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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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說道:“那就請道長為父皇解釋仙丹之用,但愿道長能為父皇之龍體康健出一分力?!?/br> 茅道長馬上應(yīng)承下來:“貧道一定竭盡全力?!?/br> 太子那邊一說請道士,皇帝這邊就知道了。不久,茅道長的背景材料也被報給了皇帝?;实圩x后,點(diǎn)頭道:“這個道士倒是不錯?!?/br> 孫公公在一邊說:“這位道長出師于道家大成者清虛子,已經(jīng)在京城旁邊三十多年了,的確道名遠(yuǎn)揚(yáng),他的道觀也從一個小觀變成了京城外第一大觀了?!?/br> 皇帝手指點(diǎn)點(diǎn)卷宗:“做成一件事容易,難得二三十年名氣越來越盛,可見是個有道行的。” 孫公公低聲說:“太子是用了心的。” 皇帝手按了下太陽xue,嗯了一聲。 他最近感覺很不好。 人在年輕時都不覺得自己會老,偶爾想到哪天自己真的老了,以為自己還是自己,就是頭發(fā)白了,皮膚變松些,也許走路慢點(diǎn)兒而已。人不知道當(dāng)老年降臨時,關(guān)節(jié)會莫名腫脹,下個臺階都發(fā)憷。夜中輾轉(zhuǎn),明明困倦,卻不得好眠。眼睛花得看不清眼前的種種,只看得見遠(yuǎn)處的情形。明明剛剛說的事,轉(zhuǎn)眼忘個精光……最難以描述的,是一種身心的疲憊感。不是沒有時間,而是沒有精力去做什么事,見什么都覺得心煩…… 這時,來個人給他講講如何養(yǎng)生,真是投了他的心思。況且這些年來,后宮納了多少年輕女子,可沒有一個人懷了孕。道家房中術(shù)自古有名,又講究養(yǎng)生防老……太子推薦這個茅道長算是終于做了件討得了他歡心的事。 太子陪著茅道長去見皇帝,茅道長身穿道服,長髯過胸,兩眉舒展,顯得道風(fēng)仙骨,很有世外高人的氣質(zhì)?;实垡姞畎蛋迭c(diǎn)頭。 茅道長上前行禮拜見,眼睛一撩,見皇帝面色發(fā)黑,眼窩有些凹陷,就知皇帝身體不好,體內(nèi)毒素不排。他自然不會直愣愣地說出來,只是心中將其癥狀總結(jié)了一下。 太子說道:“父皇,兒臣聽聞茅道長深諳養(yǎng)生煉丹之術(shù),特帶道長前來參見父皇?!闭f完就退在一邊。 皇帝對茅道長說:“道長可為朕講講道家養(yǎng)生之意。” 茅道長多年煉丹制藥,對養(yǎng)生頗有見解,忙說道:“承蒙皇上相問,我門教義重生惡死,求長生尋不老,若有心保養(yǎng)修煉,人之生命可以自己做主,而不用聽命于天。人之康健,基于平時保養(yǎng),再輔佐丹藥,青春常駐也非妄想。就是不見得要成仙,強(qiáng)體健身,頤養(yǎng)天年,也同樣重要。蓋人到老年,總有各種不適,頭暈?zāi)垦?,形體沉重,動作僵澀,莫名疼痛,胃口不開,飲食無味,夜寢難安……我道家有許多修煉方法,所煉丹藥能扶陽強(qiáng)體,還有其他道術(shù),如吐納、按摩、導(dǎo)引、房中、辟谷、存想、服符和誦經(jīng),都可助人長壽健朗。……” 這些話聽到皇帝耳中,簡直如同仙樂。這個道長說出了他平時的感覺,還給了他希望!不像那些御醫(yī),天天就是支支吾吾地給開一堆難吃的藥劑!掌握著天下最高權(quán)力的人,誰不想永葆青春?秦始皇到處追逐長生之道,開了代代皇帝企盼不老的頭。自己是皇帝,自然也要走這條路…… 他余光瞥見站在一邊表情恭順的太子,覺得這個兒子比以前看著順眼了許多。 