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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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大義的夫人年紀不大,性格甚是活潑,又一向知道自己夫婿是傅殿帥的親信,當下笑道:“殿帥如今越來越厲害了,妾身恭喜夫人了!” 韓瓔一哂,淡淡道:“請進來吧!” 到了傍晚,客都散了,韓瓔歪在堂屋錦榻上,默默想著洗春她們。她得先想辦法哄了傅榭,把洗春四人放出來。 傅榭今日整整忙了一天。 下了朝之后,他先去了戶部。 傅榭在戶部坐了半日堂,把各司主官和屬吏們集齊訓了一通,又定了基本的規(guī)矩,又一個個的見了那些主官,了解了大致情況,這才又去了殿前司衙門。 把殿前司的公務安排妥當,他又去了朱仙鎮(zhèn)莊園。 傅義被打爛了腿,正趴在榻上養(yǎng)傷,聽說公子來了,忙掙扎著由小廝扶了去請罪。 傅榭又踹了他一腳,正踹在傅義的肚子上,把傅義一下子踹了出去,撞到了正堂的門檻上。 傅義卻松了一口氣,自己辦事不力,弄得少夫人和公子生氣,正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今公子還肯親自揍他,這說明事情已經(jīng)過了—— 公子素來護短,不相干的人揍都懶得揍呢! 傅榭處理了傅義,這才吩咐他:“把薔薇院那賤人帶過來!” 見傅義一瘸一拐要出去,便又交代了一句:“不要露了行跡?!?/br> 傅義答了聲“是”,艱難地退了下去,由小廝扶著往東北方向去了。 宛雅正帶了小丫頭對鏡梳妝。 她雖然挺著一個大肚子,可是生得既美,又會妝飾,如今臉上脂粉停勻,瞧著依舊美得很。 見是莊園的管事傅義親自來請,宛雅心中思索著,隨著去了。 到了正房大堂外面,宛雅見傅義閃在一邊,便自己拎了裙擺走了進去。 一進堂屋,她便看到了端坐在紅木方桌旁的傅榭。 傅榭今日穿著一件玄色罩紗羅袍,更是顯得俊俏非常,平靜地坐在那里,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宛雅心中得意,想起了自己昨日雖沒說多少話,卻成功地挑撥了那個嬌美的少夫人,她是國公府的老人兒了,后來跟著大姑娘進了宮,倒是熟悉公子的性子——若是有人膽敢和公子胡攪蠻纏,一定得不了好去,即使她是少夫人! 她心中得意,精致得瓜子臉上笑得更加的甜,裊娜地拜了下去:“奴婢見過公子!” 傅榭也不叫她起來,沉聲道:“你把昨日見了少夫人的情形說一遍吧!”韓瓔會誤會他一定是有緣由的,傅榭不愿受了這不白之冤,一定要弄清楚,看看到底是誰弄了鬼。 宛雅略想了想,便跪在那里把昨日之事講了一遍,并不曾添油加醋。當然,站在她的角度看,她成了一朵無辜的小白蓮,正在院子里散步,冷不防醋壇子少夫人就來了,氣勢洶洶地問她是誰,而她也老老實實地按照公子的安排回了,說是自己的主子把自己暫時寄養(yǎng)在公子這里的。 傅榭已經(jīng)問過傅平、傅義、洗春和潤秋了,再聽了宛雅的敘述,如今心中終于徹底弄清楚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不知道是藍氏還是范菁菁,故意勾了韓瓔來朱仙鎮(zhèn)莊園,而這個宛雅又故意誤導了韓瓔,再加上自己的辯解確實漏洞百出,這才令韓瓔誤會…… 他看著眼前這個跪在這里還搔首弄姿的女人,心里想著他的阿瓔——被他傷了心,不知還在怎么生氣呢! 宛雅還不知道傅榭心里的想法,試探著走了過去,端起茶壺斟了一杯茶,翹著蘭花指媚笑著奉了過去,聲音魅惑:“公子……” 傅榭沉聲吩咐道:“把這賤人鎖起來!”他算是想通了,jiejie是要一個繼承人,這個繼承人只要是足月的男孩就行,管他是誰的種子;再說了,承胤帝的種子就好的很么? 這樣一想通,宛雅這個禍根就不能留了。 宛雅一愣,挺起胸脯正要說話,傅靖已經(jīng)帶著幾個如狼似虎的小廝撲上來了。 傍晚的時候傅榭帶著傅靖李真以及一隊扈衛(wèi)騎著馬飛馳回城。 剛出朱仙鎮(zhèn)沒多遠,傾盆大雨鋪天蓋地就下了起來,天地間黢黑一團,到處都是無邊無際落下的雨。 