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顧蘊不知道韓夫人還有個女兒,她壓根兒沒聽宇文承川提起過,更沒想到對方還患有心疾,忙道:“敢問夫人一句,韓小姐的心疾是先天的,還是后天的?我倒是知道一個大夫,于內科上十分高明。” 韓夫人苦笑道:“她是生來便患有的,因我早年在那見不得光的地方傷了身子,本不宜有孕,是我強行懷了她,誰知道卻累得她一生下來便為病痛所折磨。這些年我們也瞧過好些大夫了,都說只能溫養(yǎng)著,萬不能動氣,不然指不定什么時候……所以我不放心呢。好了,不說這些了,我且先回去了,蘊姐兒你留步罷。” 顧蘊見她的確著急,也就不再多說,親自將她送到樓下后院上了車,直至馬車出了客棧后,才折回了樓上去。 錦瑟與卷碧立時躥了進來,“小姐,方才韓夫人沒有為難您罷?慕公子也真是,韓夫人再怎么說也是長輩,他怎么能讓韓夫人來幫他說項,這不是明白了告訴韓夫人,他和您鬧別扭了嗎?也不怕韓夫人心里因此對您有什么意見,而且您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這不是為難您嗎?” 錦瑟心更細些,忙又道:“那小姐將來您和慕公子成親后,會不會與韓夫人一塊兒住呢?如今瞧著韓夫人倒是個好的,可這世上多的是面甜心苦的人,尤其是做婆婆的,當初沈家姨太太初初瞧著不好么,誰知道……” 話沒說完,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說了不該說的話,只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時失言……” 顧蘊已擺手道:“沒事,都是過去的事了,韓夫人也沒有為難我,你們不必擔心。好了,你們去把大掌柜叫來,我有話問他?!?/br> 二人見顧蘊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到底不敢再多問,自退下請大掌柜去了。 晚間用過晚膳從朝暉堂回了飲綠軒后,顧蘊卻沒有急著沐浴更衣,而是拿著一本書在燈下看起來,白日里她都與韓夫人把話說到那個地步了,宇文承川今晚上怎么可能不來? 果然交二更時,宇文承川來了,見顧蘊正等著自己,一雙眼睛瞬間粲若星辰,明亮得能將人灼化,偏嘴角的笑又溫柔得春水一般,能將人溺斃于其中,真正讓顧蘊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水深火熱。 眼見他長身玉立,一直在門口盯著自己看,就是不進屋,顧蘊前所未有的臉熱心跳之余,不由有些惱了,嗔怒道:“你到底進不進來,不進來我就關門了啊,就站那兒看看看的,有什么好看的!” 宇文承川這才傻笑著進了屋里,飄飄然的走到顧蘊面前,低笑道:“就是好看才看嘛?!闭f著,忽然伸手將顧蘊拉起來,一把抱了個滿懷,好半晌才滿足的喟嘆道:“五年了,我終于又能實實在在的抱著你,感受你鮮活的在我懷里,能聽見你的心跳和呼吸聲,能聞見你身上的香味兒,而不是只能在夢里過過干癮了!” 頓了頓,又道:“當然,你若是能也抱抱我,我就更高興更滿足了。” 本以為顧蘊會羞惱的一把推開他,說他得寸進尺的,說來她能這般柔順的任他抱這么長時間,其實已經夠讓他意外也夠讓他滿足了。 不想顧蘊卻真伸手回抱住了他的腰,臉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他胸膛蹭了蹭,簡直蹭得宇文承川的心都要化了,任她抱了一會兒,才忍不住又說道:“那個,蘊姐兒,若是你還能讓我親一下,我就……” 話沒說完,懷里一空,顧蘊已在三步開外了,看著他皮笑rou不笑的涼涼說道:“給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看來某人顯然已經忘記自己是戴罪之身了!”她就知道,這家伙骨子里是屬太陽花兒的,甭管隔了多久,都是一給點陽光,立馬就得意忘形的。 宇文承川滿腦子的綺念立時飛到了九霄云外去,賠笑說道:“我沒忘呢,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會加倍對你好,以彌補這次犯的錯,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與我一般見識了好不好?” 