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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謝家有女在線閱讀 - 第102節(jié)

第102節(jié)

    盡管有幾個人費勁心力,各種哄勸,卻也不過叫鐘母喝了半盞下去,便再也不能了。

    一時藥好了,又是費了一番心,才喂完了藥,藥里有安神成分,不一會兒,鐘母便沉沉睡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馮氏歸來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謝蘭馨便經常和鐘湘一道在寧國府侍奉鐘母。

    鐘母的病沒有好起來,也沒有更差下去。

    但鐘府里各項事宜已經都準備起來了。

    鐘母似乎對自己的病情也心中有數(shù),這段時日,精神好些的時候,就會拉著兒子媳婦女兒等各人說話,一一分派著自己屋里的東西,從寧國公往下,每個兒子、孫子、兒媳、孫媳、女兒、女婿、外孫、外孫女、還有曾孫輩,都有份,連隔壁定遠侯府的幾個小輩,也都沒拉下,寧國公等人推辭,說:“娘分派這些做什么,兒子們也沒有什么短缺的,這些娘還是留著賞玩吧,以后年節(jié)慢慢再賜下也不遲?!?/br>
    鐘母十分不高興:“你們是嫌東西太少還是擔心我沒了銀錢?放心,我這兒還留著喪葬的銀子?!?/br>
    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寧國公、鐘湘等人自然也就不敢拒絕了。

    鐘母便又安排起自己身邊人的歸處。

    本來她身邊的幾個大丫鬟因為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她情形不對上報,而延誤了病情,寧國公本準備叫王氏都發(fā)賣了的,但鐘母見身邊伺候的不是她們了,知道了情況,便吩咐寧國公:“好歹都服侍了我一場,再說她們素日也服侍我周到,那日也不過是連日勞累,一時失察的緣故,不要叫苛責了她們?!?/br>
    寧國公一來時母親有命,不能拒絕,二來也是想為母親積福,便依著鐘母的意思,由著鐘母給了那幾個到了年紀的大丫鬟厚厚一份嫁妝,那些服侍了她大半輩子的嬤嬤們,也都有豐厚的賞賜,鐘母還對寧國公和王氏說:“等她們服侍我入土,便把賣身契還給她們,放她們脫籍?!倍褐械紫碌囊恍┬⊙诀?、粗使婆子們,也都得了一筆不菲的賞賜。

    謝蘭馨陪在鐘湘身邊,看著外祖母每日有點精神,就安排這些事,心中十分不安,私下底就問鐘湘:“外祖母這是想做什么?”

    鐘湘便一臉傷心:“你外祖母這是知道自己不好了,給自己安排后事呢?!苯駜哼€和自己說起了過世父親的事,還有老家的一些事,鐘湘當時自然是笑著跟鐘母說這些,但這會兒想起來,想著鐘母時日不多,便一陣陣的難受。

    謝蘭馨默默無言地陪在鐘湘身邊,這時候,安慰的話說再多也是無用了。

    若說外祖母最初醒來的時候,大家還對她的好轉抱有希望,但這段日子以來,瞧著鐘母一天天的虛弱下去,便知道這個希望已經漸漸成了絕望。

    可謝蘭馨并不是大夫,她能做的也不過陪著娘親多去陪伴陪伴外祖母,叫她在最后一段時光里,過得快活些。

    這時候,鐘府里的人,都在等在外頭的子孫能夠快點回來。

    寧國公幾乎每天都要問上一句:“三老爺他們幾時能到?四爺如今到那個地境了?”

    謝蘭馨有時就會聽到。

    寧國公所說的三老爺就是她的三舅,而四爺則是鐘子樞。

    因為文梨的事,鐘三舅并馮氏、文梨等人被趕回老家已經很久了,而鐘子樞,則是之前和謝蘭軒一道去游學了,也是有日子沒見了。

    其實真算起來,時間也并沒有過去太久,但謝蘭馨想起這些人時,卻覺得他們都好像離自己很遠了似的,除了對謝蘭軒外,甚至于對鐘子樞,她都似乎有了陌生感,似乎已經久違了。

    其實這時候寧國公這么掛念他們,也是自然的。一來是鐘母的病情,二來,是朝中的形勢。寧國公又要忙國政,又要忙家事,實在有些支應不過來了。世子鐘子梁盡管能干,卻也獨木難支,底下幾個兄弟,都是吩咐一句做一下的人,根本主不了事。這時候,鐘三舅和鐘子樞回來,顯然也能幫上些忙。

