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年歲大關(guān)

    薄薄白雪下的水溪村依舊熱鬧得很，今兒村頭的老李家的媳婦兒又鬧上了，明兒村尾的寡婦家的院子叫人給鉆了....

    這些個事情在水溪村總是能引起好些時候的談資。

    不過如今一月底，年歲大關(guān)，似乎平日里的矛盾都可以因為一句“這大過年的”便相視一笑，便是這泛著白的村子，今兒也因著歲末，也難得有了一抹春日驕陽，看著心里都?xì)g喜的很。

    因著今天年末，老謝家也難得清靜，整個院子都是輕松的氛圍，媳婦兒起身換上一月前裁的新衣裳，外頭套著舊衣裳就上灶燒水做飯，男人們也都早早起來，砍柴，打水，好不熱鬧。倒是孩子們，便是睡到了日頭上也沒有被家里長輩叫醒，只讓著睡飽了。

    圓姐兒這會兒已經(jīng)是五個月大，在謝家這么吃吃喝喝睡睡的竟是也過了有四個月了，今年更是圓姐兒來到這個時間的第一個新年。

    圓姐兒的生物鐘每天都不準(zhǔn)，今兒家里讓著睡懶覺，偏偏圓姐兒卻是最早起的，這會兒吐著泡泡看著略微老舊屋頂，心里頭卻在盤算著之前聽到的趙氏和謝大郎兩夫妻說的去鎮(zhèn)子上賣鹵面的事情。

    來了這個地方四個月，還從未出過這個小院兒，更多的時候都是在屋子里頭度過的。對這個時間所知道的并不多，不過對這里的食物倒是有一個認(rèn)知。

    比起現(xiàn)代的各種烹飪手法，這里顯然要單調(diào)的很，調(diào)味品大約就是鹽，油，和一些簡單的香料。

    而鹵菜在謝家來說則是非?！案叨恕钡牟讼?，也就是鹽里頭放了油，放了一些個不知名的醬還有一些香料熬煮的，鹵面則是用這種鹵汁沖著水做底湯的面食。

    聽趙氏和謝大郎聊天也大概知道這種鹵面在鎮(zhèn)子上賣的還不錯，顯然這樣的烹飪手法還是較為新鮮的。

    圓姐兒上輩子也就是個未成年少女，但是因著親母重男輕女的影響，圓姐兒也會偶爾下廚，雖然會的不過兩三個菜，但是大體都不會錯。

    這一世，趙氏和謝大郎待自己是真心不錯，這幾日趙氏奶水不足，卻依舊先喂了自己，才輪到親兒子康哥兒，經(jīng)?？蹈鐑撼圆伙?，趙氏便會喂米湯，而自己從杏姐兒到趙氏，卻從未餓過肚子。

    無論真心假意，這樣的相處都時時讓圓姐兒忍不住的紅眼圈。

    能讓家里條件好一些，讓潤哥兒去縣里頭的學(xué)堂，甚至省城里頭的正經(jīng)書院，這倒是讓圓姐兒心動了。

    既然趙氏有這樣的手藝，何愁日子不好？況且....圓姐兒模糊的記得，這一世的親身母親把自己交給杜氏的時候，還有一匣子銀子，若是將這些拿出來給趙氏和謝大郎創(chuàng)業(yè)，指不定會試什么樣的光景。

    可惜，這一切對目前的自己來說，還是太小了。

    圓姐兒想著，深深的嘆了口氣，抬腿往邊上一放，擰著腰，使勁兒一蹬，整個身子在被窩里頭頓時翻了過來，伏在床上，都說五抓六翻身，這會兒剛滿五個月，圓姐兒為自己的新技能默默的鼓了個掌。

    穩(wěn)定好身子，看了看因為自己的動靜似乎要醒來的潤哥兒，又扭了扭頭看著另一邊因著趙氏和謝大郎都要出去而將熟睡的康哥兒抱過來的小小人兒。嘴角一扯，伸出手就沖著那肥嘟嘟的臉上不輕不重的揪了一把。

