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影 流 之 可
“你真的死了。” “楚天舒, 你死了。” “楚天舒, 我能采訪一下你這么做的理由嗎?” “因為……實在是太困了。找個辦法集中精神嘛, 誒, 你別動頭,一會兒把你給扯疼了?!?/br> “哼?!?/br> 幾分鐘后,林槐又控訴道: “你就不能找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去做嗎?” “比如?” “比如……” “比如數(shù)睫毛!” 俊雄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在林槐瞪過去的那一刻, 他受到驚嚇般地跑路了。 他的手里,還拿著一根全新的棒棒糖。 林槐:…… “……呸,”他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地來了一句, “算了,綁頭發(fā)也挺好的?!?/br> 蹲在他身后的青年,突然吭哧吭哧地笑出了聲。 林槐:…… “你笑什么?”他質(zhì)問。 “林槐, ”青年的語調(diào)里帶著點調(diào)笑的意思,“你剛才是……害羞了嗎?” 林槐:…… “楚天舒,你已經(jīng)死了!”他斬釘截鐵道。 “好,我死了?!?/br> 楚天舒從善如流地承認著。 “楚天舒,你這個小學生。” “好,我是小學生?!?/br> “……你怎么這么老實?” “唔……”楚天舒解開了最后一根小辮,“可能是因為你生氣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林槐:…… 他從地上彈起來,再次進入衛(wèi)生間確認自己的頭頂狀態(tài)。在得到發(fā)型良好的結(jié)果后,他回到了客廳。 他十分粗暴地將對方推倒在床墊上, 并將那床被子劈頭蓋臉地扔到了他的身上。 “去睡,我守夜?!彼院喴赓W道。 說著,他跨了幾步,坐在了距離床墊最遠的沙發(fā)上。在脫掉鞋后,他蜷起兩條長腿,別別扭扭地將它們放在沙發(fā)檐上,用手抱住兩條腿,看向窗外。 他沒說話,楚天舒也沒問話。楚天舒再度從善如流地鉆進了被子,努力克制住上揚的嘴角,說了句:“晚安?!?/br> 他的話像是小雨點落進了大海,連一點微不足道的漣漪都沒有蕩起。 楚天舒也沒有期待林槐的回應,他知道,從過去到現(xiàn)在,他都是那種從不拖泥帶水的、自顧自的性格。 然而在閉眼之前,一個聲音從客廳的另一端傳來。 “楚天舒,”那是林槐的聲音,還帶著點不自然,“你復活了?!?/br> 一夜過去。 復活的楚天舒也抓住機會,戴著口罩到街上去巡視了一圈。 回來時他提著兩袋食物,摘下口罩道:“外面到處都是你的黑料和洗腦包?!?/br> “也就是說從今天起,我們只能縮在這個屋子里,一直等待涼川小姐比賽的到來了么?” 楚天舒:“從理論上來講,是對的。” 林槐:“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楚天舒:“那我會把你抓回來?!?/br> 在林槐露出即將暴走的表情前,楚天舒又道:“但我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準備?!?/br> “什么準備?” 林槐有些驚喜,接著,楚天舒不緊不慢道:“我給這座別墅裝了wifi?!?/br> 林槐:“……” 楚天舒:“我還給你帶了ipad?!?/br> 林槐:“……還真是相當充足的準備啊?!?/br> 楚天舒:“里面裝了近四十年來所有的經(jīng)典恐怖片?!?/br> 林槐:“!!讓我看看!” 在楚天舒相當充足的準備下,林槐在別墅里度過了相當頹喪的一周廢宅生活。 這一周,為了逃避外面無處不在的npc,林槐近乎足不出戶。在吃飯以外,他每天唯三的娛樂便是,與伽椰子、貞子排練、嚇人與被嚇。 一成不變的嚇人方式并不能使人感受到足量的痛苦,反而會造成麻木。對于這一點,林槐相當了解。鑒于他能夠在夢境中任意改變地形的能力,他原本打算以富雷迪五千米跑的方式征服全鎮(zhèn),在累倒所有人的同時,也成功散布自己的恐怖名聲。 