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節(jié)
他把這一切自歸罪于先帝的不好,太后的不好,以至于他母妃的不好:如果不是他的母妃不得先帝歡心,又早早死掉他豈會成為皇宮中最不得寵的皇子?就算是位份很低的五皇子之母,都能讓五皇子在宮里直起腰來說話。 如果不是太后和先帝偏心,他又如何會被宮中的奴才們欺辱,以至于一個小小的宮奴都敢踩到他的頭上去;他有什么地方不如原本的太子,只不過因為太子的生母是皇后罷了,那個大位就成為他的了?這天下還能找出比這個更不公的事情嗎? 他的恨意自心底冒出來,越來越有些壓不住,盯著紅鸞的眼睛漸漸都有些轉(zhuǎn)紅;就算是今天他不能得到大位,也不會讓小宮奴稱心如意。他要讓她,陪自己一起下地獄。 福王因為一直注意著皇帝,對于皇弟們、大臣們的爭論他并不是很在意,所以紅鸞吐舌頭的小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倒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安心:倒底還是姑娘家,有著她率真的性子,不然就太過陰柔了些,他就算是帶她在身邊也不會喜歡,只怕還會生出厭惡來。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喜歡?再看一眼紅鸞微微搖頭,喜歡就喜歡吧,他喜歡的東西多了去,原本比較喜歡女孩子的,是他這個賢王的缺點,不過卻并不傷大雅就是了。讓他有些奇怪的只是,這樣平凡的長相也能讓他喜歡,還真是讓他自己有點不舒服。 他喜歡能對自己身邊的人與事做到了然,就算是不能控制至少能看得清清楚楚,最討厭的就是有不確定的、不清楚的潛在變故,會讓他生出極大的不安來;這些年來他最為得意的就是對自己的了解與掌控,沒有想到在今天忽然發(fā)現(xiàn)他有了變化,而且還是在他不經(jīng)意間發(fā)生的。 對于遺詔,他的目光一掠,如果能在皇帝死的那一刻拿出來才真正的有用,可惜他卻沒有找到;而太子所掌握的力量在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更是嚇了一跳,所以他有了改變,那是必須的。就像他的皇兄、現(xiàn)在的皇帝一樣,忍其實就是一種謀略;忍,只不過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機(jī)會。 他對今天的事情并不太感興趣,但并不妨礙他轉(zhuǎn)著心思,在其中尋找可以利用的契機(jī);不然他真懶得來看這場戲,還不如在靈棚那里裝出一個孝子的樣來,博群臣一個贊美更合算。 現(xiàn)在,怎么看也是皇帝贏了;不過,他不想讓皇帝過得太舒服,尤其不能讓他做皇帝做得太過得心應(yīng)手,那才會真失去所有翻盤的機(jī)會。他的目光,又在紅鸞身上掠過:何況,如果好好的培養(yǎng)一番,應(yīng)該會是個很不錯的謀士呢。 皇帝終于招手把黃匣子取到了手中,看看閣老和六部的尚書以及他的皇弟們,輕輕的咳了兩聲道:“朕,很希望自己能做個先帝那樣的英明之君,能聽得進(jìn)各臣工之言;今天,朕就順應(yīng)大家的意見,由朕來做決定?!?/br> 安皇子猛得站起來:“皇兄,父皇的遺詔我們兄弟都有權(quán)得知內(nèi)容” 康王也站了起來:“為什么你非要知道,你以為那里面寫著你的名字嗎?”他口無遮攔的叫破了安皇了的心思:“皇上在即位之前一直都是太子,父皇沒有提過廢立太子之事,當(dāng)然就是希望接掌大位之人是當(dāng)今的皇上。你以為你是誰,不是因為你的母妃皇后當(dāng)年……” “三弟”福王厲喝,伸手扯過康王來:“皇上面前如此失儀,還不向皇上請罪?”他阻止了康王接下去的話。 康王也醒過味來,不過他撇嘴不以為然的瞪一眼安皇子,又向皇上施禮:“皇上,臣弟失禮;不過皇上最好,當(dāng)然不會怪我。”