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謝蘭馨有些奇怪,大舅舅之前說過要守滿孝再回京的,怎么就回來了。表哥他們已經(jīng)孝滿,回來倒不出奇,畢竟這寧國府常年沒個主人也不大好。 等鐘湘回來,謝蘭馨就忙去拜見,問個究竟。 “回來的是你三舅和三舅母,你大舅舅他們還在老家呢?!辩娤嬗行┢@鄣溃湍俏蝗┐蚪坏缹嵲谑抢鄣煤?。 謝蘭馨此前也聽到一點風(fēng)聲,不過卻沒想到他們還真回來了:“三舅舅的孝期不是還沒滿嗎?怎么就……” 鐘湘沒好氣道:“還不是你那位三舅母,打著要照顧兒子的名義,你三舅又一向都聽她的,就跟著一大家子都一道回來了。” 今年又是大比之年,鐘子樞要回京應(yīng)試,馮氏就是以此為借口。 他們要回來,王氏自然也想回來,不然寧國府不成了三房做主?可寧國公卻不許。 無奈之下,王氏就建議讓世子夫婦帶上女兒文采也一道回京,以該為女兒擇親為借口。 寧國公便答應(yīng)了下來,自己帶著王氏和次子與二房的人繼續(xù)留在鄉(xiāng)下守孝,叫長子夫婦帶著女兒陪同三房的人回京。 除了他們兩家外,回京的還有謝蘭馨已許久沒見的鐘文梨。 她是陪著她新婚的秀才丈夫進京趕考的。 鐘文梨一出孝就嫁出去了,因為鐘三舅他們還在孝期,婚事還是世子和世子夫人辦的。她嫁的不過是鄉(xiāng)下地方的大戶,雖然在當(dāng)?shù)厝丝磥砑迠y豐厚,婚事熱鬧,夫家富貴,但與她當(dāng)初的期望卻相距甚遠。 可既然已經(jīng)這么嫁了,她心中再不平,也只能把日子過下去。 鄉(xiāng)下的日子她已經(jīng)過得盡夠了,嫁過去后面對那些見識談吐還比不上自家仆婢的夫家人,她也真是受夠了,正好,丈夫要進京趕考,她就提出了陪同照顧的要求。 她婆家人也有想借勢的心,他們家家底不厚,在京中花費又大,如今可以借著文梨的關(guān)系,住到寧國府去,吃住不用愁且不說,還能得到一些指點,自然就滿口答應(yīng)。 寧國公又是樂于提攜后輩的,侄女婿愿意上進,他自然也愿意提供便利;而鐘三舅,自然也樂意秀才女婿以后能成為舉人乃至進士女婿;馮氏雖不喜文梨,在這樣的事上,也不會反對,于是,鐘文梨終于得以順利回到她闊別已久的京城。 寧國府諸人安頓好后,除了還在孝期的鐘三舅夫婦,其他人自然要各處探親訪友,聯(lián)絡(luò)情誼。 很快,謝蘭馨就見到了上門來拜見姑母的鐘家兄妹。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吃醋 雖是久別,但鐘湘作為長輩,除了一些客套話外,和這些晚輩們也沒多少話可聊。 謝安歌、謝蘭軒又都不在家,男客無人陪,因而世子鐘子梁一家和鐘文梨夫婦還有鐘子樞等,都在謝家用過午飯后不久就告辭了,只鐘文采留了下來。 鄉(xiāng)下地方什么都沒有,也沒個可說話的姐妹,這段時間可把鐘文采給憋壞了。 見了謝蘭馨,鐘文采就噼里啪啦說個沒完,好像八輩子沒說過話一般,哪里還肯走。 鐘文梨原也想留下來的,可見自己根本插不上話,丈夫又說要走,便也只能郁郁地跟著走了。 他們都告辭后,謝蘭馨便帶著鐘文采到花園里去。 此時已經(jīng)七月初,天氣轉(zhuǎn)涼,不過這日天晴,外頭的氣候還是很適宜的,謝家花園里也還頗有些能看之景,雖則鐘文采的心思不在賞景上,但總是比屋里要透氣些。 