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你，我就去和三老爺說說舊情，說不得三老爺還記得你的舊情呢？”

    柳萍腦中靈光一閃，生死關(guān)頭，她也顧不上這個主意是誰出的了，只要有人肯幫她，什么話她都聽。這人說得對，自己不是普通的丫鬟，她和三老爺是有過舊情的，對，只要三老爺肯念舊情，說不定就能放過她呢。

    手腳并用的對紀(jì)邙爬過去，當(dāng)然沒法爬到紀(jì)邙身邊去求情，還沒爬兩步，就被人架了起來，抬到了板凳之上，只聽柳萍在嘴里大喊：

    “老爺，老爺，我是服侍過您的，您忘了嗎？老爺，我不要您扶我做姨娘了，我不做姨娘了，只求老爺放過我，我就是當(dāng)牛做馬，也會感激老爺?shù)拇蠖鞔蟮?。老爺喜歡芳兒，我把芳兒也給你，還有秀兒，我把她們?nèi)冀o您，再也不攔著了，老爺，放了我，放了我……”

    紀(jì)邙臉色鐵青，怒目等著紀(jì)琬琰，只見對方仙姿卓絕的臉上正露出一抹陰冷的笑，這一笑，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地獄里最耀眼一株曼珠沙華，美的那樣邪惡。

    柳萍嘴里越說越離譜，將那些陳年舊事樁樁件件全都說了出來，越說越叫人羞臊，紀(jì)邙目光一沉，咬牙說道：

    “堵起嘴，打死！”

    若說先前他還想留這丫頭一條命，那現(xiàn)在就是真心實(shí)意的想要打死她了。而這一切全都被紀(jì)琬琰看在眼中，卻不說破，只用了一句話就讓柳萍自己失了分寸，擊碎了她的心防，讓她因為懼怕而不分場合的說錯了話，逼得他非得將她打死，要不然這一路行刑下來，沒準(zhǔn)連他昨晚跟誰睡過，都要被她給捅出來了。

    堂下柳萍被堵上了嘴，板子打在她身上，沒多久下身就一片殷紅，堂外看熱鬧的百姓有些膽子小的都不忍看了，可那丫頭目光冷凝，絲毫不為所動，嘴角始終掛著冷笑，她把他的心思算的那樣準(zhǔn)確，一步一步的就把他帶入了她的陷阱之中，這樣惡毒又犀利的心智，真叫人難以相信，居然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

    ☆、30|25

    第二十九章

    紀(jì)琬琰挺直了背脊跪在紀(jì)家松鶴院中，寧氏坐在正中，周氏坐在下首，還有豎起的屏風(fēng)后似乎有幾個香影閃過，應(yīng)該是紀(jì)婉寧和紀(jì)婉清她們，因為她進(jìn)門跪下的那一瞬間，已經(jīng)聽見了紀(jì)婉清沒有捂住的一絲嘲笑聲。

    她抬尸告狀的事情毫無懸念的就傳回了紀(jì)家，周氏臉色鐵青，咬牙切齒，似乎憋著氣，老太君也是擰著眉頭，卸下了一如既往的慈祥面孔，先前府衙前的官差來府里帶走了柳萍，周氏還在心底里暗諷嘲笑了一番那丫頭，在家里坐等著她被收拾，可沒想到等了半天卻等來了柳萍被仗殺的消息，周氏就坐不住了，立刻去和寧氏稟報了這件事。

    而寧氏聽說了今日這件事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在她看來，既然她放棄了紀(jì)琬琰，沒有斬草除根，已是對她莫大的寬容，她就該規(guī)規(guī)矩矩的縮在后院里自生自滅，可她倒好，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驚動了整個宛平，她倒是好大的手筆啊，卻累的紀(jì)家名聲受到了極大的損害，大房的人可以作死，但絕對不能拖著其他幾房一起作死，這是她怎么樣也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將手邊的杯子丟了出去，熱氣騰騰的茶碗就碎在了紀(jì)琬琰的面前，茶水流了滿地，冒著熱氣兒，碎片濺到紀(jì)琬琰的手上，茶水濺到她的臉上，紀(jì)琬琰都好像沒有知覺般，背脊挺直，鼻眼觀心，從剛才被老太君的人抓到了松鶴院中，她就一直跪在這里，連一絲的印兒都沒有挪過。

