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門外傳來隱隱約約的爭吵聲。 “宋懷承,你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是陸葉聲的聲音?!拔业慕ㄗh現(xiàn)在給她手術終止妊娠?!?/br> “陸葉聲你的職責是治病救人,你妄想借著工作讓她留下孩子,這是我的孩子!”宋懷承抑制著自己的怒意。 陸葉聲的胸口氣得發(fā)抖,情緒激動,“宋懷承你以為一個孩子就能挽回你們之間的關系了嗎?她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十月懷胎?!?/br> 宋懷承的臉色死氣沉沉的,一把扯住他的衣領,“那么就是你的醫(yī)術不行,陸葉聲你可以離開這里?!?/br> 方栩栩走出來,“吵什么吵!把顧念吵醒了怎么辦?” 宋懷承緩緩松下手,猛地將他一推,轉身走進病房。 陸葉聲被他大力一推,倒退了兩步,方栩栩拉住他,“隨他吧,你沒看到嗎,老天現(xiàn)在讓顧念收拾他了?!彼蛎蜃旖?,“我問你,這個孩子到底能有多少希望?!?/br> 陸葉聲的喉嚨像被火燒了一般,灼痛難受,“百分之五?!?/br> 方栩栩暗吸一口涼氣。 病房安靜的只聽到她淺淺的呼吸聲。 保濕器噴出白色的水霧,讓宋懷承的目光一陣恍惚。他坐在床沿的凳子上,伸手拉過扎著針頭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 他記得念大學的時候,一到冬天,她就手腳冰涼,無論穿多少都沒有用。那會上課,她都要抱著個熱水袋,澀縮著身子。 大三大四的冬天,她為了和他能多一點時間相處,冬天再冷,她都要和他一切上自習。教室沒有空調,他看書時也無暇和她說話,她總會氣呼呼的拉過他的一只手,“懷承,你的手怎么這么暖?” “大概就是男女身體構造不同吧。” “以后冬天我將想一直握著你的手取暖。”他由著她拉著他的手,繼續(xù)看書去了。 宋懷承眨了眨眼,目光緊緊地盯著她的臉,那如又濃又卷的睫毛上占了一層水霧。 他垂著臉,“孩子會沒事的,念念,你要堅強。你看孩子已經八周了,現(xiàn)在的他就像一個花生一樣。你想想當他出生會是一個多可愛的孩子啊。讓我陪著你一起看著孩子成長好不好?我想聽感受他的胎動,聽見第一次叫爸爸mamajiejie。我希望我們一家四口能夠永遠在一起——” 他的眼里滿是希冀,他知道這些話只有在她睡著的時候才能說。 顧念身體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她想睜開眼,睫毛顫了顫,卻發(fā)現(xiàn)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等她醒過來的時候,一睜眼就對上宋懷承滿是紅血絲的雙眼。 “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我讓醫(yī)生過來看看?!彼戳撕艚衅鳌?/br> 顧念怔怔地看著病房,不一會兒,幾個醫(yī)生過來,她在人群中沒有看到陸葉聲得身影,也對宋懷承怎么會讓他給自己治療呢? 抽血量血壓一系列檢查之后,醫(yī)生和宋懷承說了什么,顧念沒有心力去聽。 等醫(yī)生走了,宋懷承倒了一杯溫水,“喝點水潤潤喉嚨?!?/br> 顧念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很多次,他給她倒水之后,她都會用這種表情看著他,毫無焦距黑暗的讓他彷徨。他不知道他要用多久才能化解她心中的陰影。 宋懷承也恨死了自己,當初是怎么走火入魔了。 顧念片刻失神之后緩過來,“什么時間了?”聲音沙啞如同經歷過沙漠一般。 “快八點了。”宋懷承放下水杯。 顧念剛要爬起來,宋懷承立馬過來,“你別動,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一定要多躺著?!彼眠^枕頭墊在她的身后。 顧念想了想,“盼盼呢?” “我讓方栩栩接走了,你現(xiàn)在這個情況也不好照顧她,也只有方栩栩最放心?!?/br> 顧念默了一下,緩緩開口,“我爸的事,謝謝。” 兩個簡簡單單的字眼卻好像給宋懷承一個重重的巴掌,宋懷承的臉色很不自然,撇過眼去,“你不用對我說這些?!?/br> 他有些難以啟齒。 氣氛變得沉默。 顧念閉上眼,大鬧渾渾噩噩地轉動著。 “醫(yī)生說你是受了涼引起發(fā)燒。”他頓了頓,“為什么突然要去墓地?” 顧念猛地睜開眼,對上他的眼,那雙眸子似有千言萬語,“我一直想去看看你父親,大學時候的,怕你難受就沒有提過。和你在一起后,我想等我們結婚,你會帶著我去見見他的。只是沒想到我們會出現(xiàn)問題,這多年都沒有機會。” 以前她想告訴宋父,以后她會好好照顧您兒子的。如今,她只是帶著歉意和負疚去的。 “等你生下孩子,清明的時候我們一家四口去看望他。他在地下有知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br> 顧念勾了勾嘴角,突然之間有個疑問,“宋懷承,關于陸葉聲,你恨過你父親嗎?” 宋懷承紅著眼,“我知道的太遲了?!?/br> 就是恨也恨不起了。 那是他從小引以為傲的父親,長大后他才知道他也有不堪的地方,可是他人已經不在了。 可以原諒逝去的人,卻無法諒解活著的人。人就是這番的自相矛盾。 點滴掛完了,宋懷承將針頭拔下來,動作嫻熟又小心翼翼。 顧念大腦突然想到當年周好好肺炎住院,宋懷承半夜趕去醫(yī)院陪她?!翱磥磉@幾年周好好生病,你的拔針的動作越來越專業(yè)了。” 宋懷承身子一僵,“胡說什么!” 顧念瞇瞇眼,一臉的無所謂,她壓著棉花,余光掃到手腕的上疤痕,淺淺說道,“不知道公安局有沒有查出來,當年傷我的那個小混混真是為了錢還是受人指使?!?/br> “你現(xiàn)在安心養(yǎng)胎,那件事交個我去處理?!彼螒殉卸ǘǖ卣f道。 “你會怎么處理?”顧念挑了挑眉,“如果我的手真的是有人故意的,你會幫我揪出那個人嗎?你會讓那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嗎?宋懷承,你會嗎?”她的語氣突然急迫起來。 宋懷承深深地看著她,“給我時間?!?/br> 顧念的嘴角劃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嗯?!?/br>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 晚上,宋懷承回去拿換洗衣服,顧念支走護士。她拿出手機,手機屏幕的光在暗色明亮刺目。她快速地上網(wǎng)查出一個電話號碼,打了過去。 “你好,我要投訴你們臺的主持人——周好好,嗯,是這樣的,她插足別人家庭,導致別人家庭破裂,病并且惡意中傷原配。”顧念冷冽地說道。 她捏著手機,沒有多久,再次撥了一個電話出去,“阮遠東,幫我一件事,你不是認識很多很多媒體嗎?”她把自己的要求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 阮遠東酒意全醒了,“行,一句話,巴黎的事我也有責任。那就明天見?!?/br> 掛了電話,顧念呼了一口氣,她想周好好很快就會找過來了。 ☆、第六十二章 夜深人靜,十點多后,宋懷承匆匆趕回來,身上帶著冰冷的氣息。 夜晚的溫度實際上比天氣預報說的還要低好幾度。宋懷承無論多冷都是穿的單薄,小時候是沒人管他這些,后來認識了顧念,顧念倒是會給他添衣物,買了他就穿。