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今夜是個晴朗的夜晚,頭頂上繁星如海,雅寶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低頭時卻見船頭站著一個人,傲岸筆挺的剪影,一點猩紅夾在他手指中間,姿勢是那樣的熟悉。 雅寶看裴階的時候,裴階也恰好轉頭看了過來,彼此對視了不超過半秒,裴階的視線就自然調開了,他態(tài)度的自然正是說明了他的不再在意。 雅寶的視線卻還愣在原地。之前美寶關于復婚的話,不是沒在雅寶心上泛起波濤,只是當初分手時,裴階說過,即使反悔也不要再回頭找他,好馬不吃回頭草,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雅寶當時并沒覺得得兩人之間還會有機會,她選擇美寶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裴階。她在絕望里掙扎了兩年,自以為可以稍微平靜地面對h城的人和事了,結果美寶的一句話,裴階的一個眼神,就足以毀掉她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心防。 可是美寶的話,雅寶也沒有太當真,誰知道最后會起什么波折呢,她的心再也經不起折騰,至于裴階,想來也絕不愿再同她有任何關系。 想到這兒,雅寶的胃又是一陣翻滾,再也憋不住地吐了出來。 “怎么了?”裴階的聲音從雅寶背后傳來,背心熟悉的熱度,讓雅寶只覺得難堪,她不愿意將這樣的狼狽擺在裴階眼底下。 “雅寶怎么了?”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雅寶只覺得耳朵一陣一陣的刺疼,已經分辨不出來人的聲音。 “你照顧一下她,我去找美寶?!迸犭A的聲音她怎么也錯辨不了,曾幾何時,她生病的時候,裴階已經不再守在她的身邊,而是去找美寶過來照看她? 雅寶次日一下船就被送到了醫(yī)院,強制檢查,又是一番煎熬,查出來是慢性胃炎,唐家的家庭醫(yī)生在電話另一端不主張西醫(yī)療法,建議以中藥調養(yǎng)。 雅寶回到h城,就被太后勒令在家休養(yǎng),馬不停蹄地去抓藥。結果她自己拿了護照,偷偷地上了回丹麥的飛機,氣得葉箏在家里跳腳,直罵她翅膀長硬了,有本事一輩子別回城。 雅寶當然沒本事一輩子都不回來,因為美寶又要結婚了,新郎還是同一人,婚期定在六月,算起來婚期是比較趕的了。 雅寶因為要去拿自己給美寶訂的結婚禮物,所以從巴黎轉機回城,從國際到達大廳出來時,一抬眼就看到了裴階。 而裴階此時正和一個黑發(fā)東方女子在貼面吻。 ☆、第55章chapter 8.3 雅寶恰好還知道那個女的,她們同一班飛機的頭等艙回來的,上機時還彼此打量了一樣,都在為對方的容貌和氣質打分,這個女人,給人溫婉卻不簡單的感覺,雅寶給她八十分。 只是雅寶壓根兒沒想到的是,她居然能勞動裴階來接機。雅寶的腳步頓了頓,她唯一慶幸的是臉上帶著墨鏡,叫人看不清神色,否則就能看到她的臉色變得有多難看。 雅寶從旁邊面無表情地推著行李出了大廳,裴階好像沒有發(fā)現(xiàn)她。是啊,這時候他的眼里哪里還容得下別人,雅寶自嘲地想,池雅卓想必已經成了過去式。 雅寶回到家,家里一個人也沒有,美寶今天也沒去給她接機,是司機老金接的她,她直接回了二樓的寢室。 一覺醒來,雅寶卻見太后在她包里翻著什么,“媽,你找什么?” 葉箏轉過頭,對雅寶揚了揚手里的護照本。 “mama,你這是做什么?”雅寶一下就坐了起來。 “護照我替你先保管著?!比~箏道。 “mama!”雅寶叫起來,“我訂了機票回丹麥的。” 葉箏強硬地道:“那你最好把它退掉?!?/br> “媽,這是為什么???”雅寶站起來。 “雅寶,mama是怎么把你養(yǎng)大的?你居然練舞練到昏倒,也不通知我們。你的胃是怎么回事,過年的時候給你抓了中藥,你連招呼都不打就敢逃跑?!比~箏的聲音并不比雅寶低,這對素來以貴婦典范自居的唐太,可是極少見的事情。 雅寶頓時耷拉了肩膀,“我那只是不想你們擔心啊,并不是什么大毛病,mama,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br> “雅寶,你為什么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在家里的時候,每半年都有例行身體檢查,你的胃沒有毛病,你這才出去多久,胃出血也是小毛病嗎?”葉箏質問道。 