    “好你個吃里扒外的小賤人，今日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紀(jì)家是再也容不下你了?！?/br>
    老太君平息了一番怒火，冷冷的說出這么一句話來，這句話從老太君的嘴里說出來，那可就是真沒有一絲絲的回旋余地了，羅mama不禁暗中嘆了口氣，心道四姑娘這一回只怕是在劫難逃了。

    相比于其他人的震驚，紀(jì)琬琰倒是平靜的很，身上雖然穿著昨天的緋色衣裳，但整個人仿佛一尊剔透的玉石般，精致華美的像是最光彩奪目的瓷器，美的像是掉落凡間的小仙女，只聽她波瀾不驚的說道：

    “不知我做錯了什么，老太君要說這樣的話，紀(jì)家?guī)追吭缫逊旨遥龐饏s派她的丫鬟去我院中隨意打殺，難道這就是老太君的治家之道，三嬸可以在府中行駛草菅人命的權(quán)利嗎？若是哪一天，三嬸看老太君身邊的誰不順眼，是不是也可以隨意打殺了？”

    紀(jì)琬琰這句話說出口，寧氏的臉色更壞，周氏更不樂意了，立馬跳起來罵道：

    “混賬，什么草菅人命？我打死的是誰你心里清楚，我只恨當(dāng)初沒看出來你這狼心狗肺的肚腸，早知道你這般頑劣，我就……”

    紀(jì)琬琰瞪眼看向了周氏，眸中射出的冷光居然讓周氏心中一寒，紀(jì)琬琰厲聲截過話頭：

    “你就怎么樣？就連我也一起打死不成？行啊，你要是想打，就別廢話了，現(xiàn)在便打呀！將我打死，也不枉成全了你惡婦的名聲?！?/br>
    周氏被紀(jì)琬琰的氣勢嚇到了，跌坐到太師椅上，只覺得太陽xue突突的跳，她從前怎么會沒看出來，這丫頭居然這樣厲害，厲害的仿佛無所畏懼一般，正如她所言，經(jīng)過柳萍一事，她的名聲早就變成了苛待侄女的惡婦，現(xiàn)在如果她真的把紀(jì)琬琰給打死了，那這名聲就真的再也洗刷不干凈了。

    寧氏瞇著眼睛，只覺得眉心難以舒展了，這四丫頭之前的恭順和可憐全都是裝出來的，現(xiàn)在這樣才是她的本來面目，小小年紀(jì)，就懂得捏蛇七寸，打人要害，從前若是她表現(xiàn)出一星半點(diǎn)的兇狠來，她早就將她處置的干干凈凈，還由得她如今在自己面前蹦跶嗎？

    不過，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也不算晚。

    這丫頭雖然有點(diǎn)膽色和聰明勁兒，但到底年輕，沉不住氣，死了一個丫鬟就讓她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暴、露出來，這樣也好，省得今后再出更大的亂子。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只怪老身從前瞎了眼，以為你是個好的。好，好，太好了?！崩咸湫χc(diǎn)頭，她雖然年近六十，不過保養(yǎng)的好，一張臉十分滋養(yǎng)，笑起來像個佛陀，可是紀(jì)琬琰對她卻是再了解不過了，越是笑得好，心里就越是在想歹毒的心思。

    原本她也不想這么早就和寧氏對立起來，之前為了林氏迫不得已做了那件事，不過說到底并不是她主動挑起的，是周氏存了害人的心思，被她察覺之后，將計就計罷了，寧氏就算要怪她，也沒有十足的理由，可是這回不一樣，抬尸告狀，絕對已經(jīng)觸犯了寧氏的底線，讓她清楚的意識到，留著她今后是個禍害。