沒了旁人,鐘文采說話就更放得開了,一邊吃著小丫鬟們送上來的茶點,一邊把她這一年里鄉(xiāng)下發(fā)生的事都和謝蘭馨一一說了: 自己在老家的日常,王氏馮氏的斗法,文梨的婚事,老家族人的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亂七八糟的,說個沒完,有些事是當(dāng)初信上就和謝蘭馨說過了的,有些卻是新的內(nèi)容。 謝蘭馨坐在一邊只有聽的份。 鐘文采講到最后,就講到這次回來的事了。 “……祖母過世后,我娘就跟我爹提過要分家,可我爹說二嬸家二哥病弱,下頭兩個侄兒又小,分出去后日子不好過,三叔家倒還過得去,可也不能單把他們這一房分出去,所以沒同意。娘心里就已經(jīng)很不舒服了。所以三嬸說要回京,她也要回京,三嬸拿四哥赴考做借口,她就拿我的親事做借口,我爹可惱火了?!?/br> 寧國公再惱火,也只能對自家媳婦和弟弟發(fā)脾氣,不好斥責(zé)弟媳婦。王氏被罵后,只能息了回京的心,可鐘三舅卻是聽馮氏的,寧國公也沒法強逼他一定要在鄉(xiāng)下呆著。于是就變成這樣的結(jié)果了。 鐘文采站在自家親娘這邊,當(dāng)然對三叔一家不滿了,對著謝蘭馨說了許多抱怨的話。 謝蘭馨只能泛泛地說幾句開解的話,心下只感嘆,以后只怕沒有清凈日子過了。 果然,這以后,鐘文采便時常上謝家來,或約謝蘭馨去鐘家。 好在大多時候鐘文栩也在場,倒是讓謝蘭馨松口氣,這樣她就不用一個人應(yīng)對鐘文采了,多個人,也有話聊一些。 只是,如果去鐘家的話,鐘文梨就會加入進來。 如果就她們?nèi)齻€還好說,說說笑笑的,打發(fā)時間,謝蘭馨也還樂意,可有鐘文梨湊進來的時候,往往就不那么痛快了。 鐘文采不是個肯讓人的,鐘文梨性子也沒改,一貫愛裝弱小,兩人時不時地就明里暗里的針對起來,叫謝蘭馨和鐘文栩兩個要打圓場,不免就覺得心累。 謝蘭馨只是小煩惱,顧謹那一邊就郁悶了。 本來么,從上次把謝蘭馨成功約出來后,借著各種聚會啊上香啊偶遇啊之類的機會,他和謝蘭馨還是見了不少面的,也能時不時地說上話,甚至還能單獨相處,可自從鐘家人回京后,謝蘭馨身邊就有了擺不脫的礙事的,他再也沒了親近謝蘭馨的機會。 而更讓他心生焦急的是,鐘子樞也回京了,作為謝蘭馨的表哥,他可是可以光明正大借口探望姑母去見謝蘭馨的呀。 雖然說謝蘭馨對自己也有意,可畢竟婚事還是要父母做主的,萬一謝家兩位長輩還是覺得自家的侄子更好,想親上加親呢? 唉,祖父也是的,這么久了,怎么還沒說動謝世叔啊。 顧謹有了緊迫感,臉皮也就越發(fā)厚了。 他之前就已經(jīng)在努力在謝安歌面前表現(xiàn)自己,好讓他對自己有個好印象,又去討好謝蘭軒,想從他下手,好把自己準備的一些小禮物送到謝蘭馨的手上。 謝蘭軒初時不肯搭理他,漸漸地倒也被他的契而不舍給打動了,或者說,是被他煩得沒辦法了。要知道,他可是在京郊的齊賢書院攻讀,顧謹卻能三天兩頭跑上大半個時辰來找他,他一次兩次不見,總不能次次不見吧?見了面,一次兩次拒絕,也沒法次次拒絕啊。 再說,他可看出meimei對顧謹有心了,而且聽娘的口風(fēng),對顧謹也頗滿意的,所以謝蘭軒也就偶爾做了他們的信使。 不過,盡管如此,謝蘭軒也沒什么好臉色給顧謹。 如今顧謹變本加厲,纏著他想要直接登門,謝蘭軒就惱怒了:這不得寸進尺了嗎?自然是一口就拒絕了。 這一日,謝蘭軒休假,顧謹早早得到消息,又來了書院,一路跟著他回家,根本不把謝蘭軒的婉言拒絕當(dāng)回事,硬是跟著他進了門。顧謹可是聽說了,這天鐘子樞也在謝家呢,他怎能不來! 