因走得急,沒帶雨具,傅榭等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 李真忙打馬沖到傅榭身側(cè),大聲道:“公子,這雨太大了,要不在城外驛站住一夜吧!”前面不遠就是驛站了,進去洗個熱水澡,再喝熱酒吃熱飯,總比冒雨回城的好。 傅榭只有一個字回應——“滾”。 韓瓔正在和他慪氣,他今夜若是敢不回去,韓瓔不知道會怎么想呢! 想到韓瓔生氣,傅榭在磅礴大雨中打著馬心里甜絲絲的:阿瓔這是愛我啊,太愛我了才會妒忌的! 淋得全身濕透的傅榭終于趕回了國公府。 他來不及換衣服,下了馬便直奔女貞院內(nèi)院。 雖是初夏,可是這樣一直下雨,溫度早就低了下來。傅榭一路又冷又累飛馬趕回來,衣服全濕透了貼在身上,支撐他的便是一路想著等著他的會是溫暖的燈光、噴香的酒菜、滾熱的洗澡水、潔凈的衣物和溫柔的妻子,結(jié)果一進內(nèi)院,發(fā)現(xiàn)只有堂屋里有燈,秦mama和梁mama帶了丫鬟在廊下候著他,恭謹?shù)溃骸胺A殿帥,少夫人先睡下了!” 梁mama見傅榭全身上下都是濕的,忙低聲吩咐丫鬟:“還不侍候主子更衣沐???” 傅榭的心似被浸在了冰水里,一下子凍在了那里,半日方拔腿往臥室走,預備去找韓瓔。 梁mama忙道:“殿帥,少夫人在起居室榻上睡了……” 傅榭深吸一口氣,藏在濕漉漉衣袖下的雙手攥了起來:“都出去吧,把內(nèi)院門帶上?!?/br>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外面下著雨,屋子里寒浸浸的,韓瓔又非不去臥室去,新來的丫鬟們很會侍候人,稟了韓瓔把起居室的熏籠弄上,放上木樨香nongnong地把繡被熏了,服侍著韓瓔在起居室的錦榻上睡下了。 韓瓔躺在錦榻上,嗅著錦繡被褥中的木樨香味,又想起了傅榭居然會在外面養(yǎng)了外室,外室還挺著大肚子,怪不得他從來不催她孩子的事呢,原來是早有了! 她越想越氣,眼淚早已流了出來。 想到最后,韓瓔恨恨地盤算著:干脆和離了,我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去! 可是傅榭為何不肯和離呢?是為了面子?還是因為對她還有一些喜歡,想要享齊人之福? 想了半日,韓瓔還是弄不懂傅榭。 為了排遣內(nèi)心的愁悶,她便想著如何折騰傅榭,折騰得傅榭自己同意和離,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傅榭怒氣沖沖進了起居室。 起居室里其實留著燈的,錦榻西側(cè)放著一盞小小的琉璃燈,散發(fā)著微弱的昏黃的光。 一進起居室,傅榭便看到了這團柔和的光和光暈中睡得正香的韓瓔,滿腔的怒火漸漸散了——韓瓔膽子小,一向不敢一個人睡,嫁他前是徐mama洗春她們輪流陪侍;嫁他后兩人很少分開,就算偶爾分開一夜,她不讓人陪侍了,卻燃著燈壯膽…… 他走到錦榻邊,就著燈光去看韓瓔。 韓瓔身上穿著乳白繡花寢衣,如云烏發(fā)披散著,嫣紅的唇微微嘟著,似乎睡得正香…… 傅榭想起昨夜韓瓔不讓自己吻她,還說那些讓自己傷心的話,他永遠都忘不了她說“我今晚就走。我們分開吧”,說“傅榭,我們和離吧”。 他和韓瓔自幼定親,是結(jié)發(fā)的夫妻,又是彼此最親的人,可她為一件小事就說“傅榭,我們和離吧”,一點真情都不講,一點良心都沒有! 傅榭一想到韓瓔要離開他,心里就空空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無法想象沒有韓瓔的日子! 想到這里,傅榭俯身預備連繡被抱起韓瓔,剛要去抱,驀地想起自己全身上下還滴著水,便頓了頓,湊過去在韓瓔唇上吻了吻,又舔了舔,這才依依不舍洗澡去了。 洗罷澡出來,傅榭倚在熏籠上,眼睛看著籠罩在昏黃燈光里的韓瓔,盤算著自己那些心事。 他對女人沒有經(jīng)驗,和韓瓔在一起前連艷情話本都沒看過,所有的經(jīng)驗都來自于行伍中聽麾下那些將領(lǐng)們私下的議論,全是些“女人該打不該慣”“小夫妻床頭吵床尾和”“不聽話?打一頓,再買根簪子哄一哄”之類的渾話,后來偷偷看了幾眼韓瓔的那本書,學到的也不過是床上如何討韓瓔喜歡,別的還沒來得及看…… 傅榭不知道該如何對待要背叛他的韓瓔,便想著先拘了她,然后慢慢以情感之,以珠寶惑之…… 還有那個范菁菁,還有藍氏,到底誰是jian細?