顧蘊這才輕哼一聲,坐到了方才的位子上,宇文承川見狀,忙坐到了她對面,覷了覷她的臉色,見她的確沒有再生自己的氣了,又壯著膽子握了她的手,才說道:“你能這么快就原諒我,我真高興,等過幾日我徹底安頓下來了,我就設法去求皇上為我們賜婚,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嫁給我,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你就這么忽剌剌的去求皇上,說你想娶我?”顧蘊挑眉。 宇文承川道:“自然不是,我先前一直‘病著’,這些年又不在盛京,怎么可能知道你?就這樣貿然的去求皇上,別人還以為我們私相授受呢,我不會給任何人以詬病你,因此給你氣受的機會的!” 顧蘊松了一口氣,這還差不多,她原來倒是不在乎什么名聲不名聲的,可誰讓他偏是太子呢,那他和她以后少不得只能加倍愛惜羽毛,不給任何人以損害他們名聲的機會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說到正事,宇文承川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這事兒少不得還得請了禮親王出面,讓禮親王去與皇上說,我年紀這么大了,選妃之事刻不容緩,皇上迫于輿論的壓力,只能著禮部即日與我選妃。以前我常年纏綿病榻時,皇后與林貴妃等人還能以此為借口,將條件放低一些,什么四五品中下等官員或是二三流勛貴之家的女兒都列在候選名單之列,可如今我已大好了,皇后等人自然不能再做得這般露骨,不然文武百官和民眾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們。” “可要與我娶個真正的高門貴女他們又怎么甘心?我本來就占了大道正統的名分,再添個得力的妻族,豈非就要與他們實力相當了?我這幾日讓十一哥統計了一下京中如今正適齡的高門貴女,有平陽郡主的次女、信國公世子的長女,常寧侯府的嫡長孫女,還有內閣次輔閔大人的長孫女,這些都可是真正的高門貴女,個個兒出身高貴,才貌雙全,穩(wěn)重能干,都是掌家理事的好手。只要禮部把這份名單往皇上跟前兒一遞,再讓皇后和林貴妃知道顯陽侯府還有你這位四小姐,說是貴女也算,可又不是顧侯爺的親生女兒,后面的事,自然也就不必我們cao心了?!?/br> 平陽郡主是皇上四個僅剩的兄弟之一莊親王的唯一嫡女,自來便是莊親王夫婦的掌上明珠,后來嫁給了一位傳臚為妻,那位傳臚本身就是個有本事的,不然也中不了二甲頭名,又有莊親王提攜,短短十幾年,已經是正二品的浙江巡撫,真正的封疆大吏了,他與平陽郡主的女兒,自然是真正的高門貴女。 至于信國公府與常寧侯府,前者自大鄴開國以來,便一直屹立不倒,如今的信國公世子還是五軍都督府的五位掌印都督之一,既有底蘊又有實權;后者則是宮里許太妃的娘家,許太妃當年曾養(yǎng)育過皇上,在皇上父母都早逝,祖母亦即其時的太皇太后要忙著為孫兒守住江山的情形下,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皇上,連皇上早年出花兒都是因為有許太妃照顧,才能化險為夷,如今雖只占個太妃的名分,享受的卻是太后的待遇,這兩家的女兒,自然也是名副其實的高門貴女。 就更不必說閔次輔乃是如今內閣的第二把交椅,待首輔柯閣老,亦即如今三皇子妃的娘家祖父致仕以后,便要成為內閣首輔百官之首的,他的孫女兒,自然也當得起太子妃。 顧蘊把這些人選在腦子里大略過了一遍,也就明白宇文承川何以會挑中她們做幌子了,這幾位小姐中的任何一位成了太子妃,其母家都不會再眼睜睜看著太子孤軍奮戰(zhàn),勢必要為女兒和自家博一把的,畢竟家族能出一位皇后乃至下一任皇上,是多么體面榮耀的事,自家少說也能再興盛幾十年,如今的成國公府不就是因為出了皇后,才成為京城第一勛貴之家的嗎? 何況太子已經是太子了,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只要太子不犯大錯,縱是皇上想廢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這樣明顯收益大于風險的事,傻子才會不做呢! 