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小道士在陣中安坐,辛苦布下的大陣為他抵擋了三道天雷。三道天雷之后,四處的靈石全部化為飛沫,就連他高懸于鎮(zhèn)上的仙級法器都失去了光輝,咣當(dāng)一聲掉落在地上。 小道士并沒有為那件仙級法器而惋惜,他雙手飛速結(jié)印,以自身修為抵抗著第四道天雷。天雷毫不留情的降下,小道士引出自己內(nèi)府中溫養(yǎng)多年的天地靈力,天雷和天地靈氣同根同源,感知到天地靈氣的存在之后果真弱了許多。 六道天雷已經(jīng)降下。 小道士內(nèi)府中的天地靈氣已經(jīng)重返天地,剩下的三道需要他自己去抗。小道士深吸了一口氣,長劍一劃,揉身而上,直接對上了那道天雷。 沈淮安的眼中這時倒是劃過淡淡的欣賞。天雷降下之時,本就是退無可退。多少人殞命如此,都是因為心生退意。而這個小道士敢迎身而上,倒是頗有幾分當(dāng)年青霄道人渡劫之時的風(fēng)骨。 長劍揮起,落下。第七道雷劫被他攔腰斬斷。許或天道因此震怒了一般,第八道天雷并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很快就降下。 小道士虛空一點,召出自己的祥云,在云端騰空一轉(zhuǎn),手中的劍反刺而出,整個人順勢仰面前傾。那道有一人粗的天雷就這樣被從中劃開,有半道雷生生的落在小道士身上。他吐出了一口血,卻生受了這道雷擊。 九轉(zhuǎn)天雷雖然恐怖,但是渡劫期的老祖的身體也并不是隨意就能毀滅的。半道雷而已,小道士如今的修為還能夠受得住。 小道士捂住了胸口,艱難的站了起來。他的眉間一刃紅痕鮮艷似雪,整個人的臉卻是蒼白如紙。那半道雷,他受得住,可是傷的也不輕。 眼見第九道雷就要降下,沈淮安的心中心念急轉(zhuǎn)。 如今小道士的這個狀態(tài),第九道若是劈在他身上,他勢必要功虧一簣!小道士的死活沈淮安并不關(guān)心,但是他唯一能夠回到師父身邊的機會,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放棄。 咬了咬牙,沈淮安凝出了實體,不顧小道士驚訝的眼光,雙手飛速結(jié)印,將內(nèi)府之中的那一縷冰涼的真氣引出,抬手生生的接下了最后一道天雷。 天雷的威力并非空xue來風(fēng),渡劫期的老祖接下來尚且有些費力,何況是如今內(nèi)府空蕩,只是恢復(fù)了些許奇異真氣的沈淮安。他最后下注一般的引出了那股真氣凝結(jié)在手掌。天雷在他掌心炸開,被那真氣抵消了些許,可是也并非全部。 待到雷劫散去,沈淮安的身體瞬間透明了起來。八百年的修為一朝散盡,如今他再也無法凝結(jié)成實體。沈淮安低頭細(xì)看,掌心在真氣耗盡,直接接觸到天雷的一瞬變得焦黑,而如今他失去實體,不見了森森白骨和渤渤鮮血,只余下一道銀色的印記貫穿沈淮安的掌根到指尖。 再無心觀察自己的身體變化,沈淮安迅速的來到了小道士身邊。天邊降下了一道金光,隱隱伴隨著清雅的花香和梵音。金光籠罩在小道士身上,剎那之間就收攏。待到金光散盡,留在原地的人再細(xì)看,試仙臺上什么也無。 “多謝兄臺相助?!痹诒唤鸸饣\罩的片刻,小道士對沈淮安這樣說道。說來,這是八百年之中,他第一次看見沈淮安。雖然沈淮安和自己的面容一致,但是他也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震驚。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沈淮安并沒有對他說什么。他只是閉上眼睛感受著金光收攏的剎那帶給他的失重感,他知道,自己的機會只有這一瞬。 將自己的神識擴到最大,沈淮安迅速的感知著自己熟悉的氣息。他的時間只有這多,在這之后,他將和小道士一起被帶到天界。 所有修仙之人都渴望的仙界,但是和師父比起來,那就只是一個冰冷的夢而已。所以沈淮安必須在仙界召喚,虛空破碎的剎那尋找到自己原來的世界,然后進入。 他很快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氣息讓他戰(zhàn)栗,進而欣喜若狂。對于沈淮安來說,那是八百年未見的遺世溫柔。沈淮安近乎貪婪的將自己的神識和這片神識交接,在接觸的瞬間,他也感覺到了神識那邊的人和他一樣,都是一震。 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是沈淮安依舊不要命的直奔那片神識而去。是真的不要命。時空變幻莫測,隨時都可能將他絞碎。但是顯然,如今沈淮安并沒有那么多心思去想這些了。 小道士呆了一樣的看著沈淮安,似乎很意外竟然有人會舍棄仙途。 而那一邊,好不容易恢復(fù)了一些靈力的莫南柯再一次將神識滲入那些時空裂縫之中。他并沒有目標(biāo),只能盡力的將神識擴大一些,再擴大一些。 