不過正如“同樣的招數(shù)不能對圣斗士使用兩次”,當他第三次進入一個壁面較厚的氣泡之中時,他感覺到了奔跑者的懈怠。原本奔跑的女生在被他狂追三千米后,終于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并絕望大喊道:“富雷迪!你殺了我算了!” 林槐并不打算殺死對方,他想做的,只是通過制造恐怖瓦解對方的意志。盡管通過恐嚇npc,林槐會得到很多的樂趣,但他畢竟是一個有職業(yè)追求的厲鬼。除去自己的快樂之外,他同樣在意顧客們(npc們)對他的服務的滿意度,并會根據(jù)他們的反應來提升自我。 因此,在這次滑鐵盧之后,他盯著ipad里諸多的恐怖片,想到了新的玩法。 “昨晚我試了一下午夜兇鈴的開場,然后再開始追逐。效果很不錯?!钡诎颂烨宄?,林槐拿著ipad向楚天舒分享自己的嚇人成果,“今晚,我打算cosplay一下安娜貝爾……” 貞子在他身后發(fā)出尖叫:“你抄襲我!” 林槐很厚顏無恥地沒理她。 他嘴上這樣說著,他用筆在《午夜兇鈴》后,打了一個五星。 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想要達到更高的高度,終究需要群體的幫助。為了防止涼川鎮(zhèn)民在夢中對他審美疲勞,他從諸多恐怖片中吸取了經(jīng)驗,并每晚在鎮(zhèn)民們的夢境中為他們制造類似的恐怖場景。 噩夢的開場,從《生化危機》,到《寂靜嶺》,到《咒怨》(伽椰子:你抄襲我),到《午夜兇鈴》……唯一不變的,是夢境中的自稱富雷迪的紅衣女孩,和最后精彩紛呈的追擊戰(zhàn)。每個寂靜無聲的夜里,每個沉睡的涼川鎮(zhèn)青少年都不斷被他拉進一個個恐怖的世界里。他們在世界里奮力求生,在林槐帶著餐刀的追逐下一路狂奔……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簡直像是每晚都被林槐拉進了一個無限流生存游戲中,每晚,他們都在各種恐怖片里發(fā)抖,瑟瑟求生。他們或哭泣、或恐慌、或在無數(shù)次的反抗下陷入絕望……唯一不變的,是在他們心底里越發(fā)樹立起恐怖形象的,紅衣女鬼。 而林槐,則是掌握他們這場無限流游戲的生殺大權(quán)的,主神。 并且,也是他們不變的夢魘! 楚天舒雙手在鍵盤上打個不停,流暢的字符,在命令窗口中流瀉而出。林槐看著那一串串綠色的代碼,有些眼暈:“這是什么?” “編寫畫圖指令?!背焓嬲f。 “什么的畫圖指令?” “機器人的畫圖指令?!?/br> 林槐:…… 他懶得去分析對方的作戰(zhàn)意圖,把下巴擱在了楚天舒的肩膀上:“鎮(zhèn)民們現(xiàn)在怎么樣?他們開始害怕我了嗎……” “七天前,一個名叫路仁嘉的少年在醒來后,聲稱自己在夢中見到了女鬼,但無人相信。隨后,更多的人宣稱,自己同樣在夢中見到了恐怖的鬼魅。”楚天舒說,“在這之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做噩夢,并逐漸在夢醒后出現(xiàn)幻聽、眩暈、幻視等ptsd癥狀……” 林槐:“好可憐哦?!?/br> “他們說,這是之前涼川中學因傳言而退學的校花在死后所產(chǎn)生的……幽靈?!背焓嬲f,“生前被逆蘇的他,到了死后放飛自我。他終于變身為女,對所有傳過她的緋聞的人展開復仇?!?/br> 林槐毫無公德心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楚天舒卻合上了筆記本,非常嚴肅地看向他:“你現(xiàn)在還剩幾個沒有完成恐嚇的人?” “唔……還有十多個?其他的人的氣泡,已經(jīng)都變成黑色的了?!?/br> 與此同時,學校內(nèi)。 秋然在一片竊竊私語聲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盡管鎮(zhèn)上關(guān)于富雷迪的恐怖傳聞愈演愈烈,學園祭的籌備卻并不會因此而慢下腳步。 學園祭本該是涼川中學一年一度的盛會,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則是“涼川小姐”的票選。于青春期躁動不安的男男女女而言,這實在是一個釋放青春活力(傳播八卦、搞粉圈、并早戀)的好機會。 