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楊復(fù)撫上她臉頰,深深地凝望她,“可是你在這里?!?/br> 他等了許久,等得精疲力竭,終于等回了她。從今往后,無論她在哪里,他都不會放手。 * 夜幕降臨,街上喧鬧聲業(yè)已淡去,蟲鳴聲起,更添幾分寧靜。 淼淼風(fēng)寒愈演愈烈,她沒去醫(yī)館包藥,這會兒口干舌燥,手腳虛乏臥在床榻,“唔……渴?!?/br> 桌上燃著油燈,光線昏昧,屋內(nèi)只有她一人。她記得下午跟楊復(fù)說完話,便因為頭疼睡了過去,目下醒來有些分不清時辰。她坐起來動了動,渾身酸疼,連下床走路都成問題,沒想到風(fēng)寒這么嚴(yán)重。 屋外傳來對話聲,好像是樂山大哥的聲音:“王爺,您真決定留下來?” 少頃,楊復(fù)低聲:“有何不可?” 樂山想了想,猶豫不決:“可您明知……宮里催得緊……” 話才說完,便聽楊復(fù)語氣冷然,“本王心中有數(shù)?!痹僬f了什么,便聽不大清楚了,模糊中似乎說了句:“不要讓淼淼知道此事?!?/br> 樂山點頭,“是?!?/br> 知道什么事呢?淼淼停住下床的動作,坐在床沿思考,渾然不覺楊復(fù)已經(jīng)入屋。 他走到里間,見她呆坐著,似乎在出神,“怎么了?” 淼淼恍然,低頭穿上鞋襪,“哦,想一件事。”因為心虛,笨拙地穿不上鞋子,她著急地哎一聲,想直接赤腳跳下床。 楊復(fù)攔住她動作,蹲在她跟前,親手為她提上繡鞋,“何事?” 淼淼自然答不出來,整個人飄然欲仙,恍恍惚惚地紅了臉頰:“你……你怎么能……”他是王爺,怎么能給她穿鞋呢! 楊復(fù)靜靜地仰視著她,微微一笑,“為何不能?” 淼淼兩只耳朵都紅了,避開他灼熱的視線,不跟他討論這個問題,“我,我要去喝水了!” 奈何身體無力,才站起來便軟倒下去。 楊復(fù)接住她的身體,將她放在床榻,拿來軟枕墊在身后,“你身體不適,應(yīng)當(dāng)躺著休息。本王已經(jīng)命人去煎藥了,稍后便能送來?!?/br> 言訖起身,去一旁倒了杯水,一手從背后攬著她,一手喂到她嘴邊:“少喝些,等會還要喝藥?!?/br> 淼淼伸手去接,“我可以自己來?!?/br> 楊復(fù)移開杯子,嗓音低沉悅耳:“乖乖的,否則我用另一種方法喂你?!?/br> 那是什么方法……淼淼不知為何就想歪了,衛(wèi)泠還在屋里,她可不能當(dāng)著他的面……于是聽話地喝了半杯水,就著楊復(fù)的手又把藥吃了,嘴里含著一塊冬瓜蜜餞,苦得兩條秀眉緊緊皺在一塊兒。 她眼睛一轉(zhuǎn),悄悄打量圓桌上的動靜,卻什么都沒看到,暗自一驚,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我的魚呢?” 楊復(fù)制住她的沖動,“我命樂山去換水了,今晚就由他照顧?!?/br> 淼淼不放心,“樂山大哥會照顧他嗎?萬一出事了怎么辦?” “你盡管放心?!睏顝?fù)拭去她嘴角藥汁,動作細心,宛若對待失而復(fù)得的珍寶,“先把自己照顧好再說?!?/br> 淼淼抿唇,最終妥協(xié)地頷首。蜜餞在口中劃開,絲絲縷縷沁入心扉,苦澀之后,甜得她有些不適應(yīng)。 * 吃過藥后,她一陣?yán)湟魂嚐岬匕l(fā)汗,蓋了兩層被褥仍舊不頂用,縮成一團打哆嗦。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她嚶嚀一聲,碰掉了額頭上的巾櫛。 楊復(fù)重新絞干凈巾櫛,覆在她頭頂,旋即握住她的小手,“忍一忍,出了汗就好了。” 淼淼難受地哼一聲,這個時候仍舊不忘記一件事,“衛(wèi)泠,我要見衛(wèi)泠……我的魚呢……” 她語無倫次的,可是楊復(fù)卻聽見了,這種時候,她居然還在喚那人的名字。 他眸色深沉,不發(fā)一語,握著她的手更緊一些。 淼淼喊了一聲疼,只覺得力道松開了些,可是仍舊掙脫不開。