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之銀河巨星、男主他萌點總是這么歪、侯門嫡秀、歃血、異界花心邪尊、翻譯媽咪超颯的、中國政治五千年、完美主義癥候群、隔墻撩愛、狂野戰(zhàn)兵
四壩頭還是不說話。 五壩頭抬起頭,說:“我老五入行晚,如果說錯了,兩位哥哥盡可以打我罵我。所謂‘走風(fēng)’,是大師爸在時,故意去別的地方打場子,故意破壞‘江相派’的宗法,這是大逆不道,其罪當(dāng)斬,但……現(xiàn)在的情況不一樣,我們總得吃飯,總得活著去找祖爺,所以,這不算‘走風(fēng)’!將來祖爺知道,也會體諒我們的!” “嗯,五弟說的有道理。老四的意思呢?”三壩頭話鋒一轉(zhuǎn),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四壩頭。 四壩頭心如刀絞,沉思了片刻,說:“我……覺得……有道理?!?/br> 三壩頭樂了:“唉,就聽二位兄弟的吧!當(dāng)哥哥真難,唉……”話里話外,已儼然把自己當(dāng)掌門人了。 就這樣,三個人在福建重振旗鼓,另行開張了。 春節(jié)過后,四壩頭越發(fā)思念黃法蓉和祖爺了,他想找機會跑了。但五壩頭似乎盯得很緊,幾乎寸步不離。 老天有眼,關(guān)鍵時刻,江飛燕出現(xiàn)了。祖爺在上海郊區(qū)落定后,春節(jié)時期,給江飛燕修書一封,讓小腳送去。江飛燕這才知道祖爺?shù)南侣?,這個對祖爺相思成疾、又愛又憐又恨的大師爸在倉促過完春節(jié),料理完堂口的事情后,馬上向上海趕來。 途經(jīng)福建時,突然在街頭看到了三壩頭一干人正在打場子。江飛燕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要不是四壩頭趕上前來叫了一聲“干娘”,她還真不敢認(rèn)。 一聲“干娘”后,四壩頭淚如雨下,無數(shù)辛酸涌上心頭。同時,一聲“干娘”也叫破了三壩頭、五壩頭的春秋大夢。 如今,見了祖爺,三壩頭盡管極力隱瞞自己的初衷,凈揀著好聽的給祖爺匯報,但祖爺是何等聰明的人,從那一刻起,祖爺就對三壩頭起了提防之心。 但祖爺不動聲色,這就是祖爺,他心思縝密,絕不因小失大,在你還有用之前,他不會動你。這也是為什么四壩頭后來悄悄將事情的真相告訴祖爺時,祖爺卻說:“自沾,國共兩黨還能合作抗日呢,我說的話,你能懂嗎?”四壩頭狠狠地點了點頭。 夜里,四壩頭緊緊抱著黃法蓉:“法蓉,我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沒有你……”說著眼淚不自覺地流出來。 “我錯了,我錯了,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四壩頭一邊哭,一邊說。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于一個人醒悟了,另一個人卻變心了。 黃法蓉也在默默地淌淚,淌了好久:“自沾……也許,我們真的不適合……” 四壩頭一聽這話,哭得更厲害了:“法蓉,我錯了,我錯了!你打我吧,罵我吧!” 此時,另一個屋子里,另一個女人也在淌淚。 “祖爺,事情也辦完了,該做的我們都做了。你知道飛燕這幾個月是怎么熬過來的,每天都在等著你的消息,每天早晨都搶第一份報紙看,每天都在菩薩面前祈禱。祖爺,你累了吧?我也累了,咱們走吧……”江飛燕哽咽著說。 祖爺?shù)椭^:“燕姐,你知道嗎?不是我不想走,日本人恐怕要有大動作了?!?/br> “唉,祖爺啊,中國的事,你管不完。我們只是‘江相派’,只是蕓蕓眾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自己的性命尚且不能自保,更何談那春秋大事啊?!?/br> “燕姐,梅師爺說得對,‘江相派’自古以來就反清復(fù)明,現(xiàn)在大清不在了,我們還反誰?