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旁邊的凌秀愈發(fā)神情低落,方子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讀書,咱們好歹考過了前兩場,回去繼續(xù)跟著孫先生學,在讓林兄幫忙指點指點,總能考過的?!?/br> 凌秀看了眼府城的繁華,嘆口氣說道:“我也知道,只是看眼前繁華,而我如炭末無光,心中多少有些難過。罷了,我們?nèi)酥辛中帜苤芯褪呛檬??!?/br> “笑話,才考完就說能中,牛皮吹破了當心淪為讓人恥笑的笑柄?!?/br> 此人說完便瀟灑揚長而去,方子辰疑惑道:“這不是縣令大人的公子趙英嗎?林兄何時惹了他?” 方子辰靠近林書安壓低聲音道:“往后見著他當躲得遠些,趙縣令是個講道理的好官,這個兒子可不老實,平日里就喜歡結(jié)交權(quán)貴,沒他老子的半點骨氣。我哥也說了,讓我遠離這種人,你好利用,你落難了也只會落井下石?!?/br> 凌秀聽了他的話,往那邊看了一眼,嗤笑一聲:“可老天不開眼,往往這種人才吃得開。走了,走了?!?/br> 而沒人想到最后變得最厲害的竟然會是凌秀,自然也是后話了。 方子辰和凌秀在街邊的鋪子買了些點心,芝麻糖和果子才同林書安回去。 “何必這么見外?” “上門叨擾這點心意是應(yīng)當?shù)摹!?/br> 林書安笑了笑,轉(zhuǎn)頭正好與濃眉緊皺的林書晨目光相對,顯然是考得不大好,見到他表情倏然變得平靜,不自然地說道:“聽說你在府城落腳……” 林書安只是點了點頭便離開了,擺明了不愿和他多費唇舌,林書晨本就燥怒的情緒像那爆裂的炮仗一樣炸開,呸了一聲:“有本事考個案首,什么東西?!?/br> 離開熱鬧的街市走進回家的那條巷子,路上不見人,林書安這才問道:“我jiejie回去鎮(zhèn)上有陣子了,你們可知道她遇到什么事耽擱了嗎?莫不是你兄長又刁難她了吧?” 方子辰尷尬地摸了下后頸,糾結(jié)好半天,才說:“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開口,我哥那性子不達目的不罷休。他雖然壞,但對你jiejie是掏心窩子的,不然按著他的脾性才不管她和人定沒定親,這搶了就是,任誰都砸不開我方家的大門將人帶走?,F(xiàn)在那個姓顧的不是回不來了?要不林兄你勸勸,讓她嫁給我大哥?咱們兩家結(jié)了親往后也好照應(yīng)?!?/br> 林書安一臉不耐地瞥了他一眼,他這才說:“我哥哪兒舍得難為她,你岳丈聽說她和顧山的親事黃了,將人帶回家了?!?/br> 這世間女子能自己決定命運的不過寥寥幾個,說到底還是逃不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便是回去幫jiejie解圍也得等放榜之后,若中了,岳父多少顧及他些。 才走進院子就聞到滿院飄香,勾動了三個男人的胃口,如今都肚子唱空城計。 “娘,妙娘,我回來了?!?/br> 甄妙和林母笑這迎出來,哪怕再俊俏的公子在考場里待了數(shù)天也難掩疲憊和憔悴:“鍋里燒了熱水,你們?nèi)ハ词Q個衣裳,飯菜馬上就好?!?/br> 八月天悶熱的要命,在不大地方待幾天整個人都發(fā)餿了,半個時辰后才從屋里出來,甄妙已將飯菜做好了,催促他們多吃些。 三人實在是餓狠了,今兒擺了一桌子好菜還有酒,吃痛快后便回去歇著了。 甄妙輕手輕腳地回屋里拿東西,突然見男人坐起來了,笑道:“吵醒你了?