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圓潤地滾！景帝冷顏直接下了逐客令。

    “這一次本侯是代表天元國為商議殷圣之事而來，如今結(jié)果還沒有出來，我等怎么能夠隨便走呢？”傲慢心道：有好戲看，而且還是這兩位的，他必定死賴到底。

    他眼波流轉(zhuǎn)，再度滑落于虞子嬰的身上，突然察覺到哪里不對勁，他正了正色定睛一看，腦中模糊地閃現(xiàn)一道身影。

    “她……”

    景帝看傲慢眸露探究“一臉即將回想起什么的”的危險表情，神色倏地似覆了一層冰。

    “她這身衣服，怎么這么像寶黛公主入皇陵時所穿的那一套，莫非……這個城中人人討論的雪妖，其實就是寶黛公主？”傲慢紫眸清貴而深邃，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有微彎，羽睫翩纖，緋唇一輕一重地闔動，將心中的推斷道出。

    嫉聞言略帶意外地瞟了一眼那白發(fā)女人，而怒則不陰不晴地對傲慢笑了一聲。

    “猜得不錯。”

    “是誰都與爾無關(guān)。”

    怒與貪婪的聲音一同響起，但語氣卻截然不同。

    而嫉妒經(jīng)傲慢這么一提醒，仔細一觀察，其實……也覺著那么一點點的像……吧？好吧，他這個人從來只關(guān)注臉，而不會去特意觀察一個的穿著，但大抵記得是這么一件金色的，于是他朝景帝反駁道：“那與牧驪歌總有關(guān)吧。”

    景帝聲如雷霆，威勢震人：“亦與他無關(guān)?！?/br>
    嫉一愣，接著在心底譏嗤一聲——無誰都無關(guān)，言下之意，她就與你一個人有關(guān)是吧？

    “她真的是寶黛公主？”嫉妒目光晦澀地掃過她一頭雪染的白發(fā)，撇撇嘴，嫌棄地道：“本來就已經(jīng)夠丑了，現(xiàn)在還整出一頭白發(fā)，這是準備去當妖精還是剛被妖精吸干了精魄變成了這副德行？”

    其實這話對于中二傲嬌少年而言，已經(jīng)算得上是一種變相的關(guān)心，雖然沒多少真心，可這話任誰聽了都覺得各種別扭與刺耳。

    這種關(guān)心還不如不問，如果這妞真的是正牌的寶黛公主，被他說這么一番戳心窩子的話，分分鐘切腹給你看！

    其實嫉也是礙著他跟牧驪歌的私下關(guān)系，才對她有此一問，否則他才不管她這么多呢。

    “喂，你真是寶黛公主嗎？聾了嗎？不知道本殿在問你話嗎？！”沒在第一時間得到回應的嫉，粗礪的鴉子嗓音暴唳喝叱道。

    “是與不是與你們何干？若你們實在活得不耐煩了，就看你們今日能不能走出這燕京大門了！”

    景帝陛下表示他的忍耐已經(jīng)到達極限了，若他們再“熊”就別怪他也“禽獸”了！

    嫉一噎，被他那堪比深雪隆冬的聲音制住了。

    艸！他倒忘了，這是朝淵國，這心狠手辣禽獸的地盤了。

    而傲慢在認出寶黛公主后便一直陷入深思，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心底漸漸產(chǎn)生了一種怪異的懷疑。

    他不明白這寶黛公主究竟有何特別，若拿怒來說，他能看中她，他只能說他一時被豬油蒙了心，在跟她來燕京一路中混熟的緣故，那婪呢？

    他三年前對寶黛公主極度厭惡乃至將其趕出燕京的事情絕非虛言，難道說，其實他這么做是因為愛在心口難開？

    這也不對勁，這不符合他這霸道到?jīng)]朋友的性格。

    另外，現(xiàn)在回想起來，怒跟婪之間的對話也甚是奇怪，許多疑點可供推敲，之前他沒注意，可現(xiàn)在卻覺得有一句話十分耐人尋味。

    “我一直要娶的人都是她，無論她是寶黛公主或是別的什么身份，我要的就是這個人。”

    若單單摘出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婪已經(jīng)心悅此妞到一種無我境界，無論她是什么奇怪生物都能啃得下去。