    眼下幸好鐘母還撐得住,不然寧國公更要焦頭爛額了。

    朝廷的兵馬已經派到楚地去了,如今正在平叛,雖然眼下朝廷占優(yōu)勢,卻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意外叫他們翻盤。而京中的局勢已經平穩(wěn)了,潛伏在京中的漏網之魚也都主義被金吾衛(wèi)找出來肅清了。

    這日謝安歌下朝后,就帶回來一則消息:劉丞相和他的堂兄承恩侯兩家、淮陰侯馮家、還有澧縣伯李家都判了滿門抄斬,夷安公主賜自盡,又有一些與他們過從甚密的勛貴宗室被奪爵流放。

    謝蘭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沉默了許久。雖然她希望劉丞相、夷安他們沒有好下場,但這般的結果出來,她還是有點怔怔地。

    這一次,該有多少人被牽連進去啊。謝蘭馨仿佛看見京中彌漫了一片血色。

    “那劉皇后呢?皇上是如何處置她的?”鐘湘在旁問道。

    謝安歌便道:“劉皇后倒不受牽連,當日亂起的時候,她就在皇上身邊,還試圖保護皇上呢,她并不知情,而且,她已身懷有孕,又有韓太師的維護,皇上與她素來也和睦,她絲毫不受影響。”

    “盡管如此,她母家滿門覆滅,她心中也不會太好過吧。”鐘湘感慨了一聲,“皇上就沒看在皇后的面上,饒過幾個不知事的孩童?”

    “皇上本不欲窮此案,曾說除本支近親外,余者抄家流放也就是了,就算是近親,年過六十的長者、十歲以下的孩童亦可免死流放,女眷亦或流放或給有功者為奴,不必論死,但韓太師等人都覺得這樣的謀逆大罪,太過輕判,不足以震懾有心懷不軌者。因而這幾家基本都是合族論死。”

    “這也太過了些?!辩娤姘櫭?,“那些遠支旁親,大多不過依附著宗房過日子罷了,又有幾個是參與進去的,這樣的,判個流放也就盡夠了,何必論死呢?!?/br>
    “朝中不少大臣也是這般說的,只是這時候,韓太師一人獨大,旁的人又怎么能硬過他去?!?/br>
    “韓太師這般,將來情形也是難說?!?/br>
    “總會有人制衡他的?!敝x安歌道,“我看韓太師大約也是想斬草除根吧。他主要針對的也是劉家,旁的幾家,都依了大家的意思,只判了近支成丁男子問斬,婦孺宗親流放?!?/br>
    “這是為何?不是兩家姻親么?”

    “你忘了,韓太師的長女,給劉丞相做了長子媳婦的那位,前年已經過世了。劉家可已無叫韓太師顧忌的人了,兩家又已成死仇,不管是誰勝,只怕都不會放過對方吧。倒是馮、李兩家,早已沒落,沒了夷安,他們就沒了依仗,便是不論死罪,只是除爵,就可叫他們翻不了身,如今這樣,也就足夠了?!?/br>
    顧家也在議論著這件事,顧謹知道這事里有吳王推波助瀾的結果,便勸他不要牽涉太廣。

    吳王便說他是婦人之仁:“你這時候倒憐憫起他們來了,的確,他們當中有許多是無辜的,但當年死的那些人不是更無辜?又有誰顧念過他們?反正我如今這樣,也不過茍延殘喘,不怕有報應,只求一報還一報!”

    顧謹想起當年幾千人牽連進去的懷愍太子案,便也勸不下去了。

    吳王發(fā)泄過以后,倒安撫了他一句:“放心,我也不會做得太過了,我只要劉家那些人的命,旁的不會牽連太廣的?!?/br>
    顧謹便也只能信了他。

    時間到了五月底,楚地的叛亂平定,楚王自殺,楚王的妻妾兒女們,包括世子和世子妃都被押解進京,廢為庶人圈禁在京中的楚王府內。

    鐘三舅和馮氏就是在這個時候回到了寧國府,緊隨著他們回來的是鐘子樞和謝蘭軒。

    這時候的鐘母,已經躺在床上幾乎沒什么清新的時候了,隨時都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謝蘭馨和鐘湘一直都是一有空就默默地過來陪伴,便是咋咋忽忽的鐘文采,也都知道在祖母面前不要吵鬧喧嘩。

    但鐘三舅和馮氏卻是一進來就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哭:“娘,娘啊,您醒醒啊,看看兒?。∧?,你怎么就成這樣了呢?”

    哭得王氏直撇嘴:好像就他們三房顯出孝順來一樣!

    哭得鐘湘直皺眉:“三哥、三嫂,娘病著呢,你們這般哭鬧,娘怎么休息?”

