截尖銳發(fā)亮,泛著幽白光澤的簪尖時,幾乎當下便驚叫出聲,“你干什么?” “噓,”兩根手指安在了她的唇上,“咱們的時間不多,你聽我說?!?/br> 冰冷的簪尖正對著腹部淺褐色的妊娠中線,恬嬪恐懼的發(fā)現她的笑意里有隱約的解脫,她屏著氣看著簪尖逐漸下滑,堪堪停到神闕xue上方。 燕脂道:“待會兒動手我最多也只能堅持到這,接下來就要靠你了。不要怕,很簡單的,把孩子抱出來了,你就趕緊走。如果遇上人,你就把他當人質?!彼魂H眼,眉眼間有幾分疏懶的倦意,微微自嘲,“我若是死了,這孩子還有利用價值,這反而是你的機會。你若是能逃出去,把它交給我的母親撫養(yǎng)?!?/br> 她忽而前傾,眼睛緊緊盯著恬嬪,“只能交給我的母親,你能答應我嗎?” 她的瞳眸太深,太亮,恬嬪挪不開視線,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你發(fā)誓,若是你將這孩子送到他人之手,你所愛之人生不得所愿,死不得所依,一身孤苦,半世飄零。不入太廟,不享香火,宗譜除名?!?/br> 恬嬪面露猶豫,心下卻不能思考,只覺得那眼眸越來越亮,其中似有煙花驟起,色彩迷離,又似無數光圈漩渦,幻化明滅。她望著,再也脫離不開,只聽到自己跟著開口,“我發(fā)誓……” 眉心間忽有火炙的痛,她神情轉而清明,看到燕脂將鮮血殷殷的食指從她眉間移開,驚怒開口,“你……你做了什么!” 燕脂的臉色越發(fā)蒼白,唇色慘淡,靠在石上喘了幾口氣,才道:“不用怕,是‘三生蠱’,只要你方才的心意不變,生死不渝,它永永遠遠都會沉睡。” 三生三世,此情不渝。情到濃時都只盼天長地久,卻怎知如花美眷都抵不過似水流年,倒不如奴只今生結目前,郎行郎坐總隨肩。 “三生…..蠱?”恬嬪捂著眉心,眉間已無異樣,似是方才的痛楚只是錯覺,狐疑問道:“你怎么會隨身帶著蠱?莫不是……騙我的吧。” “自然不是特意給你準備的。”它已在她的指尖沉睡數月,為之準備的那個人應該是見不到了,“等你當了母親,就會原諒我了?!?/br> 咬了一縷頭發(fā),簪尖正對著腹部緩緩落下,烏發(fā)紅唇,分外妖異。 “不要忘了你的誓言,否則,三生蠱出,三世的苦難累積一身?!?/br> 恬嬪臉色慘白,駭然的看著這一幕,殷紅的血液在雪白的肚皮上一注傾瀉,忽聽一聲,“且慢。” 第130章 終章 等你做了母親,你就會明白了。 所有的苦難都能為他承擔,所有的原則都能為他拋棄,所有的后路都想為他鋪墊。將這一世的憐愛傾注在這一時一分。 一道血線順著雪白的肚皮蜿蜒而下,異樣的凄厲,也有詭譎的魅惑。恬嬪口干舌燥,近乎魔怔的看著這一切。 只到這一聲傳來,才打破空氣近乎凝滯的魔咒。 洞口藤蔓被挑開,皇甫放大步闖了進來,掃了里面一眼,便將目光盯在了燕脂身上,竟是一怔,隨即一聲嗤笑。雪亮劍尖將恬嬪逼到一旁,居高臨下站在燕脂身旁。 “蠢女人?!?/br> 燕脂吐出嘴里的發(fā)絲,唇瓣幾乎與衣衫同色,額發(fā)已經被汗珠打濕,臉上卻幾乎沒有痛楚之色,眼中冷厲之色一閃而過,眼簾半闔,口氣冷淡,“非禮勿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