雅寶跌坐回床上,求饒道:“mama,我和團里有合同的?!?/br> “違約金我替你付?!比~箏是絲毫商量的余地也不給雅寶。 “mama,求你了,這次排的‘海的女兒’,我是r(領舞),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的?!毖艑毨∪~箏的手,可憐兮兮地抬頭望著她。 “可以,你去請一個月假,這個月你要是能長胖五斤,我就放你回去?!比~箏總算松了點兒口。 “一個月太長了,mama?!毖艑毴鰦傻?,“半個月好不好,等這出劇全球巡演結束,我一定好好養(yǎng)我的胃?!?/br> 葉箏根本不理會雅寶,直接拿著護照下了樓。 雅寶只能乖乖地去請假,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美寶從外面進來,亞瑟跟在后面,手里提了許多購物袋。 “雅寶。”美寶向雅寶張開雙手,雅寶走過去摟住美寶。 “怎么了,一臉的委屈?”美寶點了點雅寶的鼻尖,“對不起,因為今天要去醫(yī)院產檢,所以不能去接你?!?/br> “產檢?”雅寶吃了一驚,眼睛不由掃向美寶的小腹,大概是心理作用,看著好像的確不如以前平坦,雅寶驚喜地道:“多少周了?哦,我要當小姨了?!?/br> “四周了。”美寶笑道。 葉箏在旁邊冷諷道:“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雅寶和美寶對視一眼,都吐了吐舌頭,未婚先孕的確會是讓太后很不高興的事情。 “雅寶,歡迎你回來?!币慌缘膩喩K于找到了縫隙插嘴,他俯身親了親雅寶的臉頰。 “也歡迎你回來?!毖艑殯_亞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挽了美寶的手臂道:“現(xiàn)在我要先借你的新娘子一會兒?!?/br> “我先去放東西?!眮喩┥碓诿缹毜拇缴衔橇宋牵唵蔚挠H吻,差點兒被兩人的纏綿給變成舌吻。 這一次,雅寶能看出美寶和亞瑟之間明顯的不同來,比上一段婚姻期間,親密多了。 兩姐妹去到花園里坐下,雅寶拉著美寶,讓她把“追夫記”從頭到尾仔細地講了一遍。 “你是說,亞瑟本來已經有新女友了,你是靠孩子……”雅寶有些驚訝,沒想到美寶居然會用“奉子成婚”這一招來逼亞瑟,可真是風水輪流轉了。 “嗯。”美寶摸了摸肚子,一點兒都不心虛地道。 “你就不怕亞瑟是為了孩子才和你結婚的嗎?”雅寶問。 “他愛我,這一點我從不懷疑。他當時只是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而已,我又懶得跟他浪費時間,你知道太后和爸爸有多想抱孫子的?!泵缹毿Φ馈?/br> “那倒是?!毖艑氁残α似饋?,她由衷地為美寶感到高興,她臉上泛著粉紅色的珠光,這是身在幸福中的女人才會有的顏色。 不一會兒亞瑟就“耐不住寂寞”,到花園來把美寶搶走了。雅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行使做丈夫的權利。 第二天,雅寶也沒從美寶那兒分到時間,她要去練孕婦瑜伽,亞瑟這個加拿大好丈夫全程陪同。 雅寶只好自己去城中心逛,約了馮鈺茹吃中飯。她先去了一家本城著名童裝設計師的門店,想給未來的侄女或者侄兒買點兒東西。 雅寶一進去看到什么都想買,只覺得襪子小得可愛,鞋子也袖珍討喜,還有寶寶衫,真是不要玲瓏得太漂亮。不過二十分鐘,她的購物籃就已經裝不下了。 雅寶低頭給寶寶選著帽子,聽見對面有女聲道:“裴,你看這件毛衫,很可愛是不是?” “嗯。” 只是一個鼻音,已經叫雅寶驚異地抬起了頭,對面站著的正是裴階和那位他去機場接的女士。 “咦,好巧。”對面的女人發(fā)出一聲驚嘆。 雅寶只好笑著打了招呼,同裴階這樣面對面站著,自然也不能視而不見,彼此點頭示意,裴階便低頭給那位女士建議選哪種顏色了。 雅寶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那間店鋪,選的東西也擱置原地了。她就像個懦夫一樣,連裴階和那個女人的關系也不敢去猜,她真怕對方也是“奉子逼婚”。 午餐約在國際大廈的三樓餐廳,雅寶坐下不久,馮鈺茹就到了。 彼此聊了一下近況,馮鈺茹說起了現(xiàn)代芭蕾舞劇這兩年多排了兩出大劇,反響都不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高雅藝術。 “alleria,其實國內現(xiàn)在芭蕾舞發(fā)展得也很不錯,團長讓我先探探你的口風,問你愿不愿意回來。”