可以想見宗皇后與林貴妃知道這份名單后,會著急上火成什么樣,又會使出多少手段來阻撓這件事,屆時讓她們知道還有自己這樣一個年紀老大還寄人籬下的“偽貴女”的存在,自己縱是想不成為太子妃也難了。 而且還不用宇文承川自己出面得罪人,以上幾家自會把賬算到宗皇后與林貴妃頭上,縱一時不會對二人怎么樣或是奈何不得她們,可關鍵時刻,就說不準了,——不得不說,宇文承川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念頭閃過,顧蘊忽然不高興起來,瞪著宇文承川沒好氣道:“你這才回京幾日呢,就把人家小姐的情況弄得這般清楚,還‘個個兒出身高貴,才貌雙全,穩(wěn)重能干,都是掌家理事的好手’,你是不是一早就打著人家的主意了?” 這話反過來說,豈不是在說她出身既不高貴,又無才無貌,也不穩(wěn)重能干,又不能掌家理事,所以才能被宗皇后與林貴妃退而求其次的挑中了? 他幾時打人家的主意了,這都是哪兒跟哪兒??? 宇文承川不由急了,忙道:“沒有的事,我眼里心里從來都只有你一個,我怎么可能打別人的主意,有你珠玉在前,那些人也得配我打她們的主意啊,我不過只是借用一下她們的姓氏而已!” 顧蘊卻仍是沒好氣:“那也只是因為你沒見過她們,一旦見過了她們,你豈不是就要打她們的主意了?”她也知道自己有些胡攪蠻纏,可那股無名火一冒上來便怎么也壓不下去,必要發(fā)泄出來才能舒坦一些。 宇文承川卻忽然笑了起來,眉眼間無比的寫意風流,小丫頭是吃醋了嗎?這可是好現象哪,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只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小丫頭不過是被他的厚臉皮逼得不得不接受他,與他走到了這一步,卻不想,小丫頭心里其實也是有他的,還有什么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呢? 他忽然站起來,抓過顧蘊的肩膀便俯身吻住了她,直至吻得自己和她都氣喘吁吁后,才終于依依不舍的放開了她,抱著她滿足的低嘆道:“蘊姐兒,知道你心里也有我,我真高興!” 顧蘊紅唇嬌艷欲滴,心砰砰直跳,嬌嗔道:“廢話,心里沒你等你這么幾年!”心里沒你會這么快便原諒你,體諒心疼你的不易,會為你打破長久以來的堅持和信念,會明知前路荊棘滿布,還愿意冒險與你走下去?! 又懊惱于方才自己竟會用那樣酸溜溜的語氣說那樣的話,兩世為人,她也不曾這樣酸過誰,真是丟臉丟大發(fā)了! 宇文承川就越發(fā)高興了,纏著顧蘊道:“可你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愛我這樣的話,要不今兒說給我聽聽?我真的很想聽?!?/br> “不說,你也不嫌rou麻的……” “我不知道多喜歡聽,怎么會嫌rou麻,說嘛,就一句就可以,說嘛……” “說了不說就不說,你這么這么婆媽……唔……” ------題外話------ 276980402魚塘月色,之前群號后兩位留反了,呵呵噠,原諒我的智商不在線吧親們,等著乃們來勾搭哦,么么噠,o(n_n)o~ ☆、第一百二九回 拜見 兩個人膩歪了好一會兒,顧蘊到底磨不過宇文承川的厚臉皮,半羞半惱的說了他想聽的話,宇文承川喜之不盡之下,反倒更急了,又是跑到窗邊吹風又是要顧蘊找冷茶給他吃的,嘴里還嘟噥著:“真是急死人了,果然飲鴆止渴要不得……真想明兒便將你娶回家……” 先前沒見到人,且日日忙得腳打后腦勺倒還罷了,至多也就偶爾會這般著急,忍忍也就過了,如今見了人,他才發(fā)現自己打小練就的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是多么的不堪一擊。 顧蘊到底不是真正十七八歲的姑娘家,自然知道他那句‘真是急死人了’是什么意思,才冷卻了幾分的臉復又燒了起來,沒好氣的斟了杯冷茶遞給他,看他一氣吃盡,又扔了把扇子給他,方看也不看他道:“時辰不早了,你快別不正經了,我還有正事問你?!?/br> 宇文承川吃了茶,又拿著扇子胡亂扇了一陣,覺得心火燒得不那么厲害了,方坐回顧蘊對面,道:“蘊姐兒你有什么正事問我,說罷,我聽著呢?!?