方照輿祖師爺創(chuàng)立‘江相派’時,為的是替天行道,劫富濟(jì)貧,時代變了,這個宗旨沒有變?,F(xiàn)如今日寇步步緊逼,國民黨當(dāng)局迷戀內(nèi)戰(zhàn),老百姓民不聊生,我們走了,于心何忍?況且這些兄弟良莠不齊,會不會助紂為虐?我們就像那老牛,加上了套,一輩子脫不了身了。” 最后一句話說得江飛燕潸然淚下,確實,她從喬五妹手里接過堂口,這其中的苦和累只有她自己知道。穿裘皮、吃燕窩、戴金銀、施粉黛,這些都抵不過那心中隱隱的陣痛。坐了這個位子,就像老牛拉套,一直到死,脫不了身了。 祖爺為江飛燕拭干眼角的淚水,嘆了一口氣,說:“燕姐,我還要做一件讓你更心痛的事……” 江飛燕眨眨眼:“什么?” 祖爺沉思片刻,緩緩地說:“我要除掉法蓉!” “?。俊苯w燕噌地站起來,驚恐地看著祖爺。 “法蓉聰明,但過于聰明,聰明之中又有毒辣。再這樣下去,恐怕要出大事。” “祖爺此話從何說起?”江飛燕不解。 祖爺看了看江飛燕,低聲說:“她害死了裴景龍?!?/br> “什么?誰說的?”江飛燕驚得嘴張得老大。 “燕姐,舟山布蠱一事,你知我知,壩頭們盡知。我們知道日本人會檢查每一個登島人所帶的物品,而且日本的蠱師也在場,我們沒辦法用正常的瓶瓶罐罐將蠱蟲帶入島上,最后不得已冒險把陰性蠱蟲布在自己身體內(nèi)。我們每個人牙床下都含了解藥,只等潮水倒灌,毒蛇入侵之際,將解藥咬碎,這樣周邊群島上游來的帶有陽性蠱蟲的毒蛇就不會攻擊我們。可三壩頭告訴我,他親眼看到裴景龍被幾十條毒蛇圍攻,最后絕望地趴在了海水里。布蠱和解藥都是法蓉一手cao辦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就是法蓉在裴景龍的解藥里做了手腳,他這才沒跑出來。一代才俊,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糠ㄈ貫槭裁催@么做?”江飛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法蓉自幼受苦,受盡欺負(fù),提防心和嫉妒心都特強。我估計她是怕我將來把裴景龍收了,會危及她和自沾的地位。燕姐你想想,東派和南派,最有真本事的就是法蓉,她野心很大,絕對容不得再有真本事的人加入堂口,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昔日三國群雄逐鹿,臥龍、鳳雛還相互嫉妒呢,何況我輩?所以她才鬼迷心竅地走到了這一步……” “不會弄錯吧?”江飛燕的汗都出來了。 “不會!這幾個月來,我每每提及裴景龍,她的神情都不對,都盡量岔開話題。還有……” “還有什么?” 祖爺?shù)哪樉谷患t了:“還有,她和自沾已經(jīng)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恐……恐危及‘江相派’聲譽。” 江飛燕馬上心領(lǐng)神會:“之前法蓉跟我說過,她對祖爺……”江飛燕也說不下去了,“唉,這個孩子,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祖爺……能不能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法蓉?”江飛燕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 祖爺一聲哀嘆:“唉!我不是沒給過她機會,曾三番五次提醒她做人不可太聰明,她始終聽不進(jìn)去。‘江相派’的規(guī)矩燕姐不會不知道,背后妄議堂口接班人、禍亂堂口者都是死罪,現(xiàn)在她又殺死了裴景龍。裴老弟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妻子兒女,一生坦坦蕩蕩,更是易學(xué)奇才。為了民族大義,毅然和我一同登島。或許他早就知道兇多吉少,登島前,他曾對我說,倘若此次他有什么不測,就把老母托付于我。