按照前幾年的慣例,此刻全校的少男少女們本該沉浸于選美、排練、籌備、告白、日在校園和《屆不到的愛戀》的歌曲排練……然而,所有學生的話題,都被另一件事所取代了。 “你昨晚夢見了么……” “……我也夢見了?!?/br> 怯怯的私語聲在秋然背后響起。其中一個男生壓低了聲音,小聲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實在是……” “……太可怕了?!?/br> “……救、救救我……” “是他吧,是他吧!他死了……來向我們復仇了!” 學生們的臉龐因緊張和恐怖而扭曲著,像是某種無形的事物,在他們的生活中上打下了濃厚的陰霾。秋然坐在這群驚慌的學生們之間,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她托著下巴,打了個哈欠。 濃烈的困意卷上眉間,她想著回家之后,要好好睡一覺。而同學們的聲音還在她背后響起: “那個啊,就是那個啊……” “只要睡著了就會遇見……” “醒來后……我的衣服!也被……抓裂了!” “你們夢里的幽靈,確實是含冤離開學校,被所有人唾棄、冷待、最終跳河自殺的……林槐。他在死后,因為你們的逆蘇,而變成了女人?!?/br> ……這個聲音好像略耳熟啊。她轉(zhuǎn)過身去,和胖大的曲昧四目相對。 曲昧?為什么會是曲昧? 秋然因此露出了神奇的表情。與此同時,遠在五十米之外的,cao縱人偶的曲昧,也因此咬緊了牙關(guān)。 盡管很羞恥,但為了楚天舒手里的修煉秘籍,他還是硬著頭皮,cao縱著人偶開口了:“她的怨靈飄蕩在學校之中,久久不曾離去。已經(jīng)不再有歌,值得去唱了。傳達不了的戀情,已經(jīng)不需要了。已經(jīng)不再有人,值得去愛了。在飄蕩在河水里時,她就曾發(fā)過誓,要在學園祭上,奪得‘涼川小姐’的稱號,否則,她會殺死所有人……” 秋然:…… 在簡明扼要地頒布了謠言之后,曲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秋然也沉默地趴在桌子上,等待著下課。 如今她的生活實在是相當無聊,富江像李○秀一樣跑了。在下課之后,她跟著葉湘湘沉默地走回了宿舍。 和她的無精打采不同,葉湘湘則是一臉快活的笑容。她轉(zhuǎn)向秋然,小聲道:“你聽說了么?” “?。俊?/br> “一個很好玩的事。”葉湘湘眉飛色舞道,“林槐和楚天瑜不是跑路了嗎?最近我在學校里聽說了更多的關(guān)于他們的傳聞……” “什么傳聞?” “有人說,他們是搞基,然后私奔了,因為家族的反對,像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悲慘自殺……”葉湘湘露出了極為幸災樂禍的表情,“哈哈哈哈!” 秋然:“……你至于這么開心么?!?/br> “當然至于,誰讓他們斷了我的財路。”葉湘湘撩了撩頭發(fā),“我沒火上澆油,已經(jīng)算很不錯的了!” “比如?” “比如捏造出一些可信的細節(jié)啊……之類的……”葉湘湘虛無地轉(zhuǎn)著眼珠,突然臉一紅,“這個play不錯,等出去后我給我cp用上……” 秋然:…… 在回宿舍之后,她們放下書包,各自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夢境的波紋,在她的腦海里,漸漸蕩開。 回過神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于一家玩偶店中,身上還穿著紅底白點的小裙子。正當她怔愣時,耳邊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嘖……是你啊,走錯地方了。” 秋然回過頭,一個紅衣的漂亮女孩,正站在貨架旁邊。她的美貌讓人目眩神迷,然而她的眉眼,卻是如此地熟悉…… “林、林槐?!” 看著女裝的前隊友,秋然發(fā)出了近乎尖叫的聲音。被她稱作“林槐”的少女在那一刻,激烈地抽動著臉皮。 林槐盡管做好了女裝的準備,但并未做好讓熟人看見自己女裝狀態(tài)的準備,尤其秋然的反應,還如此地大驚小怪。對此,他只好道:“我不是林槐?!?