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趕緊回到講臺邊,將目光落在他才寫了一行字的備課本上。不過是個鄉(xiāng)下小土妞,他可不能被她看扁了! 這一刻,陸澤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除了吃喝玩樂,他還沒有跟哪一件正經(jīng)事這么死磕過,他還非要寫出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備課本來不可! 秦曉彤回到廚房之后,就將桌子上的書和下面的壓縮餅干之類的東西一點點搬到陸澤的房間。東西都挪過去之后,她擦干凈桌子,把調(diào)味品和碗整齊地擺放在灶臺和桌子上。 做完這些之后,秦曉彤席地而坐,邊休息邊思考著該怎么做這個飯。 父母雙雙去世,秦曉彤便擔(dān)起了照顧弟弟的職責(zé)。就算原本在母親的寵愛之下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經(jīng)過了一年的磨練,她也已是個家務(wù)能手,將家里照顧得井井有條。如果是父母去世前的她,或許直到現(xiàn)在也無法適應(yīng)穿成了三丫的這些日子。 這里有電,但沒有煤氣,也沒有電飯鍋,要煮飯做菜,一個灶臺是完全不夠的。思索過后,她從外面撿了石頭回來,按照李春花附送的一個鐵罐的尺寸,搭成個小灶臺,就用來煮飯。 一切準(zhǔn)備就緒,還差柴禾,而這些東西,山上到處都是。只不過這邊沒有竹簍,要撿柴禾沒東西裝,總歸不便。秦曉彤想了想,從陸澤房間拿了被他隨意丟在地上的大塑料袋便到平房周邊撿柴禾。 教室里,陸澤終于克服了開頭難的問題,順利地根據(jù)課本列出個一二三四來。這些山里孩子一點基礎(chǔ)都沒有,自然要從拼音開始教起。不過學(xué)習(xí)拼音的歲月太過遙遠(yuǎn),陸澤看著那些拼音字母,想了好久才回憶起它們中的一部分該怎么念。從a到l之后有一段話鞏固練習(xí),陸澤看著那段詩不像詩的短句覺得幼稚死了,讓他領(lǐng)著這些山里孩子一起念簡直是在玩羞恥play。什么“小兔小兔輕輕跳,小狗小狗慢慢跑”……不,領(lǐng)著他們念aoe什么的,也很羞恥??! 在陸澤的糾結(jié)之中,他的備課本終于寫上了兩頁。然后他突然意識到,剛才他竟然在想根據(jù)備課本教課的事! 他陸少竟然淪落到要給一群野人上課,還是小學(xué)生課程,說出去簡直要笑掉人大牙! 陸澤突然合上備課本,像丟炸彈似的往講臺角落一甩,本子順著平整的桌面撲的一聲掉到了地上,原本就時不時注意陸澤動靜的孩子們紛紛看了過來。 陸澤尷尬地咳了一聲,趕緊彎腰撿起練習(xí)本,抬頭時他看到了窗戶外正在撿拾柴禾的秦曉彤。她時不時彎腰撿拾地上的枯枝,編成一股的麻花辮有時會隨著她的彎腰而垂落胸前,她也不在意,只在直起腰時用手將辮子放回身后。她的動作算不上多好看,但她的表情很專注,像是在做著最重要的事。陸澤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將眼睛從她的臉上挪開,她此刻沉靜的模樣深深地吸引著他,讓他心中微動。 陸澤突然捂住胸口,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他竟然看一個山里土妞看呆了!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說出去他就不用活了,直接找口井跳下去算了! “陸老師,你怎么了?” 見陸澤表情痛苦,關(guān)注著他的孩子們紛紛緊張地問道。 陸澤回神,看向講臺下那些孩子們的擔(dān)憂眼神,八百年沒有內(nèi)疚過的心里突然產(chǎn)生了一絲愧疚。他生活的環(huán)境中,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看到過這樣純凈的目光,被這樣的目光看著,他覺得剛才在心里稱呼他們這些孩子是“野人”的自己似乎有那么點點過分…… 陸澤突然站了起來,咳嗽了一聲道:“老師我沒事。