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茫茫的白色之中便只剩下了她一人，她撲倒在地，絕望的伸出手，心里清清楚楚的覺得，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

    霧氣翻騰纏繞，慢慢聚攏在一起，蛇一般扭曲，游上她的脖頸。

    “啊！”燕脂猛然坐起。

    身后靠過來一個(gè)溫?zé)岬男靥?，慵懶的男聲，“怎么了？?/br>
    燕脂怔怔的看著腰間只著素色中衣的胳膊，熟悉的香氣與溫暖驅(qū)走了夢魘的心悸，馬上便記起方才的事。

    她居然做到……昏倒了。

    修長的手指帶著龍涎清冽的香撫上額頭，皇甫覺語帶憐惜，“怎出了這許多汗，做惡夢了？”

    她不肯回頭，粉色從耳畔蔓延到了頸中?！踱g鈍的疼，突然便起了怨憤的心思。

    皇甫覺低低的笑了起來，手順著她的襦裙探了進(jìn)去，，燕脂連忙按住他，急道：“皇甫覺！”他的手停住了，溫?zé)岬母苍谖⑽⒌穆∑?，輕輕說道：“還疼嗎？”

    臉熱騰騰的紅了，撅著嘴瞥他一眼。水波瀲滟，含嗔帶怨。

    皇甫覺笑著，在她微蹙的眉間落下一吻，手上拿過藍(lán)田玉盒。燕脂見他旋開盒子，便要掀開錦被。嚇得裹著被便向床深處躲去。

    她是醫(yī)者，自是知道女子頭次都要受些苦楚。他于床幃之事又極是熟諳，縱使想要也不會(huì)像毛頭小子一樣橫沖直撞，斷不到用藥的程度。

    皇甫覺眨眨眼，頗有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惱我了？”

    燕脂咬著下唇，長長的睫毛映在眸心，像柔軟的柳梢拂過湖面。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

    皇甫覺一聲輕嘆，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我本想回京后的。只是……見你在水中嬉戲，我卻怕了?！?/br>
    “嗯？”燕脂抬起了眼。

    蜻蜓點(diǎn)水的吻落在她的眸上，他的語氣有幾分哀怨，“動(dòng)無常則，若危若安。進(jìn)止難期，若往若還。燕脂，你就像水中的精靈，一眨眼便空了?！贝揭频剿牟鳖i，小小的咬了一口，“有時(shí)恨不得一口一口把你吞了?！?/br>
    燕脂心里酸酸澀澀，頃刻便脹得滿滿的。頭靠在他的胸口，手攀上他的肩膀。

    千色霞影的錦被滑下，她只著了松松散散一件罩衣，露出胸前大半春光。精致的鎖骨上開遍深淺的紅梅。

    皇甫覺的唇角彎了彎。

    藥膏清清涼涼的，驅(qū)走了大半的酸痛。

    他的動(dòng)作輕柔憐愛，不帶絲毫狎意。燕脂把頭埋在他的胸前，手不知不覺抓緊他的衣襟。

    皇甫覺仔仔細(xì)細(xì)系好她的衣襟，柔聲說道：“一整天沒怎么吃東西了，我喚移月伺候你洗漱?！?/br>
    他起身時(shí)，深深吸了口氣，邁步之時(shí)，腰腹卻有幾分僵硬。燕脂瞥了一眼他的□，紅著臉偷偷的笑。

    移月玲瓏進(jìn)來時(shí)，眼底的喜悅藏都藏不住。尤其是玲瓏，上妝時(shí)背著臉拭了好幾次眼角。

    燕脂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終是忍不住了，咬牙道：“你們兩個(gè)也不小了，回京后便給你們指人?！?/br>
    移月?lián)溥暌恍Γ髟乞鸺y紫金釵便歪了一歪，手下連忙扶正，口中悠悠說道：“奴婢與玲瓏約好，這輩子是不會(huì)出宮的。娘娘與皇上這般人物，畫上也難找，將來的皇子公主定是菩薩身邊的金童玉女，奴婢做夢都想著抱一抱?！?/br>
    燕脂的笑容漸漸清淺，半晌方說：“不知如玉怎樣?！?/br>
    移月眼里閃過懊惱：“宮里有太后，有賢妃，不會(huì)有事的。娘娘，皇上在外間等著呢?！?/br>
    燕脂點(diǎn)點(diǎn)頭。見了皇甫覺，神色仍有幾分懨懨?；矢τX見她倦倦，胃口又小，用膳之后也未離開。喚海桂捧來一個(gè)描金漆彩的紫檀木匣。

    里面竟是十二個(gè)傀儡小人，指掌大小，面容服飾，無不精致可愛。皇甫覺取了書生，線牽在手中，小傀儡馬上便搖著折扇，邁著方步在桌上走了起來。對著燕脂深施一禮，長長的唱腔，“娘子好生貌美，小生這廂有禮。”

    燕脂忍著發(fā)笑，聽他有模有樣的篡改一出《鵲橋會(huì)》。

    聽著聽著，燕脂的眼睛便閃閃發(fā)亮?？軕蛟谑昵帮L(fēng)靡一時(shí)，人人都能唱上一段。但皇甫覺的唱腔華美，細(xì)微處尚能百折千回，卻是常人不及的。