/br> “那你……” “你好,我是秦始皇,我吃了長生不老藥沒死,現(xiàn)在有億萬兵力被封印在了皇陵,幾萬噸黃金埋在地下無法挖掘,現(xiàn)在需要你幫助我,援助5000塊,等我成功賜你黃金萬兩、兵馬大元帥,下面是我支付寶……算了,編不下去了?!绷只甭柫寺柤纾安缓靡馑甲咤e地方了,我這就走。” 說完,他默念一聲“此處禁止套娃”,就要離開對方的夢境。沒想到秋然比他的反應更快:“你……你是要成為涼川小姐嗎?” “是又如何?” 林槐轉(zhuǎn)過頭,秋然愣了一下:“可是你……” 可是你不是男的……嗎。 等等。 這可是林槐…… “我沒什么想說的了?!鼻锶恍÷暤?,“祝你幸福?!?/br> 林槐:…… 他沒再多說什么,踏破虛空,離開了秋然的夢境。 沉在夢境的海洋中,林槐觀察著自己眼前的碩碩戰(zhàn)果。 原本五彩繽紛的氣泡,在他的努力之下,除去幾個任務者的夢境氣泡,如今已經(jīng)全部被噩夢所染黑,在劇烈的纏斗中發(fā)出尖銳的聲音。他看著自己的領(lǐng)土,忍不住露出微笑。 在過去的幾天內(nèi),他成功地讓所有涼川中學的學生因不斷的噩夢而精神衰弱、夜不能寐。他們在夢中跪倒在地,懺悔著自己造謠傳謠的行為,哭喊著求他的原諒,然而…… 林槐素來喜歡從他人的痛苦中獲得快樂。因此,他寬宏大量地原諒了他們,并在第二天作為回報,給了他們更加精彩的演出。 如今,唯一一個尚未被染黑的氣泡,正呈現(xiàn)出亮粉的色澤。林槐盯了它一會兒,向它走了過去。 或許是出于巧合,在過去的一周里,由于人類每一次做夢的內(nèi)容會發(fā)生改變,林槐居然沒有一次進入過粉色的氣泡。 如今這枚粉色的氣泡正位于他的手邊,氣泡的主人,似乎正是住在他們隔壁的大學生。林槐記得自己似乎曾經(jīng)見過這個人,并通過女裝的方式,搶過他的錢。 林槐盯了一會兒那個氣泡,向它伸出了手指。 手指,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的視線停在了該氣泡附近的一個氣泡上。 那個氣泡極大,一動不動,近乎靜止。它呈現(xiàn)出白茫茫的顏色,讓人完全看不清其中所蘊藏的內(nèi)容。 林槐知道,那是屬于午睡期間的,楚天舒的氣泡。 他曾經(jīng)懷著好奇心,試圖將精神力探入其內(nèi)進行探查。作為他侵入的回報,那個氣泡極溫柔地包裹住了他,并極為霸道而堅定地,將他的那縷精神力,綁在了氣泡之中。 他沒能探查到氣泡內(nèi)部的夢境,也沒能察覺到對方夢境的情緒,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這縷精神力從氣泡內(nèi)部,再次拔了出來。 他猜測這或許是由于楚天舒是高級場玩家的緣故,因此他的夢境,是很難被侵入的。 在那一次之后,林槐也在醒來時詢問過楚天舒會做什么夢,卻被對方以“夢見自己在工作”為由擋了回去。 “嘖,總有一天我得進去看看?!彼⒅莻€氣泡,隨口道。 這樣想著,他將手指探入了那枚粉色的氣泡中。 他的身體化為一縷白煙,完全融入了氣泡之中。在他離開后,原本明亮的夢境之海,也暗了下來。 許多個氣泡在黑暗的夢境之海中載浮載沉,與此同時,原本一動不動的白色氣泡,突然開始膨脹。 它靜靜地,靜靜地移到了正在規(guī)律顫動的粉色氣泡所在的位置。 ——并一口將它,吞了進去。 踏入這個夢境的感覺,比林槐想象中的,還要來得奇怪。 他照例是在進入第一層夢境后,便直接打暈夢境之主,進入第二層夢境,并在第二層夢境里繼續(xù)了以上行為。至于第一層夢境是在某戶人家里,而夢境之主居然穿著家教裝和一個學生模樣的人滾在桌上,似乎正在互相毆打,林槐見狀立刻將他解救了下來,并將他帶至賓館打暈。第二層夢境則是夢境之主站在公交車上,戴著黑框眼鏡一副學生樣,似乎正要和另一個人發(fā)生沖突。林槐再次將他解救了下來,并將他帶至賓館,在夢境之主興奮地帶著紅暈的眼神中將他打暈…… 俗話說得好,救人一命,舉手之勞。這種舉手之勞,就完全被林槐拋之腦后了。 “雖然我還是不能理解為什么在這個人的夢里,他總是處于這么危險的境地?!绷只碧撝巯胫?/br> 踏入第三層夢境,直到三十秒后,他終于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當他再度睜開眼時,目光所見的,是一家相當豪華的夜店。 