    果然，被揪的康哥兒眉頭一皺，眼睛還沒有睜開五官就扭在了一起，裂開嘴哼哼唧唧的就要哭起來?？伤坪踝蛞刽[騰的有些晚，哼哼唧唧的幾聲，有瞬間沒了聲音，五官也松散開來，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惡作劇成功的圓姐兒張著嘴，笑的好不開心。平日無聊的嬰兒生活，唯一的樂子就源自于真正的嬰兒康哥兒了。

    圓姐兒也不怕笑出聲來，扭頭又出肥嫩嫩的爪子，一把揪住潤哥兒的鼻子。

    呼吸瞬間被堵住，淺眠的潤哥兒立馬就睜開了眼，一雙眸子黑乎乎的，小小的年紀(jì)，才醒過來竟然是這般的明亮。

    感覺到鼻子上作怪的小肥爪，輕笑一聲，伸手捏住那小爪子，轉(zhuǎn)頭看著獨(dú)自玩的開心的圓姐兒道

    “真是個調(diào)皮的，比康哥兒這個男娃還要調(diào)皮?！?/br>
    圓姐兒聽著，手上撐著身子，低著頭，頂了頂潤哥兒的手臂，張嘴，一口光禿禿的牙床就咬了過去。

    “康哥兒簡直就是個哭包，整日的魔音穿耳！”

    真是，穿越的偽嬰兒最是乖巧了好不好！

    可惜力道不夠，一口要上去，堪堪咬住里衣里頭的rou，rou卻因著緊實，沒咬住，留了一嘴巴的棉布，還有那讓人心安的干凈味道。

    這種味道上一世還真沒聞到過，清清淡淡的，給人一種干凈的感覺，真想知道潤哥兒的衣服都是用什么洗的，這般好聞。

    “這還是惱了我了？”

    耳邊輕笑傳來，一雙同樣帶著稚嫩的手覆上圓姐兒長著稀疏毛發(fā)的腦袋上，而后伸手將圓姐兒的小身子抱在懷里，額頭相抵，道

    “惱了我可怎么辦？我是哥哥，要告狀還得長好些時候才行啊?！?/br>
    這是....這是....這是平日里頭一本正經(jīng)的小正太么？這話，一個□□歲的孩子對一個不足周歲的孩子說...真是....太賤了好么！

    圓姐兒腦袋微微后仰，躲開潤哥兒，蹬著腿表示著抗議，這一腳不注意，就蹬到一旁的康哥兒了，這一翻動靜倒是將一旁的康哥兒給徹底弄醒了。

    皺著還淡淡的看不出的眉毛，看著周圍的樣子，沒見著趙氏，頓時嘴巴一撇，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這聲音....圓姐兒頓時一腦袋扎進(jìn)潤哥兒懷里去了。得了...這小子...又來了！

    見康哥兒哭了起來，潤哥兒也不能夠再躺著了，立馬坐了起來將圓姐兒抱開，又把康哥兒抱在懷里熟練的輕拍著。

    康哥兒這邊卻絲毫不給面子，哭的傷心欲絕，一會兒功夫，外頭在廚房忙碌的趙氏就快步走了進(jìn)來...

    “都醒了？”

    趙氏也知道康哥兒見不到自己就要鬧上一頓的，這會兒伸手將康哥兒抱入懷中，立馬就不哭了，淚汪汪的眼睛，委委屈屈的看著趙氏，倒是將趙氏看的笑道

    “個小磨人精。”

    說著又朝潤哥兒道

    “給meimei把被子蓋好。新衣裳放在床尾，記得穿?！?/br>
    “嗯?！?/br>
    潤哥兒乖巧的應(yīng)了下來，伸手將圓姐兒的身子往下挪了挪，又用被子緊緊蓋住，立馬就起身將趙氏親手制的新衣裳穿了起來，一身干凈利落的淡青色棉袍，衣擺袖口處都繡著翠竹，寓意倒是不錯，冷冷的天，厚重的衣服，這番清新的裝扮倒是讓人眼前一亮，翻過年，已經(jīng)可以叫九歲的潤哥兒這會兒衣服一穿，頭發(fā)在頭頂束起，已頗有君子之風(fēng)。