/br> 卻不待顧蘊說話,又道:“我還是別叫你蘊姐兒了,人人都這樣叫你,我再這樣叫你不就顯不出特別來了?對了,你有小字小名兒什么的沒有?” 顧蘊嘆一口氣,知道不把這事兒先說完了,鐵定說不了正事,只得道:“我沒有小字或是小名兒,不過不就是一個稱謂嗎,叫什么不是叫?” “那怎么能一樣!”宇文承川卻一臉的認真,“我就要與別人都不一樣,才能顯出我之于你的獨一無二來嗎,我以后就叫你‘蘊蘊’好不好?至于你,就叫我‘川哥哥’好不好,不然‘衍哥哥’也行,我都無所謂?!?/br> 顧蘊實在忍不住翻白眼的沖動,片刻方揉著手腕兒上的雞皮疙瘩道:“你叫我蘊蘊成,至于我,人前自然得管你叫‘殿下’,人后就我們兩個,難道我說話前還得叫你,你才知道我是在與你說話嗎?就這么定了,再不說正事,天都快亮了!我就想問你,你回來也有五六日了,皇上待你是個什么態(tài)度,有沒有說讓你去六部觀政,或是在御書房跟著學習處理政事的?” 既然決定要跟他走下去了,不說知己知彼,至少該知道的也得心里有數才是。 宇文承川聞言,這才神色一正,道:“我日日都去給皇上請安,只是皇上什么都沒說,既沒說讓我去六部觀政,也沒說讓我在御書房跟著學習處理政事,甚至連早朝都沒發(fā)話讓我列席,不過沒關系,我都這么大年紀了,如今又身體健康,我不開口,自然會有人替我開口的,想來皇上裝聾作啞不了多長時間了,他若真要繼續(xù)裝聾作啞下去,我也沒什么可著急的,只做好我為人子臣的本分便是,好歹還能博一個‘仁孝’的好名聲呢!” 顧蘊點點頭,自二皇子以下,除了六皇子因早年曾被猛虎驚嚇,之后一直便身體不好性子也懦弱,如今還在上書房跟著其他幾個年幼的皇子念書以外,其他幾位皇子早已在六部觀政的觀政,在各行當辦差的辦差,個個兒都能獨當一面了。 宇文承川早年“身體病弱”也就罷了,如今他既已康復,年紀還不小了,總不能一直讓大鄴的儲君不學著處理政事罷,不然將來皇上如何能放心將這萬里江山交給這樣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儲君? 除非皇上根本不打算將江山傳給他,可在宇文承川別說大錯了,連小錯都沒有犯的情況下,這話縱是皇上也不敢輕易說,所以就像他說的那樣,這事兒他不開口,自然有的是人替他開口,皇上根本別想裝聾作啞,這便是占了大道正統最大的好處與優(yōu)勢了。 “不過,”顧蘊忽然蹙眉道:“就怕宗家與林家的人會從中阻撓,讓你一直無所事事,那你就算一時能坐穩(wěn)太子的位子,不能服眾,不能讓滿朝文武心悅誠服,一樣也是白搭??!” 就算只做守成之君,也得有守成的本事,人家根本不給他發(fā)揮的機會,他要怎么讓人知道他的本事他的能耐,知道他是當得起大鄴太子的? 宇文承川見她一臉的憂色,反倒笑了起來:“你別擔心,宗林兩家的人巴不得我盡快辦差呢,又怎么會阻撓我?你應該聽過一句話,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我若什么都不做,他們縱想抓我的錯處,也無從抓起??!” 顧蘊一怔,隨即便自失一笑,道:“是我一時想岔了?!?/br> 這便是所謂的關心則亂罷?就像他說的,必須做才有機會出錯,才有機會讓滿朝文武看到,他宇文承川實在沒有能力做大鄴的太子,大鄴的萬里江山總不能在明明有更好繼承人選的情況下,卻退而求其次的交到這樣一個人手上,就因為他是太子,占了大道正統的名分,可他這個太子除了僥幸比其他皇子生得早幾年,還有什么過人之處?生得早生得晚又不是人為能控制的。 所以他去六部觀政也好,去御書房跟著學習處理政事也好,都是遲早的事,屆時就該是他把那些懷有非分之想之人的臉打得啪啪作響,更是他為自己正名,讓滿朝文武知道他當得起這個太子的好機會了! 顧蘊既已把自己想知道的都問清楚了,也就不再多說,轉而說起他們自己的事來:“我的親事這些年一直不順,我外祖母與舅舅們一直耿耿于懷,如今我忽然說自己要嫁人,他們必然很高興,卻也必然要先見一見你的,誰讓你前路坎坷,他們總要考慮衡量一番才能做決定,所以,我打算過幾日安排你去拜訪一下我外祖母和舅舅們,至于如何打消他們的遲疑和猶豫,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這回面露憂色的輪到宇文承川了,忙忙握了顧蘊的手道:“萬一外祖母和舅舅們不滿意我,你是不是就不嫁給我了?