喧鬧的鼓點在他的耳邊炸開,標牌上巨大的霓虹燈更是讓他睜不開眼。他站在夜間的街道上,有點懵逼。 ……這種感覺,略有點奇怪啊。 不知為何,他覺得身上有些難受,尤其是后頸部分的皮膚,有一點怪異的發(fā)緊。 他剛要伸手去抓,肩膀已經(jīng)被一個陌生人拍了一下:“還在等什么呢?快點兒,到后巷去執(zhí)行任務!” “哦,好?!?/br> 他低頭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穿著一身黑色的制服。這身制服很是修身,胸口是兩排銀白的紐扣。漆黑的長褲被扎在同色的靴子里,顯得雙腿又長又直。 “這次又是什么設(shè)定……”他嘟噥著。 在每次進入夢境時,林槐都會有兩個選擇:一,是以獨立的身份突然出現(xiàn)在世界之中,然而著很有可能引起夢境主人的警覺,并受到強力的第三層夢境守衛(wèi)的追殺。二,則是對夢境中的npc進行替換。 當然,假如那個人的夢境中出現(xiàn)了林槐自己,用自己去替換自己,就是最好不過的第三種選擇了。顯然這位鄰居的夢中并沒有出現(xiàn)林槐本人,因此,他目前只能悄聲無息地,用自己替換對方夢里的另一個npc。 現(xiàn)在看來,這個夢境的主人或許是刑偵片看多了,正在夢見某種執(zhí)行任務的場景。林槐按了按自己的帽檐,跟在拍他的人背后。 他現(xiàn)在迫切地想要見到夢境之主,并找個無人的地方對他進行襲擊。 后頸上的那一點不適被他忘在腦后。 這倒不是因為林槐不夠謹慎小心,而是因為每個夢境,都會隨著夢境之主情緒的不同,而發(fā)生不同的氣氛變化。 例如紅色的夢境讓人心生憤怒,黃色的夢境讓人興奮愉悅,紫色的夢境讓人非常憂郁,綠色的夢境讓人心懷原諒……林槐從未進入粉色的夢境,因此以為,這種輕微的局促感,和后頸像是被蚊子咬過的感覺,是粉色夢境特有品質(zhì)。 而且,根據(jù)他觸碰到粉色夢境那一刻時的感受,和他曾經(jīng)無意瞥見過的幾個粉紅夢境里男女接吻難舍難分的場景,他認為,粉色夢境,是與浪漫或愛情有關(guān)。 這也是他遲遲沒有進入粉色夢境的原因,畢竟打擾情侶,天打雷劈。林槐并沒有想扮演fff團成員的打算。然而他今天所進入的這個氣泡經(jīng)過他幾天的觀察,一直是粉紅的顏色,因此他也不得不舍身進入夢境,對約會的情侶造成毀滅性打擊。 然而讓他困惑的是,這個夢境從第一層到第三層,都沒有出現(xiàn)哪怕一個和夢境之主有曖昧關(guān)系的女性。相反,無論他走進第一層夢境亦或是第二層夢境,夢境之主都在持續(xù)性地被猛男暴打、摔跤、互毆…… ……或許這就是男人的浪漫吧。他想著。 ……和夢境之主來一場約會,讓他感受女友突然掉頭的感覺,也不錯……尚未來得及女裝的林槐這樣想著。 在轉(zhuǎn)過巷口的那一刻,頭頂粉色光環(huán)的夢境之主,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夢境之主正如他在第一層、第二層夢境中所見的那樣,是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少年。他看上去秀氣斯文,細胳膊細腿,長著一張娃娃臉,一頭卷毛。 見他們到了,隊長模樣的青年發(fā)號施令:“兩人一組,潛入這家賭場中!” “是!” 盡管每深入一層夢境,林槐篡改夢境的能力都會加強一點。但像賭場這樣人口密集的地方,可委實是不太好發(fā)揮……林槐這樣想著。隊長又說:“我們接到線報,這家賭場暗地里販賣大量違禁藥物,包括抑制劑、偽信息素、誘導劑,甚至包括可以轉(zhuǎn)變性別的針劑……” npc進行著劇情介紹,林槐卻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全在對面那個娃娃臉的夢境之主身上。只見他拿槍的手,微微顫抖,好像在期待著什么一樣。 直到隊長說到“可以轉(zhuǎn)變性別的試劑”時,林槐的注意力才被他吸引了片刻。他情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虛著眼道:“居然可以轉(zhuǎn)變性別……牛啤啊……” “那也只是能夠暫時性轉(zhuǎn)換性別的藥品,本質(zhì)是強制性地讓器官進行再發(fā)育,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劑激素罷了?!