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和霖捻著須，很得意地瞟了段增一眼，說道：“肯定能打聽到。我這么老練而成熟，辦事很可靠?！?/br>
    段增扁著嘴，少見地沒爭執(zhí)。

    沈汶一邊坐著蘇婉娘，另一邊是女扮男裝的嚴(yán)氏。蘇傳雅在蘇婉娘旁邊，使勁往沈汶身邊探頭說：“我和師父一起去，我可以幫你打聽。”

    沈汶高興地笑：“小啞巴真聰明！嗯，也許不該叫小啞巴了，叫小雅吧……”

    大家笑起來：“那不是還是小啞巴嗎？”

    蘇傳雅美滋滋地說：“沒事兒，你叫我小啞巴挺好的?！?/br>
    張允錚皺著眉頭，看著蘇傳雅，想著若是找茬打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實在是出不了手，但是怎么能治治這個小子？他總跟沈汶湊近乎。

    嚴(yán)氏現(xiàn)在急著想去邊關(guān)，問道：“我們在這里要停幾天？”

    沈汶笑：“嚴(yán)大舅，別著急，我們來得及。只要找到了地方，晚上讓張小哥送包東西，我們次日就能走?！?/br>
    蘇婉娘臉有些紅，咬著嘴唇?jīng)]說話。

    四皇子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站樁，下棋，看看書。他過去就有過這樣的生活，現(xiàn)在多了站樁，他覺得日子比上次好過多了。他已經(jīng)能早晚各站半個時辰的樁，紋絲不動，氣息平和，身心舒暢。

    這天早上站完樁，四皇子出了微汗，他自己擦了臉，然后背了手，不用裝瘸，從屋子里溜達(dá)出來。

    站在后宅的小院里，看著清晨撒在地面上的陽光，聞著鄉(xiāng)間清新的空氣，聽著遠(yuǎn)處村落的人聲，四皇子努力讓自己感到生活美好。當(dāng)初周文王知道去京都會被囚禁，不還是去了？在牢里還編了周易，可見沒有窮途末路，只有人心不明……

    前面的院門響，丁內(nèi)侍與兵士打了個招呼，像是又關(guān)上了門。

    不過時，丁內(nèi)侍提著一個籃子走到后院，對四皇子說：“殿下早安?！?/br>
    四皇子嘆氣：“都多少次了，叫我蔣公子?！?/br>
    丁內(nèi)侍笑著：“公子，我去前面村子里想買點菜蔬，真是很貴呀，一個蘿卜竟然要一兩二銀子呀！上次還一兩呢，這真是搶劫。幸虧我們不用常買，蔣府送的差不多就夠了……”

    四皇子打斷道：“是不是聽到了什么京城的消息？”

    丁內(nèi)侍哦了一下，湊過來小聲說：“聽說京城里，鎮(zhèn)北侯府的沈二小姐去廟里祈雨，還發(fā)下了宏愿，旱災(zāi)不解，她就不出廟呢。那沈二小姐咱們也認(rèn)識，她要是去了廟里，那……”那蘇婉娘肯定也就跟著去了。

    丁內(nèi)侍有些擔(dān)心地說：“殿下，這旱情有三年多了吧？要是快過去了也就罷了，可萬一再那么兩三年，那沈二小姐不就得在廟中住兩三年，那……”蘇婉娘不也得在廟里守著了？丁內(nèi)侍嘆氣：“那個沈二小姐真不懂事！有事沒事去廟里干嗎？在家立個佛龕好好拜拜不就得了？還拉著別人一起去受罪……”

    也許是剛剛站完樁，四皇子的頭腦異常清醒，他思考了片刻，也悄聲說：“你這些天經(jīng)常在外面轉(zhuǎn)轉(zhuǎn)，看看……”他沒說完。

    丁內(nèi)侍點頭說：“好，我去給您打聽著，看看有什么別的信兒?！?/br>
    其實四皇子的意思不是這個，他認(rèn)為，沈二小姐是那個鎮(zhèn)北侯府隱身人手里的木偶，她平白無故地要求去廟里住，肯定是為了出城活動，蘇婉娘自然是和她在一起。說什么要住到旱災(zāi)過去，那是因為她需要很長的時間。要這么長的時間，自然是為了行遠(yuǎn)途。

    四皇子在心里有一個極為渺茫的希望——也許，真的是也許，蘇婉娘會來見自己……一想到這種可能，四皇子的心就跳得讓他發(fā)慌。方才那些什么知天樂命的自我寬慰一下就被洶涌的期待所代替了，可他卻不敢露出一絲半點：這個希望太脆弱，他不能訴諸于口，唯恐一說出來，這個希望就會被風(fēng)吹散了。