    潤哥兒年幼，五官卻長得像趙氏，好看的緊，這往后長大了，還不知道得讓多少懷春少女患上相思病。

    因著潤哥兒的溫和，即便圓姐兒對哥哥這個產(chǎn)物有著抵觸情緒，面對潤哥兒這俊俏的摸樣只有一種“吾家有哥初成長”的驕傲?。?/br>
    趙氏抱著康哥兒也在一層一層的穿衣，看著大兒的摸樣頗為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衣裳你穿著正合適，這衣服特地做的大了些，如今是折進(jìn)去了一寸，往后你長大了，放開來，還能穿好些時候?！?/br>
    潤哥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心里倒是不覺得什么，聽見趙氏這么說，又有些不大好意思，只低頭將床尾的另外一套小衣服拿在手里，伸手將被窩里頭的圓姐兒一把抱了出來，倒也跟著趙氏一般，熟練的開始穿衣服。

    見潤哥兒這般照顧弟弟meimei，既感慨又有些愧疚

    “潤哥兒也是大人了，圓姐兒你且放著，娘來給她穿。”

    “康哥兒圓姐兒都是弟弟meimei，娘一下照看不過來，爹爹又不在，長兄為父?！?/br>
    趙氏聽著潤哥兒一臉嚴(yán)肅的說著這話，頓時心里頭越發(fā)的酸，更覺得大兒的過度沉穩(wěn)懂事都是自己和謝大郎的緣故，只想著這鹵面攤子定要重新開起來，莫說縣學(xué)，便是省城的書院也要將潤哥兒送進(jìn)去....

    ☆、第11章 大年三十

    “潤哥兒如今在齊先生家讀書覺得如何了？”

    潤哥兒也不知?dú)q末趙氏會突然問起自己的課業(yè)，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齊先生說的都簡單易懂，便是有些疑惑去找齊先生也是可以的?！?/br>
    說完，潤哥兒頓了頓，手上系著的帶子的動作一頓，而后抬頭看著趙氏道

    “齊先生放休沐前說過大哥科舉的事情。想著今年還是明年要大哥去開始考縣試。”

    潤哥兒口中的大哥自然就是謝家長孫，二房的年哥兒了。對于年哥兒的水準(zhǔn)趙氏心里是心知肚明的，秀才這是不敢想的了，不過童生倒是可以試一試。

    “你大哥的事兒自有你二叔一家和你奶去cao心?！?/br>
    趙氏征收摸了摸康哥兒的肚子，又摸了摸圓姐兒的肚子，算著時辰，把康哥兒圓姐兒抱到外間喂了女乃水這才將鬧騰不休的康哥兒綁在背上，又伸手抱起圓姐兒，抬頭摸了摸潤哥兒的發(fā)髻道

    “去堂屋玩去。你爹和你叔估摸著也快回來了?！?/br>
    潤哥兒聽聞看著前面一個娃，后面一個娃的趙氏心里頭嘆了一口氣道

    “把meimei給我吧，弟弟離不開娘親，這樣抱著做不了事情，嬸嬸又要說了。”

    趙氏從來不會介入潘氏和李氏的戰(zhàn)火中，但是免不了會被飄到一些個火星沫子。潤哥兒這般說倒是讓趙氏越發(fā)的心疼起潤哥兒來。

    “娘，沒事兒的，我與他們也不甚喜歡玩鬧。把meimei給我吧。”

    趙氏一手抱著圓姐兒，一手牽起潤哥兒的手一路走到堂屋，見年哥兒吊兒郎當(dāng)?shù)淖谝巫由弦荒槦o聊，三房的湘姐兒和祥哥兒還沒來，估摸著還在睡著。

    “潤哥兒這會兒起來了，感情好，咱們?nèi)と送嫒ァ！?/br>
    趙氏聽聞朝年哥兒說道

    “這天冷的，莫要出去瘋玩，待會兒你爹該回來了。在屋里頭玩就好?！?/br>
    趙氏雖說看著最溫和了，可畢竟是長嫂，年哥兒又是小輩，聽到這會兒只得點(diǎn)頭。潤哥兒轉(zhuǎn)身朝趙氏伸手道

