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還了?這就算還了?”鄧程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忽然之間又用惡毒至極的口吻道:“這根本不夠!我要的是李霽償命!我要他生不如死!”鄧程穎說完自嘲的笑道:“我鄧程穎不如你,你跟著皇上那么多年,皇上什么都想著你,為你打算,連你的兒子,李霽那個殺人兇手也保著他的命……” “反了反了!”母后坐在主座上越來越聽不下去,就算李霽真的做錯了,那也是姓李的,是皇室的人,哪容得了外人如此說三道四,母后指著門口的侍衛(wèi)們道:“還不快點把穎妃給哀家拉出去!剛才皇上說什么來著,杖斃,對,杖斃,拉出去杖斃!”母后再怎么吃齋念佛的,其本性還是改不了,該狠的時候,可不是一般的狠呀。 “不要!不要??!”鄧程穎使勁的掙扎著,可他的力氣哪有侍衛(wèi)們大,三兩下就被兩個侍衛(wèi)拖出了門口,我給站在門外的萬福使了個眼色,他會意的跟了出去,現(xiàn)在鄧程穎可不能真的死了。 大致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個侍衛(wèi)進門來報,“太后娘娘,穎妃娘娘去了,接下來該怎么處置?” “怎么處置還來問哀家嗎?!”母后厭惡的說道:“難不成還讓哀家看看他的遺容?!” 侍衛(wèi)一聽便知母后的還在氣頭上,趕緊磕頭告退。 我一直扶著何文柳站在,他的手明明被我握著,可冰涼無比,這畢竟鄧程穎是因為他才被杖斃的,我笑著安撫他道:“文妃,你別在意了,讓你鬧心的人朕都替你處罰了。” “您為什么……?”何文柳雙目有些渾濁,半天也問不出全句話來。 “因為朕最在意的人一直都是文妃,這個原因行不行?”說著我下意識的看了夏知杰一眼,他依舊跪坐在地上,不敢抬起頭來。 “您……” “好了,今天的事朕完全相信你,晚些朕再去青鸞殿找你,現(xiàn)在你先回去好不好?”我盡量用最溫柔的語氣哄著他。 過了好一會,何文柳才點點頭,給母后請辭后離開。 何文柳走后,我才正面朝向夏知杰,“夏太傅,你說朕應(yīng)該怎么處罰你才好呢?” 夏知杰一聽,全身都開始顫抖了,跪在地上磕頭解釋道:“皇上,微臣與文妃娘娘是清白的,請您一定要相信微臣呀!” “朕當然會相信文妃,”我知道夏知杰也是被害者,可我就是不爽他,夏家人早晚全都得死,夏知杰也不例外!“可朕為什么要信你?無論你是不是被人陷害的,你都影響到朕的文妃了,就憑這一點,朕就想要了你的命?!?/br>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夏知杰怎知自己那一點點的愛慕之心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他不停的求饒,看著坐在前方的母后,連忙開口道:“太后娘娘,微臣……微臣也是被冤枉的呀,求太后娘娘幫微臣說說,饒微臣一命吧?!?/br> 夏知杰倒還挺聰明的,母后的娘家畢竟是他們夏氏一族。母后皺著眉頭看了夏知杰一眼,伸手朝著藍梅喚道:“哀家乏了,扶哀家進去休息?!?/br> “是。”藍梅很乖巧的前去扶著母后起身,朝著里殿走去,母后沒走幾步,轉(zhuǎn)頭對我道:“皇兒要是事情辦完了,就直接離開吧,不用請示哀家了?!?/br> “朕知道了?!蹦负蟮倪@一表現(xiàn)著實驚著我了,這可是明顯的見死不救啊。這太不像母后的行事作風(fēng)了,以前母后可是為了夏家勞心勞力的前后跑呢。 此刻不僅僅是我,連夏知杰也對母后的態(tài)度大為錯愕,大伯父夏太師曾經(jīng)跟他說過,太后與夏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太后會幫助夏家做任何事,可太后明明是坐視不理! 