就在前些日子,他還和皇上手拉手去捉蟋蟀呢,在他的眼中皇上也罷,太子也罷,反正都是他的大皇兄。 皇帝聞言無奈的搖頭:“三弟坐下吧。”他看起來也真得拿康王沒有辦法,看了一眼福王卻沒有問什么,看著安皇子道:“四弟想知道父皇遺詔的內(nèi)容?”他看看其它皇弟:“還有誰想知道?” 就算是最小的皇子都沒有說要看,就算他們真得有些好奇;可是他們小小年紀(jì)早已經(jīng)知道,在宮中好奇是能害死人的道理。 皇帝看向安皇子:“你既然想知道,那朕就讓皇弟以及諸位臣工都聽聽先帝的遺詔都說了些什么吧。”他居然說出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話。 福王的眼睛微一縮,然后看一眼安皇子眼睛閃了閃,那目光卻非是憐憫:對于自己尋死路的人,他從來都不會給予半點同情。 皇帝把遺詔匣子放在桌子上,看向閣老們:“就由閣老們宣讀,大家不反對吧?” 沒有人反對,都在思索皇帝是不是有什么后手,怎么會被安皇子一句話就激得要宣讀呢?要說皇帝是個什么樣的人可能都有人相信,可是現(xiàn)在屋里沒有一人會相信皇帝是個易受激的人。能一忍十年的人,豈會在意無關(guān)痛癢的一句話?而且眼下是他大權(quán)在握。 閣老們想再相勸,可是皇帝卻一意孤行;年紀(jì)最大的閣老,也就是太后的哥哥,他顫微微的到皇帝面前輕輕的道:“先帝真得留有傳位的遺詔。”這是提醒,現(xiàn)在皇帝如果反口還來得及。 皇帝親手扶起老國舅來:“請舅公宣旨。”他用得是家人稱呼,倒把閣老聽得兩眼微紅。 閣老打開了遺詔,大殿之上眾人的目光都盯在三個老人的手指上:緩緩展開的遺詔上沒有一國之君的名字,只有先帝對兒子們的教誨,要他們齊心協(xié)力、要他們兄友弟恭。 “這,不是真得遺詔”安皇子忽然大叫道。 現(xiàn)在粉紅票是90張排第二,期待親們繼續(xù)投票能在第二名上穩(wěn)定住,女人會努力更新的,最起碼會比上個月更新量大的。 剛看了下還差5票就被超了,急求各種支援 正文 439章 真與假 439章 真與假 遺詔的內(nèi)容實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在此時聽著閣老們的一句一句讀出來,聽著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先帝那么英明之人,豈會看不出來兒子們的明爭暗斗之心?留下這么一份遺詔十分說得過去,很合先帝纏綿病榻時的心意。 有哪個父母不想兒女們能互幫互助、相親相愛的,這份遺詔細(xì)想之下當(dāng)真沒有可疑之處;如果非要說有,那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會出現(xiàn)在御書房,尤其是四皇子不惜和新帝撕破臉,想要的就是這么一份遺詔。 閣老們讀到一半也就完全的放下心來,知道先帝沒有廢掉太子的意思,朝局也不會因此而生變,當(dāng)然也就沒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六部尚書是有歡喜的、也有驚愕的、自然有和安皇子一樣不肯相信的;可是不相信遺詔是真的之類的話,安皇子能沖出而口,可是六部尚書無憑無據(jù)卻根本講不得。 不管怎么說,安皇子的一句話就像是驚天霹靂,震得殿上之人都緊緊的閉上了嘴巴,沒有人敢大聲呼吸,更是不敢咳嗽什么的,生怕被人誤會他是在贊同安皇子之言;就算是支持安皇子的人,此時也不敢讓人知道他在支持安皇子,連流露贊同安皇子話的神色也不敢。 其實安皇子也是被逼到了絕路上,他這兩天的所為是無法掩飾的,不要說是新帝只要是宮中知道他所為的人,無不猜得到他想做什么;眼下他暫時能保得平安了,可是等到先帝大喪完畢后等待他的是什么,根本不用費心去猜想。 此時他不孤注一擲,那真得只有等死一途;忍了多年、準(zhǔn)備了多年,能做的、能謀算的他都盡力了,可是只能說是時運不濟(jì);眼下他根本沒有退路,但讓他就此束手就縛又怎么能夠甘心。