現(xiàn)在,我們開始上課?!?/br> 聽到陸澤的話,講臺下的孩子們都露出了激動的表情,忙正襟危坐,一雙雙求知的眼睛,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陸澤。 陸澤有點不自在,他不是沒有成為焦點過,甚至場面比這大多了,可他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緊張。 “現(xiàn)在把書翻……翻到第六頁?!标憹赊D(zhuǎn)身拿起黑板下放著的粉筆,在干干凈凈的黑板上寫下一行拼音,“今天我們學(xué)拼音?!?/br> 秦曉彤撿了很多枯枝回來的時候路過教室,驚訝地聽到教室里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她忙探頭看了眼,就見陸澤正站在講臺旁,用手指著黑板上的字母,讓孩子們跟著他一起念。 秦曉彤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陸澤大概也就二十出頭,無論是他的面容還是他的行為,都給人非常不成熟的感覺,但此刻,站在講臺上的他,竟莫名地多了種值得人尊敬的氣質(zhì)。 秦曉彤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剛才撿的枯枝中翻找了好一會兒,找出根細(xì)長直的樹枝,趁著陸澤讓孩子們自己背誦的間隙,把它送了進(jìn)去。 看到秦曉彤手里拿著樹枝走了進(jìn)來,陸澤想起了他爺爺?shù)弥J禍時拿起拐杖要抽他時的模樣,忍不住退了一步,見秦曉彤將樹枝遞給他,他才止住轉(zhuǎn)身就逃的條件反射問道:“這是……什么?” “這個應(yīng)該可以當(dāng)教鞭?!鼻貢酝畬λα诵Γ诤诎迳媳攘吮?。 陸澤松了口氣,拿過樹枝甩了甩,發(fā)現(xiàn)還挺合適。他看了秦曉彤一眼,后者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離開教室了,他想,這小土妞想得還挺周到的嘛。 暫短的休息之后,陸澤拿著新教鞭教孩子們認(rèn)拼音,果然覺得舒服多了。他又一次覺得三丫這小土妞真不錯,他可以升她職讓她當(dāng)個助教! 不知道米放在鐵罐里煮要多久才能熟,秦曉彤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淘好米放進(jìn)洗凈的鐵罐,用灶臺上找到的打火機(jī),慢慢生好了火。 今天中午準(zhǔn)備不足,沒有什么菜,秦曉彤早上離家前偷偷從李春花的廚房里弄了點腌制的咸菜和蘿卜出來,艱苦一點也能當(dāng)做中午的菜了。她照顧著鐵罐里的米飯,等米飯差不多熟了,她沒再繼續(xù)塞枯枝,用蓋子悶著鐵罐里的米飯,讓剩下的枯枝自然燃燒到最后。 米飯散發(fā)出一陣陣香味,干了一早上活的秦曉彤頓時肚子餓得咕咕叫,現(xiàn)在就算讓她白吃大米飯,她都能一次性吃兩碗。 “好香!”陸澤突然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鐵罐,眼睛的光就像是餓狼看到了獵物。 秦曉彤見他來了,便起身問道:“陸老師,下課了嗎?” “對!都十一點半了,我讓他們先吃飯了!”陸澤道。他雖然被沒收了電腦和手機(jī),好歹手表還給他留著,他不至于不辨時間。 秦曉彤替陸澤盛了飯,有些歉然地說:“陸老師,中午的菜暫時只有腌蘿卜能吃……”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陸澤連連搖頭,他捧過之前覺得臟現(xiàn)在卻完全不介意的碗,看著碗里的大米飯簡直感動得要哭出來。之前拉完肚子之后只能吃干巴巴的壓縮餅干,他都快吃吐了! 