只是離婚后,一切又恢復到以前了,冷暖自知。 宋懷承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邊,拉了拉她的被子,生怕她凍著了。見她在睡覺他就放心了,探手摸了摸她的額角,體溫已經正常了,他吁了一口氣,整個人慢慢靠在沙發(fā)上。 窗外的寒風肆意地吹打著玻璃,呼呼作響。 顧念這幾日心思都太重,晚上睡覺都很淺,她翻了翻身子,眼睛就看著他的位置。 夜色中,他就穿著大衣合眼休息,她似乎能看到他臉上的疲憊。 她深深地看著他,眉心慢慢皺起來。睡不著,她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拿起一旁的薄毯披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入了魔一樣。 他的心底突然冒出一個聲音,“你看,你還是放不下他。顧念,收手吧!” 顧念拼命地搖搖頭,命令自己清新過來。 宋懷承感覺一個熟悉的氣息靠近他,溫和的讓他松下了緊繃的神經。他緩緩睜開眼,聲音沙啞帶著不確定,“顧念?”隨即緊張起來,“你怎么下床了?是不是要去洗手間?”話沒有問完,身上掉下來的毛毯,眸光掃去,大腦像被敲了一下,瞬間煙火漫天,喜悅填滿了心田。 “我不冷。你怎么就下床了,醫(yī)生讓你臥床休息的!”他彎腰撿起毛毯,卻遮不住的興奮。 顧念瞥開眼,“你要是凍感冒了,傳染給我怎么辦!” 宋懷承嗯了一聲,“不會的。你趕緊上床吧。”他扶著她?!斑@個時候我怎么會讓自己生病。” 顧念再次躺下,宋懷承一掃先前的疲憊,整個人明朗了許多。他絮絮叨叨地說起來,“我讓阿姨熬了烏雞湯,明天中午送來。回來時,我順便去了方栩栩那兒,給盼盼送了衣服去。盼盼,挺好的,你放心。醫(yī)院有病菌我就不讓她過來了?!?/br> 顧念歪著頭,不緊不慢地說道,“嗯,這兩天就讓栩栩照顧她。不要帶她來醫(yī)院。”說到最后她的聲音低下來。 宋懷承握著她的手,不似先前那么冰冷了。 “你現(xiàn)在關鍵是把身體養(yǎng)好,盼盼的事有我,我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委屈的。”他沉聲說道。“今年,我們去曦苑過年好不好?” 顧念心底一抽,沒有幾天就要過年了,也許這個年也不會痛快了。 宋懷承見她神色恍惚,“你早點休息吧?!彼故峭?,顧周道后天就要出獄了,他肯定不會愿意和他一起過年的。 他又給她出難題了。 也許今年,他又要孤單一人了。 第二天早上,宋懷承在吃早飯時,手機突然響起來,竟是徐行的號碼。 “徐行,什么事?”兩人已經好久不聯(lián)系了。 “懷承,出事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故意黑好好,你看看今天的報紙?!毙煨械穆曇羰撬螒殉性S久不見的擔憂。 宋懷承讓護士拿來報紙。 顧念喝著牛奶,一直默不作聲。 護士送來報紙,“病人家屬你要的報紙?!?/br> “謝謝?!彼螒殉锌焖俚胤粗?,很快便找到了那版。黑色字體的標題直觀醒目——d臺主持人周好好插足別人家庭。 “怎么了?”顧念輕聲問道。 宋懷承臉色淡淡的,“周好好出事了?!?/br> 顧念的嘴角微微一動,沒有再問什么。 宋懷承合上報紙,“你就吃那么一點?要不要再吃一點?” “不了,沒有什么胃口。”顧念炸了眨眼,“你不去幫忙嗎?” 宋懷承輕笑,“我能幫什么忙?我現(xiàn)在都自顧不暇了。”他難得能自嘲地開自己的玩笑?!拔遗阒隳囊膊蝗?。” 顧念眉心一動。 周好好一到電視臺,發(fā)現(xiàn)大樓下面圍著滿滿的人。她的手機響起來,是主任打來的。 “好好,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