    一折唱完，皇甫覺分飾兩角，小姐與書生在梅樹下定了終身。燕脂還依依不舍的牽著他的衣角。

    皇甫覺一彈她的額頭，“若不是方酉時(shí)，怕你睡得太早……我的奏折快堆到房頂，恭王的隊(duì)伍已到居庸關(guān)，你爹爹帶著軍部一幫人都在書房候著。燕脂，”他的語氣十分痛心，“我若是那亡國的君，你便是那禍國的水?！?/br>
    燕脂格格笑著，沖他擺擺手，“快去，快去，回來再唱?！?/br>
    作者有話要說：柳柳偷懶了。

    有瓶頸，閉關(guān)了一段時(shí)間。（主要是明月珰的問文真的很好看，尤其是皇瓜和云起）

    這周會(huì)很勤勞，晚上應(yīng)該會(huì)有二更。

    新追文的親，記的收藏。

    ☆、61善后

    皇甫覺走后,燕脂便喚了移月進(jìn)來。

    她的手倚在頷上,沉思片刻，方緩緩問道：“移月，皇上為什么會(huì)唱傀儡戲？”

    移月跪下來,靜靜答道：“娘娘，皇上的生母端儀皇太后本是暢音閣的樂工，最擅閩粵諸曲，被先皇寵幸后，生下皇上方封為婉儀?！彼囊暰€低垂，話語慢慢流淌，“皇上早年并不受寵,廢太子……皇上吃了很多苦。娘娘，皇上最恨的怕就是‘戲子’兩字。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奴婢斷不敢相信皇上會(huì)開口唱戲?！?/br>
    燕脂聽著，心中柔情翻涌，酸楚一片。

    她知道他就是阿綠，自然想到他早年過得不好。皇子之尊被人下毒追殺，天家親情涼薄如紙。他的母后出身不好，在吃人的宮闈沒有母族的庇護(hù)，他必定舉步維艱。

    “……娘娘，皇上待您是極好極好?；貙m后，他也不會(huì)讓娘娘受委屈的?！币圃峦蝗惶痤^，殷切的望著她。

    燕脂手支著頷，燭光映在她側(cè)臉，眼底有晶瑩的光。

    皇甫覺眸光一寒，黃花梨透雕玫瑰椅的把手生生斷裂，慢慢開口，異常的輕柔，“逃了？”

    修忌默然不語。

    匍匐在地上的黑衣人語氣中已有輕顫，“突然出現(xiàn)了五人，四人拼死擋住了島主，另一人搶人就走。夜梟大人親自追了下去?！?/br>
    皇甫覺的目光移向修忌，黝黑的瞳眸難測情緒，“你應(yīng)該知道，他若逃了，會(huì)有什么后果。誰下的手？”

    修忌抱劍的身形慢慢模糊，聲音死氣沉沉，“前四個(gè)人是葉家的武功流派，第五個(gè)人，我沒有看透。我再出手一次便是。”

    夜半，燕脂醒時(shí)，已被皇甫覺脫得只剩褻衣。見她顫巍巍的睜大雙眼，他湊上來在她鼻尖輕輕一吻，又埋首下去。

    燕脂被他揉搓的渾身發(fā)軟，伸出胳膊抱著他的腰身。

    女子身上大半都有母性，都會(huì)下意識(shí)的寵愛自己的男人。燕脂現(xiàn)在只覺這個(gè)男人滿身傷痕，滿滿的呵護(hù)之意。是以此刻，縱使白天酸楚未退，仍是放軟腰身，任他采擷。

    襄王有心，神女有意。燭紅深處，頃刻巫山*。

    縱使已不是頭次，當(dāng)他的巨大闖進(jìn)她的體內(nèi)時(shí)，燕脂的眼淚還是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皇甫覺手扶著她的腰，將她按在云褥錦被之中，一下一下都撞進(jìn)藕荷深處。將她的眼淚一顆顆吸吮，輾轉(zhuǎn)呢喃，“燕脂……燕脂……”

    他的語氣溫柔的像在嘆息，他的掠奪卻是異常的堅(jiān)決。

    燕脂哭著哭著，聲音就多了其他的韻味。長長的，柔柔的，似哭泣又似□。

    皇甫覺把她樓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腿上?；馃嶂必炐「梗嘀ㄆ宦?，驚恐的攀住了他的脖子。

    皇甫覺吻吻她，扶住她的腰便開始上下起伏。燕脂半邊身子軟在他身上，指甲胡亂的撓著他的背。

    燭光半明半寐，迷離的光在室內(nèi)暗暗流轉(zhuǎn)?；矢τX半闔著眼，眼底深處無窮無盡的黑。

    這一輪折磨幾乎無窮無盡，燕脂的嗓子都已經(jīng)哭啞了，所有求饒的話都說了一遍。男人絲毫不為所動(dòng)，堅(jiān)定的持續(xù)。她一雙眼睛被淚水浸得霧氣蒙蒙，委屈的望著身上的男人。