你睡吧,我這就出去?!?/br> 林書安揉了揉眉心,搖頭道:“是我有話同你說,這回考試我自己覺得成,能不能如我愿只能等放榜日才能見分曉?;貋砺飞衔覇栠^方兄了,jiejie在秀華家住著,手里有點活沒忙完走不開。她孤身一人上路也不安全,待放了榜,若是有好消息,我也好給岳父報個喜,到時候我?guī)iejie一道回來。” 甄妙懸著的心可算是踏實了,笑著說:“相公有心了,你歇著吧。” 轉(zhuǎn)眼到了放榜那日,甄妙正在灶前做菜,這陣子段娘子會將簡單的菜給她練手,好在她爭氣未出紕漏,段娘子也夸她是當廚娘的料。 “今兒放榜,你收收心,可別將菜給做壞了?!?/br> 蘇娘將切好的菜送過來,在旁邊調(diào)侃了一句,她接過將菜倒進鍋中,笑道:“那是爺們該cao心的事兒,我不會過問。” “為何?妙娘,家里供讀書人不容易吧?一天到晚只知道讀書,家中里里外外都得你張羅,我才來那陣瞧你細皮嫩rou還以為你是大戶人家的娘子,背井離鄉(xiāng),吃這么多苦,不委屈嗎?” 甄妙面帶笑意,委屈?有何可委屈的?與上輩子相比她此生算是在福洞里了。 “我家相公學問好,他又有這份心思,我做為他的妻子本就該做這些,再說為他也是為我。他不是只知死讀書的書呆子,閑來也會和幫我和婆母干活。我針線活差了些又喜愛做這些,不覺得苦累,倒是我相公白日在學堂念書,晚上回家還要抄書,抄到很晚才歇息,賺了銀子也全都交給我,自己不怎么用錢?!?/br> 蘇娘羨慕不已:“怪不得你死心塌地待他,早就聽說你家相公生得一表人才俊朗非凡,改天可得見見?!?/br> 一旁揉著酸痛胳膊的段娘子瞥向口無遮攔的蘇娘,沉聲道:“這話也說得嗎?妙娘知你心性不同你計較,若給外人聽了去,你這臉面往哪兒擱?不想給外面的人挑著你的錯處,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br> 段娘子鮮少說這般嚴厲的話,蘇娘被嚇了一跳,小聲同甄妙說:“對不住,我沒過腦子就說出口了,你可別惱我?!?/br> 甄妙搖了搖頭,將菜盛出來裝盤等著前堂小二來端菜,接下來的大菜她還沒學會倒不敢獻丑了,回到自己該待的地方,剛要干活,來端菜的小二朝她拱了拱手,喜笑顏開道:“林娘子大喜,你家相公中了秀才,位列頭名。既能念官學,又能領(lǐng)銀子和糧食,享福的日子來嘍。他這會兒在外面等你,你快些出去吧。” 老板娘自打攆走那兩婆子后就不盯著她們了,一些小事交給段娘子來決定,甄妙出去見考中秀才的相公這是沾喜氣的事兒,段娘子自然也不可能攔著。 甄妙解了圍裙便跑出去了,滿臉都是喜氣,相公和她說過,若是成為廩生就能領(lǐng)銀子和糧食,這是天大的好事兒。 她的相公此時筆直地站在不遠處,面目冷然,待瞧見她才綻放出笑意,她控制不住歡喜地跑過去,拽著他的衣擺:“我聽說了,相公考中秀才了?!?/br> 林書安不顧外人打量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笑道:“這話該我來說,是,妙娘,我考中了頭名,往后你不必為家中生計擔心了?!?/br> 甄妙笑著說:“沒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做秀才娘子,我還真是好命?!倍难劬飬s噙著淚水,正因為經(jīng)歷了上輩子的苦,這會兒才分外珍惜今兒的好。 林書安想到什么嘆了口氣:“我雖喜,但凌兄和方兄此次未中,打算今兒動身回家里去了,我打算和他們一起走,好早點將jiejie接回來。” 