在時空面前,莫南柯能夠做的不多,卻也并不少。他仿佛將自己的神識凝成燈塔,希望可以為他的小徒弟照亮回家的路。這樣的希望本事渺茫,但是莫南柯卻仍舊在苦苦堅持著。 半響之后,他竟真的有收獲。 他感覺到了一股神識纏繞上他的,就仿佛離家許久的孩子撲到了親人的懷里。莫南柯心頭一條,下意識的用自己的神識將他包裹住。 心跳如鼓。兩股神識相互磨蹭著,讓莫南柯和沈淮安的靈魂都莫名的戰(zhàn)栗了起來。 驟然睜開了眼睛,還未待周遭的弟子上前詢問,莫南柯就引出了手中的劍。拔劍一劃,莫南柯接連橫劈,沖著那一縷感受到沈淮安的氣息的裂縫接連劈去。 一日之內(nèi)接連破碎兩次虛空,對于莫南柯來說也有一些吃力。但是他必須如此,因為時空隔閡的,就是他的徒弟。 長劍落下。時空驟然出現(xiàn)更大的裂縫,莫南柯的靈力更是不要錢似的輸出,直到將長劍插入時空之中,利落一劃,時空之中被劃破了。 “淮安?!蹦峡碌男闹屑?,可是吐出的只是平平二字。仿佛千言萬語,在他們師徒面前,就這兩字足矣。 沈淮安眼前驟然一亮,就連他的身體已經(jīng)化為了實體,并且腰腹之間還依稀流著鮮血也并不理會。他只是想著快些,再快些。拼勁全部的力氣向前奔去,沈淮安拼命的向時空被劃破的地方湊去。 而另一邊,小道士愣愣的看著沈淮安身邊發(fā)生的一切。 “淮安?”小道士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輕輕的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明明應(yīng)當(dāng)是莫怨天的?!比缓笏腥粦浧鹆藙偛趴匆姷哪莻€白衣橫劍的身影,又是一聲嘆息。 “執(zhí)念太過,是幸還是不幸?” 寂靜的虛空之中無人回答他的喃喃自語。幸與不幸,除了千帆過盡之后自己的驀然回首,誰又說得清楚呢? 第29章 年下變年上的節(jié)奏? 二十八。這是年下變年上的節(jié)奏? 莫南柯看見自家小徒弟在流血,當(dāng)即也顧不上太多。手中的三尺青峰狠狠一劃,莫南柯不顧被吸入時空裂縫的危險,伸手將自家徒弟拉了出來。 雙掌交握。當(dāng)掌心貼到那微涼的肌膚的時候,沈淮安驟然一震,反手將師父的手牢牢的握在掌心。然而這個時候,沈淮安太累了。失血過多加上接連的時空顛簸,耗盡了他的全部氣力。在師父的熟悉而溫暖的懷抱之中,沈淮安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看見沈淮安在他懷中虛弱的一笑,然后什么也沒說就暈了過去。莫南柯的手臂一緊,將自家小徒弟攬入懷中,對在一旁圍觀的幾個徒子徒點了點頭,示意他們會山,而后便足下一點,召來騰云,飛向了自己的府邸。 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絕對沒有結(jié)束,但是眼下對于莫南柯來說,卻沒有什么比他的小徒弟更重要的事情了。除魔衛(wèi)道非一日之功,但是他的徒弟的傷勢卻在旦夕之間。 小徒弟的氣息還算是平穩(wěn),可是腰腹被他親自鍛造的長劍所傷,若沒有他親自吸納傷口處的靈力,恐怕恢復(fù)起來也不會易事。權(quán)衡之下,莫南柯還是決定先帶眾人歸山。 魔物之事還是需要從長計議。 《莫怨天》這本書對于莫南柯來說,寫于二十多年前。不要說是如今的他,就是二十年前初入此地的他也未必能夠想起來舊時自己與人斗氣,寫下的故事的情節(jié)。但是莫南柯隱隱記得,主角的實力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遇魔之中提升的。 遇魔,升級,大戰(zhàn),而后成仙。這是莫南柯額能夠記得的全部的故事脈絡(luò)。而今雖然世殊時異,但是故事的走向應(yīng)當(dāng)不錯。也就是說,此時蒼山的封印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出現(xiàn)裂縫,那些弱小的,魔氣衰弱的魔應(yīng)該已經(jīng)能夠從封印之中逃出了。 ——畢竟,越是魔氣強盛,由仙氣凝結(jié)成的結(jié)界對于他們的影響也就越大。 神仙已經(jīng)不在此界,自然不會理此間之事。仙魔大戰(zhàn)與其說是神仙和那些魔物的戰(zhàn)爭,不若說是修仙之人和魔界的戰(zhàn)斗。而無上宗作為修真界的第一門派,他們退無可退,他們亦責(zé)無旁貸。 莫府很快便到了。莫南柯將沈淮安放到了寢殿的床上,猶豫了一下,還是剝落了少年的衣裳。傷口還在流血這個時候反而是一件好事,若是血液凝了再退去衣物,就是莫南柯再小心,沈淮安也難免再受一次皮rou之苦。 身上的驟然一涼讓昏睡中的少年動了動身子,熟悉的氣息讓他并沒有睜開眼睛。手胡亂的在身邊抓了抓,終于在緊緊的攥住了師父的衣角之后,沈淮安才放心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