    不過紀(jì)琬琰并不害怕，因為她自從看見梅墨尸體，就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她不想再過的那樣壓抑，犧牲了自己身邊的人還要對兇手委曲求全，她重活一世，可不是為了過這種日子的，上一世她總是擔(dān)心這個，擔(dān)心那個，最終害了自己，她如今只想做自己覺得應(yīng)該要做的事情，哪怕下一刻就為這件事情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至少她現(xiàn)在每多活一天都是賺到的。

    一夜未眠，再加上公堂上的連番對峙費(fèi)神，紀(jì)琬琰的臉色有一點(diǎn)蒼白，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清理絕倫，絕世之態(tài)越發(fā)突顯出來，只聽她冷笑說道：“老太君想做什么，盡管做好了，事情已經(jīng)到了如今這地步，還有什么好怕的？無非就是一條命罷了，我問心無愧，要?dú)⒈銡ⅰ！?/br>
    寧氏緊捏著拳頭，指甲尖都戳到了掌心里，冷凝著說道：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來人吶……”

    隨著老太君的一聲叫喚，一個慌慌張張的小廝便跑了進(jìn)來，似乎后頭有什么怪物正在追他一般，神色大驚，喊道：

    “老太君，姑爺來了，已經(jīng)過了二院垂花門，此刻該是過了松鶴院門檻了?！?/br>
    寧氏眉頭一簇，疑惑問道：“什么姑爺來了？胡說八道什么？”

    羅mama已經(jīng)看見那樹叢后走出的一群人了，趕緊拉了拉老太君的衣袖，只聽那報信的門房指著后頭說道：“就是姑爺呀，國公爺！國公爺來了！”

    紀(jì)家有好幾個姑爺，不過能夠稱得上是國公爺?shù)?，也就那么稀有的一個，老太君也已經(jīng)看見了人，趕緊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怒道：

    “混賬東西，怎么報的這樣晚？”

    從那院門外走入的不是鎮(zhèn)國公宋逸，又是誰呢。

    紀(jì)琬琰沒有回頭，但是從寧氏和周圍所有人緊張的神情和動作來看，來的必定就是宋逸了，對于這個名字，紀(jì)琬琰已經(jīng)放在腦中盤思了好些天了，自從林氏和她說起那段前塵舊事之后，她就一直把這個名字記在腦海中，她僵直了背脊，盡管心里十分想回過頭去看一看，可是卻怎么都鼓不起勇氣，心中五味陳雜。

    上一世她活的那樣悲慘，宋家都沒有出面認(rèn)過她，別說認(rèn)了，就是照拂也是沒有過的，原本她還以為宋逸并不知道有一個她的存在，可是林氏的話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林氏說，宋逸其實(shí)一直都知道有她這個女兒的存在，因為在林氏懷孕期間他還暗地里來找過林氏一回，問她要不要隨他入府做妾，被林氏嚴(yán)詞拒絕了，后來女兒生了，宋逸也派人送來了東西，只不過林氏瞧著那些就有氣，直接就給扔掉了，所以，上一世林氏孤零零的死了，沒有人和她說明這些，紀(jì)琬琰怎么會有線索證明這些呢？一輩子活的渾渾噩噩，歷經(jīng)一世，居然是個連自己身世都不清楚的可憐蟲。

    紀(jì)琬琰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跟著老太君到門外迎接宋逸了，紀(jì)琬琰看著自己面前的茶杯碎片，還有那已經(jīng)干涸了的水漬，鼻眼觀心，做老僧入定狀。

    “國公爺怎么來也不和我說一聲，蘭兒也是的，姑爺回來，總要通知一聲，我這里也沒來得及準(zhǔn)備?！崩咸谶@個府中，會用這樣的口氣說話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她的長子，如今的平陽候紀(jì)朔，還有一個就是這個女婿宋逸了。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聽聲音就知道，絕對是個有城府的人。