    又過了幾天，丁內(nèi)侍從外面回來，見到在院子幫著掃地的四皇子，忙奪過四皇子手里的掃把，將四皇子拉入屋中，反手關(guān)緊了門。

    四皇子說：“我看書上說了，掃地有利四肢伸展，健體……”

    丁內(nèi)侍急促地低聲說：“我看到了那個施郎中和蘇娘子的弟弟！”

    “??？！”四皇子脫口驚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到門邊窗下聽了聽動靜。這里可不是皇宮，周圍沒幾個人，安靜得很。

    四皇子小聲問：“你打招呼了嗎？”

    丁內(nèi)侍搖頭：“旁邊有兵士，他們都認(rèn)識我。那個施郎中也看見我了，可也沒上來。只一直綴著我，我想他應(yīng)該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我進(jìn)這個門了?！?/br>
    四皇子興奮了，雙手相扣：“她們竟然來了？竟然真的來了？”

    丁內(nèi)侍問：“誰？蘇娘子嗎？”

    四皇子點頭：“當(dāng)然了，你想她對她的弟弟多寶貝，她弟弟才十一吧，她肯定不會讓她的弟弟出京的，跟著師父也不行。她弟弟在，她肯定也在附近……”四皇子臉上露出笑容，還帶了絲紅暈。

    丁內(nèi)侍也笑了：“那真，那真，太好了，太好了……”他著急地看：“咱們這里什么也沒有呀！吃的喝的……”

    四皇子急忙去找包裹，嘴里說：“我?guī)е侵в耵⒛?！看看，我就知道……?/br>
    丁內(nèi)侍幫著四皇子從幾個包裹里找到了一個小首飾盒，四皇子將裝著玉簪的小盒子拿出來，握在手里，也不看書下棋了，就坐在窗下，看著院子里的青石板地，含著微笑，開始發(fā)呆。

    丁內(nèi)侍卻還是去燒水做了飯，時不常地在門口探望一下四皇子，驚訝四皇子能這么神游天外地干坐許久，竟然沒有發(fā)芽。

    四皇子等了一天，太陽西下，月上東山。他不僅沒有氣餒，反而更加精神了。穿了夾衣，搬了椅子，就在院子里坐下望天，弄得丁內(nèi)侍也得穿了冬天的大衣服到外面陪著。

    四皇子沒有白等，午夜時，一個黑影從墻上冒了出來，往院子里一探頭，就看到了等著的兩個人。黑影方一遲疑，丁內(nèi)侍忙招了下手。

    月光下，黑影倏然跳下墻來，到了四皇子身前。四皇子激動地起身，舉手行禮，覺得夜晚忽然變成了大白天，對方全身都是亮堂堂的。雖然面前之人臉上有疤，但他還是認(rèn)出了這是那年暴打了火羅的青年。

    張允錚對這種熱烈歡迎有些招架不及，忙亂地回了下禮，也不多說話，從背上解下一個小包裹遞給了四皇子，然后又行了下禮，就要走。

    四皇子急了：“等等！”

    張允錚停住，不解地看四皇子。他的任務(wù)就是來送東西，沒準(zhǔn)備對四皇子講什么，所以他很謹(jǐn)慎，不想多說話。

    如果丁內(nèi)侍沒有告訴四皇子他見到了施郎中和蘇傳雅，如果四皇子預(yù)先沒有猜測過蘇婉娘就在附近，如果他沒有不切實際地妄想過他要與蘇婉娘見面，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驚喜，然后對張允錚連聲道謝。送別張允錚后，他會奔回屋去好好看看包裹里的東西。

    可惜，四皇子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見到蘇婉娘了，他一旦猜想蘇婉娘到了附近，就不管不顧地覺得他會與蘇婉娘見一面?，F(xiàn)在張允錚只給了東西，竟然轉(zhuǎn)身就要走，四皇子心中產(chǎn)生了巨大的失落，幾乎有種要放聲大哭的感覺，他對張允錚說：“我要去見她！”

    話說出來，四皇子立刻變得堅定了，把手里一直攥著的小盒子塞到包裹里，重復(fù)道：“我要去見她！”說完，把剛接到的包裹挎在了背上。

    張允錚皺眉：“你要去見誰？”

    四皇子說：“蘇小娘子……”不行！這次出行明顯是機(jī)密的事，怎么能讓他帶著自己去辦私事？四皇子繼續(xù)說：“……的主人?！?