誰的命不是命呢?誰都不想死,法蓉的命是命,裴景龍的命也是命。法蓉必須一死,以慰裴老弟在天之靈!” “祖爺!”江飛燕急了,“祖爺!” “燕姐不必再為她求情!”說罷,祖爺拂袖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屋。 “祖爺,她是我的女兒??!”江飛燕大聲說,突然又一聲冷笑,“呵呵,祖爺好有心機,原來祖爺早就想除掉法蓉,卻按兵不動,等到舟山破局之后再采取行動,這樣既能穩(wěn)定軍心,又能讓法蓉?zé)o怨無悔地賣命出力,現(xiàn)在恰巧裴景龍死了,祖爺總算找到了絕佳的借口!” 祖爺一愣,想說什么卻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后無奈地?fù)u搖頭:“燕姐如果非要這么想,我也沒什么好辯解的?!?/br> 深夜,江飛燕越想越悲痛:“不行,絕對不能讓祖爺殺了法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她偷偷叫出貼身丫鬟玉玲,在耳邊叮囑幾句,那丫鬟領(lǐng)命而去。 五更天,江飛燕在渡口緊張地等待著,黑暗中兩個人影匆匆地往這邊趕過來。 黃法蓉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了江飛燕,快步跑了過來,笑著說:“干娘,怎么了?玉玲姐說您找我談心,怎么聊到這里來了?” 江飛燕上去就啪地給了黃法蓉一個嘴巴子:“你闖了大禍了!”說罷,眼淚奪眶而出。 黃法蓉的發(fā)髻被震散在額前,哭著問:“干娘,怎么了?” 江飛燕低聲說:“我問你,裴景龍是不是你殺的?” 黃法蓉咬了咬嘴唇,點點頭。 “我的閨女啊,你犯傻了!你犯下滔天大罪了,祖爺要殺你!”江飛燕說著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回頭對那丫鬟說,“快,帶她上船!先去廣州,到堂口拿些金銀,再把她送到南洋!” “干娘!”黃法蓉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撲通跪倒在地,淚如泉涌,“干娘!” “女兒啊,”江飛燕把她摟在懷里,“女兒啊,聽我說,你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千萬不要回來,祖爺說到做到!忘了張自沾吧,也忘了祖爺吧!” “娘,”黃法蓉把頭深深埋在江飛燕的懷里,眼淚浸濕衣衫,“娘,我怕,我不想走……” “乖女兒,走了是好事,走了是好事!聽干娘的,早前五奶奶(喬五妹)在時,我不便放你走,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了,干娘不會拋下你,到那邊會有人接應(yīng)。記住,從此之后你不能再叫黃法蓉了,改個名字,好好做人,好好做人!” “娘……”黃法蓉淚水橫流,用盡全力喊著,“我錯了,我錯了!”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玉玲,快帶她走……” 突然,江飛燕不說話了,她發(fā)現(xiàn)黑暗中一個身影走了過來,帶著巨大的威嚴(yán)和殺氣。 江飛燕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黃法蓉也不哭了,她也看到了黑暗中緩緩逼近的祖爺。 “站??!”江飛燕突然加重語氣,“你站??!”她從懷中掏出了槍,對準(zhǔn)祖爺。 祖爺依舊往前走。 “你站住!”江飛燕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隨即將槍口一轉(zhuǎn),對準(zhǔn)了自己的腦袋。 祖爺一愣。 黃法蓉雙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低聲啜泣:“祖爺,我錯了?!?