    “娘，把meimei給我吧?！?/br>
    趙氏見狀，將圓姐兒放到潤哥兒手上，又細(xì)細(xì)囑咐道

    “圓姐兒要是哭鬧便叫娘，你在堂屋看著meimei，莫要出門，得看緊了，別摔著了?！?/br>
    “嗯。我省的?！?/br>
    趙氏又招呼了兩句這才顛了顛在背上的康哥兒，轉(zhuǎn)身往廚房走去。

    潤哥兒抱著圓姐兒在長條板凳上坐下，雙手插著圓姐兒的下掖讓圓姐兒軟趴趴的雙腳立在自己的大腿上，圓姐兒兩只拳頭般的腳努力的踩著，奈何腳踝總是不能集中力氣，一踩一抬腳，總是沒有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飄忽的很。

    一旁的年哥兒看著倒是覺得頗有趣，他自個兒沒有兄弟姐妹，別房的奶娃娃他也沒啥興趣，這會兒見著圓姐兒粉粉嫩嫩的，也不哭鬧頓時覺得稀奇，湊上前朝著圓姐兒拍了拍手，“啪啪”的巴掌聲吸引著圓姐兒，見圓姐兒看過來，攤開雙手道

    “圓姐兒，我是你大哥知道不？給我抱抱？”

    這人是年哥兒，圓姐兒還是知道的，只是平日里頭很少出屋子，加上年哥兒自己皮實的很，見到的機(jī)會少。

    圓姐兒盯著那雙比潤哥兒要大上許多的大手，想了想，伸手朝年哥兒的方向伸了過去。年哥兒一愣，沒想到圓姐兒還真是認(rèn)識自己頓時裂開嘴笑了起來

    “呦，這是認(rèn)識我呢?！?/br>
    說著，伸手就要接過圓姐兒，誰知潤哥兒卻將手一縮，把圓姐兒又帶回自己的懷里，看著年哥兒道

    “圓姐兒現(xiàn)下重的很，大哥沒有抱過孩子，還是算了?！?/br>
    在老謝家，撇開祥哥兒和康哥兒著倆娃娃，也就年哥兒和潤哥兒兩個年紀(jì)較大的男丁，平日里最會被長輩用來比較了，潤哥兒沉穩(wěn)，年哥兒跳脫，因為這個年哥兒沒有少被說道過，如今見比自己小上好幾歲的潤哥兒這般說話，頓時就不樂意了

    “我雖然沒有抱過這么點(diǎn)兒大的奶娃娃，但是也抱過祥哥兒的，你都抱得起，我比你大上幾歲咋就不能行了。”

    潤哥兒見年哥兒一臉不岔，看了看年哥兒說道

    “要不你坐在，我把圓姐兒放你懷里，你先試著抱抱?！?/br>
    年哥兒聽著這話雖然心里還是有些不滿，可也沒再說什么，在凳子上坐好，潤哥兒抱著圓姐兒小心翼翼的托著圓姐兒的臀部放在年哥兒的腿上，又指導(dǎo)著年哥兒怎么樣托著圓姐兒會比較舒服。

    這動作一出來，年哥兒便感覺到懷里的娃娃小小的，軟軟的，都不敢用力，任憑潤哥兒調(diào)整著姿勢，只這么抱著，和同樣有些傻愣愣的圓姐兒四目相對。

    其實別說年哥兒有些緊張，圓姐兒也是很緊張的，這廝兒一看就是沒抱過孩子的，被這么高摔一下那得多疼啊。

    圓姐兒伸手緊緊的拽著年哥兒胸前的衣裳領(lǐng)子，連呼吸都放輕了不少，深怕嚇著這半大少年把自己給摔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