    鐘三舅這才擦了淚問鐘湘:“meimei,娘的病到底怎么樣了?怎么就病到這個地步了?”

    馮氏也抽抽噎噎地在旁道:“是啊,我們在府里的時候,娘還是健健康康的,這才一年不到呢,怎么就……”

    王氏當即便惱怒道:“三弟妹!你這是什么意思?這是怪我沒侍奉好娘了?”

    馮氏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關心娘罷了。”

    眼看兩人又快要吵起來了,鐘湘便皺眉道:“好了,別在娘這兒吵嚷,道外面去說吧。”

    到了外頭,鐘湘便把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一一說了,鐘三舅和馮氏之前已略有耳聞,但在祖籍地時候,他們形同軟禁,并無人和他們說外頭的事,寧國公叫他們回來,也沒有詳說緣由,只說鐘母病重,因而他們直到鐘湘說了,才知道京中竟發(fā)生了這么多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現(xiàn)今

    鐘母如何得病,馮氏才不放在心上呢,叫她吃驚的是,這病背后竟還牽扯到叛亂的事。聽鐘湘把夷安公主謀反的事說了,馮氏一臉不可置信:“公主怎么會謀反呢?皇上那么信重她。會不會弄錯了?”

    王氏便道:“朝廷都已經明發(fā)旨意了,怎么還會錯?這可是皇上和韓太師親自審定的。三弟妹說話小心些,別給咱們家惹禍。”

    “那……那我哥他們呢?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公主謀反,做駙馬的哥哥又怎么能逃過一劫呢,但馮氏還是抱著希望地問:“他們有沒有受牽連?”

    “三弟妹這莫不是沒睡醒么?夷安公主謀反,夫家怎么可能不受牽連?而且淮陰侯當時可是也站在反賊那一邊的。”王氏沒好氣地道。

    “那他們……他們……”馮氏一臉凄惶。哥哥嫂子們還有侄兒侄女們,難道都……

    王氏便道:“皇上皇恩浩蕩,除主謀外,余者都從輕從寬處置,只是夷安公主便是主謀之一,馮家自然也在族誅之列,除不知事的婦孺仆婢外,近支男子都判立斬,你此時回來,正可去祭拜一番?!彪m然王氏神情端肅,但話語中多少帶了些幸災樂禍。

    馮氏聽罷,整個人都癱在地上了。

    鐘湘憐憫地看了她一眼,卻并沒說什么。說起來,自家若不是想來忠于皇上,又一直低調,且與人友善,此番也算是站在了韓太師那邊,為平叛也立下了功勞,說不定也會因著馮氏的緣故被說成是夷安楚王一黨。

    那里王氏還在打擊馮氏:“你應該要慶幸,咱們家是厚道人家,不然早有人到老家來拿你了?!?/br>
    謝蘭馨不想聽這些,旁邊鐘文采也有些不耐煩,兩人對了一眼,便悄悄走開了,只聽后面馮氏虛弱地問:“那,馮家現(xiàn)在還有誰在?”

    王氏的聲音道:“死的死了,流放的流放了,哪里還有人在?!?/br>
    鐘湘溫和地補充了一句:“也不是沒人,三嫂那位嫁到黃家的meimei還在的?!?/br>
    “三弟妹怎么就盡顧著問娘家的事啊,眼下不是該關心關心娘么……”

    后面的話謝蘭馨聽不見了,鐘文采拉著她抱怨:“每天說的都是這些事,壓抑死了?!彼幌蚴呛芑钴S的,但這段日子,卻不許她吵吵鬧鬧,可悶壞了她。

    謝蘭馨也是心情沉重的,并不像往常一樣開解她,敷衍地道:“慢慢就好了。”

    “好什么呢,三嬸回來了,事兒又多了?!辩娢牟傻?,“不過我娘倒是找到出氣口了。她這段日子都小心翼翼的,憋了亂七八糟的各種氣,我都被她沖了好幾次了,現(xiàn)在只怕要專對著三嬸去了。以前三嬸仗著自己出身好,老壓了我娘一頭,現(xiàn)在她可沒有依仗了?!?/br>
    “這話也虧你敢說?!闭f自己娘拿嬸嬸當出氣筒什么的,也只有文采敢說了,謝蘭馨簡直無語了。

    “我也不過在你面前直白了些?!辩娢牟蓾M不在乎地道,“再說不是在家里嘛?!?/br>
    謝蘭馨便叮囑她:“便是在家里也要注意起來,不然在外頭也難免會帶出來。再說現(xiàn)在三舅母回來了,若不留心,難免又是口舌。”