聽了茅道長的一番談吐后,皇帝很覺滿意,從此賜茅道長宮中長駐,按照茅道長的設(shè)計,在八卦吉位所在開始建造煉丹房,鑄造丹爐,準(zhǔn)備煉丹。與此同時,皇帝每日下朝后,就與茅道長待一兩個時辰。在茅道長指導(dǎo)下,行導(dǎo)引之術(shù),學(xué)習(xí)如何吐納……月后,皇帝真的覺得舒服了些,至少脖頸處的沉重少了許多。 既然決定了去海邊,張允錚就仔細(xì)回想平遠(yuǎn)侯讓他記住的李氏站點(diǎn),最后說了個最北面的臨海小鎮(zhèn),交城。沈汶等人就一路翻山過嶺地向東。四月初,他們終于接近海岸,又一路問詢前往交城。 海洋性氣候的地區(qū),冬季濕潤,有些樹木并不凋零,即使是冬天,都有綠色的叢林或者野草。初春更是一片嫩綠。 當(dāng)他們找到交城時,張允錚一臉失望: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就是個小村鎮(zhèn),城墻低矮,城門破敗,大路上行人稀少。張允錚皺眉:“這還叫‘城’?叫‘交村’還差不多!” 沈汶笑起來,她現(xiàn)在覺得張允錚的抱怨和不滿都很逗。 張允錚說:“這可該是個站點(diǎn)呢,窮成這樣能有什么?” 沈汶說:“別小看這里,臨海無窮地,肯定是有東西可賣呀?!?/br> 他們領(lǐng)著隊到城邊,有兩個衙役守著城門,張允錚報了要找李氏的店鋪,衙役們接了入城的錢,揮手讓他們進(jìn)去。他們進(jìn)了城,走在小鎮(zhèn)里唯一一條街道上,周圍房舍陳舊,店面簡陋,大多是賣曬干的海物的,空氣里彌漫著干貨特有的有點(diǎn)兒臭有點(diǎn)兒腥的氣息。路邊也有些乞丐。張允錚左右看著有些擔(dān)心地說:“但愿我娘的店鋪大些,不然怎么夠我們?nèi)グ壮园缀??我?guī)У娜丝啥际怯形缚诘摹?/br> 沈汶笑個不停。 走了一會兒,他們在店鋪的間隔中望見,遠(yuǎn)處有段破城墻塌了,外面可以看到海,人們都從那里來來往往,根本不走城門。張允錚怒:“這不是坑我們外地人嗎?!該把進(jìn)城的銀子要回來!” 沈汶又笑了:自己這是怎么了,張允錚一說話,她就笑。 李氏的店鋪并不大,還顯得有些破落,是個經(jīng)營南北商品的雜貨店,里面有各種商品,從笤帚簸箕到胭脂頭繩都有賣,是小鎮(zhèn)里唯一的百貨店。 雜貨店的店主原來聽到報信說是平遠(yuǎn)侯府來的人還有些半信半疑,可到了門口一看,見幾輛馬車外加些彪形大漢,就信了八九分,等到張允錚從脖子里扯出李氏給的一顆魚形印,店主就完全信了這必是終極老板平遠(yuǎn)侯夫人的嫡系人士,千萬不能怠慢,賠笑著結(jié)巴說:“在下……下……姓……周……周……” 張允錚看這個雜貨店的老板有五十來歲,長得稍胖,一雙小眼睛,厚厚的嘴唇半開,顯得很木訥,馬上把對方歸于“受氣包”之類了,當(dāng)場對人家指使頤氣起來:“那就麻煩周掌柜了?!彼檬忠粍澙瓘能嚿舷聛淼乃幕首雍褪┖土兀骸斑@些是平遠(yuǎn)侯府的客人,要好好招待!” 周掌柜使勁點(diǎn)頭:“好的好的好的……” 四皇子雖然病愈,但沈汶蘇婉娘加上施和霖都不讓他長久地騎驢,說什么避免風(fēng)邪侵體,所以他每天只能騎一會兒,大多時間是和施和霖坐馬車。曾經(jīng)騎馬在草原上馳騁過千里的人,再憋在車?yán)?,就很不舒服。四皇子一下車就使勁伸懶腰踢腿,對施和霖抱怨:“施郎中,這里天氣不是那么冷,該是可以騎一天了吧?” 施和霖還是搖頭:“不可不可,畢竟才是初春,風(fēng)寒加上濕氣更是透骨……” 周掌柜在一旁說:“你們是去南邊嗎?” 四皇子看了張允錚一眼,見他沒有搖頭,就說:“正是?!?/br> 周掌柜說:“這里是海邊,該去坐船呀,為何要騎騾子?