    可問題是，這也不符合他那挑剔到?jīng)]朋友的性格。

    再聯(lián)想一下怒與婪之間的對話，一個是理直氣裝地索要歸物，一個橫蠻不講道理地拒絕霸占。

    怒該要嗎？拿這世道令人發(fā)笑的道德準則來看，寶黛公主本就是自愿來參加朝淵國聯(lián)姻的，他一個同樣來參加朝淵國聯(lián)姻的使臣，憑什么去要別人末來的妃子或皇后？除非……

    除非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寶黛公主，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能夠解釋得清楚了。

    可問題又來了，如果這個穿著寶黛公主皮的女人不是寶黛公主，那她又是誰？

    這么懷疑著，他第一次不帶著“有色”眼光去打量她，不以怒的女人，或婪的女人去看的時候，他眼神果然捕捉到更多的線索，她長得比一般少女更嬌小，骨骼秀絕毓清，頭發(fā)特別地長，一般仕女最多長發(fā)及腰，她卻及腳裸處，那露出微微蜷縮的手指纖細柔美，根根如玉似雕，像藝術(shù)品一般，永遠挺直的背脊，像一顆長青松一樣，他越看越有一種莫名地熟悉感，越看越有一種驚人的發(fā)現(xiàn)……。

    于是，他全盡全身力氣去按耐住自己那一顆因為心底的猜測，快要瘋狂嘶吼出來的心臟，神色晦黯壓抑地朝景帝問道：“她是誰？”

    因為情緒波動太過激烈，他的聲音與之前的悠然戲謔不同，帶著一種從喉中擠出來的艱澀嘶啞。

    景帝蹙眉，涼涼地瞥了他一眼，卻在看到他那變得完全不一樣的認真神色時，驀地全身氣勢澎湃爆發(fā)，一雙灰鐵變得冰藍冽的雙眸幽寂得可怕。

    傲慢卻不懼不退，甚至可以說是更逼進一步。

    “是你嗎？”

    這一句話，傲慢問的自然并不是景帝，而是被他緊緊抱著，就像一件不愿被人發(fā)現(xiàn)的珍藏，一個幾乎被蓬松的狐氅掩埋的人兒。

    “回、答、我！”傲慢長長吐出一口氣，眼底的紫蘊越來越深，幾乎快變成紫紅色。

    －－－－－－題外話－－－－－－

    這兩天為現(xiàn)實工作做報表耽誤了碼字，現(xiàn)在任務完成了，趁著推薦明天必須翻倍地更新，為提防靜偷懶，先寫一條保證來督促q_q

    ☆、第六十五章 男人的感情是揍出來的

    虞子嬰被傲慢那一句籠統(tǒng)聽來疑似“你就算化成灰了我也認得”的謁問，整得神經(jīng)間歇性抽搐了一秒。

    她覺得靈長生物的世界觀總是矛盾的，比喻以智慧思考后，論辨世上是先有了雞，還是先有了蛋。

    這是一個沒有結(jié)果的死循環(huán)，亦是人生對人生觀開的玩笑。

    而現(xiàn)在這個“玩笑”好像已經(jīng)慢慢在愚弄她了，但到底路是自己走出來的，就像再直的筷子插進水里亦是彎的，她已經(jīng)淌進了這攤渾水中，抽身不及，唯有直面迎接一切。

    虞子嬰有自己的驕傲與打算，她不會逃避，亦并不打算隱瞞一輩子真實的身份去生活，既然不可避免遇到曾經(jīng)攻略過的“熟人”，她自然不可能選擇避而不見。

    打定主意后，她不顧景帝警告性地再次箍緊的腰肢，恨不得像護食的大貓將貓崽子叼在嘴里，防止任何人的惡意窺視，她雙手按在馬背上后挫力一扭，雙腿巧妙而利落地調(diào)轉(zhuǎn)過來身子，下一刻，人已經(jīng)施施然轉(zhuǎn)過身去背對景帝，面朝傲慢等人。

    冰涼如水的發(fā)絲拂過景帝高挺的鼻梁與削薄刻薄的雙唇，滑出一道沁人肺脾的冷冽清香，他睫毛微微一動，愣怔住了。

    馨雪覆白面，神骨生冰清，腰著流腰著流紈素，白氅，白發(fā)，雪顏，清冷的風雪拂卷起她長發(fā)飛舞，衣袂交纏翩翩，她緩緩抬起了臉，與白雪同色的精致如雕塑的小臉上，黑白分明的一雙幽沉而平靜。