撇開雅寶因為“長恨歌”的大紅而曝光的長天實業(yè)二小姐的身份不談,光是她目前在國際芭蕾舞界的影響就足以讓白團長盛意邀請了。 雅寶笑了笑,表示最近幾年恐怕都沒有回國發(fā)展的打算。 馮鈺茹深表遺憾。 微微冷了一下場,就見旁邊的餐桌有動靜,馮鈺茹看了看,臉上露出笑容,回頭對雅寶道:“是裴先生,我過去打個招呼。你也認識的,要一起嗎?” 雅寶側頭看了看,她只恨世界太小,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對馮鈺茹搖了搖頭。 馮鈺茹放下餐巾起身,過去同裴階打了招呼,不知說了什么,三個人的視線同時都向雅寶看了過來。 董愛倫沖雅寶揮了揮手,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因為實在太有緣了。 雅寶回以一笑,心里卻像打翻了鹽罐和醋罐,咸得發(fā)苦,酸得發(fā)澀。對方的善意,這個時候起不到任何幫助作用,反而讓雅寶覺得,這更映襯得自己像一個惡毒的巫婆般嫉妒著善良而幸福的公主。 雅寶的胃酸一陣上涌,她向走回來的馮鈺茹匆匆點了個頭,就去了洗手間,吐得胃都空了,這才狼狽地漱了口,補了補妝,從衛(wèi)生間出來時,迎頭卻見裴階走了過來。 狹窄的通道里,兩個人不可避免地碰面,不打招呼,似乎顯得更不成熟,雅寶向裴階扯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她的眼睛充滿了酸澀感,只要看見裴階,她就想落淚,原以為時間可以療傷,卻沒想到凝血功能早已失去,每一分、每一秒,心都在滴血。 裴階向雅寶點了點頭,彼此便擦肩而過,仿佛那半年的熱戀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般。雅寶愣在原地,腳就像墜了千金一般,提不起來,她的腦子里閃過美寶的話,她已經放下了裴階,同亞瑟墜入了愛河,雅寶張嘴剛喊出一聲,“裴——”卻又憶起裴階說過的話。 他說,將來即使她后悔了,也不要再回去找他。 雅寶回到桌旁,同馮鈺茹道了歉,她實在沒法繼續(xù)坐在這里,看著裴階和另一個女人親密地用餐。 馮鈺茹只當雅寶身體不舒服,叮囑她好好休息。 周 末,裴階回裴宅陪父母,見裴讓手里拎著中藥袋子和寧練從外面回來,他的眼睛掃過那個商標,很出名的醫(yī)館,坐診的是一位一號難求的老中醫(yī),年初預約,可能年 底才能看診。老醫(yī)生的藥對疑難雜癥有奇效,聽說有幾位癌癥患者用過他的藥,竟然痊愈了。當然不知真假,但城中是這么盛傳的。 裴階看看裴讓,又看看寧練,皺了皺眉頭,“是哪里不舒服嗎?” 裴讓道:“你媽這一個多月睡眠不好,去找了幾服藥?!?/br> 裴階點點頭,松了一口氣,晚上用餐的時候,裴讓想起來問寧練道:“今天去接你,遇到葉箏和雅寶了,她們是有什么事嗎?” 寧練笑了笑,“怎么忍到現(xiàn)在才問?”再不露聲色的女人,在涉及丈夫老情人時,也有些按捺不住刺探的意思。 裴讓笑了笑,“剛好想起而已。” 寧練道:“好像是雅寶的胃不好,那孩子看著臉色有些差?!?/br> “嚴重嗎?”裴階忽然插嘴問道。 寧練奇怪地多看了裴階兩眼,“這就不清楚了?!?/br> 裴階皺了皺眉頭,想起前天看到雅寶時,她屢屢捧胃的動作。 而此時的唐家卻不像裴家一樣平靜。 “mama,你明明答應過這個月只要我長胖五斤就讓我回丹麥的。”雅寶怒氣沖沖地道,“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逼我辭職?” “你沒聽郝醫(yī)生說嗎,你的胃病主要是精神壓力引起的,國外的芭蕾舞團競爭那么激烈,明爭暗斗,你從小嬌生慣養(yǎng),何必去受那個罪,你要是喜歡,mama出錢給你開一個團好不好?”葉箏大概同天下的父母都一般地溺愛孩子。 “mama,這是我的事業(yè),我唯一的愛好?!毖艑殶o法想象,如果失去了芭蕾,失去了高強度的練舞,剩下更多的時間給她去思念裴階,她會不會瘋掉。 ☆、第56章chapter 8.4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你不打電話,我直接跟丹麥那邊聯(lián)系?!比~箏的態(tài)度很堅決。 “mama!”雅寶尖叫著站起來,可是情緒太過激動,她的眼前一黑,就倒到了地上,嚇得在場的葉箏、唐旭和美寶夫妻都愣了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