甄妙從袖子里掏出荷包塞到他手中:“回家去取來不及了,相公將這個帶著,用得著。等jiejie回來,咱們一家人再好好擺一桌,我將鞭炮也給備上。路上小心。” 林書安向來不反駁她的話,她想怎么熱鬧都隨她去,看她如此歡喜,他便知足了。 與甄妙分開后他回家去同母親說幾句話便和好友離開了,官學開學早,他得早些回來去報道。 那天他沒告訴妙娘實話是怕她會擔心,岳父他們既然揣摩到了方家大公子的心思,這次必然是要逼大姐嫁到方家去的,想來王氏那次之后就動了這個念頭。他們一家子搬離鎮(zhèn)上,岳父必定認定將來指望不上他們。 三人回到鎮(zhèn)上夜已經(jīng)深了,林書安在凌秀家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置辦了些吃食回桃花村了。 有道是冤家路窄,那天他在街上遇到林書晨與他寒暄未曾理會,而眼下兩人又共乘一車,車夫同兩人寒暄,自然要問起兩人考得如何。 林書安回答的含蓄:“尚算滿意?!?/br> 車夫驚道:“這么說來是考中了?書安當真是給你老林家長臉,你可不能同你爹一樣將一肚子學識給荒廢了,做個窮教書先生有何用?男兒就該為官報效朝廷?!?/br> 車夫走得遠聽得多,好奇道:“我聽說考中什么生有拿銀子拿是不是?你是……你回來是給你岳家報喜來了嗎?” 林書安點頭:“廩生,是有這么回事。報喜是一回事,得了我娘子的吩咐帶jiejie回府城,她記掛著飯也吃不好?!?/br> 車夫笑道:“府城雖說是個好地方,但你大姨子嫁到方家去也不差,人家好歹是咱們鎮(zhèn)上有錢的人家,往后榮華富貴享受不盡,還能拉家里一把,你和妙娘在外面也不用記掛家里不是?這陣子甄大和王氏已經(jīng)擺著方家老丈人的派頭,威風的很,就是你jiejie性子夠犟,死活不同意,天天扯著嗓子叫罵,實在是……這要不是親眼所見我怎么都不敢相信是娟娘。” 而林書晨一路上都沒開口,只有臉色如黑炭,眼睛里漾滿了不甘和嫉妒。 林書安才剛到甄家院外就聽到屋里傳來噼里啪啦砸東西的聲響,緊接著甄娟的歇斯底里的痛罵跟著傳來:“你們敢將我賣給方家,我就死,死不成,你們五花大綁了我去方家,你們別想得到一點好處,但凡我得勢定要將這個院子砸了,讓你們?nèi)ゴ蠼稚嫌戯埵苋死溲?。放我出去,妙娘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王氏坐在墻根下嗑瓜子,眼看兒子蹲下又要撿瓜子皮,趕忙攔下來:“多臟啊,往后你就是小少爺了,到時候穿金戴銀吃好的,不稀罕這些粗玩意兒?!?/br> 王氏將磕好的瓜子仁喂給兒子,優(yōu)哉游哉地說:“娟娘啊,這由不得你。我知道你恨我,是,我以前對不住你們,多少年的事兒了,我和你們賠過不是了,你就大度點別和二娘計較了。人家方公子長得一表人才,家里又有錢,你有什么不滿意的?人家瞧上你是你的福氣。你meimei能耐了只管她的夫家,你看看我和你爹過的是什么日子?再看你弟弟,甄家就這么一根苗,你們得對他好,得向著他,往后他長大了也好給你們撐腰?!?/br> “我呸,熬死我給你養(yǎng)孩子?想的美,瞧瞧別人家兩歲孩童如今什么樣兒,再瞅你兒子,我積德不說難聽話,你敢讓我不痛快,我咒你們不得好死?!?/br> 甄娟此時披頭散發(fā)坐在床上,她罵得狠,可臉上全是淚水。 此時她像是重新回到了在焦家那些年的日子,整個人像被泡在水里沒法呼吸,只盼著誰能來救一救她,她舍不得走到那一步。 “話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干脆也別講什么情分,方家既然要你,那我一口價將你賣過去,你便是在方家鬧的是死是活,也與我無關(guān)。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臉的東西?!?/br> 甄家鬧得雞飛狗跳,村里人全都聽到了,聽著都尷尬地摸了下鼻頭,畢竟是別人家的事兒,他們也不好摻和,再說王氏真是囂張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林書安將手里的點心給了一邊的小孩,旁邊的大人欣喜不已,就那么蕩了一下便聞到里面是什么好東西,欣喜又感激,沖著里面嚷嚷:“王氏,你說的什么混賬話?林秀才回來了,你欺負她娘子的jiejie,你不想活了?” 王氏這兩天時常同甄娟對罵,還真沒料到林書安會回來,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隨即又覺得這不是什么大事兒,再說一個窮酸秀才要是考不上舉人進不了京,都是白搭,哪兒有花不完的銀子實在?當即道:“姑爺來了?。恐行悴帕??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啊,你爹還在地里忙活沒回來,要不你等一陣?對了,甄妙怎么沒和你一道回來?” 林書安只是問她:“我有話要與jiejie說,這是何意?” 屋里的甄娟聽到林書安的聲音當即來了精神,不停地拍著門喊:“妹夫,你快幫我,讓我出去?!?/br> 王氏生怕林書安斷了自己的財路,張開雙臂阻攔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兒,女子出嫁向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不規(guī)矩,為家中招來閑言碎語?!?/br> 林書安眼睛微瞇,冷笑一聲:“朝廷準許父母干預(yù)女兒婚假,可沒準許后娘賣他人兒女的,你與人販子有何不同?你執(zhí)意如此,我便去縣衙告狀去,讓jiejie和你將以前的事兒好好掰扯清楚。” 王氏嚇得吞了吞口水,依舊不舍得這筆錢落了空:“我看在你是甄妙相公,又中了秀才的份上同你好聲好氣的說話,你說到底是個外人,回去念你的書去,不該你管的事兒別摻和。你摸良心說說,自打甄妙嫁到你們家,什么好的不是進了你們林家人的腰包,我們娘家人得了什么好處?她爹累死累活吃不上一頓好的,我兒子瘦成什么樣兒了?你們眼里沒我們做父母的,還不許我們自己想法子?” 院外看熱鬧的人故意道:“你兒子哪兒瘦了?這才兩歲多就胖成這樣,一點都不像咱們村里的娃娃,你這是拿他當富家公子哥兒養(yǎng)的吧?你這不是給人妙娘出難題?家里供讀書人你當容易?怎么光看叫花子過年沒見人挨打呢?” 林書安徑直越過她走進堂屋,對著那道門說了句:“jiejie讓開些,” 咚地一聲,一腳將門給踹開了…… 第90章 該不會是逗我吧? 甄娟回到鎮(zhèn)上安慰過顧山爹娘,原本想住兩天便回府城,不知是誰把她回來的事告訴了甄大,她在秀華家中幫著捏包子,才剛拿起包子皮,甄大就帶人闖進來,不顧秀華阻攔,氣急敗壞將她拉回家。 她自之前掉了孩子身體微虛,敵不過爹的力氣,怕她跑了,就這么將她鎖在屋里。 妹夫?qū)㈤T踹開,她憋了幾天的淚終于決堤,朦朧中看到王氏還欲進來阻攔,未消下去的火氣騰地竄上來,沖過去扯著王氏就是一陣捶打。 “你不就是欺負我沒依靠,憑什么三番兩次的將我賣人?