    ☆、出行

    ?　　聽見四皇子說要見蘇婉娘的主人，張允錚馬上的反應(yīng)是沈汶，皺眉問：“你想見她干嗎？”

    四皇子原以為不管怎么說，蘇婉娘的主人肯定是策劃這次出行的人，那么模糊著說，也是很準(zhǔn)確。見張允錚詢問，四皇子眨眼：“想……和她討論……討論一下問題……”

    張允錚說：“你有何問題？告訴我，我可以給你轉(zhuǎn)告！”

    四皇子看到張允錚警惕的眼光，想起張允錚那時在湖岸的身手，心知如果自己給不出個原因，這個青年人把自己滅口了都可能。

    他心生絕望，眼睛竟然有了淚光，他用手指了下四周的圍墻，帶了絲黯然說：“我被圈在這里，哪里都去不了，什么都打聽不到，我其實……其實就想……想……見見……蘇娘子……”

    四皇子算是歪打正著了，張允錚過去也被圈過，對這種禁閉有著極大的反感。見四皇子這樣一說，就動了同情心。他回想自己習(xí)武后夜里還能出去，尚且覺得那不是人過的日子，這個皇子如果根本出不去，還不憋得要死？又聽說四皇子其實就想見見蘇婉娘，馬上覺得這個要求應(yīng)該被滿足。

    他一心軟，思維就變軌道。他記起上次在湖邊打火羅，四皇子出借了太監(jiān)公主的服裝和馬車等道具，還在一邊看著，早就見過了沈汶……四皇子肯定是局中人氏，現(xiàn)在只要咬定沈汶是幕后指使人的徒弟，該是沒事。他考慮著說：“這左近倒是沒有多少人，兵士們也都在軍營里……”

    四皇子急忙說：“我天天站樁，腿腳可以跑動?！彼肫饛堅叔P過去見到他時他總是瘸著腿，忙補充道：“我的腿治好了！”

    張允錚決定了：“我們能走就走，不能的話，我可以背著你?！?/br>
    丁內(nèi)侍緊張得結(jié)巴著：“殿下，我陪……陪……”

    張允錚斷然搖頭：“不行！真有事，我可背不動兩個人?！?/br>
    四皇子這時可不管丁內(nèi)侍了，對他說：“你在這里守著，我與他去就行了。”

    張允錚不耐道：“要走快走！”

    怕門開有聲響，張允錚要背著四皇子上墻頭，但是四皇子說要自己爬墻出去，丁內(nèi)侍去搬了兩把椅子，四皇子登上椅子，張允錚在墻頭上把他拉了上去。四皇子雙腳搭在墻外，坐在墻頭上感慨萬千……可沒幾秒鐘，就被跳下墻頭的張允錚“嘶嘶”地出聲催促。四皇子看看空虛的腳下，覺得墻格外高，突然覺得腿疼，幾乎想就此放棄，就著椅子，回到墻內(nèi)……可是他背后輕小的包裹突然變得沉重，像是要把他推向前方，四皇子一咬牙，對著張允錚撲了下去。

    一股大力憑空將他墜下的力量化去，他雙臂一緊，張允錚將他穩(wěn)穩(wěn)地放在了地面。四皇子剛要出聲道謝，張允錚已經(jīng)示意他跟上自己，在黑暗里躲躲閃閃地開始行走了。

    沈汶怎么也想不到張允錚回來竟然把四皇子帶回來了。她一直與蘇婉娘一起在營地外張望，以防有什么動靜她可以馬上去接應(yīng)，而蘇婉娘則是在等張允錚帶回的四皇子的回音。

    兩個人看著張允錚和四皇子走到了面前，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四皇子先舉手行禮，蘇婉娘紅了臉，行了禮，沈汶才遲緩地也行禮。

    四皇子看著蘇婉娘，蘇婉娘避開臉不看他。沈汶知道四皇子這是看蘇婉娘來了，自己也不好當(dāng)燈泡，就示意張允錚和自己移開幾步，讓四皇子和蘇婉娘說幾句話。

    四皇子見到蘇婉娘，激動得根本看不見別人了，心臟急跳，要喘不過氣來。他這么長時間沒見到蘇婉娘，思念都快凝成石塊了，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只直愣愣地對著蘇婉娘傻笑。

    蘇婉娘這時也羞澀低頭?？蓛蓚€人沉默了一會兒，蘇婉娘擔(dān)心四皇子來不及回去，還是先開了口：“你……你來……干嘛？”

    四皇子結(jié)巴著說：“就是……就是來……看……看看……你……”

    那邊，沈汶低聲質(zhì)問張允錚：“你怎么把他帶來了？”

    張允錚小聲回答：“他被關(guān)在那里，說要來看蘇娘子，怎么不行？”

    沈汶馬上就明白了張允錚這么做的緣由，他是知己度人，幫了四皇子一把。她更加確定張允錚雖然表面咋呼刺頭，但心里實在是個好孩子。他已經(jīng)這么做了，她無法責(zé)備他。

    四皇子和蘇婉娘兩個人靦腆了半天，四皇子終于回過神來，問道：“你……這是要去哪里？要走多長時間？什么時候還能再來？……”他見到沈汶并不感到意外，沈汶是那個幕后之人的木偶，他只想知道他們這一行人的目的地。

