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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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道長凜然道:“這太復雜了,除了生辰八字還要算天干地支,你得跟在我身邊做兩年的小道士才能說得清楚,總而言之,你的命格和八字富貴榮華,只是這桃花只怕是散不掉了,你可小心著點,桃花雖美,只是桃花入命了可不好?!?/br> 燕恣的臉更紅了,她想起那日在景福樓那混亂的場面,這也是她遲遲沒有正式回應霍言祁的原因之一,她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讓大家都不受到傷害。 “老馮你這么厲害,不如來替我算算,我命中注定的是哪一個?”燕恣煩惱地道。 “你這么想知道?”馮道長正色看著她。 燕恣把頭點得像啄米的小雞。 “不告訴你。”馮道長嘿嘿一笑,抬手就去捂自己的胡子。 燕恣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揪住了一撮,威脅道:“老馮你可夠了,快說!不然胡子不保?!?/br> 馮道長抓著胡子賠笑道:“公主撒手!天機不可泄露,你這是要老道短命不成?總而言之,老道可以透露一句,你心里念著誰,誰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人,這命格,嘖嘖嘖,實在是所向披靡啊?!?/br> 霍言祁從觀主那里出來了,兩個人一起去了后山,后山臺階蜿蜒而上,登高往下一看,蒼翠連綿,依稀可見山莊那蓄水小湖,儼如一顆碧珠掩映在青山之間;而環(huán)著山腳一側(cè)則是山莊綿延的農(nóng)田,一片金色的稻田穿插著點點嫩綠,看得人心情都開闊了起來。 兩個人信步而走,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那桃林前,相視一笑——這里正是他們倆最初結(jié)緣的地方。 一想到那噴香而有嚼勁的rou,燕恣忍不住要流口水。 霍言祁深深為軍營中的那群黑閃而擔憂,只好引誘道:“其實,山雞、野鴨、野鳥的rou質(zhì)美味,最好的便是野豬的后腿rou,一片片削下來,用上好的黃酒腌制后翻炒,才算得上人間美味。” “真的嗎?”燕恣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瞧著他,“那我什么時候可以吃到?” “過幾天我就派人去打,你就別惦記我那黑閃了?!被粞云畎蛋到锌啵涎媒姵闪舜蛞柏i的,這要是說出去,他的臉都沒地方擱了。 “我怎么會惦記黑閃!”燕恣正氣凜然地道,“它們雖然是畜生,卻為我大梁立下赫赫戰(zhàn)功,死了也得埋起來,對了,霍小哥……” 她的臉一垮,討好地沖著霍言祁笑了:“咱們替那兩只鳥立個衣冠冢怎么樣?” 霍言祁哭笑不得,這臉變得夠快的,要是獵不到那野豬rou,是不會她得把眼前這個霍小哥烤起來咬兩口解恨? ☆、第四十九章 燕恣在洛安山莊住了將近半月,小日子過得肆意而瀟灑,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聽聽鳥語嘗嘗美食,釣釣魚賞賞花,閑暇時還去聽聽各式各樣的講課,增長見聞。 衛(wèi)予墨趁著休沐來過一回,一邊查看農(nóng)書編撰的進展,一邊為那些有心求學的加以點撥。 而景鑠也正巧從外地返京路過山莊,五個人在山莊里一起用了一頓晚膳,當時的蹴鞠少年郎難得重聚,把酒言歡,各自都有各自的意氣風發(fā),只是唯一遺憾的便是少了一個辛子洛。 只是燕伯弘有些忍不住了,中間派了榮公公來看了洛安山莊一回,旁敲側(cè)擊說陛下如何辛勞,如何想念。燕恣裝傻又拖了幾日,最后終于戀戀不舍地回了京。 回京拜見了燕伯弘,燕恣眉飛色舞地把這些日子里山莊的見聞一一道來,聽得燕伯弘甚是詫異,不住點頭,末了感慨道:“小恣,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圣賢之言的確有理,成璋和允彧就是少了這種歷練,不知民間疾苦,倒不如你一個女子看得通透。” “父皇不如弄點差事,派皇兄們多到各地走走看看,他們自幼就讀圣賢書,一定會比我更有感觸?!