标犻L說,“雖然它在短時間能夠改變性別,不過在三個小時后,它就會完全失效。粗制濫造的產(chǎn)品罷了。不過一些紈绔子弟,不喜歡原裝的,喜歡用這種東西來改造他人、追求刺激?!?/br> “……”林槐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口,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腿間,想象著它們縮回去又長出來的樣子。 “我覺得這個藥品已經(jīng)非常了不起了。”他真誠地說著,“放在我的世界里,我得給假藥制造商頒發(fā)諾貝爾生物化學醫(yī)學獎?!?/br> 此刻他的心里,則是一片“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為什么這個夢境里的人不是暴力就是sao”“這難道不是一個情緒為‘浪漫’的夢境嗎為什么總是會出現(xiàn)這種奇葩反科學的設(shè)定”“長出來我能理解但縮回去要怎么做到????”的彈幕。 隊長皺了眉頭:“你說什么?” “哦,還有□□,要是現(xiàn)實中有這種藥品,我一定把它們捐贈給拐賣婦女的山區(qū)刁民,讓他們互相傷害?!绷只崩^續(xù)道。 隊長:“……” 作為一個夢境中的npc,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下屬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的反應。接著,他又道:“你們是我手下最精銳的beta,因此這個任務,就交給很難被信息素影響的你們了。去完成任務吧。林槐,你和柯樂負責賭場。姚峰,你和閔昊負責吧臺……” 在隊長的分配下,所有人各自順著自己的路線離開。林槐跟在被稱為“柯樂”的夢境之主身后,覺得越發(fā)困惑了。 ……這個夢里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林槐難得地對這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夢境來了些興趣,因此,也不急著去恐嚇柯樂了。兩人肩并著肩在通往賭場的走廊上行走,林槐轉(zhuǎn)向柯樂:“我們之前是開坦/克的嗎?” “?。俊?/br> 柯樂被他這么一問,有些呆呆的。林槐于是又道:“不然他們?yōu)槭裁唇形覀冐愃俊?/br> 柯樂:? “舒克和貝塔是你的世界里的,飛行員和坦/克手的代稱嗎?” “你怎么了?”柯樂有些迷茫地看著他,“beta……” 他剛開口,兩個人便和他們擦肩而過。那是兩個男人,一個高大,一個纖細。纖細者嫣紅著臉,無力地靠在高大男人的身上。高大男人在途經(jīng)兩人時,對他們冷冷一瞥。 高大男人的傲慢的眼神刺激了林槐,林槐于是也笑了一下,瞪了回去。兩人在半空中短暫地對視一眼,各自離開。 “……你剛剛居然敢瞪一個alpha。”柯樂心有余悸道。 “什么alpha……”林槐嗅了嗅自己的手臂,“嘖……剛剛好像聞到一點很奇怪的味道,這里的人都不洗澡的么?順便,alpha,beta,難道這里是brave new world的世界觀嗎?還好我不是epsilon又或者delta……” 柯樂露出了“那是什么”的癡呆表情。林槐繼續(xù)吐槽:“說起來,我們是要潛伏進去尋找假藥販子的吧?!?/br> “是……是啊?!?/br> “那我們?yōu)槭裁匆┲品???”林槐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兩個穿著制服的人進入賭場臥底,難道不會像掉進魚塘里的兔子一樣顯眼嗎……難道這會起到任何有助于潛伏的效果嗎?” “因為……”柯樂小聲說著。 不知為何,他的耳根居然泛起了一點紅暈:“因為穿著制服,比較刺激啊……” 林槐:“?” “穿著制服比較刺激?