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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無限流]在線閱讀 - 113、林輕侯的疑問

113、林輕侯的疑問

    細細的雨絲從天空飄落, 連帶著暮色, 落在漆黑的傘面上。

    林槐這才發(fā)現(xiàn)……秋天到了。

    季節(jié)的更替是一個客觀的概念, 人類對季節(jié)的認知則趨于主觀。有時候它是日歷上畫下的一個紅圈, 有時候它是天氣預(yù)報中橫掃西北的一場冷風(fēng)和暴雨,有時候它是路邊嘻嘻哈哈的少女們身上米白色的羊角扣大衣、和飛揚在楓葉中的,卡其色的格子圍巾。

    然而直到這一刻,林槐看著因被雨傘擋住而不曾落在自己的皮膚之上的暮雨, 才發(fā)現(xiàn),秋天到了。

    也就是說……

    距離他成為“林槐”,已經(jīng)過了一年了。

    那一刻他所認知到的,除了秋天的來臨, 還有另一個人的來臨。

    一個不知是蓄意抑或偶然的相遇事件。

    那把傘打在他的頭上,這其實是很沒有意義的一件事,因為雨并不是很大。他也并不懼怕自己會因為淋雨而發(fā)燒感冒。

    而那個人的到來, 也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這個人無法解答他的疑問,他或許和自己的過去有所連接,但他也并不能解釋,自己如今的存在。

    但為什么……他卻突然感覺很難過?

    林槐一直覺得自己總是相當(dāng)快樂的。他總是能在生活中發(fā)現(xiàn)讓他快樂的事物,又或者,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事物變成讓他快樂的樣子(盡管會有人因此感到害怕)。因此,即使是在發(fā)現(xiàn)了這堪稱荒謬的真相之后,他所第一時間感到的,也并非是震驚又或恐慌,而是茫然。

    純粹的茫然。

    那是一種局外人式的茫然, 就像默爾索失去母親,就像太空中的飛船,突然失去了來自主控臺的信號。

    原本真實的世界變得荒謬而毫無意義,他和這個盛大的戲臺,突然格格不入地分離了開來。觀眾們在臺下各自說笑著,演員們在臺前各自演出,一切都如劇本般嚴絲合縫地上演著。而他站在舞臺正中,看著被硬生生插入此處的、自己的生命,感到分離和茫然。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才坐在了臺階上,整整一個下午,沒想過去干任何事。

    然而,在那把傘撐在他頭上的那一刻。

    他突然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是有連接的。

    而在那一瞬間,天上的云朵開始隨著落日,向著西邊游動聚集;涼絲絲的雨點開始順著天空落下;完成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三三兩兩地從教室里走出,談天說地著和他們擦肩而過,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夜晚的行程。

    而他,也在此刻抬起頭,看向撐傘的人。

    ——并突兀地,在一片虛無的茫然中,感覺到了真實的難過。

    “喂喂……”撐著傘的那個人見他這副臉色,用旁邊的玻璃門照了照自己全身,“我今天看起來有那么丑嗎?”

    “……”

    “你怎么一副被我丑哭了的表情……”他聒噪地說著,“你坐在這里干什么呢?”

    林槐抬頭看天:“我在想一些很哲學(xué)的東西。”

    “……比如?”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么?!?/br>
    “?”

    “‘林槐’和‘烏鴉’只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號,你可以叫林槐,我也可以叫林槐,這些走過的學(xué)生,他們都可以。把這個代號拿掉之后呢?我又是誰?”

    “……”

    “我生從何來,死往何處,我為何要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我的出現(xiàn)對這個世界來說意味著什么,是世界選擇了我還是我選擇了世界?”

    “我和宇宙之間有必然的聯(lián)系嗎?宇宙是否有盡頭,時間是否有長短……唔……”

    “夠了,”楚天舒用雙手按住他的肩膀,非常真誠地說著,“是我殺了我?!?/br>
    “哦?!绷只毙α耍斑@也能接得上,不愧是你?!?/br>
    接著,一件外套落在了他的頭上。外套的主人按了按林槐被裹在外套里的腦袋,說:“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br>
    “……”

    接著,楚天舒背過身去,捂住自己的眼睛:“這下你可以大聲‘嚶嚶嚶’地哭出來了,放心,除了我昂貴的防水風(fēng)衣外套之外,不會有任何人記住你的哭泣。用外套蓋住腦袋,像一個男子漢一樣放聲大哭吧……誒誒誒,你踢我干嘛?”

    被林槐踢了一腳的楚天舒蹲了下來,林槐收回了腳,面無表情地低下了頭。

    他被外套遮著腦袋,低著頭,好半天,才說:“你來這里干什么?”

    ……是來看我的么?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接著,他聽見楚天舒說:“這件事有點說來話長……”

    “大概是,因為違章使用電器,被有關(guān)部門上門罰款了,房子也暫時被扣押了。又由于租了間新房,手里也沒有流動資金了,最近的一筆稿費,要等到明天才能被打到卡上?!?/br>
    “因此?!?/br>
    “我是來找你蹭飯的。”

    林槐:……

    他把自己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噎了回去,轉(zhuǎn)而用鄙視的眼神看向楚天舒。楚天舒背對著他,還在自顧自地說著:“沒辦法啊最近豬rou太貴了要五十多塊一斤呢,連帶著外賣也漲價了??丛谖覀兺补舱頋M打滿算有一個月的份上你就用你高貴的學(xué)生飯卡好心收留我一下……”

    “好。”

    “不行的話我就只能風(fēng)餐露宿住大街偷自行車最后在寒冷的冬天死在結(jié)冰的小巷……你說什么?”

