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白麗溜進我的辦公室，左右一看，知道沒有人，她帶著詢問的目光試圖關(guān)上房門，我立即點頭同意。馬白麗憂心忡忡地說：“我懷孕了?！?/br>
    此前，我本來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這女孩笨到這么個地步。

    這不是件好事嗎。我抬頭用眼睛直視著她，我想從她的眼神中找出一點什么，除了一臉的無辜之外，什么也沒找到，馬白麗好像無依無靠的那種可憐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博取同情還是真的希望我能幫她點什么。

    你打算怎么樣呢？

    我，我沒有想好。

    那事，你向他提起沒有？他怎么答應(yīng)的。

    他說，要得，只是要等機會。

    我說，還有機會，你不知道啊，聽說咱們的局長要調(diào)走呢？

    真的？馬白麗頓時張著大口，半天合不上嘴，無所適從，但一會后，馬上佯裝鎮(zhèn)定自若的口氣說，他還承諾要

    承諾？男人的承諾都不靠譜，更別說一個局長。我立即打斷她的話說，我用血的教訓(xùn)告訴你，此事如果不在他調(diào)動之前搞定的話，你可能什么也得不到，除了后悔莫及。

    知道，q姐。馬白麗順從地點了點頭，一副懂事的樣子。

    星期三的上午，我還在家中吃早飯，準(zhǔn)備上班，電話就打來了，苦局長讓我趕緊過去，有要事相商。

    我琢磨著肯定就是馬白麗的事。果然不出所料，苦局長一臉愁眉不展，瞇縫著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唉聲嘆氣地說，我把馬白麗的肚子搞大了，你想想辦法，打掉，一定要打掉他態(tài)度堅決地補充道，你可能也聽說了，縣里馬上要開例會了，擬提拔的人選中我入圍了，偏偏在這骨節(jié)眼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這政治前途不就完蛋了，不就斷送在黃毛丫頭身上？再說，傳出去也不好聽，一個局長同一個清潔工勾搭上了，我他媽真糊涂一時，簡直是饑不擇食，純屬

    局長知道我想說什么，他早就摸透了我的脾氣，也知道我的說話方式，所以在我沒有開口之前，先將我想說的或者調(diào)侃的話一股腦兒倒出來，想吸引我聚精會神地幫助他解決這個問題。

    你知道人家女孩子想要什么啊，就是轉(zhuǎn)正的事，只有你答應(yīng)了這事，還不愁她不聽話么？

    我答應(yīng)了，但是，這，她一定要看到什么編制卡下來才肯做掉肚子里的貨，你想想看，解決一個編制沒有半年，至少也得三個月，到那時，孩子不就生下來了么。再說現(xiàn)在正是換屆選舉階段，人事工作都凍結(jié)了。我cao。局長憤憤不平，滿嘴臟話，一肚子怨氣，滿腔憤世嫉俗，一臉的殺氣騰騰。

    在我們這里，全局上下，花姑娘多的是，你偏偏看上了她，我知道，你遲早會上她的床的，沒有想到你這么快，還帶彩了。

    不是我上她的床，局長糾正我的話說，是她上我的床，是她有所企圖。

    你只能給她轉(zhuǎn)正，我說“只能”，不是氣，沒有別的選擇了，先前我多次請求你是說“幫”字，請你幫她解決編制，而現(xiàn)在就說“只能”，待明日，她肚子大了，再可能用“不得不”三個字，最后可能變成四個字或者一大堆的字，也說不清楚的，而且行動得快點。我最了解馬白麗的想法和要求的，而且我也了摸透了她的秉性和脾氣，她呀，就是那種可以用生命來堅持或者專注于某事的那種人，主意已定的事一千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你就等著再做新爸爸喲。

    你別話中帶刺，我這不是找你商量著，求你幫我個忙么？這樣機密的事，我跟誰商量去呢，我只有想到你，連我的親娘熱老子，我都沒有說，你是知道的，我這一生也沒有第二個知己的，特別是我們當(dāng)官的，都是逢場作戲，沒有真心朋友，干的都是昧良心的事，我找你就是把你當(dāng)作我的知己，貼心的人。

    嗬，嗬嗬，灌迷魂湯不是么，你將我當(dāng)作知己，紅顏知己？我冷笑著哼道，我真不敢高攀，我哪里高攀得上局長大人啊，我一個小小的出納，幫別人數(shù)錢的，然后別人又一次一次地將我賣掉的小人，我能做你的紅顏知己，我看你是把我當(dāng)成臨時應(yīng)急揩屁股的衛(wèi)生紙吧。

    你別說得那么難聽，你也太低看我的人品了，我雖然是有一點喜歡女人，或者說有一點找狗婆應(yīng)急的那種，但是，我對你是真心的，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女人，是不是知己，你承認(rèn)也好，不承認(rèn)也好，反正在我心里就是這樣的。不就是求你這一點小事么，難道要我向你下跪不成？