我心里不禁有一絲懷疑,該不會是母后與夏家之間有裂痕了吧,記得母后回宮后就不怎么召夏太師入宮了,就連夏太師遞的牌子也是十個里面擋九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我不大張旗鼓的鏟除夏家,除了要名正言順不想讓忠臣們寒心外,還有一點就是顧及母后的感受,畢竟前世我可是把母后活活氣死的。 夏知杰見母后不管,又不得不再求我,“皇上,饒命啊,微臣……微臣真的沒有想著影響文妃娘娘?!?/br> “行了,朕知道了,”本來還想著趁這件事殺了夏知杰得了,反正也有了好的理由,不過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我得讓他活著,他活著回去,才能告訴夏太師母后的轉(zhuǎn)變不是么,“真不會真的要你的命的?!?/br> “謝謝皇上,謝謝皇上。”夏知杰聽到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這才松下一口氣,不停的磕頭謝恩。 “但是朕也不能就這么放過你,”我峰回路轉(zhuǎn)道:“來人,把夏太傅,不,夏知杰拉出去打五十大板,丟出宮外,永不錄用?!?/br> 第161章 茶水 當我去青鸞殿找何文柳時已是傍晚時分,正巧是晚膳的時候,我便拉著他一起用膳。 一般晚膳的時候都有韻兒作陪的,今兒個韻兒倒是沒了身影,我笑著問道:“韻兒呢?” “她白天玩得有些累了,現(xiàn)在正在睡覺吧,”何文柳以為我要見韻兒,“皇上要是想見她,微臣這就派人把她叫起來?!?/br> “不用,”我擺了擺手,道:“有你陪著朕就好?!?/br> 晚膳期間,氣氛略微尷尬,估計就是白天鄧程穎鬧的,何文柳坐在我身邊那小心翼翼的架勢讓我頗為不爽。 用膳用到一半,我便放下手里的碗筷。何文柳見我停了動作,他也不再食用,有些疑惑的看著我。 我憤懣的一把將他從椅子上拉起,拉到的身邊讓他坐在我的大腿上。何文柳有些驚著,雙手抵在我胸前,“皇上,放開微臣,這……這還在用膳呢?!?/br> “那又怎么樣,”我跟他鬧起了小孩脾氣,“咱們不經(jīng)常這樣嗎。”何文柳越抵觸,我就抱得越緊,讓他都有些呼吸困難了。 “您……您先松開些,”何文柳苦笑著說道:“微臣有些喘不過氣了?!?/br> “不準下來?!蔽蚁雀v條件。 “恩,不下來?!焙挝牧行o奈道:“您怎么跟小孩似的。” “朕知道因為白天的事你心里有疙瘩?!蔽疫呎f著,邊把他的碗筷拿起,遞到他手邊,讓他坐在我腿上用膳。 何文柳的手剛碰到那雙碗筷的時候,聽到我的話不禁一陣顫抖,差點把碗都打了,不過還好接住。 何文柳為什么跟夏知杰有聯(lián)系我猜到了七八分,不過他現(xiàn)在依舊想瞞著我,那我也就不說破了,想看看他能瞞我到什么時候。 “皇上一點都不懷疑嗎?”何文柳看著我,雙眸閃爍不定。 “朕懷疑什么?”我笑道,“只要是你說的,朕都信?!?/br> “哪怕微臣騙你?”何文柳突然冒出一句,當他說出口后才發(fā)覺自己這話有些不妥,連忙想站身解釋來著。 被我按了下來,我摟著他的肩膀,嘆了口氣,反問道:“你騙過朕嗎?” “……”何文柳沉默了一下,想了片刻,“好像騙過,上次選秀的時候……” 經(jīng)何文柳這么一提,我倒是也想起來了,他不想出席秀女殿選裝病的事,我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子,“那事朕就不跟你計較,可真正的大事上,文妃有沒有騙過朕?” “沒有?!边@次何文柳回答的十分肯定。 是的,何文柳從來沒有騙過我,最多只是隱瞞,比如隱瞞了他知道李霽已死,隱瞞了他與夏知杰的過密接觸。 “既然文妃從未騙過朕,朕自然是要相信你的了?!蔽倚χf道,然后又為他舀了一碗湯,“喝口湯吧,朕怎么覺得你又瘦了?!?/br> 我將盛著湯的湯匙送入何文柳的口中,親自喂他喝著,看著他那么配合我,我滿意的笑道:“要是文妃一直都這么聽話就好了。”