陸澤吞了一大口米飯,沒嚼幾下就吞下胃,暖融融香噴噴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他又夾了一筷子腌蘿卜丟進(jìn)嘴里,清脆爽口的味道立刻征服了他的味蕾,他覺得這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了! 曾經(jīng)什么山珍海味都吃過的陸少毫無形象地捧著個破瓷碗,站在桌前一口腌蘿卜幾口米飯地吃著,他臉上的表情顯示他已幸福得飄飄欲仙。 飛快地吃完一碗,陸澤又跑去盛了第二碗滿滿的米飯,回到桌前后邊吃邊厚著臉皮對秦曉彤道:“三丫,那個……今天你能不能給我做好晚飯再走?我給你加錢!你要多少都可以!” 爸爸的號碼 得寸進(jìn)尺。 秦曉彤看著陸澤急切期待的模樣,腦中只冒出了這四個字。她有心跟陸澤搞好關(guān)系,但也不可能他要求什么都滿足他。 她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輕聲道:“可是陸老師,我晚上要早點回家的。我們回家還要走快兩個小時的山路,太晚回家路上可能會有危險。” “兩小時山路?”想到來這里時在山路上走過的六個小時,陸澤臉都黑了。他本以為這些孩子的村子離他這里不過十幾分鐘路程,沒想到居然會那么遠(yuǎn)。一想到之前兩天這些孩子加起來各走了八個小時的山路,他卻什么都沒教他們,他就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過分了,連原本覺得極其美味的米飯吃起來都沒那么香了。 “對?!鼻貢酝c頭,“我們村叫天然村,我,四強(qiáng),傻根都是天然村的,另四個孩子是李家村的,離這邊還要遠(yuǎn)?!?/br> 李家村,天然村和山坳這三處形成了一個以山坳處為鈍角的大鈍角三角形,山坳處也是兩個村子去大門鄉(xiāng)的最短路線上的必經(jīng)之處。天然村到山坳的距離大概是山路步行一個半小時,而李家村到山坳更遠(yuǎn)一些,要兩三個小時。 陸澤不自覺地放下了飯碗,他走到門邊,看到那些孩子們已經(jīng)吃完午飯,拿著各自的飯盒在井邊打水清洗。幾個孩子邊洗邊大聲地念著上午新學(xué)的拼音,臉上洋溢著幸福憧憬的笑容。 在真正聽到秦曉彤說之前,陸澤并沒有深思過這些孩子們的家境問題。其實,在他爺爺告訴他,他必須去山村支教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自己來到的會是這樣一處窮山惡水。他去的地方很多,但多是繁華的大城市,環(huán)境自然很好,出去玩他不需要準(zhǔn)備任何東西,酒店一住,什么都有。他偶爾也去過農(nóng)村,但那是他跟朋友們一起出去玩,玩的就是個趣味,不會故意苦自己,那些地方說是農(nóng)村,可江南地區(qū)的農(nóng)村,富裕得很,所以在來之前,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未來的處境,直到——周助理帶著他在山下停了車,徒步走入這大山之中。臨行前,周助理帶著他去買了運動鞋,當(dāng)時他還奇怪呢,后來被人領(lǐng)著進(jìn)了山,徒步走了才一刻鐘,他就走不動了,死活不肯再走。是周助理再三威脅他,如果他不乖乖聽話,他爺爺將會徹底斷絕家里對他的一切經(jīng)濟(jì)支持,他才不得不堅持著走完了六小時。當(dāng)?shù)竭_(dá)目的地的時候,他都快累得昏過去了。 在陸澤二十年的吃喝玩樂生涯中,很少有東西能觸動他的心靈。他活得恣意,也活得膚淺,今朝有酒今朝醉,天天呼朋喚友,好不快活。因為家境非常好,他從小被人捧慣了,所以才會為了一點小事跟人打起來,兩人紛紛受傷住院,這才驚動了他爺爺,在他傷好后把他趕到了這里。他已經(jīng)忘記了當(dāng)時為什么會跟人打起來,想來不過是些小事。在這里的幾天讓他生出了莊周夢蝶的虛幻感,他都快忘記了哪一邊才是真實的。 看著那些孩子們的笑容,想到這些美麗的笑容是因他的教導(dǎo)而起,陸澤的心底突然就冒出了一種成就感。