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問：“你覺得朕英明嗎？”

    蘇陌心虛道：“當(dāng)然。”

    景帝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又問：“朕欽點徐丹華入宮，又欽點你為鑒花使，你覺得朕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蘇陌干脆跪在地上，老老實實地道：“微臣知錯了，請皇上責(zé)罰?！边€服服帖帖地給景帝叩了一個頭。

    景帝的心肝兒抽搐了一下，不復(fù)方才戲謔的心情，再出口時，帶上了兩分憐惜，“起來吧，讓朕看看你的傷?！贝蛉?，沒把別人打得怎么樣，倒先把自個給扭傷了，你也真算個人才。

    片刻之后，景帝就看著這個人才扭傷的腳，皺了皺眉頭，這紅腫淤青程度，可不像蘇譽昨日說的那樣輕，其他的地方還多了些口子。

    這小東西不會在對他用苦rou計吧？景帝想了想，以這小東西又賤又二的德行，極有可能。

    蘇陌很是適宜地解釋道：“早上出門太早，又摔了兩下，劃到了?！?/br>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有多真，蘇陌又撩開袖子跟景帝看她手臂上和手掌上的擦傷。

    好吧，景帝也不想再去計較這個小東西到底是無意弄傷的還是故意弄傷的，只是等張弛來請平安脈時，讓張弛順道也給蘇陌看了一下。

    張弛臉色很不好，估計一夜也沒能入睡，而且，今日顯得特沉默。

    蘇陌有些惶恐，“那有勞張兄了?！?/br>
    張弛只拱手道：“皇上的命令，張弛自然會聽從?！?/br>
    蘇陌被堵得噎了口氣，只好巴巴地看著張弛給自己治傷。張弛的心情她多少能夠理解。畢竟難得碰上真心喜歡的人，可這人不是清白之身也就罷了，還是跟自己稱兄道弟的人有那么一點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這讓他如何能不郁結(jié)于心？

    若是換個人，估計都能提著刀來剁蘇陌了。

    “曉月是清白的！”蘇陌不知道應(yīng)該從何解釋起，干脆先挑重點。

    張弛不說話。

    “雖然，她曾經(jīng)是我的通房丫頭……”

    張弛一個眼刀殺過來，蘇陌嚇得哆嗦了一下，硬著頭皮借著道：“我跟她真的是清白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張弛怒了，扔下蘇陌受傷的腳踝，吼道：“蘇陌，你當(dāng)我是傻子，不知道通房丫頭是干什么用的嗎？”

    蘇陌看著怒氣沖沖的張弛，滿臉委屈，可這個時候，她沒辦法退縮，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曉月到手的幸福就這樣從指間溜走。

    “張弛，你我認識雖然不長，但我人品如何曉月人品如何，你感覺不到嗎？”

    張弛轉(zhuǎn)了頭，眼眶有點熱。

    “有一件事我想應(yīng)該告訴你，我跟曉月，沒辦法做那種事……”

    張弛猛地轉(zhuǎn)回頭，不能做，是什么意思？難道不舉？張弛被自己的理解能力刺激到了，心頭莫名地有點不厚道的興奮。

    蘇陌卻低了頭，一副落寞屈辱與委屈，“別人道我長得瘦弱，怕是先天不足……”

    張弛面上微紅，一下心里莫名地難過起來。

    “自母妃離世后，湘南王府中更沒了我的立足之地。這事，想必張兄是知道的?！?/br>
    張弛靠近了一步，蹲下，重新替蘇陌上藥包扎。蘇陌感覺到紅腫腳踝上的冰涼和溫和，繼續(xù)道：“王府子弟，到了一定年紀就會有上面教導(dǎo)的丫頭開解人事，吳媽怕我在王府撐不下去，自然也不敢把我先天不足之處暴露給人，曉月大義，犧牲了自己的名節(jié)，這才幫我瞞山過海，過了這一關(guān)。”

