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繁星若現(xiàn)，晚風吹拂，花香陣陣，野氣息人。我騎著摩托車，后面坐著云朵奔馳在蜿蜓的公路上，雪亮的大燈直射到漆黑的夜色里，仿佛將無邊無際的黑夜戳出一個無底洞。雖然有些悶熱，但是經(jīng)過晚風一吹，頓時精神倍兒爽，雖然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但是分明感覺到坐在后面的她的一對rou球球的東西在我的背部搓來搓著的，一直癢到背心窩，然后從背心窩癢到心里。

    我扭頭對她說，“云朵，不害怕吧?！?/br>
    “我才不害怕呢?！痹贫湔f，“注意看前面，這深山野林的，可不像在鎮(zhèn)道上啊。”

    “放心，我是久經(jīng)考驗的，這山路我閉上眼睛都能走?！蔽艺f，“若是害怕，你就大聲地叫，大聲地吼，或者隨便地唱點什么?！?/br>
    “為什么要那樣呢？”

    “這是祖?zhèn)鞯拿胤侥?，走夜路時大聲地喊，就是給自己壯膽?！?/br>
    “我就唱道老歌吧?！闭f完，云朵就扯著嗓子向著漆黑的夜空吼道：“哎，meimei你大膽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頭——”

    從能仁寺村回到鄉(xiāng)政府大院時已經(jīng)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也許這是鄉(xiāng)鎮(zhèn)干部的家常便飯，凡是下鄉(xiāng)都得披星戴月，早出晚歸。但此時的我并沒有回家，而是走進招商辦公室，堅持今日事今日畢，我得整理出今天下鄉(xiāng)的筆記，這是我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我拿出鄉(xiāng)長轉(zhuǎn)交給我的上級批辦的信件，仔細的研究著，反復琢磨。從縣政府辦公室批下來的這個信件上除了來訪者的時間、住址和人物外，只見事由一欄上面白紙黑字寫著：

    “來人葛花稱其夫離家出走，家里窮得揭不開鍋，無力撫養(yǎng)兩個年幼的孩子，請求尋找孩子的親父，并交其撫養(yǎng)?！?/br>
    下面領導批示一欄里面，龍飛鳳舞地寫著：“轉(zhuǎn)蕷山鄉(xiāng)里辦理，并及時回復”。落款是目縣長，這讓我琢磨了很長時間，我知道縣長是前不久換屆時來的，一時三刻還真的是想不起來了，但是根據(jù)自己的多年來的從政經(jīng)驗來看，我知道事關(guān)重大，我還沒有收到過縣長親筆簽名的文件，今天倒是長了見識，可見案情重大，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不迅辦理，上面崔促下來，這個責任可是誰都擔當不起的，現(xiàn)在正在流行問責制嗎？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一查到底，輕則挨個處分，重則丟飯碗。但是這信里只是說解決她家里的生活困難，并沒有要求一定要找到葛花的的男人。難道這任務是口頭交待的？想到這里，掂量今天的調(diào)查情況，我嚇出一身冷汗來，時間緊，任務重，并且情況復雜。這找出幕后的男人就能解決葛花的困難了。

    葛花真正的男人是誰呢？剛才葛花說得非常明白，可見她是一個直率真誠的人，她說的話句句是實?？墒沁@老實人也老實得有點離譜了吧，誰是孩子的父親這樣的事都搞不清楚也未免會鬧出天大的笑話，再怎么樣說，就是一個愚蠢的人，并且還拿這事申訴，那更就是一個糊涂蛋。

    葛花的關(guān)男人名叫阿魏，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沒有生育能力，連那個事都不能做，結(jié)婚只是為了安慰已經(jīng)去世的雙親，女方只是為了某種報答才感恩，這樣的婚姻在我們大山深處，多的是，名義夫妻，僵尸婚姻，我為了面子，無法忍受世俗的冷嘲熱諷，壓力到了極限，不得不開跑，圖得一個清靜。

    也許上面這些理由是我自己編造出來的，但是事實也是如此，雖然葛花對天發(fā)誓地說阿魏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另有別人，但是我還得親自與阿魏談一次，可是阿魏跑得無影無蹤，沒關(guān)系，我有的是辦法，明天上班向在沿海打工的老鄉(xiāng)打一遍電話就能查出他來。

    ，我就到了江蘇太蒼市，果然出乎所料，阿魏矢口否認自己是孩子的父親。

    阿魏說，“你幫我?guī)c錢回家給她們，這是應該的，并且我在這里也是做苦力活，掙不了幾個錢，我給你的這個錢也是東挪西揍的借來的，如果我有錢，能養(yǎng)活她們，我也不會跑到這里來?！?/br>
    “你能不能回家將這個事情說清楚呢？”

