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在場周圍的人都古怪地看著他們。 姜蝶愣了下,口齒不太利索地說:“蔣總酒癮好大,自己的不夠,還搶別人的酒喝?!?/br> 他抽了張紙巾擦掉嘴邊喝過快留下的酒漬,沒接她的話茬。 “少喝一點?!?/br> 說完這四個字,他就坐下了。 姜蝶也跟著新娘新郎移動到下一個人。 他說的四個字姜蝶完全沒聽進去,反其道而行之,喝得根本沒在怕,哪怕結束敬酒后,還覺得不夠盡興似的在位置上獨酌。 她告訴自己,只是因為太開心了。偶爾放縱一下有什么不可以,這么大喜的日子。 婚禮的酒宴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十點,大家陸續(xù)離去。姜蝶作為伴娘的職責也到此結束,和盧靖雯文飛白道別。 盧靖雯原本還挺擔心她喝太多,但看見她姿態(tài)還蠻正常地離開宴會大廳,也就放下心。 結果目送著人還沒走出兩米,高跟鞋一歪,姜蝶整個人滑趴到地上。旁邊的椅子被她碰倒,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引得還沒走的人紛紛看過來。 邵千河離得最近,正想著搭把手把人扶起,已經(jīng)有人更快一步,將姜蝶打橫抱住。 而令邵千河完全止住動作的,是姜蝶瞬時環(huán)抱上蔣閻脖頸的手。 醉意似乎讓二十歲的姜蝶上了身,逼出了埋在最深處的本能。 熟悉的薄荷冷香將她包圍時,她渾渾噩噩地纏上去,忘了今夕何夕。 蔣閻卻因為她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差點失手將人摔下去。 邵千河見狀,用玩笑化解自己的尷尬:“你行不行?不行我來。” 蔣閻神色怔忪,繼而將人緊緊地往懷里一裹。 “這兩年麻煩你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爾后平靜地抬起眼,看向邵千河,“幫我照顧她,但也到此為止了?!?/br> 他對著文飛白和盧靖雯揮了揮手,說著我送人回去,很干脆地就抱著昏昏沉沉的姜蝶離開了酒店。 代駕已經(jīng)開著車在街邊等待,他將姜蝶小心地放進后座,自己也坐到她身旁,讓師傅按原地址開走。 接著,他按下車門邊的按鍵,前后座有一塊擋板緩慢落下,將他們兩人同司機隔開。 整個世界縮小成二分之一,我和你,以及我們之外的別人。 蔣閻靠過去,枕在姜蝶的腦袋上,一只手圈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肩頭。車子隔音極好,聽不見外面的任何響動,車窗上映出的霓虹燈在車輪的飛逝里浮過兩張神色不一的臉。 他瞇起眼睛,學著她一起閉上,近乎無聲地念道。 “原來你也在想我嗎?” 他的嘴邊微微勾起嘴角,仿佛因為這層認知而感到喜悅。 可笑容卻比哭還勉強。 “即便……只是那時候的我?!?/br> * 車子開到他在花都的公寓,蔣閻將已經(jīng)睡著的姜蝶抱進家門。 他在路上就順勢下單了卸妝油和化妝棉等等的護膚品,抵達家里時,那些東西也一并送到,正好可以用得上。 其實他對卸妝一竅不通,三年前姜蝶那次喝斷片,她因為去和盧靖雯逛街就頂著張素顏,他把人帶回來也只是幫忙洗把臉。 這一回,她臉上化了很濃的伴娘妝,還貼著假睫毛。 但這個撕下來會不會把眼睫毛也連帶著撕下來? 蔣閻把人放在沙發(fā)上端詳,擰起眉認真思索著這個問題,打開手機搜: 假睫毛怎么撕不會疼? 接下來的每一步,他都宛如嬰兒學步,笨拙地依靠著搜索完成,一分鐘就能卸掉的全臉愣是磨蹭到整整半個小時。 最后他用熱騰騰的毛巾敷在姜蝶臉上,她咕噥一聲,他跟著笑了一下,雙手撐在沙發(fā)的扶手兩邊,強迫癥犯了,湊上去檢查有沒有沒卸干凈的地方。 鼻尖對上鼻尖,只有些微的空隙時,他凝視著她濕漉漉的眼睫,呼吸開始隱秘地波動,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想抽身,卻不舍得,于是保持著這種近乎于呆愣的近距離的沉默。 先一步打破沉默的人是姜蝶,她皺了下眉,忽然翻了個身,伸手去抓禮服后背的拉鏈,嘴里咕噥著好緊。 她穿著束腰的禮服,小肚子因為今晚喝了過量的酒被撐得鼓鼓的??瓷先ズ芟駪蚜藗€小皮球。 蔣閻臉上不由漾起笑,抬手想幫她松開。 他開始只是為了替她解開紗裙,放她好好休息。 