    此時的她的神色不狂不傲不冷不張不馳，如落暮幽靜的杏花宅巷，脈脈趨入黑暗的那一瞬間，擁有的不全是冰冷的夜色，更有一種鬧市煩嘈落幕后的寧靜悠長，不動如山。

    如今的虞子嬰已比原來成長了許多，她在向著一種“我心安處是吾鄉(xiāng)”的變化，她知道并不知道，她已經(jīng)開始不再排斥這世界大陸，不再像孤狼一樣孑然一身游離在世界飄蕩虛蕪。

    在虞子嬰沒有轉(zhuǎn)過身之前，被傲慢突出其來變得認真而強勢話題吸引了微妙感的嫉，則陰瞇起一雙線條桀驁囂冷的碧眸，那張集合病態(tài)白、妖異的漂亮少年容顏，像復瞳的蟲族一樣注視著虞子嬰，陰冷而異類，他心底暗忖——這女的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竟連一向目中無人的傲慢都因她而變得不正常了？

    巫師……？果然，還是懂得蠱惑人心的雪妖更符合一點，遠遠瞧著，她一身就像是裹裸在夏日的冰塊，散發(fā)著一種白霧般的寒意，絲絲渺渺，縷縷漾漾，完全就是一種屬性冰的妖精。

    夏末飄落飛霜風雪，直接從夏入冬，莫不是就是這只雪妖精作怪？中二美少年腦洞大開，浮想聯(lián)翩。

    可這一切在等她轉(zhuǎn)過身來時的那一刻，當他與他想象中完全不同雪妖精的臉撞入他視網(wǎng)膜內(nèi)時，他看著那張簡直是熟悉入骨的面攤?cè)蓊?，倏地瞪大了眼睛，表情像被鐵水澆灌冰卻后般凝固了，只有心底一把聲音瘋了似地不斷循環(huán)不斷地——窩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

    “玄、嬰！”這一聲絕對堪比音波攻擊，那聲氣極敗壞的嗓音如風聲鶴唳的尖銳聲音幾乎能刺波了耳膜，將四周平靜的空氣攪得狂躁沸騰起來。

    傲慢亦通過高清晰度的視線，看清楚了那一張不帶任何情緒平靜的臉，盡管他心中早有猜測，但當真實確認后，他的表情仍舊像凍rou剛解凍時，僵硬地顫抖了一下嘴角：“真的……真的是你……”

    咦，原來并沒有被完全認出來?。?/br>
    虞子嬰咔噠咔噠眼睛，面無表情，但心底卻流露出一種類似坑爹的情緒啊，這就跟獲了罪的犯人，她以為已經(jīng)是全城戒備，她已被銅墻鐵壁重重包圍，于是她報著坦白從寬處理，還沒有等警察來逮捕，她自己就乖乖去警覺局自首。

    果然，再大義凜然、英勇趕赴慘淡人生的罪犯，都有一顆妄想再拖延或逃離一下受罰的猥瑣之心。

    嫉努力平息面部肌rou的跳動，死死地看著她，似驚似喜似怒似難以置信，那表情已經(jīng)復雜到難以用簡單的喜或驚來形容了，但不管如何，還是能夠重逢的喜悅更多一些，

    “你怎么會在這里？！豬妖……你還記得……我嗎？你——是不是記起以前的事情，然后就忘了我？”他的話因為心情起伏過大而說得磕磕碰碰，美少年寶石色的綠眸似星云流動，忽閃忽黯。

    他始終記得她曾是一個失魂癥患者，過了這么長的時間，恐怕她早就已經(jīng)痊愈了，所以她才沒有跟他相認，是這樣吧？

    憶起當初他們離別的時候又是那樣地慘烈，她傷得那么重……他現(xiàn)在只要一想到那個男人，那個帶著她一起失蹤的男人，全身血液都沸騰地燒紅了眼，只恨得上下兩排銀牙搓得咯吱咯吱怪響。

    他怎么能夠從他身邊將她奪走了！

    他本以他將人帶走了，一定會好好地珍惜，可現(xiàn)在那個男人又再一次地完全失蹤了，而她卻莫名其妙地變成瑛皇國的寶黛公主出現(xiàn)在這里？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這一切究竟是因為那個男人的指使，還是來自于她個人的意志……如果她已經(jīng)恢復了記憶，那么她對他……是不是已經(jīng)變了？