你指的是一進賭場就因為服裝而被發(fā)現(xiàn),從而被犯罪分子追殺很刺激嗎……雖說夢境一般都缺乏邏輯,可你這個邏輯實在是過于強大了點啊……”林槐抽動著眼角,并試圖去理解這個夢境之主的邏輯,“還是說,在執(zhí)行任務時被反派boss追殺,和一群人槍戰(zhàn),就是你的浪漫嗎?” “槍……槍戰(zhàn)?一群人?”柯樂的臉更加紅了,“不可以,太過激背德了!” 林槐終于無語。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無法理解柯樂。 在他的有生之年里,第二次,不是別人無法理解他,而是他無法理解別人了。楚天舒是第一個讓他有這種體驗的人,而柯樂是第二個。好奇心最終壓倒了他完成任務的決心。 時隔多年后,林槐依然會后悔自己的這個決定。每每想起這一天,他都會把自己的頭埋進枕頭里,瘋狂打滾。 然而此刻的林槐并沒有從未來的經(jīng)驗中學到“好奇害死貓”這一教訓。如今的他還太年輕,太天真,缺少一點人生的經(jīng)驗,缺少一點來自社會的毒打。因此,他才會想要學習,想要體驗……甚至做出了“跟著他看看這場夢境到底會怎樣結(jié)束”的決定。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柯樂的想法確實也很有道理。既然追求刺激,那么就貫徹到底嘛……林槐這樣想著,抬起一右手,左手將其上的皮質(zhì)手套向下拉了拉,隨著柯樂一同進入了賭場大廳。 林槐的身高雖然只是穩(wěn)重的179cm,然而身材比例極為優(yōu)秀,套在這身有板有眼的制服里,更顯得雙腿又直又長,氣質(zhì)尖銳出眾。在進了賭場之后,他的眼神,立刻便被其中花樣繁多的各種機器所吸引了。 “人挺多嘛……”他想著。 他一邊將部分注意力放在由柯樂主演的警匪片上,一邊打量著廳內(nèi)的場景??聵芬廊辉谫€場里亂晃,不知道究竟想做些什么。林槐在轉(zhuǎn)悠了兩圈之后,終于得出了結(jié)論。 “都是坑?!彼麛蒯斀罔F道。 賭博這種事還不如游戲氪金,在游戲里,一單648下去,雖然也可能抽不到自己想要的卡,但至少可以聽個充值到賬的響。然而,到了賭場里,一摞摞的錢摔下去,就連個響聲也聽不到。 他轉(zhuǎn)頭看向柯樂,后者還在賭場里晃悠,全無一點即將進行下一步劇情的打算。 林槐坐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無聊透頂,焦躁透頂。不知道為什么,在進入這個賭場之后,他總覺得自己時常聞到一點怪怪的氣息。那些怪怪的氣息極輕極淡,但始終縈繞在賭場之中,如夢魘般揮之不去。 他每多聞到一點,便覺得自己的煩躁也多了一點。疊著雙腿的年輕人握著兩只手,看著天頂?shù)乃У鯚簦罱K,決定去尋找點樂子。 “……不如去看看性/感荷官在線發(fā)牌吧。”他翻著白眼想著。 大廳的正中正是一座牌桌。牌桌兩側(cè),坐著幾個以禿頂象征財富與權(quán)力的大佬。幾個人或眉頭緊鎖,或喜笑顏開。 如山的籌碼擺在他們身邊。這份豪奢,吸引了不少圍觀群眾。待林槐穿越人群來到牌桌邊時,其中一個人似乎是輸紅了眼,他咬咬牙,推出了所有剩余的籌碼:“全押!” “嚯!” 各種聲音在他身側(cè)響起,殺紅了眼的賭徒對此充耳未聞。牌桌對面的兩人見此,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笑容。他們相互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順便想問下大家一個問題(撓頭)我這兩天有沒有寫崩?恢復日更后發(fā)現(xiàn)每晚的最后一章點擊量越來越少了……想聽下大家的想法,調(diào)整一下。 9k字的一章,我寫瘋了,然而還要克制自己的用詞……感謝在2020-02-07 01:07:16~2020-02-08 01:03: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想開學、繾綣流云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9865ly 10瓶;28424856 3瓶;白天的魚、喜歡木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