    張弛的指間輕顫了一下，方才那點不厚道的興奮，終于變成了心疼。

    “曉月是不是清白之身，張兄是學(xué)醫(yī)的自然有驗證的方法，只是，因為愚弟而耽誤了曉月和張兄的好事，愚弟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張弛默默地給蘇陌包扎完，默默地給她套上靴子，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站了起來，避重就輕地說道：“先天不足是可以后天補養(yǎng)的，大公子別太擔(dān)心。你年紀還小，來得及?！?/br>
    蘇陌仰著脖子看他，“那張兄還介意曉月曾經(jīng)是我通房丫頭這件事嗎？”

    張弛面色復(fù)雜，男子不舉這是最令男人痛苦和喪失尊嚴的事情，蘇陌為了開解他，連這樣的秘密都告訴他了，他還能要求什么。

    “我氣的不是曉月是否清白，而是氣你們竟然一起瞞著我這么重要的事情，教我遇到徐丹華時毫無應(yīng)對之策，難道我張弛在你們眼中就是如此沒有擔(dān)當(dāng)之人？”之前他并不知道徐丹華跟曉月之間的糾葛，若不是昨夜蘇譽親自登門造訪，他這才心生后悔。

    在那種情況下，他竟然丟下了曉月，即便是出于憤怒出于無知，但一想到這點，他就覺得自己不配當(dāng)男人。今日再聽蘇陌與曉月之間的事情，張弛覺得，自己當(dāng)真愚蠢之極，竟然被那么一個小人就給算計了。

    張弛羞愧難當(dāng)之時，蘇陌卻欲哭無淚，兄臺，你早說你不介意啊，我也不用往自己身上潑這種臟水了啊？

    但面上蘇陌卻很是痛惜，“這都怪我。曉月在湘南時就已經(jīng)脫離了奴籍，早是清白人家女兒，愚弟一時也沒想那么多。但曉月曾經(jīng)的身份，湘南王府人盡皆知，我擔(dān)心……”

    張弛擺擺手，“別人想嚼舌頭是別人的事。張某，只是想找一個真心相與的女子共度余生……”

    趙毅玉樹臨風(fēng)地在聽完墻根，回頭問護送徐丹華一起進京的人，“蘇陌跟徐丹華之間有什么恩怨？”

    以前趙毅一直覺得蘇陌雖然容易犯二犯賤，但大事上還是不會出岔子的，可自從聽說要接徐丹華進宮之后，這個人，就突變了，竟然敢干涉起他的婚事。按蘇陌以前那膽小的性子，關(guān)于他的事情絕對是有多遠避多遠。

    那官員也不敢隱瞞，將吳媽、曉月、徐丹華三人的關(guān)系很客觀地陳述了一遍，不偏不倚，不帶一點感□□彩。

    趙毅聽了，眉頭不期然地蹙了起來。

    那官員暗自抹了一把汗，“張大人說，這個人對皇上有用，也并非是要立妃封后，微臣便沒匯報這些?！?/br>
    誰知道他們只是幾月不見，這蘇大公子就已經(jīng)能在御前鬧得風(fēng)生水起？誰又能料到一向雷厲風(fēng)行的景帝會對這么一個弱雞世子另眼相看，竟然還命張大人親自為他治療腳傷。

    原本他們還在想，這徐丹華進宮，景帝會偏向于徐丹華，那蘇大公子不過是棄子，實在沒什么可顧忌的。

    而現(xiàn)在，情勢似乎翻轉(zhuǎn)了。他們自然也不敢擺什么立場，凡事中規(guī)中矩比較妥當(dāng)。

    “徐丹華真是那日逃脫的女子？”趙毅覺得，那樣人家養(yǎng)出來的女子跟自己向來挑剔的品味還是有出入的。

    官員趕緊答道：“時間和地點都對。徐丹華當(dāng)日在湘南王府的地密道里迷路了，三日后才找到，找到的時候已經(jīng)奄奄一息。病了大半月才見好?！惫賳T低著頭，故意回避了一些問題，實在是此刻，他有些惶恐，怕再生出什么枝節(jié)。當(dāng)日找到徐丹華時，他就應(yīng)證了時間和地點，就迫不及待地飛鴿傳書回京邀功了，其實細細查來，還是有諸多疑點的。

    他也試圖找出第二個人來，可整個湘南王府，除了這個徐丹華，也的確沒了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