這里時常有往南的船,我們的船都南下了,等夏天才回來,不然就正好搭上。” 四皇子還從來沒有坐過船,一路上又聽了沈汶說過些遠(yuǎn)航的事,很興奮地看張允錚,張允錚點(diǎn)頭說:“我們原來也是這個打算。掌柜,幫著去找找南下的船?!?/br> 周掌柜忙應(yīng)聲:“沒說的沒說的??墒恰彼纯磶纵v馬車和大騾子:“這些車……” 張允錚想想說:“我會讓他們從陸地往南去,也許在南邊的哪個地段與我們會合?!?/br> 周掌柜小眼睛在半瞇的眼皮后面根本看不見:“那這樣的話,能不能煩勞公子幫我捎帶一批貨物去南邊?公子的馬車看來也挺空的,現(xiàn)在連人都不用載了。東家說我們這里的海貝參茸在南邊賣得很好……” 張允錚這才正眼看周掌柜,周掌柜還是一副笑臉,張允錚低聲嘟囔:“這世上怎么誰都不傻呢?” 周掌柜知道這事就算成了,笑得更加洋溢,對四皇子和施和霖招呼著:“快來這邊,我讓人準(zhǔn)備澡水。” 沈汶下馬后,把車?yán)锏奶K婉娘扶了出來。蘇婉娘來了葵水,這兩天一直行動遲緩。沈汶記得自己前世十六歲,快成親時才來了癸水,蘇婉娘現(xiàn)在快十七,該到了時間。在后世,隨著現(xiàn)代社會的發(fā)展,女孩子的月事來得越來越早,可在現(xiàn)在,卻是正常的。 四皇子不敢看蘇婉娘。他前日還以為蘇婉娘病了,著急半天,被施和霖隱約點(diǎn)了一句才明白。他過去讀書,也知道女子天癸至,就能生育了,一直心酸:蘇婉娘已經(jīng)成年,自己也十九了,按照平常人家,該是成親生子的時候,可一回去,自己就會守在皇陵,蘇婉娘還給人當(dāng)著丫鬟,他感到十分挫敗…… 周掌柜見這一行人中竟然有女眷,可丫鬟不像丫鬟,主人不像主人,也不敢多問,只讓人多備澡水,早做晚飯。 施和霖給蘇婉娘號了脈,開了個方子,又讓人煮了紅糖姜水,沈汶幫著蘇婉娘洗沐,然后好好躺了,自然沒有出去用飯,兩人在屋中吃了晚飯,早早安寢。 周掌柜給準(zhǔn)備的晚宴上,米面管夠,還有海魚、魷魚、海帶等海物。對于他們這些一路只吃干糧的旅人來說,真是很豐盛,只是四皇子有些走神。 張允錚見四皇子情緒不振,就問周掌柜道:“這里靠近海吧?我們能不能去海邊走走?” 周掌柜忙說:“當(dāng)然當(dāng)然啦,只需走上個一刻鐘,就能到海邊了,我們吃了飯,我陪著你們走走去?!?/br> 飯后,周掌柜帶著他們幾個和玉蘭等護(hù)衛(wèi),從城墻的塌陷處出了城,到了不遠(yuǎn)的海邊。 傍晚時分,夕陽斜照,海水蔚藍(lán)中反映著金色的霞光,海浪一波波地襲來,嘩嘩地拍在岸邊。海灘上有背著籮筐撿拾海藻蛤蜊的人們,也有一些流民干坐著。遠(yuǎn)處停泊著幾條漁船,周圍支曬著漁網(wǎng)。 張允錚這些人哪里見過海?一時都情緒大振,一伙人快步奔到了海邊。有的開始沿著沙灘撿拾貝殼,有的伸手去觸摸海水,有的用手挖沙子,有的往水里扔石頭…… 四皇子極目遠(yuǎn)眺,看到除了幾處島嶼的影子,可更多的是天水相接的一線無涯,立時覺得心頭大爽,暗道難怪沈汶說的那些西方人就想要出海探索,他也想知道在海的彼岸是個什么情景,哪怕就是到不了,一直向遠(yuǎn)方航行,也能滿足些人們探索的心愿…… 他自幼在皇宮中長大,得母親的悉心照顧,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孩子,不能像其他人一般在海灘上發(fā)瘋,就找了根擱淺在海灘上的木頭坐下,望著大海。施和霖也自覺有些年紀(jì),就和看慣了風(fēng)景的周掌柜也在四皇子旁邊坐了。兩個人都算是長者,自然是居高臨下地談?wù)撃切┬∧贻p的。 施和霖說:“這些孩子沒見過海,讓掌柜笑話了?!焙孟袼羌议L似的。 周掌柜笑著說:“這有什么?