她迷迷瞪瞪地瞇了一會兒,總算覺得不那么難受了,外面早已黑透了,她起身下床,被床頭坐著的人嚇一大跳。 “王爺?” 楊復(fù)端坐在繡墩上,視線緊隨著她,“醒了?要喝水嗎?” 淼淼忙不迭搖頭,不知他在這里看了多久,為什么不去休息?她一邊想一邊穿鞋,“我不渴,我要去……”她已經(jīng)覺得好多了,出了許多汗,這會兒神智很清醒,“樂山大哥的房間在哪?我要去找他。” 楊復(fù)一動未動,“找他做什么?” 淼淼想也不想,“把衛(wèi)泠……的魚拿回來。” 行將起身,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拽住,下一刻跌落在一個溫暖寬廣的懷抱。她愕住,頭頂響起楊復(fù)低醇的嗓音:“淼淼,你現(xiàn)在還喜歡本王嗎?” 淼淼心中疑惑,“喜歡。”頓了頓,一本正經(jīng)地補充了句:“只是沒以前那么深了?!?/br> 楊復(fù)僵住。 ☆、第四十五日 這句話有賭氣的成分,淼淼至今都不能原諒,當(dāng)初他如此輕易就把自己交給太子。那時她對他抱有的希望,全部都成了泡影。 室內(nèi)許久無聲,勒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顫抖,一點一點收緊。楊復(fù)啞聲:“你在氣本王?!?/br> 淼淼偏頭,“我說的是實話?!?/br> 她櫻唇抿起,昭顯著極大的不滿,掙了兩下從他懷里鉆出去,一溜煙跑出門外。闔上直欞門,她朝里面吐了吐舌頭。 最好氣死他,看他日后還敢不敢對她那樣。 她不知道樂山的房間在哪兒,便跑到樓下問了掌柜,掌柜熱心地告訴了她,原來就與她隔著兩間房。淼淼叩響直欞門,等里面的人開門口,她探頭探腦,赧然笑問:“樂山大哥,王爺是不是托你照顧一條鯉魚?” 問了半響沒有回應(yīng),淼淼不明所以地抬頭,便見樂山正一臉詭異地盯著她。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在別人眼里,她早就是個死人了!這會兒居然活蹦亂跳的,難怪樂山露出這種驚悚的表情,沒有將她押送官府已屬不易了。 她后退半步,怯怯懦懦地嗯一聲:“我不是鬼,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要害怕,嗯……” 雖然跟著王爺來的時候,已經(jīng)震撼了一回,但這會兒他仍舊有些不適應(yīng)?!澳悄阍趺茨??” 怎么能死而復(fù)生,怎么能重新活過來? 淼淼撓了撓臉頰,眼珠子亂轉(zhuǎn),“我以后再跟你解釋!我現(xiàn)在能不能進去,把它帶走?”說著指了指角落里的銅盂,正是淼淼盛放衛(wèi)泠的那個。 樂山慢吞吞地移開,讓她進屋,“你……帶走吧。” 淼淼高興地哎一聲,笑著對他道了聲謝,上前看了看,衛(wèi)泠正好好地在里頭躺著,只是模樣看著不大高興。淼淼將銅盂抱在懷里,上前跟他道謝,“那我就先回去了!” 樂山點點頭,猶豫良久終于沒忍住叫住她,“王爺是真心待你,我從未見他對哪個女郎這樣上心。你……你不要傷害他?!?/br> 得了,還是把她當(dāng)成妖魔鬼怪一類了,淼淼有口說不清,末了氣餒地道:“我真不是……” 但無論她怎么說,樂山都不敢相信,明明死去的人,為何忽然活了過來?若不是鬼怪,又該如何解釋? 就算他相信了,王府上下又該如何相信?王爺能護得了她一時,難道還能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更何況因為她,王爺那么多年的韜光隱晦,恐怕都藏不住了。近來太子被禁足一月,圣人對其有諸多不滿,朝堂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洶涌,四王也應(yīng)當(dāng)有所動作了。 再加上這幾日衛(wèi)皇后那邊催得緊,希望他早日成家立業(yè)。姜阿蘭嫁給四王,能夠為他帶來諸多好處,連帶著姜太傅那一幫老臣子,都會站在他這邊??