    一個大男人將話說到這個份上，還要怎么樣呢，我一向心軟，經(jīng)不住別人的迷魂湯，雖然一想到局長爬在馬白麗身上的那股子瘋狂勁頭，甚至于像在我耳邊談起別的女人一樣地在馬白麗耳邊談?wù)撐?，并且比較彼此之間的優(yōu)劣，我就惡心、反感，但人家是局長，大權(quán)在握，不值得為馬白麗而得罪他。不就是引產(chǎn)么，在婦產(chǎn)科我有熟人，深夜里，神不知鬼不覺，很簡單，我年輕時經(jīng)常光顧，我能理解女人肚子大的壓力和羞恥感，更能體會到那個把女人肚子搞大的男人像熱鍋上的螞蟻的那種感覺。我說，好，你說，讓我怎么做？

    這邊我讓人事科長明天送個關(guān)于解決編制的報告，那邊，你就做馬白麗的工作，讓她盡快打掉，無論花多少錢，你先從單位帳上拿，回頭我再補簽字報賬。

    這肯定不是錢的事，就是那個破編制，止沸要抽柴。人家一個黃花閨女，你搞大了她的肚子，先是哄騙人家結(jié)婚，后又哄騙人家解決編制，你每次上床之前就已經(jīng)考慮好了，現(xiàn)在是兌現(xiàn)的時候，說過的應(yīng)該算數(shù)的。

    你看，你，這話又說跑了。我跟她講過錢的，我甚至答應(yīng)送她一百萬，然后再送一套房子，這，這個她堅決不答應(yīng)。

    要是我，當(dāng)然也不干，你上床時講好的條件就是解決編制，你現(xiàn)在就變成了錢，前后不一嘛，再說她就是拿著一百萬也未必能解決編制，這編制一下來，人的身份和地位都變了，這是能用金錢給予的嗎？

    行了，廢話少說，我爭取解決編制。苦局長拖著有氣無力的聲調(diào)。

    不是爭取，而是解決，一定解決。我糾正他的說法，就像自己是拍板決策的人。

    夜里，我想到了兩個結(jié)果，一是馬白麗聽從苦局長的話，解決編制，然后打掉孩子；二是馬白麗得了一百萬和一套房子。能不能有第三套方案呢？比方說，讓苦局長先付我一百萬和一套房子，我先將馬白麗穩(wěn)住，只要達(dá)到這個目的，就能讓苦局長順利地競選副縣長。問題的關(guān)鍵還是控制馬白麗，讓她聽話。我仔細(xì)詢問馬白麗，得知她懷孕三個月了，算一算時間帳還來得及，縣里的選舉從準(zhǔn)備到結(jié)束也得三個月，也就是說，我只要保證在未來三個月內(nèi)馬白麗不鬧事就行，至于當(dāng)上縣長后苦局長權(quán)力會更大了，絕對不在乎一個六個月大的大肚子女人找他麻煩的，絕對會有辦法來擺平一個小小編制的事。編制在權(quán)力人手里，可能就是彈指之間的小事，但是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來說，可能是天大的事，我說過，孩子就是原子彈，就是核武器，既能炸倒一個局長，也能炸倒一個縣長，而局長、縣長的身份絕對不會是一百萬、兩百萬甚至幾套房子的事。我興奮得睡不著了，爬起來，找出一瓶紅酒來，在萬籟俱寂的夜里、在粉紅色的廳，我慢慢品嘗著自己的主意，高見，就是高見！我怎么這樣聰明的人活到如今淪落到是一個小小的出納呢？難道是命中注定的么，如果自己是將主要精力放在掙錢的商場上，我這一個小小的點子，一百萬輕松到手，而且兩邊都得感謝自己，我是他們的大恩人。明天，我就要行動，反正苦局長的錢是貪來的，不給我，也會給別的女人；有給別的女人的錢，給一點我，也未償不可，我也曾為他付出過，也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我不是那種用rou體來掙錢的庸俗人，但是這一次，局長反正要高升了。而馬白麗呢，她講的好，她用青春換明天，她要的只是明天，別的她什么也不稀罕，有了編制，將來就有了一切。我要的是用金錢挽回青春。行，就這么辦，我將懷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我想安安靜靜地睡個好覺，明天一定有好事在哪里等著我，啊，對了，找出存折吧，別忘記了帶在身上，不要為小事而又回家一趟，啊，對了，還有，讓馬白麗帶上身份證，明天帶她去看房子，也許應(yīng)該通知老馬也現(xiàn)場參謀參謀，一來有個人證，也留一個物證。馬白麗會不會對她爸爸講自己懷孕的事呢，肯定沒有講，這事怎么能給做父親的講呢，但是老馬也不是糊涂蟲，絕對從女兒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能看出一點什么，體味出什么，但是無論多么高明，絕對不會懷疑我對他父女倆的真誠。

    我拿起電話。我有一個毛病，就是一遇到開心的事就想喝酒，喝酒就想找男人聊天，可我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無論什么情況下都得克制，更不能隨隨便便地找，更不是沒長腦子的。我望了望窗外，可能已經(jīng)三更了吧，但是我還是激情難耐，飽飽的yuhuo難消，我撥通了六斤的手機，可是三遍了，沒有人接聽，我有些失望，一杯接一杯地倒酒，大口、大口地朝喉嚨里傾倒，直到醉倒在沙發(f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