可千萬別啊,我都這么大年紀了,真的再耽誤不得了,你可一定要堅定立場,千萬別被旁人左右啊,只要你不動搖,我就沒什么可怕的!” 他是可以通過賜婚達到自己的目的,只要賜婚圣旨一下,平老太太母子兄弟縱再不情愿,也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顧蘊嫁給他,可他們都是顧蘊最重要的人,他不想讓顧蘊不開心,自然希望能先得到平老太太母子兄弟的認可,與他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顧蘊好氣又好笑:“你臉皮不是厚得堪比城墻嗎,就算我外祖母與舅舅們一時不喜歡你,更不喜歡你的身份,我相信你也能迎刃而解的,我看好你哦!再說了,你當娶媳婦兒那么容易呢,太容易到手,萬一回頭你就因此不珍惜我了怎么辦?” 外祖母與舅舅們說到底所求的也不過是她能過得幸福開心,只要宇文承川能讓她幸福開心,想來他們不會拒絕這門親事的,只是一點,將來宇文承川若是成功了便罷,他們自然跟著雞犬升天,但萬一宇文承川沒能成功,他們只怕少不得會被牽連,不過好在他們只是她的外家,只要她屆時盡可能的將他們摘干凈,他們至少性命當是無虞的。 宇文承川忙道:“我怎么會不珍惜你,我珍惜你比珍惜自己的性命更甚,不就是丑女婿見泰山泰水大人嗎,何況我又不丑,我有什么可怕的,你只安排時間即可,我如今日日出宮不容易,偶爾出一次還是可以的。” 顧蘊點頭應了:“那等我安排好了,就讓劉大叔去玉橋胡同遞話給你。時辰已不早了,你快回去罷,我也要睡了,再這樣日日熬夜下去,我還沒嫁人呢,已經先成一個黃臉婆了!” “沒事,你就是變成黃臉婆了,也是最漂亮的黃臉婆,我不嫌棄的。”宇文承川貧嘴道。 換來顧蘊的怒目而視,忙賠笑告饒,岔開話題道:“對了,今兒白日義母不是故意不給你見面禮的,是覺得如今不知道給你什么才好,所以打算等將來我們成親后,給你個獨一無二的,讓我與你說,千萬別生她的氣?!?/br> 顧蘊都忘了還有見面禮這一茬兒了,聞言笑道:“韓夫人那么好的人,我怎么會生她的氣,說來皇上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樣,萬壽節(jié)那日我遠遠瞧了林貴妃一眼,無論是樣貌還是氣度都差韓夫人差遠了,難為他還能一寵這么多年!” 宇文承川顯然對自己的父皇也沒什么好感,冷哼一聲,道:“你理解不了他很正常,正常人都理解不了他。” 說得顧蘊笑不可支,正要再說,外面?zhèn)鱽砑緰|亭壓低了的聲音:“爺,已經快四更了,是時候該回去了?!?/br> 宇文承川與顧蘊對視一眼,這才驚覺不知不覺已是兩個時辰過去了,可他們明明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啊,看一眼墻上的西洋時鐘,又的確已是四更了。 宇文承川沒辦法,只得拉了顧蘊的手道:“明晚上后晚上都不是十一哥的班,我不方便出來,只得大后晚上出來瞧你了,你記得等著我啊?!庇帜佂崃艘粫海藕菪娜チ?。 只是方行至門外,便被顧蘊叫住了:“等一下?!毕驳盟ⅠR躥了回來,把左側臉往顧蘊面前一湊,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也舍不得我,一定會改變主意的。” 被顧蘊一掌把臉給推開了,沒好氣道:“你腦子里都想什么呢,我是忽然想起了一件正事與你說。你多注意一下四皇子,他這些年雖一直不顯山不顯水的,可你不覺得,他的一切都太過剛剛好了嗎,名聲剛剛好,人緣剛剛好,事情辦得剛剛好,莊妃娘娘在宮里的處境也是剛剛好,瞧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但他偏又娶了莊敏縣主,益陽長公主偏又與皇后交好,旁人至多也只會把他算成皇后三皇子陣營里的,不會首當其沖的對付他……總之,你多注意一下他,我總覺得他有些可疑?!?/br> 以前是想著慕衍只是個馬前卒,這些事沒必要告訴他,且那時候她和他的關系也沒有確定下來,交淺言深,她總不能什么都告訴他,如今二人既不分彼此了,她自然要提醒他一下。 只可惜她前世的戰(zhàn)場只在建安侯府那一畝二分地,只知道最后的勝出者是四皇子,卻不知道他具體是怎么勝出的,不然就可以助宇文承川事半功倍了。 