赏鯛敳恢趺聪氲模瑢覍揖芙^皇后提議,對姜阿蘭更是客氣疏遠。 樂山跟隨他良久,將他這些年的作為看在眼中,若他真為一個丫鬟拋棄大業(yè),當(dāng)真有所不值。 原本他也覺得這丫鬟活潑伶俐,討人喜歡,但既然她阻礙了楊復(fù)的前進,那便不同了。 * 從樂山房間回來,淼淼用腳踢開房門,側(cè)身進入自個兒房間,捧著銅盆謹(jǐn)慎地放上圓桌。 她對上衛(wèi)泠的雙目,知道他這會兒心情不佳,便沒打擾他,彎眸笑了笑,“你好好休息?!?/br> 說罷轉(zhuǎn)身,不知何時楊復(fù)出現(xiàn)在她身后,她檀口微張,行將開口,便被他奪去了呼吸。 楊復(fù)一手握著她腰肢,一手捧著她的頭激烈地吻噬,幾乎要將她生吞入腹。淼淼招架不住,后腰抵在桌上,硌得她有些疼,嗚咽一聲想要拒絕。 大抵是不經(jīng)意的反抗刺激了他,楊復(fù)逼身壓向她,不顧她的反抗,擒住她嬌軟的唇瓣吻噬,帶著不容抗拒的氣勢,兇狠地吞食她的呼吸。他一直都是溫和的,從未這般歇斯底里過,帶著nongnong的情.欲,吻得她幾乎窒息。 唇齒被撬開,他的舌頭闖入她口中不斷侵占。淼淼企圖躲閃,卻被他卷走糾纏,容不得半點拒絕。 她偏頭避開,“王爺……你怎么了?” 她被吻得暈頭轉(zhuǎn)向,根本忘了旁邊還有一條鯉魚。衛(wèi)泠靜靜地看著兩人,眼里沒有情緒,少頃轉(zhuǎn)了身。 魚沒有眼瞼,他不想看的時候,連閉眼都不能。 楊復(fù)抱著她坐下,在她唇瓣上輾轉(zhuǎn)吮吻,“為何?”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淼淼莫名其妙,她微微喘息,嫩頰洇上薄薄一層胭脂色,紅紅地誘人?!笆裁礊楹??” 楊復(fù)繼續(xù)問:“為何不喜歡本王了?” 淼淼咪嗚,用舌頭抵開他放入口中的指頭,“我沒有這么說……我的意思是,沒有以前那么喜歡了。” 還不都一樣,在楊復(fù)看來,都是不能接受的事。 小丫頭一臉?gòu)蓸?,下意識的動作讓楊復(fù)眸色更深,視線牢牢縮在她身上,想好好疼惜她,又想狠狠欺負她。 淼淼眨了眨眼睛,睫毛掃在他臉上,奇怪的感覺。她掙扎一番,半真半假地解釋道:“因為我對王爺失望了,你言而無信,只會說大話?!?/br> 楊復(fù)不動聲色:“不是因為,有了別人?” 淼淼困惑,“你在說什么?” 心中一口氣松下去,楊復(fù)貼著她的臉頰,自說自話:“那就好?!敝灰皇窍矚g了別人,那他還有機會挽回。 他至今都不清楚,淼淼消失的這些天,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同那衛(wèi)泠有何關(guān)系。他只是太在乎了,以至于為了她,從云端墜落泥地,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四王。 楊復(fù)摟著她,幾乎將她嵌入懷中,一言不發(fā)。 他最擔(dān)心這幾天,淼淼心里住進了別的人。他不敢想,若有一天她選擇了衛(wèi)泠,他該如何? 幸好,幸好她遲鈍得很。 他的手臂越收越緊,把淼淼勒得喘不上氣,“王爺你弄得我好疼,你放開我?!?/br> 楊復(fù)恍若未聞,“以后不許再說那種話?!?/br> 淼淼正在全力跟他的胳膊做抗?fàn)?,自然不知道他指什么,“哪種話?” 楊復(fù)低聲:“說不喜歡本王,不要本王。” 以前她對他跟前跟后,毫不掩飾眼里的愛慕,甚至不厭其煩地說喜歡他,如今想來,竟十分懷念那時的日子。 淼淼撲哧一笑,余光正好瞥見桌上的銅盂,她驀地驚醒,臉上逐漸燒紅,一直紅到耳后根,“知道了,快放開我!” 她居然在衛(wèi)泠面前……想到剛才一切都被他看見了,淼淼頓覺無地自容,掙開楊復(fù)的懷抱,低頭站在一旁,模樣活像做錯事乖乖認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