所以,他站了起來指著一言不發(fā)的皇帝又強(qiáng)調(diào)道:“皇兄,那遺詔分明就是假的?!?/br> 他已經(jīng)不是一次喚皇兄了,在他站起來非要知道遺詔內(nèi)容時,就不再稱皇帝為皇上,也不再自稱為臣弟了;再次重復(fù)也不過是逼皇帝開口罷了,有一線希望他也要搏一搏:不想再做被人瞧不起的人,他要做萬人之上的人,要讓所有的人、所有輕視他、欺辱他的人跪倒在他的腳下。 皇帝看著他,靜靜的看了他半晌才輕輕的道:“四弟你為什么非要說遺詔是假的?”沒有人能證實遺詔的真假,除非是有人知道遺詔的內(nèi)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安皇子也是極為緊張的,平穩(wěn)著自己聲音道:“御書房里的遺詔是傳位遺詔,絕不是現(xiàn)在這份;所以,它是假的;皇兄,把真得遺詔拿出來吧?!彼f得十二分肯定。 皇帝看著他再次輕輕嘆息:“四弟,父皇駕崩我們兄弟同樣傷心,你太累了還是回去歇一歇吧;今天晚上,我們兄弟都會代你在父皇靈前上香的。”這是對安皇子的責(zé)罰,應(yīng)該說這責(zé)罰算是極輕了,雖然今天晚上不讓安皇子盡孝道了,但皇帝并沒有自口中吐出他有罪在身的話。 安皇子卻完全不領(lǐng)情:“我沒有累,御書房里有父皇親筆寫下的傳位遺詔,也只有那么一份遺詔;此事不只是我知道,我知道、二哥也是知道的、五弟也是知道的你問我怎么得知的?”他看著皇帝冷笑:“在沒有看到傳位遺詔前,我是不會說的。” 皇帝沒有看福王等人,繼續(xù)嘆息道:“四弟,你還是去休息吧。”有些為難的看看安皇子,喚人進(jìn)來:“來人,請你們殿下回宮好好調(diào)養(yǎng)?!彼耆穷櫮钚值苤?,現(xiàn)在就算是瞎子也看出安皇子的居心何在,可是他并沒有要降罪于安皇子的意思。 不管是閣老還是尚書,心知肚明皇帝如果要傳位于人的話,就算那人不是太子和福王,也絕不可能是安皇子;不是因為安皇子沒有母族的支持,而是此人完全沒有皇家人應(yīng)該有的大氣與霸氣,實在是才能有限,根本就不是能為人君之人。 所以眼前的詔書就算當(dāng)真是假的,如果出現(xiàn)上面有安皇子名字的傳位詔書依然還會是假的,沒有幾個人會相信更不會有人奉詔。 至于眼下所宣讀的詔書,在眾人心底真實的想法中還是相信它是真的多一點兒;至于安皇子口口聲聲所說的傳位詔書:太子沒有被廢,皇帝怎么可能會留下什么傳位的詔書——不過讓他們開口說話時,有多少人會說出心里話就不得而知了。 很多時候為了各自的利益,真的也能變成假的,假的也能變成真的:所以詔書的真與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哪個正附合他們的利益。 安皇子卻推開過來的太監(jiān)大叫:“父皇向來不喜你,多次流露出要廢你之意;父皇最滿意的人是二皇兄不是你,此事朝中上下有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只是父皇久病才沒有行廢立之事,可是社稷大事父皇豈能放任不管,所以他早就在御書房寫下了傳位的詔書,言明要傳給的人是二皇兄?!?/br> “你是在竊位,你對得起父皇的在天之靈嗎?對得起我們的列祖列宗嗎?你還不請出父皇的遺詔來,還不把皇位還給二皇兄?”他倒底是有心計的人,此時知道只憑他自己是萬萬不可能成事的,而能和新帝抗衡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福王。 而他也恨透了福王,因為就是他和新帝的聯(lián)手才讓他完美的計劃付之東流;此時“便宜”福王,正好讓兩虎相爭;他,定還能在兩虎之間找到機(jī)會的。 他相信,福王此時絕不會站到新帝那邊。 福王和皇帝的目光相撞,誰也沒有避開誰也沒有開口;皇帝沒有問,而福王也沒有開口分辯:此時此地不言已經(jīng)就算是表明了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