他們都很好了。平遠(yuǎn)侯府來的人,自然是好的?!?/br> 施和霖瞥了四皇子一眼,他已經(jīng)習(xí)慣稱他蔣公子,有時都忘記了他其實(shí)是個皇子。現(xiàn)在周掌柜說起背景,施和霖怕四皇子不喜被看成是平遠(yuǎn)侯府的人,就問四皇子道:“你不去跟著他們到海邊玩玩?” 四皇子有些拘謹(jǐn):“這個,我還是不玩了吧……” 周掌柜說:“現(xiàn)在真沒有什么好玩的,若是夏天來就是最好的,海灘上有許多貝殼不說,天氣又熱,能去海里游泳……” 四皇子搖頭說:“我不會游泳?!?/br> 周掌柜說:“不會游泳就玩沙子。沙子是熱的,好多人用沙子筑了城堡,很是好看。” 四皇子點(diǎn)頭說:“好,我下回會在夏天來這里?!?/br> 正說話間,一個黑影劃過,三個人都一驚,扭頭見是一根樹枝從空中扔過去,后面一條小黃狗飛跑著追著樹枝,樹枝一落,小黃狗叼了,搖著尾巴沖后面大步走過來的一個青年跑過去。 周掌柜笑著喊:“洪二呀,我有客人在此呀,可不能亂扔呀,驚擾了官人們多不好。他們正在找向南的船呢?!?/br> 叫洪二的青年笑呵呵地走過來,顴骨高聳,頭發(fā)有些亂,短衫也是半斂,不過二十二三,臉上有稀稀拉拉的胡茬子。他行禮道:“周掌柜呀!”又沖四皇子和施和霖抱了下拳,說道:“我們家的船近來就有往南邊去的,周掌柜幫著說說好話,我……”他身邊的黃狗見他與人說話,咬著樹枝一跳,前爪扒在他前腹,幾乎直立,喉嚨里嗚嗚亂叫,洪二從黃狗嘴里拿出樹枝,用力投遠(yuǎn),那樹枝嗖地一聲飛走,黃狗汪地大叫,跟著跑過去了。 洪二這才又接著說:“我們家的船最是可靠,好幾代了,周掌柜是知道的,是不是?” 周掌柜點(diǎn)頭說:“當(dāng)然當(dāng)然,是你爹掌舵吧?” 洪二笑得滿嘴是牙:“我也很不錯呀!……” 后面一個路過的漁民模樣的人罵道:“不錯什么?!小心我告訴你爹讓他揍你!嘴上沒毛胡勒!周掌柜,您可別被這小子糊弄了!他爹從來沒讓他單獨(dú)出過海,瘋瘋癲癲的,管狗叫兒子……”徑自走過去了。 洪二沖著那個人背后喊:“狗拿耗子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那人不回頭地說:“就是你被你的狗拿住了……” 洪二往空中打了一拳,說道:“看你年紀(jì)大,我讓著你吧!” 周掌柜說:“現(xiàn)在可是鬧饑荒的時候,你還養(yǎng)著這么條狗,小心被人逮著燉了吃。” 洪二說:“那我得跟他拼命!我出海都帶著它,這是我兒子。” 周掌柜失笑道:“你真夠混的!你還是人嗎?別胡扯了!去問問你爹,最近去南邊的船什么時候走,會到哪里,然后來告訴我一聲?!?/br> 洪二大大咧咧地點(diǎn)了下頭,就要走,可又停步道:“掌柜應(yīng)該知道吧?我爹說不要銀子,要糧食了,看路程遠(yuǎn)近,上次的客人可是一個人兩百斤糧食呢。” 周掌柜連連點(diǎn)頭:“好的好的?!焙槎@才迎著又向他跑來的黃狗走去。 周掌柜見他走了,招手讓方才已經(jīng)轉(zhuǎn)身旁觀的張允錚過來,對張允錚說:“他父親洪老舵可是這里有名的舵手,往來南北幾十年了。他們家的船也結(jié)實(shí),你們要是去南邊,可以考慮用他們家。他們家要的價比其他都貴,可咱們有糧食。” 張允錚見到大海,已經(jīng)被挑動得躍躍欲試,聽見周掌柜這么說就更動了心,說道:“我們回去商量一下?!本陀洲D(zhuǎn)身去玩水了。 施和霖問周掌柜道:“我們從內(nèi)地來時,見旱情嚴(yán)重,你這里竟然能說有糧食?” 周掌柜說:“幾年前東家就讓我們買糧備荒了,那時的糧食好便宜。