背后指使的人是誰?這也得命人細細探了…… 想完韓瓔,傅榭又開始想朝廷中的事。 承胤帝為何突然讓他一個武將去代戶部呢?國庫缺銀子! 這個月承胤帝在宮里為張?zhí)鞄熜蘖艘蛔陚サ那嗵煊^,又新納了四個宮妃,都賞賜了宮殿,既要鋪排宮殿,又封了其中兩個宮妃之父為侯,賞了侯府,還要修皇陵……最后發(fā)現(xiàn),如今戶部虧空了一百二十萬兩白銀,而且還欠著勛貴外戚的賞賜二十八萬兩。 承胤帝馬上就想到了去年到今年花用國庫銀子最多的人——傅榭! 傅榭多管閑事趕走了越國海盜,又和塔克克部族作戰(zhàn),耗費了大量軍費,還給二十萬禁軍發(fā)了一年的軍餉,他還真是一個無底洞! 再說了,上任戶部尚書錢世忠還是傅榭扳倒的。 他既然花了那么多銀子,又扳倒了前戶部尚書,那么就把這爛攤子交給傅榭吧! 這樣一想,承胤帝就不顧崔世珍的反對,趁著早朝命傅榭暫代戶部。 對于大周朝財政的糜爛程度,傅榭早有耳聞,今日一查賬,他發(fā)現(xiàn)簡直是連底子都爛透了。 怎么辦?不外是開源節(jié)流!而且最緊要的是開源! 想起上次抄錢世忠的府邸抄到的三十萬良白銀和數(shù)不清的珠寶字畫,傅榭隱在黑暗中的俊俏的臉上閃過一絲獰笑。 國家財政瀕于崩潰,可是那些高官豪門卻富可敵國…… 想完這件事,傅榭又開始思索西疆之事。 他去年冬天才收拾了塔克克部族,把他們趕到了阿爾薩河以西,原想著塔克克部族會消停一陣子,沒想到塔克克部族的阿里慕女王勾結(jié)了波斯,同時和大周境內(nèi)涼州南部的塔克克族聯(lián)合起來,又開始蠢蠢欲動…… 傅榭等著鎮(zhèn)西將軍徐平春的消息,如果徐平春平定不了塔克克內(nèi)亂,他預備再次出征,這次干脆打過阿薩爾河,徹底收服塔克克部族,然后移民入西,讓塔克克部族徹底歸化大周…… 傅榭奉行的是“窮且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一套,絲毫沒意識到自己cao的是承胤帝該cao的心。 外面的雨勢似乎小了不少,滴滴答答地下著,一滴又一滴敲擊在外面的臺階上。 傅榭雖然倚著熏籠,卻覺得骨頭一陣一陣的發(fā)冷,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金自鳴鐘,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兀自想著心事,竟然在這里枯坐了一個時辰。 他起身把韓瓔用錦被裹了起來,直接抱起回了對面的臥室。 傅榭覺得自己的骨頭都是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勉強把韓瓔放到床上之后,自己也脫了衣服鉆進了被子里,把韓瓔柔軟香暖的身子摟在懷里,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韓瓔是被熱醒的。 傅榭火爐一般抱著她,把她活活熱出了一身汗。 她摸了摸傅榭的額頭,確定他發(fā)高燒了。 韓瓔愣了片刻:傅榭身體太好了,好像記憶中他就沒有生過病…… 她掙扎了一下,很輕易地擺脫了傅榭放在她腰肢上的手臂。 起身后,韓瓔吩咐進來侍候的梁mama和秦mama:“公子病了,讓人請?zhí)t(yī)吧!” 說罷,她自顧自去起居室梳洗去了。 傅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穿得齊齊整整躺在床上,太醫(yī)正坐在床邊為他把脈,旁邊立著許立洋、傅安、秦mama和梁mama。 他知道自己病了,強掙著看了一圈,卻沒有看到韓瓔。 傅安最了解傅榭,見他鳳眼中滿是焦急,忙道:“公子,少夫人在起居室呢!” 秦mama是傅榭的奶媽,自是心疼自己的奶兒子,見狀便嘆了口氣,道:“少夫人正在用早飯呢!”公子病得昏迷,少夫人在起居室用早飯,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丈夫! 傅榭聞言,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