就像我的木偶娃娃,永遠的陪著我。 我本就要夜宿青鸞殿,用過晚膳后也沒打算離開,拉著何文柳跟我下棋,何文柳的棋藝十分高超,有些深不見底,所以每次他都會讓著我,有時候還會教教我,可就這樣過了幾年,我依舊沒有能下過他。 再怎么說我也是皇帝,何文柳覺得老是贏著我會讓我面上無光,于是曾有幾次故意輸了幾個子,被我發(fā)現(xiàn)后,就被我拉到床上好一頓折騰,讓他第二日連去給母后請安的力氣都沒有,后來就被我折騰怕了,就不得不贏,當然,還是很照顧我,從不會贏我多過三個子。 我喜歡跟何文柳下棋,我喜歡看他認真思考或者發(fā)呆的樣子,淡淡的從容,不聒噪,十分恬靜。他本來就話少,剛得寵那幾年我們之間經(jīng)常會冷場,他甚至不知道面對我該說些什么,該如何討我歡心,不過這時間久了,久到習(xí)慣,哪怕我們在一個房間內(nèi)十二個時辰不交談,也不會覺得冷場。 下了一盤棋后,我不出意外的又輸了,伸了個懶腰,把棋子收回打算再下。 何文柳見我似乎有些累了,便站了起來,出了屏風(fēng)。沒過一會,他又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杯熱茶。 他走到我身邊,將茶水遞到我面前。我笑著接過,這是我們相處這么久以來,他唯一有眼色為我做的事,偶爾會為我泡茶。 我打開茶蓋,茶水有些燙,還冒著熱氣,我吹了吹后,朝他笑道:“朕還記得文妃你第一次為朕泡茶時,朕是十分受寵若驚。” 何文柳面色有些蒼白,勉強一笑:“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微臣都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朕可記得呢,”那時候他是為了何家探我口風(fēng),很直白的把他兄長的意思表達出來,害得我差點沒把剛喝進口的茶水給噴出來,“就你那木內(nèi)性子,能討好朕的就那么幾件事,朕想忘了都難。” 說完,我用茶蓋撇開茶水上漂浮的茶葉,端著茶杯就要將茶水喝下。 “不要!”就在此時,何文柳突然伸手,猛地一下將我手里的茶杯打翻,茶水灑在地上,茶杯摔成幾瓣。 何文柳粗喘著氣,死死的盯著地上的水漬,默不作聲。 “怎么?不忍心殺朕嗎?朕是不是該謝謝你呀,文妃。” 何文柳恐懼的抬起頭望著我,“您……您都知道?!?/br> 我微微的點點頭,冷笑道:“文妃,你太心慈手軟了。” 第162章 最后悔的一件事 “怎么?不忍心殺朕嗎?朕是不是該謝謝你呀,文妃。” 何文柳恐懼的抬起頭望著我,“您……您都知道?!?/br> 我微微的點點頭,冷笑道:“文妃,你太心慈手軟了。”說著我捧著手里的半杯茶,放在嘴邊。 “別喝!”何文柳見我還想著喝茶,連忙伸手要制止我這個行為。 “別怕,沒關(guān)系的,里面沒有毒?!闭f著我喝了一口茶,味道跟他平時泡的無異。 飲完茶后,我順手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抬頭看向何文柳,他面色蒼白,連嘴唇也毫無血色,怕是做夢都想不到他的想法早已被我識破了吧。 “沒有什么想說的嗎,文妃?!蔽蚁肼犅犓慕忉?,我今世最信任的人,為何要下毒害我。 “我……”何文柳什么都不想多說,只來了一句,“殺了我吧?!?/br> “朕不忍心下手,只要你跟我說清楚,朕既往不咎?!蔽沂钦娴南虏涣耸謿⑺袝r候,一個人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我折磨人的手法多了去了。 “對……對不起……” 何文柳聲音有些哽塞,雖然是他遞給我有毒的茶水,但最后他卻想把茶水打翻,我知道,他根本下不了手。 對不起?!就這三個字?我想聽的不是這個,“文妃,”我拉著他的胳膊,將他抱入懷里,何文柳的身子明顯的在顫抖,我讓他靠在我的胸膛,道:“朕想聽的不是‘對不起’,你就不能說些別的?