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騾子牲口。心腸歹毒的惡婦,你不得好死!” 新仇舊恨全堆在今天,甄娟瘋了一般,無奈他們怕她借機跑了昨兒就沒給她吃飯,此刻渾身發(fā)軟無力,反被王氏給制住。 村里上了年紀的無不知甄家姐妹倆受的什么罪,這會兒瞧著更覺可憐,無不指責王氏心狠手辣,這后娘當?shù)奶^分,不為兒子積德。 好在陳伯娘沖出來將甄娟護在身后,不客氣地推了王氏一把:“你收斂點吧,也不怕孩子娘半夜找你算賬?!?/br> 陳伯娘心疼地看著甄娟,聽到她肚子里傳來聲音,驚道:“作孽的,這是餓了多久?這陣子我娘家兄弟嫁女兒,沒在家,斷不能讓你吃了這等苦頭。去伯娘家里去,書安一道來吧,如今你是秀才公了,伯娘給你道喜,你娘如今可好?她是個有福氣的?!?/br> 林書安應(yīng)道:“回您的話,我娘近來身體不錯,伯娘若是得空同秀華一道去府城住兩天?!?/br> 陳伯娘扶著甄娟笑道:“要去的?!?/br> 沒走幾步遠被一錦衣公子攔了去路,甄娟看向來人的眼睛里淬了毒,哪怕渾身無力依舊咬牙切齒指著他咒罵:“你同她一樣不得好死,滾,別讓我看見你。” 方子凌自知曉她回來一直克制不去見她,原想等她熬過這陣子再同她好好說說話兒,橫豎她嫁過來,自己定然不會虧待她。又聽聞她被他父親帶回了家,心里更踏實。 直到聽弟弟說林書安這次回來是要帶娟娘回府城,他忙趕了過來,不想話都未說一句竟得來她咒自己死的話。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許久才從喉嚨里溢出一聲短促地笑:“這是何意?” 甄娟壓著越發(fā)疼痛的腹部,咬牙道:“不是你他們怎么會把我關(guān)起來?別裝模作樣了?!?/br> 方子凌銳利的眼似箭射向王氏,王氏趕緊低頭恨不得縮進地里,肩膀顫抖,又不死心的說:“她不認我,她爹總做得了她的主?!?/br> 甄娟仰頭望天,紅著眼睛輕呵一聲,心里殘存的最后一絲暖意散盡,冷聲道:“今兒勞煩各位叔伯伯娘嬸子做個見證,娟娘命苦受不得這等磋磨踐踏,親爹要害我,我只能逃命去。往后我同身后這家人再無瓜葛,不論生死永不再見?!?/br> 這話可是大不孝,若要真理論起來娟娘討不到半點好,趕來看熱鬧的紛紛勸起來。 “往后他若是容不下我,我絞了這頭發(fā)到庵堂當姑子去,也好躲個清靜?!?/br> 方子凌喉頭微澀,胸悶難耐,深呼吸一口氣,絲絲痛意蔓延向四肢百骸,寬袖下拳頭緊攥,指骨泛白,指甲嵌入rou中,渾身的力氣瞬間散去,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 咒他死,誤解他,都無妨,可她竟狠心到要去做無欲無求的姑子,而他竟真不敢去糾纏。 人到死那一刻最渴望的是生,反而看似活著卻如同‘死’了一般讓他害怕。 馬車駛離桃花村,他掀起簾子望向甄娟走過的路,空蕩蕩,了無人影。 游魂一般下了馬車,才進府,表妹急匆匆跑過來扯著他的袖子追問:“林書安回來了?你去見他怎么不叫我? 方子凌拉開她的手,眼波微轉(zhuǎn),無聲走回自己院子。 陸小姐一臉莫名,提起裙擺快步跟過去,跨過門檻進來,見表哥直挺挺躺在床上,兩只眼睛瞪著屋頂,跟沒了魂似的,愣是被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輕輕推了他一下,難得溫柔:“表哥,你怎么了?在哪兒受委屈了?我給你出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