    “母親不必準(zhǔn)備，她不知道我過來?！?/br>
    隨著這一聲傳入耳中，紀(jì)琬琰身后又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她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低著頭，想要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顯眼，可天知道她剛才怎么沒有挪一挪位置，哪怕跪到門后去，也比跪在這正中央要好吧。

    果然，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喲，我這還沒進(jìn)門，就有人給我請安了？起來吧?！?/br>
    紀(jì)琬琰一動都不敢動，低著的腦袋似乎有點(diǎn)頹廢，只見一雙玄色云紋短靴映入她的眼中，短靴用的線極好，透著暗紅色，花紋乃是吉祥云紋，若不是玄色底，看著還是有些花哨的，應(yīng)該是宋逸的某個姨娘，或是紅粉知己做的吧。

    紀(jì)琬琰怎么也不會想到，在這么個緊要關(guān)頭，她居然腦子里還會胡思亂想這些東西，暗自咬了咬后槽牙旁的rou，疼的讓她清醒過來。

    在她失神的那一刻，宋逸已經(jīng)坐到了老太君先前坐的那個位置上，正好整以暇打量著眼前跪地的女孩兒。

    像，真像！那對烏黑的眼珠子怎么看都是他宋家的種！

    ☆、31|25

    第三十章

    “丫頭，沒聽見我的話？讓你起來呢?！?/br>
    宋逸又一次重復(fù)了一次那句話，紀(jì)琬琰只覺得耳朵里嗡嗡直想，現(xiàn)在才敢確定宋逸那句話是對自己說的，緩緩抬起了頭，看到了那個隨意坐在象征紀(jì)家最高地位的座位上，嘴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那雙仿佛帶著勾的眼珠子正饒有興趣的剜著自己。

    他身量頗高，健碩高大，不像是文臣，倒像是武將，穿了一身黎色窄袖魚紋緞子長衫，腰間掛著溫潤無暇的墨玉佩，眉目俊挺不凡，看得出來年輕時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就是現(xiàn)在他看起來也十分氣派雍容，眉宇間帶著冷氣，周身散發(fā)著高官顯位的高傲與自信，兩撇八字胡，更是給他一種威嚴(yán)之感。

    紀(jì)琬琰在打量他的同時，宋逸也在打量著她，眉如遠(yuǎn)山，面若幽蘭，含情凝睇，皓齒星眸，容貌與林氏倒是有七分相像，可一雙眸子生的沒有林氏溫婉，眼睛里帶著煞氣，仿佛能一眼將人看穿般，先前他走進(jìn)院子的時候，正好聽見她說的那句話——無非就是要命一條——她這是有多豁出去了，才會說出這樣一番無懼生死的話來。

    寧氏換到了另外一邊坐下，見自己這個女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丫頭，也不知心里是打著什么主意，這個女婿有多厲害，老太君自然清楚的很，當(dāng)年他只不過來府里瞧見了一回林氏，在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的情況下，居然還當(dāng)真做出那事兒來，雖說有紀(jì)蘭和她從中牽線，可他若是不敢或是不愿，誰又能勉強(qiáng)的了他呢？

    在寧氏眼中，宋逸雖不是那色中餓鬼，可對于女人這方面卻是從來不加以節(jié)制的，府里七八個姨娘，外頭的更別說了，自家女兒嫁過去，過的不好，她又如何看不出來呢？可是有什么辦法，紀(jì)家不過是個三等侯爵，可鎮(zhèn)國公府那可是一等公府，當(dāng)年若不是攀上了一些太妃的關(guān)系，鎮(zhèn)國公夫人的位置哪里就能輪到他們紀(jì)家。

    “你有所不知，這丫頭做了錯事，正受審呢。你過來也不說一聲，我這手忙腳亂的，都不知道怎么招呼你好了。”

    老太君對宋逸說話客客氣氣的，不敢有什么拿喬怠慢之處，雖然她是宋逸的岳母，可是等閑不敢在這個女婿面前露出不耐神色，既然來了，那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對付才行。