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之前二十年的吃喝玩樂很沒意思,像這樣教書,看到這些笑容要有趣多了。 陸澤想著想著又覺得餓了,他回到桌邊拿起飯碗繼續(xù)吃,一想到晚上就得吃硬邦邦的壓縮餅干,他就覺得心里郁悶得很。 秦曉彤看陸澤的表情實在難看,想了想笑道:“陸老師,雖然我不能留下做晚飯,但中午我可以多做點,你留著晚上吃?!?/br> 現(xiàn)在天氣已經(jīng)比較暖了,才過半天,飯菜冷了也不難吃。 “真的啊?太好了!”陸澤立刻高興起來。他伸手往口袋里一伸,長期養(yǎng)成的拿錢砸人的習(xí)慣讓他下意識地去摸錢,但空空如也的口袋讓他意識到,他昨天找出來的錢都給了面前的這個土妞,現(xiàn)在他是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一枚。 他尷尬地縮回手,想著隨便說點什么轉(zhuǎn)移話題,突然想到個問題,疑惑道:“三丫,你普通話說得很好?。 ?/br> 秦曉彤心中微驚,卻只是不動聲色地憨然一笑:“是嗎陸老師?太好了,村里人都說我學(xué)話快!” 秦曉彤穿到這身體已經(jīng)二十來天了,她的身體可以適應(yīng)村子里的勞作,但她的心靈卻無法跟天然村相合。她的三觀,跟村里人有著本質(zhì)的差別,敷衍應(yīng)付他們還可以,但話卻怎么都不可能說到一塊去。石秀秀和二狗子家媳婦的三觀應(yīng)該跟她差不多,但在村里,她不可能跟他們交往過密,而且因為三丫的身份,她也不能在二人面前表現(xiàn)得太“現(xiàn)代”??筛憹烧f話時卻不一樣。陸澤沒有見過那些村人,不知道她原來是什么樣,就算她露出點端倪,隨便說個借口就能騙過他。所以在跟陸澤說話的時候,秦曉彤表現(xiàn)得相對隨意,也相對輕松。他雖是個紈绔子弟,但至少三觀相似,她跟他說話,才有種她自己還是“秦曉彤”的感覺,而不是那個唯一價值就是用來給哥哥換媳婦的三丫。因此之后跟陸澤說話時,她并沒有刻意用方言,反而多是直接說普通話。 陸澤看著眼前女孩的淳樸笑容,便只當(dāng)自己是想多了,其實這土妞普通話說得好,對他來說還更好啊!他們的方言對他來說就跟天書似的,他真的一點都不想學(xué)! “對了,陸老師,還有一件事?!鼻貢酝溃八麄冏约簬顼堖^來,到中午都冷了,對他們身體不好。反正我要做午飯,不如就讓他們明天起每人帶一點米和菜來,我全做了,大家一起吃。” 陸澤腦中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他晚上也只能吃冷飯,怎么就不說對他的身體不好?這想法剛閃過,他就趕緊將它丟進(jìn)了角落,調(diào)整了臉色道:“行?。 ?/br> “那我去跟他們說!”秦曉彤笑了起來,轉(zhuǎn)身跑出廚房。 陸澤探頭出去,邊無聊地戳著米飯,邊偷看著秦曉彤和孩子們的對話。她說出了提議后,孩子們都點了點頭,因為這是陸老師說的,他們自然得回家如實反映。 陸澤夾了兩三粒米塞進(jìn)嘴里,無意識地盯著秦曉彤的側(cè)臉,漫不經(jīng)心地想,她好像還挺像個老師的,當(dāng)他助教不錯,不錯……可惜她只是個鄉(xiāng)下土妞啊……等等,他在可惜什么? 陸澤臉色微變,見秦曉彤走了回來,他莫名地覺得緊張,一不小心被飯粒嗆住,猛烈地咳嗽起來。 “陸老師?”秦曉彤見他咳得厲害,忙關(guān)心道。 陸澤連連擺手,好不容易才壓下去,臉和眼睛都有些泛紅。他捧著碗躲躲閃閃地跑到桌邊,埋頭苦吃,都沒敢抬頭。 秦曉彤覺得陸澤的表現(xiàn)挺奇怪的,但她也沒太在意,她要考慮的事太多了,根本沒空想無關(guān)緊要的事。 晚上回家吃完晚飯都收拾好之后,秦曉彤去秦大柱家串門。石秀秀看到她很高興,卻強(qiáng)忍著沒有喜形于色。秦大柱還沒回家,院子里就石秀秀和秦大柱的娘。