宇文承川聽得若有所思,片刻方單手撐著下巴咝聲道:“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一說還真是這么一回事,我回去后會多注意他的,你放心罷。” 顧蘊點點頭,這次終于送走了他,方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臨睡前最后一次告訴自己,既已做了決定,就要義無反顧的走下去,總不能因為天要下雨就不出門了,她不是母親,絕不會重蹈母親的覆轍,想來母親在天上,也一定會保佑她的! 翌日,顧蘊去了一趟平府,平老太太久不見她,見了免不得‘兒’一番‘rou’一番的親熱了半晌,才問道:“上次不是說要過來陪我住一陣的嗎,等到現在也沒來,今兒我索性不放你回去了,看你還怎么食言。” 說著吩咐劉mama與錦瑟卷碧:“你們這便回去替你們小姐收拾箱籠去,與你們大夫人說,我留她住一陣子,回頭自會打發(fā)人送她回去,讓你們大夫人只管放心?!?/br> 顧蘊忙道:“外祖母,我既答應了要過來陪您住一陣子的,自然不會食言,不過今兒的確不行,我今兒過來,是有一件要緊事與您說,您能不能先把服侍的人都打發(fā)了?” 平老太太見她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忙揮手將服侍的人都打發(fā)了,方慈愛的問道:“說罷,是有什么要緊事?你放心,只要外祖母能辦到,一定給你做主?!?/br>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就是……”話到嘴邊,顧蘊卻忽然不好意思開口了,‘就是’了半晌,方小聲道:“就是想問問外祖母與兩位舅舅幾時得閑,有個人想來拜訪一下外祖母和舅舅們,若是外祖母與舅舅們看得上他,他好擇日登門求親……” 她說得含含糊糊的,平老太太與平大太太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見她臉紅得都能滴出血來了,方反應過來她說了什么,平老太太先就一臉的喜形于色:“蘊姐兒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嫁人了?可真是太好了!那個哥兒是哪家的孩子?家里是做什么的?多大年紀?你是怎么認識他的?不過我丑話可說在前頭啊,你最好與他發(fā)乎情止乎禮,否則我第一個饒不了那小子,也饒不了你!” 平大太太也道:“蘊姐兒你年紀小不知道,咱們這樣人家,最是忌諱私相授受的,便是你回頭真嫁進了他們家,有這事兒在,也別想公婆妯娌高看你。你先把那人的底細告訴大舅母,大舅母回頭與你大舅舅說了,讓他先派人查查那人的底細去,我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受絲毫委屈的!” 顯然比起顧蘊愿意嫁人了,平老太太與平大太太更關心的還是對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又值不值得顧蘊托付一生,若不值得,縱顧蘊愿意,他們也要掂量再四了。 以致顧蘊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與外祖母和大舅母說才好了,現在就讓她們知道宇文承川的身份,萬一她們壓根兒不愿意見他呢,畢竟齊大非偶,且宇文承川的前路是真不好走。 想了想,只得道:“他身份有些特殊,等回頭外祖母與舅舅們見了他,自然什么都知道了,我如今唯一能向外祖母和大舅母保證的,就是我們之間絕對是發(fā)乎情止乎禮的,還請外祖母與大舅母放心,我再糊涂,也糊涂不到那個地步!” 且把難題留給宇文承川屆時自己解決去罷,總得讓他知道她的來之不易,他才會加倍珍惜! 辭別了明顯得了自己保證依然忍不住憂心忡忡的平老太太婆媳,顧蘊坐車回了顯陽侯府,不想顧菁今日帶著女兒悠悠回來了,正與祁夫人說話兒,“……若非覺得對方的條件不至于委屈了四meimei,我也不會一得了消息便立刻趕回來告訴娘,娘可得盡快做決定,您也知道我們家的兒女自來不愁婚娶,都是早早便定下的,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