    蘇婉娘搖頭說：“我不能說。”

    四皇子原來請張允錚帶自己來時，只打算見一眼蘇婉娘，說幾句話。可現(xiàn)在人見到了，話也說了，卻覺得根本不夠！他非得知道她要去哪里，有沒有危險。蘇婉娘一說不能告訴他，他心中的欲望就更強(qiáng)烈，怎么也壓不住。他問道：“那誰能說？”

    蘇婉娘低著頭答：“誰也不能說。”

    四皇子又問：“是很遠(yuǎn)的地方嗎？”

    蘇婉娘點了一下頭。

    四皇子覺得心中火燒火燎的，他抬頭看看，見張允錚和沈二小姐在不遠(yuǎn)處等著，就走過去問道：“我能跟你們一起走嗎？”

    沈汶大驚，連忙搖頭，四皇子覺得不用在乎沈汶的意見，直接看張允錚：“我守陵這段時間，從來沒有人來看過我找過我。每天都只丁內(nèi)侍出門，蔣家的來人我都不見。我離不離開，沒有誰會注意到。”他心里感到很對不起丁內(nèi)侍，就又說道：“我如果離開了，丁內(nèi)侍自會幫著我遮掩，可你們能不能派一個人，如果真有人發(fā)現(xiàn)了，可以帶著他逃跑。我不想讓他因為我而出事?！?/br>
    照張允錚的心性，他覺得聽來很合理，誰不喜歡到外面玩玩？誰愿意被關(guān)在院子里？他心中一認(rèn)可，就要答應(yīng)下來。

    沈汶?yún)s連忙制止道：“你是個皇子，怎么能離京？”

    蘇婉娘也追過來了，帶了些抱歉對沈汶一笑，低聲對四皇子說：“就是呀，你是皇子，不能走的?！?/br>
    四皇子少見地生氣了，語氣不快地說：“皇子怎么了？皇子就得被敲斷了腿委屈求生？皇子就得被關(guān)在宮里不能見人？皇子就得自貶皇陵才能保命？皇子就不能像平常人那么活著？出去見見世面？你們誰想當(dāng)皇子？我可以跟你們換！”

    張允錚頭腦一熱，說道：“也對，他是個人哪。不能因為他是個皇子，就不讓他動彈了?！?/br>
    四皇子對張允錚感激地一笑，說道：“讓我去吧，我真的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沈汶還是搖頭，說道：“不行，你是皇子，皇帝之子，不管怎么說，都是皇家的一員，可以當(dāng)皇帝……”

    四皇子皺眉：“我為何要當(dāng)皇帝？論文，我不及從小就由名師栽培的太子，論武，我不及習(xí)武成癮的三皇兄。你難道讓我踐踏手足，去爭皇位？”他看向蘇婉娘，問道：“你說，我會嗎？”

    蘇婉娘想起當(dāng)初四皇子對她說的話，臉上發(fā)燒勉強(qiáng)地說：“我覺得……不會。”

    見沈汶還是微蹙了眉尖不說同意，四皇子覺得這個沈二小姐真是擋路！人家拿主意的張允錚都沒說什么，她這個木偶在這里挑三揀四的！四皇子多少知道大家可能在猶豫什么——如果那個幕后的人想讓三皇子登位，自己若有奪帝之心，就會從中阻撓甚至破壞。這次四皇子也不多廢話了，斬釘截鐵地說：“你們是不是怕我去爭皇位？好吧，我發(fā)誓，若是我想當(dāng)皇帝，天打五雷，將我立劈當(dāng)場！萬箭穿身，讓我不得好死！”

    這是相當(dāng)狠的毒誓了，蘇婉娘驚得捂嘴。

    沈汶默默地凝視四皇子，四皇子坦誠地回視，但有種非常奇異地感覺：沈汶的目光像是能洞穿一切謊言。他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自然無所懼怕。

    沈汶思考著：四皇子這是想和蘇婉娘在一起。他去守皇陵，讓皇帝查出了太子搶了蔣家的糧食，除此外，四皇子的作用甚微。既沒有朝臣的聯(lián)系，又沒有強(qiáng)大的外家，是一個在暗處茍且生存的人。他喜歡蘇婉娘，蘇婉娘也明顯喜歡上他了，自己該成全他們?？墒沁@一路太過辛苦，真不是一個皇子能承受的。

    沈汶慢慢地說：“我們要走很遠(yuǎn)的路，你不能與我們一起走，會拖累我們的?！?/br>
    四皇子氣得頭發(fā)都要豎起來了，他都賭咒了，這個沈二小姐還不讓他一起走，他索性不理她了，問蘇婉娘說：“你到底要去何處？”

    蘇婉娘瞥著沈汶，支吾著：“很……很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