    宋逸端起茶杯，用杯蓋撇了撇茶葉，喝了一口，老神在在的說著：“母親是說我來的不巧？我可不知道紀(jì)家還有什么規(guī)矩，您老人家多擔(dān)待吧。丫頭，你還不起來，要我扶你？”

    紀(jì)琬琰眼角瞪得都快抽搐了，一雙黑眸緊緊盯著宋逸，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他，不過，卻是沒有怯場，抬眼掃了一眼緊咬牙根的老太君，只聽老太君說道：“既然國公讓你起來，就別磨蹭了。你的事待會兒再說，羅mama領(lǐng)她去冰室，待我空了再審。”

    羅mama領(lǐng)命就要下去，卻被宋逸喊住了，說道：

    “站著！”一聲令下，羅mama就不敢動了。

    老太君訝然的看著他，只聽宋逸隨行的笑了笑，說道：“不用那么麻煩，我也待不了多長時間。我今兒來，就是來要兩個人?！?/br>
    寧氏臉上表情愣了愣，目光在宋逸和紀(jì)琬琰的身上轉(zhuǎn)了兩圈，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預(yù)感。

    “就這丫頭，和她娘。”

    宋逸是個沒規(guī)矩的，這個時候居然還敢露出一口白牙，看的老太君簡直氣憤到了極點(diǎn)，眉心蹙著，簡直都可以夾蒼蠅了。

    寧氏感覺自己著的被宋逸給氣得想發(fā)笑，冷哼一聲，說道：“姑爺不是在開玩笑吧。你大老遠(yuǎn)跑過來要她們干什么呀？”

    從前寧氏只覺得宋逸是個膽大的，可沒想到他居然目中無人到這種地步，找上門來要女人，還是光明正大的開口要，寧氏都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了。

    “母親應(yīng)該是最了解我的，紀(jì)蘭也是得了您的悉心教導(dǎo)，最是體貼我，您怎會不知我要她們干什么？”

    這句話說的諷刺又直接，就連寧氏的老臉都快掛不住了，難得冷下了臉孔，對宋逸顫抖著嘴唇說道：“你，你……簡直是胡鬧！她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就算大老爺過世了，可她林氏終究是紀(jì)家明媒正娶回來的長房長媳，你這話說的也不怕丟了你祖宗的臉面。我平日里縱容你慣了，叫你如今這般無禮，可曾將蘭兒放在眼中，她是你的妻子，你這么做，對得起她嗎？若是真按照你說的去做了，那我紀(jì)家和你宋家，全都是要被人指戳著脊梁骨罵的?！?/br>
    紀(jì)琬琰也被宋逸的那句話給驚呆了，腦中忽然想起那日林氏和她說的話，可她原以為林氏只是那樣計劃，卻沒有想到這么短的時間，居然已經(jīng)將計劃貫徹到今天這地步，不僅成功把宋逸招了過來，還讓他不顧禮教說出那番話來，要知道，他如今開口討要林氏，就是奪人妻子，若給御史參上一本，饒他是什么國公，也夠他喝一壺的。

    周氏更是嚇得說不出話來，驚愕的看著紀(jì)琬琰，似乎很想不通，為什么林氏有那么大的魅力，就算是瘋了，也有人眼巴巴的從京城趕過來找她，還為她說出這番驚世駭俗的話來。

    羅mama聽到這里，也覺得事情有點(diǎn)失控，趕忙將屋內(nèi)伺候的丫鬟全都撤了出去，連她自己都不敢多留，拉著周氏趕緊退了出去。想叫上紀(jì)琬琰，可想起先前國公說的那句話，羅mama的手終究還是沒敢伸出去。

    屋里的人全都走了，寧氏說話就更加沒什么顧及了，只聽她繼續(xù)說道：

    “更何況，我也不怕直接告訴你，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女人，已經(jīng)瘋了，你這身份地位，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實(shí)在不行，就讓蘭兒給你再納幾個妾回去，何必要做此等下作之事？這件事，只當(dāng)我沒聽過，你沒說過，今日之事絕對不會傳出去的，你就放心好了。”