    皇甫覺把她的手高舉過頭，狠狠挺身，停在她身體的最深處。眼神奇異，靜靜望她半晌，心滿意足的嘆口氣，“燕脂，你是我的。”

    燕脂突然有了咬人的力氣，在他俯身時(shí)，用盡全身的力氣咬住了他的胳膊。

    皇甫覺低笑一聲，“我的小野貓……”身下又開始了長而有力的沖刺。

    燕脂半睡半醒，朦朧中有人為她清洗換衣。重新回到床榻上，熟悉的香氣又環(huán)繞了過來。

    燕脂背轉(zhuǎn)了身子，臉朝著床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

    身體像被巨石重重碾過，動(dòng)動(dòng)手指都疼得厲害。可惡的男人，鐵了心的要將她拆吃入腹。

    皇甫覺沒有說話，只伸手在她腰腹間慢慢摩挲。柔和的內(nèi)力傳來，緊繃的肌膚漸漸放松。不知不覺的，燕脂的意識(shí)已陷入黑暗。

    昏睡中，她還在暗暗咬牙。

    不要原諒他，永遠(yuǎn)都不要。分明就是一只衣冠禽獸！

    燕脂一連兩日都不曾出房。

    連玲瓏見了她滿身痕跡，紅臉的同時(shí)也不免心疼，暗地嘀咕，“皇上下手也太狠了些?！?/br>
    移月若有所思，“……皇上只怕是忍得太久了些?！?/br>
    第二天亥時(shí)，來喜通傳，貴妃求見。

    燕脂極不情愿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移月將燕脂的頭發(fā)盤疊腦后，只斜斜插了一對玲瓏點(diǎn)翠草頭蟲鑲珠白玉簪，配了一對紫玉托珍珠耳環(huán)。玲瓏拿來的也是家常衣服，刻絲泥如意云紋的緞裳，寶相花紋的錦裙。

    燕脂狐疑的望她二人一眼。她這兩個(gè)丫頭對王嫣一向看不過眼，只要有她的場合，對她都會(huì)不厭其煩的打扮，今日這般很是反常。

    兩人但笑不語。

    燕脂讓人將王嫣領(lǐng)到了東隔間。隔間里有她素日喜歡的雕花短足貴妃榻，上面鋪著皇甫覺圍獵時(shí)狩得的白狐皮。王嫣進(jìn)來時(shí)，她抱著菱紋青花手爐，整個(gè)人都窩進(jìn)了里面。

    將羽緞斗篷解了去，王嫣盈盈一拜，笑道：“臣妾給皇后娘娘道喜。”

    燕脂手捋著腰間的五彩絲攢花絲絳，淡淡說道，“喜從何來？”

    王嫣笑笑，“自然……是賀娘娘椒房之喜?！?/br>
    燕脂細(xì)細(xì)望她一眼，“本宮與皇上是夫妻，有些事……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淑妃生病了嗎？”

    她倚在榻里，神情慵懶，言語怠慢，偏偏從骨子里滲出灼灼艷色。昔日煙水浩渺的碧波上已有一朵紅蓮將放未放，天上的謫仙已多了人間的煙火之氣。

    王嫣只覺得有千百種光怪陸離的聲音在耳旁瘋狂的叫囂，拼命抑制，才能維持片刻的冷靜。

    她與燕脂同去的欹梅園，卻不知皇上何時(shí)去的。直到許夫人曖昧的對她說皇上抱著皇后上了馬車，她還得強(qiáng)端著優(yōu)雅的面子與她虛與委蛇。

    這一日一夜，她都在聽荷軒忍著錐心之苦。這樣的痛苦確實(shí)是再多的胭脂也遮掩不住的。

    她宛然一笑，“皇上今晨狩獵，給臣妾送去了雉雞。臣妾貪嘴，多吃了兩塊，便有些停食，謝娘娘關(guān)心?！?/br>
    燕脂用手掩著嘴，小小的打了個(gè)呵欠。王嫣此人，初進(jìn)宮時(shí)也小有靈氣，現(xiàn)在已是徹頭徹尾的怨婦。她提不起半分敷衍的興趣。端起束腰高花幾上的茶喝了一口，“貴妃既然身體不適，快些回房歇著吧?！?/br>
    王嫣的臉色乍青乍白，半晌才開口，“臣妾此來，卻是受了皇上的囑咐。恭王明日便到了，是要正式朝拜的。恭王妃與世子都要來，皇上特讓臣妾來問，皇后娘娘可有什么安排？”

    燕脂抬抬眼看她，慢吞吞開口，“這些事本宮不擅長，皇上自是曉得。貴妃素來伶俐，便替本宮擔(dān)了吧。”

    王嫣不語。袖中的手指緊握，仍是輕輕顫抖。

    她下午去見皇上時(shí)，正碰上禮部侍郎稟明日安排。說到朝拜之后設(shè)宴百花堂，安排樂工唱伶?；噬嫌衅坛錾瘢浇呛?。之后便讓李林甫去請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