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魔族禁錮在大陸反面的封印松動了。

    這是五天前教皇發(fā)現(xiàn)的事情，彼時黑狼埃爾維斯和銀狐布蘭德正在相親相愛的回家途中，休斯頓在圣德里安焦躁地等待弟弟的消息，安其羅在獸族和人族的交界之處碰運氣……一切看起來都平穩(wěn)地發(fā)展著，沒有誰知道有變化在不知不覺中產(chǎn)生。

    少女柔和的嗓音緩緩敘述：“巨大的鐮刀虛影取代了碧藍的天空，飛鳥劃破云層無法觸碰天堂，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一個人臉上，魔族在王宮之中縱情取樂，直到雷霆交織，逆光之中神圣的火焰燒毀一切罪惡——”

    “這是我的夢?！?/br>
    “我以為，這是命運的提示?！?/br>
    布蘭德若有所思：“你翻開了預言之書？”

    賽薇亞拉點點頭：“是的，我在十歲的時候曾翻閱過這本書。”

    預言之書，傳說中是天族留下的伴生之書，由歷代教皇保管，觸碰到此書的人在一生之中將會有一次真正的預知夢，看見命運的支流。

    太過虛無飄渺的傳說讓人無從辨別真?zhèn)危词拐鎸?，在無數(shù)夢境中又要如何定位由預言之書指引做出的那一個？何況——

    布蘭德凝神道：“你為什么可以碰到預言之書？”

    棕發(fā)的少女勾起唇角，笑容淺淡，含著絲奇異的嘲諷：“因為我是教皇的女兒呀?！?/br>
    布蘭德：“……”

    葉梓：“……”原文沒說好嗎！

    將一切奉獻給主，可以沐浴神純正的榮光。

    身體、靈魂、信仰……所有你能想到的一切，虔誠地擺在主的面前，主將考驗你，主將祝福你，主將給予你榮耀。

    五十年前，教皇還不是教皇的時候，他是這樣做的。

    如今，他顯然松懈了。

    “等一下，”葉梓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教廷收進來培養(yǎng)的孩子都是以孤兒的名義，難道那些孤兒里有很多都是私生子女？”

    賽薇亞拉一本正經(jīng)地點了點頭。

    葉梓布蘭德：“……”好可怕的繁殖能力！要知道，教廷可是每一年都在帝國各地收養(yǎng)孤兒的！

    至于布蘭德的父母是否還在，這個問題圣子大人想必早已確認過了，葉梓也完全相信布蘭德的能力。

    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賽薇亞拉神色變了變，忍不住笑了出來，嫣然道：“你們想到哪里去了？本來也只有主教以上和某些身份特殊的人不能組成家庭，何況他們不一定要把兒女接進來，可以讓妻子撫養(yǎng)啊?！闭f是妻子，更像是情人，畢竟她們一生也無法大聲告訴別人自己的丈夫是誰。

    棕發(fā)少女站起身來，慢慢走到窗邊往外眺望，翠綠的湖水宛若母親溫和的眼眸，沉默地與她對視。

    “我的母親已經(jīng)死了?！?/br>
    “她是個很好的女人，性情溫順天真，并不十分美麗，但微笑的樣子很漂亮，干凈得沒有一絲塵埃，有種使人安寧下來的魔力?！?/br>
    “母親全心全意愛著他的丈夫，不是信徒對教皇的愛，而是一個女人對丈夫的愛，她看著父親的時候，眸子里只有他的影子，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存在，連我也裝不下?！?/br>
    “可是在父親眼里，母親大概只是一個值得利用的工具吧，工具沒有價值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我聽見他親口對母親說，他想要我承歡膝下，想日日夜夜能夠看見自己的女兒，后來母親病死了。”

    “以我當時的年齡和成就，只有成為孤兒才能進入教廷?！?/br>
    她的口吻平淡柔和，仿佛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絲飄渺的氣息，但說出的話語卻讓人細思之下遍體生寒。

    根據(jù)目前為止的信息，有兩種可能性：這位夫人為了丈夫的愿望痛快地把自己弄死了，或者說教皇為了將女兒安插進教廷將自己的女人弄死了。

    葉梓情愿是后一種。

    前一種想想就很詭異好嗎！

    原文里面，并沒有關(guān)于賽薇亞拉身世的描述，也許圣子布蘭德的聲明之盛，已經(jīng)不需要教皇再扶植一個圣女來鞏固信仰了。

    早在穿越到埃爾維斯這具殼子里的時候，葉梓便知道很多事情未必會按照原文那樣發(fā)展下去，蝴蝶的翅膀會改變很多東西，他無法判斷賽薇亞拉的遭遇是否緣自布蘭德的改變，也不會為了一種可能性背負罪孽的枷鎖。

    但他擔心布蘭德會。

    凝神瞧去，銀發(fā)少年的面色還很平靜，平靜地對著窗邊的少女道：“你準備怎么做？”

    怎么做？

    少女的眼神悠遠，她恍惚間想起第一次見到父親的場景，那是在日光花田里，純白的花瓣在風中款款搖擺匯成純白的浪濤，高大可靠的身影穿過浪濤向自己走來的時候，全世界的聲音都停止，剩下她的心跳如此清晰。

    那是，父親呢。

    賽薇亞拉揚起笑容，金色的眸子里籠著悲憫，唇角的弧度恰到好處，柔和地浸潤人心，整個人恍若光明女神的化身，輕輕道：“我要他身敗名裂，我要他悔不當初，我要他重視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化為虛無！”

    若你也是他所重視的，你要毀了自己嗎？

    復仇的火焰會蒙蔽人的神智，布蘭德唇角微動，良久，只逸出一聲嘆息。

    銀發(fā)少年握住身旁人的手，悄悄問：【你說，我要不要拉她一把？】

    葉梓反握住準備逃走的手掌，摩挲著一根根如玉的手指，玩味道：【多年的執(zhí)著，會為你一夕之言而更改？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倒要懷疑你們之間有什么了。】

    布蘭德輕輕掐了他一下：【……】正經(jīng)點行嗎！

    葉梓正襟危坐：“冕下還未說明，讓我?guī)偷氖鞘裁疵δ亍！?/br>
    金色的眸子里有火焰在燃燒，賽薇亞拉道：“我要你明日打亂教廷的部署，讓教皇焦頭爛額自顧不暇！”

    葉梓輕叩桌面，道：“教皇支持的是哪位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