    宋逸冷下了臉，端著杯子卻是不喝，透過杯面的霧氣氤氳，一眨不眨的看著寧氏，放下茶杯，從容淡定的自袖中取出一張信封，似乎有些年頭，信有些老舊，不過卻能清楚的看見信封表面那雋秀的字跡，雨桐親啟四個字映入紀(jì)琬琰的眼中。

    雨桐……林氏的名諱就是叫林雨桐，一時間，紀(jì)琬琰也弄不清楚宋逸拿出的是什么了，因為他穿著太過華麗，而這封信太過破舊，怎么看都覺得不搭調(diào)。

    只見他對寧氏揚(yáng)揚(yáng)手里的信，說道：

    “母親知道這是什么嗎？”宋逸一邊問，一邊打開了信紙，將之?dāng)傇诹藢幨厦媲?，掀唇解惑?/br>
    “休書！六年前大公子寫給林氏的休書。也就是說，其實(shí)從六年前開始，林氏就不是你們紀(jì)家的長房長媳了。既然是個棄婦，那我又有什么親近不了的？再說這孩子……”宋逸一指紀(jì)琬琰，不等寧氏反應(yīng)過來，就繼續(xù)說道：“她是誰的種，我相信母親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吧？當(dāng)年也多虧了你們，才讓我得以一親芳澤，這孩子養(yǎng)在你們紀(jì)家這么多年，等我納妾之后，自會派人送來謝禮，到時候還請母親定要笑納才是。”

    寧氏手指顫抖的拿起那封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就算她現(xiàn)在眼睛模糊，可信首兩個赫然大字‘休書’還是可以看清楚的，不斷搖頭，自言自語：“不，不可能！他什么時候?qū)懙模课以鯐恢?？這，這，這定是你偽造的?！?/br>
    寧氏將信紙甩到了宋逸臉上，說什么都不肯相信這件事。當(dāng)初紀(jì)洲和林氏那樣相愛，就算得知林氏不潔之后，依然對她不離不棄，并且還接受了孽子，他怎么舍得給林氏寫休書？怎么舍得？所以，寧氏才一口斷定，這是宋逸為了得到林氏而偽造出來的。

    但很可惜，寧氏到底還是錯估了林氏在宋逸心中的地位，他的確對林氏還有興趣，可也不會為了這點(diǎn)興趣而費(fèi)這么大的心思，偽造書信給寧氏看。對他來說，林氏只不過是當(dāng)年一個他淺嘗即止的珍饈美味，一直沒有得到，才使他記了這么多年，若不是這一回林氏派人送來了她的求救信和這一封休書的話，他也許這輩子都不會管到她們娘兒倆。

    不過，既然他決定要管了，那就沒有管一半就丟的道理。

    將休書再次折好送入了信封，然后宋逸便站起了身，走到同樣目瞪口呆的紀(jì)琬琰面前，看著她可愛的神情，難得好心情的刮了一下她的臉頰，說道：

    “這就嚇傻了？先前那股子擰勁兒哪里去了？走吧，帶我去見你娘，然后收拾收拾，就跟我去京里吧?！?/br>
    “……”

    紀(jì)琬琰看著這個高大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應(yīng)該用什么表情面對他，這是她的父親，可是她的母親卻恨他入骨，可就算是恨又怎么樣呢？現(xiàn)在她們娘兒倆，除了這個男人之外，根本無所依靠，所以她娘林氏才會安排這一場戲，紀(jì)琬琰相信，宋逸會突然來到宛平紀(jì)家，必定是林氏一手促成安排的。難道林氏真的想好了，要跟宋逸回去做妾，而她呢？她該怎么辦？宋逸會讓她認(rèn)祖歸宗，讓她成為鎮(zhèn)國公府里的一個庶出小姐嗎？

    紀(jì)琬琰心亂如麻，沉默了一路，直到走到月瑤苑前，看見那抹酡顏色的娟麗人影，她才徹底醒悟過來，確定這一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