但真的上手的剎那,一切都變味。 禮服外圈的白紗摩挲著掌心,粗糙的搔刮直接穿透皮膚的紋理,落在他的心臟。 蔣閻下意識地舔了下唇。 手指逆流而上,鉤到了拉鏈的金屬外殼。 觸感生冷,卻更讓人起火。 昏黃的燈下,輪廓分明的喉頭輕微滾動。拉鏈拉下來的吱嘎聲在靜悄悄的夜里就像宇宙大爆炸的聲響,炸得他大腦生疼。 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住手,一切就會完蛋。 但要怎么住手?大腦里的警報系統(tǒng)就在剛才那瞬間崩裂,他的思維徹底被想念和欲望的病毒霸占,叫囂著再靠近一點,抱緊她,吻下去,不顧一切,趁宇宙沒把一切炸掉之前。 一場山火摧枯拉朽,不受控制地蔓延。 手臂上的青筋因為這股撕扯而凸起,他僵持在半空中時,姜蝶猝不及防地睜開眼睛。 她醺然的眼睛像漆黑的房間中閃起了一小片雷陣雨,他被兜頭打濕,所有的焰火熄滅,屏住呼吸,似乎預料到了接下來自己將被劇烈推開的走勢。 結果,他的雷達失靈了。 姜蝶愣愣地看著他,眨了一下眼睛,問:“你在做什么?” 她柔軟而懵然的語氣,讓他即刻意識到,眼前的人還深陷在酒精編織的二十歲的幻夢里。在那個幻夢里,他是他,又不是他。所以,他沒有被推開。 蔣閻逸出一聲嘆息,她疑惑地皺起眉。 “干什么靠這么近?” 他聲線喑?。骸皫湍銚Q睡衣?!?/br> “我自己能換……!” 姜蝶大著舌頭,這回才將他一把推開,身體的記憶驅使著她走向蔣閻的臥室。 蔣閻這下確定她喝得比上次還猛,到現(xiàn)在還未清醒,不然接的話就該是我要走,而不是默認著留下來。 他聽到里面翻箱倒柜的動靜,忽然想起什么,趕緊跟上去,但在看到姜蝶只是拉開上門面的衣柜后松口氣。 她翻出了一件白t正往身上套,脫下來的小禮裙層層疊疊地堆在腳腕。 姜蝶剛把白t往下拉到大腿根,就感覺到身后有人靠近。 她迅速轉過身,但身體卻并不靈敏,因此看過去只是微微彈動了一下。視線跟著笨拙地往下,男人正單膝跪在她腳邊,冰涼的手指貼住她赤/裸的小腿肚,將她和累贅的裙擺分離。 她的小腿肚不著痕跡地顫了兩下。 蔣閻輕柔地拿掉裙擺,仍保持著跪地的姿勢,抬起頭,仰視的目光對上她。 “醉成這樣還能自己換?笨手笨腳的?!?/br> 他的聲音極小,似乎怕破壞這場仙度瑞拉的夢境。 姜蝶定定地看著他,那目光讓他瞬間心驚,有一種她已經(jīng)清醒的知覺。 整個人僵住,蔣閻極為緩慢地站起來。 “姜蝶?” 他試探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嗯了一聲,眨了下眼,剛才眼神中的那份銳利早無蹤影。好似只是他的眼花。 “我好渴哦?!彼龘P起笑容,沒心沒肺地嚷著,“我想喝水?!?/br> 他迅速松了口氣,說:“好,我去給你倒?!?/br> 蔣閻折返到客廳,又是一陣翻箱倒柜的動靜。他尷尬地發(fā)現(xiàn)——他的公寓里已經(jīng)沒有杯子了。 所有的杯子在當年姜蝶送他酒瓶酒杯之后,就被他全部扔掉。 手邊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只破了個口子的酒杯,他走到哪兒帶到哪兒,成為了一種習慣。 蔣閻盯著桌上那只唯一殘缺的杯子,并不太想讓姜蝶知道這件事。 其實這該是很好的手段。就在他們剛在一起那會兒,當時他的公寓里杯子還沒扔完,留了幾個備用的,但他卻說已經(jīng)沒有了,故意把那只酒杯拿了出來給她用。 他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那時的她看見他的在乎。 可現(xiàn)在,當這種在乎已經(jīng)成為一種負累的時候,反而應該藏起來,不必讓對方知曉。 蔣閻想了想,摸出手機準備下單買礦泉水。臥室里的人卻等得不耐煩,光著腳跑出來。 “水呢?” 他晃了晃手機:“正在送,再等一等。” 她歪著頭:“為什么要這么麻煩?” 很小孩兒的語氣,他聽得哭笑不得。 “……沒有杯子了?!?/br> “這兒不就是嗎?” 她指著桌子上唯一的那一只酒瓶酒杯。 他一愣,迅速走過去把杯子收起來。 “這個不行。破了一個口,會拉嘴,你不能用?!?/br> “能喝水就行了,我好渴?!?/br> 她撥開他的手要拿,蔣閻無奈地收攏她的動作,將她的手臂連同腰身一起圈進自己的懷里。 這一下,她過高的體溫蔓延到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