    “我說好?!?/br>
    林槐站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接著,他看見楚天舒帶著感動的眼神回過了頭,手上還拿著亮著屏幕的手機:“這么干脆啊?你真好,我從網(wǎng)上找來的稿子還沒念完呢……”

    他的手機屏幕上赫然是剛被念了一半的稿子。

    林槐: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他還是就地餓死比較好。

    “走走走吃飯去,”楚天舒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在來的路上查過了,我要吃那家新開的拉面……”

    他就這樣半拖半抱著把林槐抱下了臺階,嘴里叭叭地不間斷地說著自己對s大食堂的了解。而林槐不知道為什么就很懶,他懶得說話,懶得吐槽,也懶得掙脫開他抱著自己的手。

    兩個人走出圖書館的勢力范圍還沒幾步,楚天舒又說:“你并不是一個可以用代號去簡單定義的東西?!?/br>
    “……什么?”正在發(fā)呆的林槐過了很久,才回了短短一句話。

    他們正走過校園中心的音樂廣場,每晚七點,噴泉在這里升起。

    此時是六點五十五分。

    “正如你說的,名字是一個代號,而身體是一堆蛋白質(zhì)和糖類的集合體。百年后我會變成礦物質(zhì),你也會,無論是名字,還是身體,都不能定義一個人。名字是文件名,身體是運行界面,只有靈魂,才是最重要的代碼?!?/br>
    “或許你又要問我,如果身體、名字、和記憶都發(fā)生了更改,那么又該如何進行定義呢?但即使這些都發(fā)生過更改,曾經(jīng)一起相處時的感受卻是真實的。并且它們在生命里,在那個特定的時候,真實地發(fā)生過?!?/br>
    “而且……”

    噴泉在那一刻升起,帶著絢麗的水花,鋪天蓋地。在這巨大的水聲中,林槐看見楚天舒的嘴唇,動了動。

    最后,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噴泉終了。楚天舒看著林槐,眼神真誠,像是在期待什么回應(yīng)。

    “你剛才說了什么?”林槐問,“噴泉聲太大,我沒聽見?!?/br>
    “那個……”

    楚天舒的臉上難得地有了幾分羞赧,他用手指抓了抓臉,低下頭,看向頭上正蓋著自己的外套的林槐。

    “這……”

    路邊的街燈一盞盞亮起,暖黃色的燈光照亮的不只是噴泉的水花,還有林槐的眼睛。

    “那個……你能不能把我的外套還給我?”楚天舒說。

    林槐:“啊?”

    楚天舒打了個噴嚏,又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道:“那個,有,有點冷?!?/br>
    林槐:“……”

    “不是我身體不好那種冷,而是客觀的,有點冷。”楚天舒說,“今日北風(fēng)三級,晚上下雨,最低氣溫15度……”

    林槐:“……”

    “而且你也知道的,你的身體現(xiàn)在,也有點冷?!背焓嬲f,“抱著你走了這么久,真的有點冷?!?/br>
    林槐:“……”

    “皮膚蒸發(fā)水分,空氣流動帶走熱量,傳熱學(xué)第三類邊界條件……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會冷,是很正常的事……”

    林槐:“= =#”

    “所以可不可以……”

    林槐面無表情地將蓋在自己身上的風(fēng)衣塞到了楚天舒的懷里。

    “所以,你其實是淪為了一個法制咖啊……”到達拉面店后,林槐攪了攪碗里的面條,用手托著下巴看他,“不過這種事發(fā)生在你身上,我絲毫沒有意外的感覺……”

    “與其說是淪為了法制咖,不如說是遭受了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打擊。連同我自己的尊嚴,也被完全地侮辱掉了……”

    楚天舒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他遭受有關(guān)部門打擊的過程。林槐坐在旁邊聽著,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小口小口吃著溏心蛋,詢問道:“……為什么有關(guān)部門只有兩個女性執(zhí)法者?”

    “哦,”楚天舒說,“因為她們分別是我媽和我姐?!?/br>
    林槐:……

    “總之,看著不找工作,不出門,窩在家里沉迷二次元和恐怖片的我,有關(guān)部門對我發(fā)起了最后的通緝,并擅自登堂入室,對我的一切研究成果進行收繳。我原本想帶著我的貓連夜逃回南京,最后卻發(fā)現(xiàn),在茫茫的人情冷漠的s市,我還有最后一個能給我蹭飯的戰(zhàn)友?!背焓嬲f,“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就開車來s大投奔你了。”

    林槐:……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就像吹過指尖的風(fēng),帶著淡淡的松節(jié)油的氣息,有時是微風(fēng),有時是龍卷風(fēng),有時是隨緣無風(fēng)。感謝在2019-12-16 01:00:20~2019-12-17 22:56: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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