/br> 祖爺慢慢舉起槍,對準(zhǔn)了黃法蓉的腦袋??諝饽塘?,除了江水聲,就是心跳聲。 祖爺?shù)氖种嘎蹌影鈾C,只要槍一響,黃法蓉就完了。 江飛燕絕望地望著絕情的祖爺,眼淚止不住地流。 “不對!不對!”關(guān)鍵時刻一旁的小丫鬟玉玲發(fā)話了,“法蓉姐是燕娘的女兒,即便執(zhí)行家法也是‘越海棠’的大師爸來執(zhí)行才對,方照輿祖師爺有遺訓(xùn),四大堂口不可相互干涉內(nèi)事。祖爺你錯了,你錯了!” 祖爺又是一愣。 此刻的江飛燕也從絕望中緩過神來,立馬恢復(fù)了一介大師爸的威儀與聰穎,她掉轉(zhuǎn)槍口對準(zhǔn)黃法蓉:“好,我執(zhí)行家法!我執(zhí)行家法!” 說罷,迅速扣動扳機,砰砰兩聲槍響,黃法蓉倒了下去。 祖爺呆呆地站著,一言不發(fā),丫鬟玉玲嚇得雙手捂嘴,大氣兒都不敢喘。 “祖爺,你滿意了吧?”江飛燕的眼淚迸射而出,“你滿意了吧!” 祖爺沒說話,轉(zhuǎn)身走進(jìn)黑暗中。 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江飛燕周身打了個冷戰(zhàn),她的心情已跌到谷底。 “帶她上船,如果她命大,就能挺過今晚,靠岸后給她找醫(yī)生,如果她死了,那是她命不好……”江飛燕冷冷地對丫鬟說。 玉玲失魂落魄地拖著渾身淌血的黃法蓉上了船,早已收了江飛燕幾百元法幣的船夫拼命地劃槳而去。 江飛燕平復(fù)片刻,甩了甩手中的槍,咬了咬牙,對著自己的胳膊啪地一槍,鮮血涌出,而后又對著天空一口氣打完了所有的子彈。槍聲打破了夜空的寂靜,狗叫聲雞鳴聲亂作一團(tuán)。 江飛燕拼命地跑回祖爺?shù)淖√?,進(jìn)門就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日本人追過來了!”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嚇醒了,大家慌亂地披上衣服,跑到院子里。 祖爺看了看江飛燕,而后對大家說:“快撤!” 所有人都順著巷子跑了出來,一口氣跑了幾十里地。 天亮了,眼見前面一個村莊,祖爺一行停了下來。 “法蓉呢?”四壩頭突然問。 江飛燕喘著粗氣說:“法蓉、玉玲當(dāng)時正和我散步,突然一隊人走了過來,走近一看是鬼子,其中一個鬼子好像認(rèn)得法蓉,大喊著上來就抓人。我們一邊開槍,一邊跑,法蓉和玉玲斷后,我跑來報信了。等等吧,估計她們也快到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春天過去了,夏天來了。 “法蓉呢?”四壩頭已經(jīng)精神恍惚了,“法蓉呢?”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法蓉和玉玲就這樣“失蹤”了。 半年之后,江飛燕終于想明白了。有一天夜里,她默默造訪祖爺,對祖爺說:“法蓉的事,謝謝祖爺?!?/br> 祖爺面無表情:“死了就死了,不要再提了。” 祖爺知道那一夜江飛燕或許沒有打中黃法蓉的要害,他沒有驗尸,也沒有補槍。其實,那一刻他也猶豫了,他只是無法告慰裴景龍的在天之靈。他感覺到罪惡的不僅僅是黃法蓉,還是自己,以及整個“江相派”。在替天行道的虎皮大旗下是什么讓每個人都變得這么毒辣?如果一群喪失人性的行尸走rou聚在一起替天行道,他們的“道”就是鬼道,吃盡人間血rou后就會相互吞食。祖爺滿心迷茫,不敢再往下想。 對于黃法蓉的“失蹤”最傷心的人是四壩頭,剛剛醒悟并發(fā)誓要疼愛黃法蓉一輩子的他,已經(jīng)半癡半癲了。 緊接著,1937年7月7日到來了,日本全面侵華戰(zhàn)爭爆發(fā)了。 第二章 五行八字測吉兇 軍統(tǒng)局的秘密占卜大會 偽滿洲國007宮教所里,兒玉譽士夫一臉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