鐘子樞回來之后,雖因離科考時間不遠,沒有正式回到齊賢書院,但也時常去書院找以前的先生同窗們請教。他是守孝離開的,書院的先生們自然不會為難他,考校了一番,覺得他在孝期也算用功,便也給了他認真的指點,又有謝蘭軒和他互相切磋,課業(yè)上也是突飛猛進。 這日知道謝安歌休沐,謝蘭軒休假,便一早就登門來請教。 謝安歌指點他一番后,自有自己的事要忙,鐘子樞便一邊整理所得,一邊等謝蘭軒回來。 在書房呆久了之后,不免就要到外面散散,這便見到了謝蘭馨。 嫡親的表兄妹,盡管男女有別,但既然遇上了,交談幾句也算不得什么。 一年多不見,兩人的變化都很大。 謝蘭馨自不必說,及笄的少女雖還未完全長開,卻已娉娉裊裊,仿若鮮花初放,清麗動人。 而鐘子樞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變故,整個人幾乎脫去了少年的稚氣,顯得成熟穩(wěn)重多了。 他雖本就對謝蘭馨頗有好感,如今越發(fā)傾慕,但面上卻能收斂起來,只做平常地與謝蘭馨說些回京路上見聞。 因見謝蘭馨喜歡聽,便又把之前和謝蘭軒游學(xué)時的趣事也帶進來了。 他妙語如珠,謝蘭馨就聽住了,不時追問“后來呢”,聽到有趣處,不免莞爾,叫鐘子樞見了,越發(fā)搜索枯腸,要逗她一樂。說完親身經(jīng)歷的,不免就把一些聽來的也說了。 于是,顧謹尾隨著謝蘭軒過來時,便見游廊上一對少年男女,說說笑笑,甚是和樂。 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就是鐘子樞和謝蘭馨。 許久不見,鐘子樞越發(fā)長得俊雅秀麗,他本就是風(fēng)儀出眾的人,一年多里個子又拔高了一些,加上他長得瘦,整個如修竹一般,又透著一股子文雅,正是謝家父子的類型。 顧謹很有自知之明,自家雖長相不像武夫,可內(nèi)里卻不是斯文人。舞文弄墨那一套,雖然跟普通讀書人比比,還能勉強比得過,真要去考個秀才,努力努力,估計也能考上,可和謝家父子還有鐘子樞他們?nèi)ケ龋拖嗖钌踹h了。 而謝蘭馨可是實實在在書香門第出生的,不免就擔(dān)心她更喜歡這樣的。就算她不是,謝家父子肯定是更偏愛讀書人做女婿的,何況鐘子樞和他家有親。 這會兒看到謝蘭馨和鐘子樞聊得那么開心怎么能不讓他覺得刺目呢?特別是謝蘭馨掩嘴輕笑,而那鐘子樞看她的目光癡迷,倒有幾分郎情妾意的感覺了,不由怒火中燒。 謝蘭軒在他旁邊,怎么看不出來顧謹?shù)男乃?,他是知道m(xù)eimei和鐘子樞之間沒什么的,可也不妨礙他借此刺激顧謹,感嘆的語氣道:“子樞和阿凝一別多時,情誼倒未變?!?/br> 他說的是兄妹情誼,但卻故意含糊,聽在顧謹耳里,不免就變了味,一時便沒控制住,沖上前去了。 表哥表妹什么的,就算兩人沒有什么,他這醋壇子也要打翻了。 謝蘭軒暗罵一聲武夫,便眼看著顧謹大踏步走過去將謝蘭馨從鐘子樞身邊拉開,招呼都不打一個的,就把人給拉走了。 鐘子樞驚得愣了一下,方反應(yīng)過來,想要阻止,卻見那人腳步如飛,轉(zhuǎn)眼就拉著謝蘭馨不見了,倒是發(fā)現(xiàn)謝蘭軒走了過來,不由問:“這是怎么回事?那是誰?”他還連人都沒看清呢。 謝蘭軒也沒想到顧謹竟敢當(dāng)著他的面就把meimei帶走了,心中十分惱火,但對這鐘子樞,卻輕描淡寫地道:“沒什么,只怕是顧世子有要緊的話要和meimei說。” 