    真的變了嗎？嫉心跳像被揉碎了一樣，七上八下，亂成一團麻，他慌慌地看向她的眼睛，幾乎咬碎兩排銀牙。

    那一雙眼睛里面怎么可以這么地冷漠，三年前她為了貪婪拋棄了他，死都不肯跟他走，三年后明明是她先來招惹他的，她——怎么敢再一次地選擇遺棄他！

    心底又酸又痛，鼻腔像被異樣賭住一樣，嫉盯著虞子嬰的眼神中的幽怨已經(jīng)快濃稠成實質(zhì)的黑暗，一圈一圈地將虞子嬰纏繞縛緊，危險而執(zhí)拗。

    即使是喜歡，變態(tài)的喜歡亦是一種極端而毀滅性地。

    “你怎么會變成寶黛公主？”傲慢的問題接踵而來。

    雖然他很想保持貴族的優(yōu)雅，平靜而從容地問道，但實則當他重新再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才發(fā)現(xiàn)她在他心底留下的痕跡有多深，令他連想偽裝一下自己的自尊都很困難。

    他暗暗發(fā)誓，如果這個女人最終不屬于他，他就帶著她一塊兒下地獄去！放手是什么？哼，身為七罪的傲慢，他身上除了惡性，從不存在任何值得人歌頌的美德。

    怒驚詫虞子嬰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轉(zhuǎn)過來，又看她的臉不再戴著假面具，而是恢復了原貌，心底忍不住哀嚎一聲，很不是滋味啊。

    媽蛋！看這兩人的表情，妥妥地qj啊！

    “是誰都跟你們沒關(guān)系吧，別忘了你們之前說過的話?！迸Φ藐幇档匦表藘扇艘谎?，學著他們之前的語氣陰陽怪氣地道：“不就是一個女人，也值得你們爭得——”

    傲慢聽到怒重新復述一遍他們說過的話，倏地表情一僵，而嫉則如雷劈頭頂，然后瞪圓的眼睛一動不動地逼視著怒，眼中幾乎要迸出可怕的火花。

    他們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若眼前這個“寶黛公主”一直都是玄嬰（豬妖）的話，那他們……他們之前所說的那些話，豈不是已經(jīng)將人往死里得罪了？

    傲慢嫉妒：“……”

    從來不知道后悔為何物的兩人，第一次辣么希望能夠得到一種能夠?qū)⑷擞洃浫磕ㄟ^的能力。

    “咳咳，你……你頭發(fā)怎么白了？是受傷了？之前還是黑的，還是中毒了？”傲慢握拳清了清，第一時間就轉(zhuǎn)移話題。

    “你怎么會變成寶黛公主？還有這段時間，你究竟去哪里了？既然看到我，為什么不來找我？”嫉妒腦子轉(zhuǎn)得也不慢，玩了一招先發(fā)制人。

    “你……”

    “你……”

    傲慢跟嫉妒幾乎不約而同地問完，正主倒是沒回答，但是他們卻被對方的聒噪問題給鬧得問不下去了。

    傲慢矜貴而輕漫地蹙眉道：“你難道就不能等一下再問嗎？沒看到本侯在問話嗎？”

    嫉妒高高佻起眉梢，極其譏諷地鄙視著他：“呵～真是笑話，你憑什么在這里頤指氣使？想讓本殿押后，簡直做夢，你等一下不是更好？”

    傲慢紫羅蘭雙眸微瞇，仰起下頜，帶著一種極其壓迫的清貴藐視：“就算是論先來后到，你亦是在我之后才與她認識，我們是舊識相聚，恐怕容不下你的存在。”

    嫉妒朝他咧開一嘴森森尖銳的魚嚙，細碎瑩亮的黑發(fā)微微彎曲垂落臉頰，半掩他一只被繃帶纏綁的眼睛，膚色蒼白，越發(fā)病態(tài)神經(jīng)質(zhì)：“你就是被拋棄的人，早就沒有資格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你忘了當初她選擇的人，是我……”

    ……

    看著身后一左一右的倆兒病友如今據(jù)理力爭得比他跟怒之前更兇，怒突然有一種撫額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