秦大柱的娘雖覺得這段時間三丫來得有點勤,但也沒多想,趁著天還沒全黑做著針線活,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秦曉彤沒什么好說的,她連村里人誰是誰都沒完全弄清楚,他們的八卦她自然也八不了,不過她也不好完全沉默,便說起了支教那邊的事,揀一些不重要的說,也算是側(cè)面告訴石秀秀,自己能接觸到外面的人,救她的事很有希望。 石秀秀聽了秦曉彤的話,眼神都亮了幾分,但在秦大柱的娘監(jiān)視下,她只能死死地壓抑著心中的激動。 天色漸漸黑了,秦大柱的娘也沒法再做針線活,點燈她舍不得那點電費,就收起了東西,拿著針線筐回屋。 石秀秀眼神微變,手立刻伸進(jìn)了口袋里,但在她要將東西拿出來時,秦大柱的娘突然回頭對石秀秀道:“秀秀,你給我安分點,別想趁著我進(jìn)屋就跑!你跑不掉的!” 石秀秀手一抖,忙低聲訥訥道:“娘,我、我不敢再跑了……真的,我真的不敢再跑了!” 秦大柱的娘冷哼一聲,對秦曉彤道:“三丫,看著她一點,我很快就出來!” 她也沒等秦曉彤回話就進(jìn)了屋,在她看來,秦曉彤肯定會幫著她看人的,村里人都會自覺地幫著看著別家買來的媳婦。 秦大柱的娘一進(jìn)屋,石秀秀立刻把手里的一張紙條塞給秦曉彤。那是一張陳年舊報的一部分,早已泛黃,是石秀秀從墻角扯下來的,她燒火時藏了沒燒完的柴禾,用黑炭在上面寫了自己爸爸的名字和手機(jī)號碼。 “三丫,這是我爸爸的手機(jī)號碼,你交給那個陸老師,讓他打給我爸來救我!”石秀秀聲音發(fā)顫地說。她怕秦曉彤記不住號碼,這才寫成紙條將號碼給她。為了準(zhǔn)備這張紙條,她心驚膽戰(zhàn),睡都睡不好,就怕被秦大柱和他那精明的娘給發(fā)現(xiàn)了。 秦曉彤飛快地將紙條接過塞入口袋中,鄭重地對石秀秀點頭。 秦大柱的娘果真還不放心石秀秀,放完東西就立刻出來了,見石秀秀還乖乖地待著,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大柱娘,我來給你送點我娘腌的咸菜。”門口突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二狗子家的媳婦拿著個大碗走了進(jìn)來。 她經(jīng)過秦曉彤時掃了她一眼,目光暗沉沉的。 秦曉彤心中一驚,剛才石秀秀對自己說的話她聽到了?她準(zhǔn)備告發(fā)他們,還是……假裝沒聽到? 也請幫幫我 二狗子家的媳婦笑盈盈地走到秦大柱的娘身邊,兩人客氣地寒暄著。 秦曉彤稍稍放松,然而繼續(xù)在這待著卻讓她有些心神不寧,畢竟她身上還揣著一枚定時炸彈。她等了會兒,趁著兩人說話的空擋起身道:“回晚了我娘該罵我了,我先回了。” “去吧,三丫。”秦大柱的娘自然不會阻攔秦曉彤。 令秦曉彤沒想到的是二狗子家的媳婦也開口道:“我也該回了,我娘還等著我回去呢?!?/br> 她說完便比秦曉彤先走出了院子。 秦曉彤看了她一眼,又對秦大柱的娘笑了下,收回視線時給了石秀秀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秦曉彤不可避免地思考起二狗子家的媳婦的想法。她總覺得對方是聽到了石秀秀的話,不過從對方后來的表現(xiàn)來看,她并不會拆穿她們。只是,她到底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呢?她在這里已經(jīng)半年,甘愿留在這里嗎? “三丫?!?/br> 秦曉彤剛要走過一個草垛,一個暗黑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攔住了她的去路。 秦曉彤腳步一頓,她沒想到二狗子家的媳婦居然還在這里等著她。 對方先開了口:“我叫丁柔。之前我們沒什么交集,不過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我跟石秀秀一樣,是被拐賣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