這理由真是比沒理由還差,但鐘子樞就已經(jīng)意會到,謝顧兩人已經(jīng)得到家人的默許了,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強作鎮(zhèn)定地道:“原來是顧世子,我還當(dāng)是誰呢。” 謝蘭軒看他神情,倒有些可憐他,只是他和自家爹娘一樣,都因著馮氏,不愿把meimei嫁給他,當(dāng)下也就只能當(dāng)不知道他的心思,找了個借口拉著鐘子樞道:“我們?nèi)堪桑騼合壬袅艘活},我做了篇文,你與我看看?!?/br> 鐘子樞看了一眼謝蘭馨他們離開的方向,眼中黯然一閃而過,頗有些失魂落魄地隨著謝蘭軒回到書房。 他知道如今娘的心意已變,此番回京就說過有意幫他求取謝蘭馨,況且剛才謝蘭馨對他的態(tài)度也沒有很疏遠,反倒有點親近之意,他本來還抱著幾分指望,眼下卻徹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想到剛才謝蘭馨和他相處時神情自然,也沒點小兒女的羞澀,定是因?qū)λ麤]另外想法的緣故。 回到書房后,鐘子樞的心思也沒辦法馬上到課業(yè)上,拿著謝蘭軒做的文,半天也沒看進去,勉強點評了幾句,幾乎都不在點上。 謝蘭軒體諒他,也不強人所難,把先生給的題目告訴他,便找了借口,把空間留給他。 感情的事,只能讓他自己想明白才好,他這個旁人也幫不上忙。 至于謝蘭軒自己,自然是要找那個冒失的小子算賬去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不要臉 謝蘭馨正聽鐘子樞說書一般聽得起勁呢,突然被人拉走,吃了一驚,發(fā)現(xiàn)來人是顧謹,才沒叫嚷。 但也忍不住有些生氣,剛才可是當(dāng)著表哥的面呢,這人怎么這么野蠻,太不給她面子,就有些不高興地道:“喂,你干嘛呢?想拉我去哪啊?” 可顧瑾卻沒停下來,反倒眼中聚集著怒氣,像是謝蘭馨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謝蘭馨偷覷他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起來,不過回神一想,她也沒有哪里做錯了啊? 這么一想,她就理直氣壯起來,等顧謹拉著她在一僻靜處停下來,她就不免質(zhì)問了:“你怎么回事?。慨?dāng)著我二哥和表哥的面,莫名其妙地把我拉走?叫他們怎么想啊?” 匆匆一瞥間,謝蘭馨已經(jīng)看見謝蘭軒了。 雖然之前二哥幫著顧謹帶東西給她的時候,她就知道二哥已經(jīng)知情,可畢竟還沒正式捅破不是。 謝蘭馨現(xiàn)在還清楚的記得,二哥把禮物給她時說“顧謹給你的”時的那眼神。 自己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可慌亂了,心里一邊埋怨顧謹,一邊想著怎么跟二哥解釋,可破天荒的,二哥卻什么也沒多問。 在這事上,謝蘭軒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幾次被謝蘭馨逃避后,就沒再問了,反正不問也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了。 后來,謝蘭馨也就不再避諱二哥了,只是還是很注意分寸,不肯太過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