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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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的乖順賣好,如今她不過和威倫家重新走近一些,便能招來陛下的猜忌。 如果更多的不安分,希雅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變動。 權(quán)力如此詭譎,和她枯燥、乏味的獨居生活并不一樣,也許下一次會面,她會成為階下囚,又或者下下一次,失去生命。 她沒有深刻的信仰,仇恨是有的,但沒有到了燃燒生命來血債血償?shù)牡夭?,更何況血債血償這件事,如果只是自損八千的豪情,實在是蠢的要命。 但茍且偷生,這樣自我煎熬的日子便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她在一個畫的越來越小的范圍里活動,和某些人交往,和某些人做生意,和某些人示好。 偷生,偷一條自己不甚在意的性命。 而西葡的人,卻要面臨日益惡劣的生活情況。 殿下回了回神,早餐已經(jīng)到了尾聲,陛下在說北方開采權(quán)的事情, “我當然很樂意讓你負責,”朗索克換了一杯咖啡,灰藍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但是百分之八十的收益要收歸皇室。” 他是要她做皇室的代理人,這其實是個便宜身份,尤其是對付當?shù)氐拇筚F族。 殿下的小手指動了動, “我想要百分之四十?!?/br> 陛下短促地笑了一聲,有點無奈的意思,她對金錢的熱愛,是出于安全感,還是出于另一場政變,在這一刻似乎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意義了。 朗索克搖了搖頭, “我只能給你百分之叁十,”他靠向椅背,是結(jié)束對話的樣子,有些意興闌珊, “但我可以送你一套海邊的宅子?!?/br> 世界上的許多道理是通用的,比如在皇室的餐桌討價還價,和在菜市場買一塊豬rou,其實也沒有什么大的區(qū)別,希雅出來的時候,斐迪南和蘭澤爾坐在廳外,不久后就是陛下的晨會時間。 至少蘭澤爾是要和陛下見面。 殿下的氣色如常,新的資產(chǎn)和財富并沒有讓她多么興奮,被侍女們簇擁著出來,目光從蘭澤爾手里的軍帽掠過,那個青年坐的那么直,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對面那個東方花瓶死死吸引了,如何驚天動地的事情也打斷不了他對花瓶的鉆研。 有一瞬間希雅眼睛里的悲憫讓她看起來有點輕慢,但很快又略去了,最后落到小公爵的身上。 斐迪南挑了挑眉毛。 她的眼睛帶了一點笑,仍舊無精打采的,在侍女整理她裙擺的時候,點了點頭。 侍女從她的腳邊站起來,希雅接過羽毛扇子,輕輕揮了兩下,便不緊不慢地離開。 她的腳步漸漸消失在門口,威倫小公爵站起來,搓了搓手,假咳兩聲,望向面無表情的軍裝青年, “我好像也沒有什么要和陛下匯報的?!?/br> 他笑得一派無害,并沒有什么距離感,“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喝酒?!?/br> 將軍抬眼看了看他,沒有回答。 小公爵并不會被沉默傷害到,又或者,至少蘭澤爾的沉默還不至于傷害他。 “大眾情人斐迪南?!?/br> 在希雅說維斯敦的語言磕磕巴巴的時候,就已經(jīng)能聽懂這句話了。 一個人學一門新的語言,有的人從abc開始,有的人從abandon開始,有的人,卻一開始就被固定了主題,以此為原點,是她一個人的孤獨路徑。 獨一無二,無可訴說。 那個時候希雅有一種朦朧的感傷,一個青春期剛剛開始的女孩,哪怕是對自己的未婚夫,也不應該生出過分強烈的醋意,不管是出于道德,還是出于羞恥心。 然而斐迪南在女孩子里的如魚得水,至少印證了,他并不是希雅一個人的親密伙伴。 而希雅只是他名義上的,親密朋友。 他有更好的陪伴,或者在他的青春期,他和另一個少女探索了男女之間的曖昧推拉,而所有的這一切,希雅只能從各種捕風捉影的傳聞中,一個人生氣,一個人感傷。 西葡的人好像已經(jīng)把她看做別人家的新娘,提及斐迪南,總是以一種玩笑般的調(diào)戲, “你的那位未婚夫” 或者直接 “你未來的丈夫?!?/br> 可是她并不能常常見到他,也不知道他在遙遠的,另一個星球,有著什么的生活,是否和她一樣,常常感到孤獨和難過。 她一無所知。 無可否認,在很多年后的今天,褪去了所有少女的憧憬和無處安放的悸動,她的好奇心終于得到了滿足。以一種雙方都心照不宣的方式,她終于知道他對仆人的溫和是哪一種溫和,他開的玩笑到底是哪一種玩笑,他還記不記得當年那本冷笑話書。 她曾經(jīng)有很多想問的問題,這些問題她渴望一個回答,但今時今刻,她也不曾宣之于口,命運給了她自己解密的機會。 那是個很好的年輕人,家世從來沒有影響他成為一個善良、正直,有同理心的青年,習慣了多年從只言片語里拆解他近況的殿下,仍舊不自覺地把自己放在一個安靜觀察的位置。 觀察,不介入關系,也不建立聯(lián)系。 非常安全的方式,不會傷害到她。 當然也有恍然的時候,小公爵今天邀請她一起去看歌劇,名家名作,西葡的故事打底,維斯敦的舞臺和制作,希雅小的時候被父親帶著看過一回,不可否認,是一個好作品。 西葡最大的劇院總是落座各種各樣的人,前排的貴族,越來越往后的新貴、甚至平民,熙熙攘攘,各自落座,在劇院里的一方空間,達成了某種不平等但合理的和諧和共享。 希雅坐在側(cè)面的包廂,百無聊賴地趴在欄桿,去看后面的人浪。 無數(shù)張面孔,漠然的,親昵的,微笑的,期待的,珠光寶氣的舞女,貴婦人高高的禮帽,有的人注意到那個小小的女孩子,沖她微笑,有的人反過來,像她盯著那些人一樣,仰著頭盯回去。 沒有表情的大人,看起來很奇怪,希雅覺得他們瞪著眼睛的時候,像一只死的很突然的比目魚,有一句無處可訴的臨終遺言,卡在嗓子里。 現(xiàn)在她坐在維斯敦的劇院里。 不負所料的,她也成了一個沒有表情的大人。 “我第一次看還是14歲,”小公爵有一些懷念,“你不知道吧?這個劇一開始只有西葡語,后來才有了今天的版本?!?/br> 殿下沒有回答。 她覺得有點感傷,靠近一個憧憬太久的人,并不會因為情愫的多少,而變得冷靜克制,她會發(fā)現(xiàn)一些共同點,會很遺憾如果可以早一點。 如果可以早一點。 可是她總是很早,在他之前看了這部歌劇,在他之前在乎這場婚約,在他之前愛上他。 在所有青梅竹馬的浪漫故事里,都沒有意識到一個現(xiàn)實的時差,女性成熟的時間往往早于男性,這個時差往往給后者許多愚蠢不自知的優(yōu)越。 劇目拉開,熟悉的那一幕,一盞巨大的吊燈垂直落到地上,四散煙霧,音樂轟然響起,演員尖細的聲音從煙霧走開。 她側(cè)過臉,黑暗里,她看見斐迪南眼睛里的星光。 他從來都沒有變過。 這真是莫大的天分。 也是莫大的福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