    “說清楚？跟誰說？就跟你們當官的說我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嗎？這算什么？幫你們洗脫干系？我才不干呢。”

    “你得為你的行為負責，第一，你是法定的父親，你有責任撫養(yǎng)未成年的孩子，二是你無法證明你不是孩子的父親，所以你得跟我們回家一趟?！?/br>
    “打死我，我也不會回家的?！?/br>
    “大丈夫敢作敢為，豈能逃避責任？”

    “我可以寫保證書給你，我不是孩子的父親，我沒有必要承擔這個義務，即使現(xiàn)在我是名義上的父親，我也盡力了，仁至義盡了?！?/br>
    “你既然不是孩子的父親，你妻子生第一個小孩的時候，你同意了吧，十月懷胎，你不可能說不知道吧？”

    “我知道，她肚子大了，我能擋得住嗎？再說，她生下來了，我能掐死么？”

    “你妻子沒有告訴你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問過她，也往死里打過她，她堅定不移地說不知道。后來我也沒有辦法撬開她的口?！?/br>
    “那么第二個孩子呢？”

    “有了初一不就有了十五么?！?/br>
    “這樣的事你也能忍受？”

    “不忍又能怎么樣？我自己不能生育，我為此花了很多的錢，我的父母先前是鎮(zhèn)里第一富人，為了治我的病，變得傾家蕩產(chǎn)了，背了一屁股債給我。開始的時候，我恨不得殺了她，后來也就習慣了，原諒她了?！?/br>
    “這樣說來，你是默許她生孩子的？”

    “有什么辦法呢？有個人為你洗衣服，做飯，熱炕頭，就行了，至于那些事，都是天意，就認命吧。”

    “你們當初為什么結(jié)婚呢？”

    “現(xiàn)在說這有什么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我知道你也是一個明白人，將你的前因后果說來，或許我可以為你作主，為她們謀幸福，當然不能說謀幸福，這話說大了，但是為她們討回自己的權(quán)益是完全可能的，你不會看到她們流落街頭吧，可能你已經(jīng)聽說過葛花帶著孩子到縣里申訴的事吧。”

    “一言難盡啊。當年葛花的爺爺和我的爺爺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生死之交，她家里非常困難，特別是到了她父親的手上時，疾病襲擊了整個家庭，雖然我們有點像解放前那個指腹為婚的樣子，但是后來的感情勝似本意，在還債，也是感恩的情況下，葛花嫁給了我?！?/br>
    “后來呢？”

    “后來的事，我都不愿意說了，你是聰明人，你猜測一下，一定能想得出來的?！?/br>
    “照你這樣說來，你們是三代人之間的感情，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有堅實的基礎?？墒俏揖筒幻靼自趺吹搅四氵@一代就自毀前程呢？”

    “我剛才不是講過了嗎？我沒有生育能力，結(jié)婚后的那么幾年遮遮掩掩的秘密，后來成了全村公開的事，辛酸的事我就不說了，你也不要逼我了。”阿魏像一個委曲的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哭過之后，阿魏哽咽著說，“我的委曲有好幾大籮筐，幾天幾夜是說不完的。放工的時候，我寧愿在山上呆到天黑，晚飯后我就出門，盡量不要家里呆著，我起五更睡半夜的忙農(nóng)活，是為了麻醉我自己。”阿魏接著放聲大哭，邊抹著眼淚和鼻涕邊嗚咽地說，“求求你，別再問了，你這是在拿刀子戳我的心啊！”

    “既然你不愿意回家，那么，你的這點錢，我一定轉(zhuǎn)交給葛花，請你放心，我是代表鎮(zhèn)政府來了解這件事的，你的所言，我會為你保密的，請你放心，我們既要保護你家，保護未成年人，還要制訂一個撫養(yǎng)孩子的萬全之計，絕對不會不了了之的。”

    “感謝你們，我會盡力的，雖然我不在家，但是我只要是發(fā)了工資，我還會按月寄錢回去的，雖然解決不了燃眉之急，但是我真的是盡力了?！?/br>
    我回到鄉(xiāng)政府里將自己出差調(diào)查的情況向鄉(xiāng)長一一作了匯報。鄉(xiāng)長表揚了他吃苦耐勞的精神，并督促我一定要找到孩子的親生父親，早點了結(jié)此案。我興奮起來，立即受寵若驚，有一種肩負重托、豪情萬丈、滿懷信心的感覺。

    他決定首先采用排查法，將一切的嫌疑犯逐一盤點一遍，一定要找到孩子的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