哪怕騙騙朕都好?!?/br> “騙?”何文柳疑惑極了,什么叫騙?他應(yīng)該騙什么? “比如說你可以騙朕,說都是夏太傅挑撥你這么做的,本來你不想,還有那包石蘭,也是夏太傅交給你的,不是你問他要的?!蔽覔崦挝牧谛厍暗那嘟z,繼續(xù)說道:“你可以所有的過錯推給夏太傅,只要你說,朕就信,朕說過的,朕會無條件的相信你?!?/br> “你……”何文柳猛的掙脫了我的懷抱,站起來面對著我,神色充滿了恐懼,“你知道的,你知道穎妃沒有說謊,你知道我與夏知杰有書信來往,為什么還要這么做?杖斃穎妃?” “因為你說你沒有,所以朕就信了。”我寵溺的說道:“朕知道你因為霽兒的死怨恨朕,你不是真的想殺朕,你與夏知杰有書信往來也是因為霽兒,而穎妃卻因為此事咬著你不放,朕當然是要偏向你的了。” 聽完我的話,何文柳雙眼有些失神,他有些站不穩(wěn)了,跪坐在地上,呢喃自語道:“我是真的想殺您……” “文妃,都過去了,你別再想了好嗎?!蔽艺酒饋碜叩剿拿媲?,蹲在地上想將他扶起,“忘了霽兒吧,以后咱們還會有孩子的?!?/br> “忘?我怎么能忘?”何文柳看著我,他雙眼充滿了淚水,“您先讓我忘記丹兒,再讓我忘記霽兒?然后呢?還讓我忘記什么?是不是也讓我忘記我曾經(jīng)還流掉一個孩子?” “文妃!”他怎么知道?!我明明將夏知杰的信件換了,而他流產(chǎn)一事連敬事房的冊子里也沒載入,我把消息封鎖的很嚴實,為何何文柳還會知道?! “您為什么當初就不放我陪霽兒一起走?”何文柳擦了擦自己止不住的眼淚,無比悔恨的說道:“如果您讓我跟著霽兒一起離開,那霽兒死之前最起碼有我的陪伴,不會那么孤單的死去,而我也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曾經(jīng)又失去一個孩子,還是被您親手打掉的。” “文妃,這是誰告訴你的?”我拽起他的手腕質(zhì)問道:“究竟是誰向你告的密?” “是誰重要嗎?”何文柳的捂著平坦的小腹,“我甚至差點一輩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br> 我就是希望何文柳這輩子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何文柳很聰明,非常的聰明,懂得利用夏知杰。他看得出夏知杰對他的感情,卻不避嫌,除了想利用他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何文柳與夏知杰的信件往來多了,便讓夏知杰放下了戒心,然后讓他從宮外帶來一種名為“石蘭”的藥材,石蘭本來沒有毒,只能有助于人睡眠罷了,但有句話要藥性相克,當石蘭跟毛尖混在一起被泡茶時,那可就跟砒霜差不多了(這里是小虞亂編的,考據(jù)黨請勿較真)。 在宮里抓藥,那都是經(jīng)過嚴格記錄的,所以他只能從外獲取,他不能求助于自己的家族,因為一旦我真的被毒死,那第一個被調(diào)查的一定是何家,所以他才會選擇夏知杰,讓夏知杰給他帶藥,最后就算被查,也是查到夏知杰的身上,連累的只可能是整個夏家。 “文妃,聽話,”我盡量以平和的口吻說道:“告訴朕是誰給你告的密,咱們就當這件事一筆揭過,永遠不提。” “我不想聽話了,”何文柳低下頭,他累了,真的累了,默默說道:“是我辜負了您,殺了我吧。” 何文柳這話一說,我頓時火冒三丈,什么叫殺了我?讓我殺任何人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是殺何文柳,我根本做不到!讓他說出是誰告的密有那么難嗎?我不都說了既往不咎了嗎?! “你不想陪著朕了?”我惱怒的說道:“你答應(yīng)過朕,要對朕不離不棄的!你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