    “誰怕她呀,她現(xiàn)在那還能像以前那般張狂?!辩娢牟傻?,“現(xiàn)在可沒有夷安長公主給她撐腰了?!?/br>
    “便是沒有長公主,不是還有宮里的娘娘和蜀王妃么?她并不是沒有依仗的?!敝x蘭馨還是提醒一下鐘文采。說起來,這也許就是馮氏想要把女兒高嫁的原因,可以仗勢。

    “哼,娘娘在宮里頭,她難道還能天天去告狀么,蜀王妃就更離得遠了?!辩娢牟稍掚m如此說,但心中卻還是想著該提醒一下娘,別小瞧了馮氏。

    說起來,三房就是子女出息,兩位堂姐都嫁得不錯,子樞堂兄學業(yè)上也出色,若論起三叔三嬸,跟自家爹娘真沒法比。不過自家長房也不錯啊,大哥雖和自己不是一個娘生的,但對娘親還是蠻客氣的,對自己也不錯,大姐也不必說,庶女里頭她已經算頭一份了,三哥雖不算出色,到底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現(xiàn)在就差自己了,如果自己能嫁給顧世子,那也不必三房的兩位堂姐差了。至于文梨,那就是墊底的。

    “對了,三嬸這次回來,也沒帶四姐,之前聽我娘說她已經許了人了,好像就是老家那邊一個秀才,一個小地主家的長子,家里田地連一千畝都沒有,還有好幾個兄弟,將來這日子也不知道怎么過?!辩娢牟稍趺匆矝]法想象,自家大姐嫁的是伯府,雖是繼室,卻是有爵之家,出嫁的時候,嫁妝里,光田地莊子加一加都有五千畝呢。而文梨居然只許給了個小地主,一家?guī)讉€兄弟才一千畝,分一分沒人不是才兩三百畝么,同樣是庶女,簡直天差地別。

    謝蘭馨有過在鄉(xiāng)下度過的日子,雖然覺得相對寧國府而言,這家家底淡薄些,倒也不覺得日子沒法過,只道:“大約是人家品行才學不錯吧。”

    “也是,四姐前頭那么多事,也就能許個這樣的人家了。再說三嬸就是因為她的緣故才被趕到鄉(xiāng)下去,能給她找個這樣的人家就不錯了。”鐘文采覺得如果是自己,是絕對不會嫁的,不過自己和文梨本就不一樣。

    謝蘭馨看她說到這些,便猜她一定是想到自己的婚事了,說起來,文采的婚事道現(xiàn)在也沒定下呢,也不知道大舅舅和大舅母是怎么打算的,不過眼下大約也顧不上她了,如果外祖母真的……她們還要守孝呢。

    想到這里,謝蘭馨的心就沉甸甸的,都沒有和文采開玩笑的心思,只道:“其實四表姐嫁在那兒也不錯,有寧國府的牌子在,他們家一定會待她十分好的。”

    “是呢,不然她若回了京,說不定她的那些事還有人知道記得,怎么給她說親?!辩娢牟擅看蜗氲界娢睦嬉鈭D勾引顧謹,心中十分不舒服,對她的遭遇也沒有幾分同情,“好了,不說她了,咱們到院子里走走,那一池荷花已經有開了,你要不要看看?”

    謝蘭馨無可無不可的。

    荷塘中,荷葉已碧做翡翠盤,荷花卻還是花苞居多,綻放的并沒幾多,在那田田的葉子中間,零星的開著那么一朵兩朵的,更顯得亭亭玉立,風姿綽約。

    謝蘭馨看著一池碧葉,心中松快了許多,便像鐘文采道:“我家去年在城南買下了一座荷花莊,據(jù)說那里頭的荷花不比夷安公主府的差,過幾日我給你下帖子,咱們約了人去看看,也設個荷花宴?!?/br>
    “好啊好啊?!辩娢牟筛吲d地應了,“我也有月余沒赴宴了呢。”

    謝蘭馨何嘗不是。

    一來是鐘母的病情,二來是朝廷的形勢,都不穩(wěn),她們自然也就在家侍疾了,這段日子京中的宴席也開得甚少,便是有,也只是三五親友聚一聚。大家都有些兒膽戰(zhàn)心驚,怕一不小心被牽扯到哪樁案子里頭。

    謝蘭馨便道:“那就這么說了,我回去問問,到時候挑個好日子?!?/br>
    在外頭繞了一圈,謝蘭馨和鐘文采正準備回去,便聽后頭有人叫她們:“文采,阿凝?!甭曇羰煜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