況且我們這里臨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家打漁而生,還不至于餓肚子,怎么都比內(nèi)陸要強(qiáng)。” 四皇子好奇道:“災(zāi)年這里都能幸免,平常年景應(yīng)該更富裕??墒俏覀?nèi)氤莵?,怎么見到街道如此破敗??/br> 周掌柜嘿嘿一笑,然后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這位公子沒聽說過?世上沒有一樣?xùn)|西能滿足人的貪欲,貪欲是沒有止境的,再富裕也沒有用!” 施和霖恍然道:“是官府?……” 周掌柜一擺手:“哪里有什么官府?說是官稅,最后不都是進(jìn)了人的腰包?!?/br> 四皇子愕然道:“怎么能如此?” 周掌柜低聲說:“怎么能不如此?這里一船魚貨要抽掉近一半為稅,朝廷怎么收魚?轉(zhuǎn)手就入了私家的客商手里,曬干遠(yuǎn)賣,銀子都不在這里,直接去了老家。災(zāi)年后,就沒有開過糧倉,糧食都高價賣了。我們這兒物產(chǎn)豐富,可地處偏僻,一個縣令就是皇帝,誰敢說什么?多少年都是這樣的,一個接著一個,拿這里當(dāng)個肥差,刮夠了就走。我是這里最大的商戶,對他們孝敬多少,都沒有個夠。要不是拿著京城里平遠(yuǎn)侯府的招牌擋著,早做不下去了?!?/br> 四皇子皺眉問:“怎么擋?” 周掌柜說:“比如這個縣令剛上任的時候,三天兩頭來找茬,還找了個借口把我關(guān)牢里了,因?yàn)樗袀€親戚隨他來了這兒,想吞了我們的生意。伙計給京城送了信,平遠(yuǎn)侯派了幾個人來,也不報名姓,抓了一只豬,就在衙門堂口殺豬。將那豬綁在椅子上,慢慢地開膛破肚,還不馬上弄死,那豬叫得滲人,百姓們嚇得遠(yuǎn)遠(yuǎn)避走。那幾個人想來是當(dāng)過兵的,一邊殺豬,還把血弄得滿身都是,一邊笑著看那些知縣和衙役,知縣讓人打聽了他們的來歷后,隔天就把我放了?!?/br> 施和霖和四皇子都苦笑起來,周掌柜嘆氣:“從那以后,只要我們給錢給貨,他就不找我們麻煩。算是謝天謝地了?!?/br> 這還叫謝天謝地?四皇子郁悶地?fù)u頭:“真是……”他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詞兒。 周掌柜以為四皇子也是平遠(yuǎn)侯府的人,而且是這一行人里看來最穩(wěn)重的,就想多說些平遠(yuǎn)侯的好話:“平遠(yuǎn)侯是個仗義的,你要是回京去,替我道一聲謝……” 施和霖忙打斷說:“這位蔣公子……不是平遠(yuǎn)侯府的人。” 周掌柜哦了一聲,有些抱歉地說:“我以為公子是平遠(yuǎn)侯府的?!彼路讲耪f的話被外人傳出去,壞了平遠(yuǎn)侯的名聲,忙為平遠(yuǎn)侯辯解道:“平遠(yuǎn)侯真是不錯。我們做生意的,覺得這官最是可怕。若是不與他們同流合污,就得等著被他們收拾。有的地方官商勾結(jié)起來,賺足了錢,可別的生意就沒活路了。若是官匪在一起,百姓就更遭殃了。平遠(yuǎn)侯雖然是官,但真沒禍害誰,只是護(hù)住了東家的生意……” 四皇子忙說:“我也是受了平遠(yuǎn)侯府的恩惠的?!边@次出來可不都是平遠(yuǎn)侯府花的錢? 周掌柜忙點(diǎn)頭說:“那就好。平遠(yuǎn)侯夫人很仁義,承繼了老東家的手筆。你們看,李家在內(nèi)陸的商點(diǎn)在災(zāi)年里沒了糧食,或者讓人搶了,做不下去,就都撤往南方。好多人是從我這里拖家?guī)Э诘爻舜チ四线?,到老東家那里等著,災(zāi)年過了,再回來。” 施和霖驚訝地說:“竟然是這樣?李家會養(yǎng)著沒生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