毖囗С鲋饕獾?。 “車馬喧囂,從者如云,能看到些什么。”燕伯弘皺起了眉頭,一邊搖頭嘆息,一邊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燕恣心里惴惴:“父皇,我怎么了?你看得我心里慌?!?/br> 燕伯弘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你的想法很好,予墨都告訴我了,工部也把進程告訴我了,據(jù)說那些懸賞的銀子都是你那洛安山莊出的?” 燕恣嘿嘿一笑:“女兒我別的沒有,銀子還是有一些的,除了景福商會一年的紅利,幾個朋友也很得力,把山莊打理得很好?!?/br> “一條新農(nóng)策、一種新作物、一種新工具,但凡采錄進書后一兩銀子,一半定金,另一半等一年驗證后補齊,廣而告之后,天下百姓五一不踴躍,收集近千條,錄入書中已有百余條,預計用三年時間編撰成書,用以指導天下農(nóng)事,惠及大梁百姓?!?/br> 燕伯弘拿起衛(wèi)予墨的一封奏折,徐徐念出幾句話來。 “小恣,你能有這份心,朕很欣慰,你的大皇兄和你相比,就浮躁了很多,從來不會定下心來去琢磨這些對百姓、對社稷有益的東西,而你的二皇兄……”燕伯弘長嘆了一聲,眼神復雜,“小恣,要是你是個男的……就好了?!?/br> 燕恣滿心不是滋味,很想替燕允彧說說好話:“二皇兄他……聽說小時候很聰慧……”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燕伯弘的眉頭深鎖,“更何況,他的母妃膽小怕事,只會跟在夙妍身后,我倒是有些后悔,當初一時心軟,把允彧養(yǎng)在她的身旁。” 燕恣忽然想起云婕妤的囑托,立刻打蛇隨棍上:“那不如讓母嬪和二皇兄一起去看看我娘?說不定她們聊一聊,對二皇兄也有所幫助?!?/br> 燕伯弘沉思了片刻,燕恣說的有些牽強,這都多大的人了,這么聊聊能有什么用處,只不過……他可不想晏若昀一直關在那座宅子里,若是能讓她和后宮中人多接觸些……若是能讓她明白這些年來他是怎么過的…… 他輕咳了兩聲道:“那好吧,偶爾去看一次,倒也可以讓你娘解解悶?!?/br> 晏若昀的那座宅子還是老樣子,聽庭中花開花落,看天上云卷云舒,燕伯弘若無要事,基本每日都會來上一趟,就算晏若昀冷眼以對,也絲毫不能減滅他一絲半毫的興致。 誰能知道他這十六年來的痛悔相思?誰能知道他乍曉夢中人還在人世的狂喜? 相比連畫像都不敢看只能憑著記憶日日在腦中描摹佳人的痛苦,這冷言冷語簡直就是置身神仙地府。 提前一日和洪婕妤提點了幾句,燕伯弘讓洪婕妤和燕允彧先去了安陽公主府掩人耳目,畢竟,晏若昀在京城的存在,此時仍然只是一個半公開的秘密。 而他則暗中入了晏宅,藏在一個暗房,這個暗房的位置上佳,就在晏若昀睡房的隔壁,從旁邊的一套房間中隔出了約莫一人寬的小間,從外面看完全看不出端倪。 暗房墻的上部有能工巧匠鑿了洞,從幾個洞中,他既能看到晏若昀臥房的大部分動靜,也能看到園中的一些場景,更可以聽到廳中人的講話。 不是他變態(tài),只是看冷言冷語久了,他也有些委屈和無奈,只想偶爾看看那個不設防的晏若昀。 燕恣可不知道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還會做這種偷窺之事,興沖沖地便領了人登了門。 洪婕妤顯然非常高興,一進晏府眼圈便有些泛紅,在廳中見了晏若昀和吳嬸,更是掩著臉嗚嗚地哭出了聲來。 吳嬸慌忙迎了上去,挽著她的手臂連連勸慰,兩個人湊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說開了。 晏若昀的目光卻有些呆滯,定定地落在燕允彧的身上,良久才收回目光,沖著燕恣擠出了一絲笑容:“小恣,你來了……” 燕恣高興地把燕允彧拉到晏若昀的身旁:“娘,你看,這就是我的雙生哥哥,你看他長得好嗎?比我高了一個頭,那嘴巴和父皇和我一模一樣?!?/br> 燕允彧盯著眼前的人瞧了好一會兒,這才吊兒郎當?shù)氐溃骸靶№В瓉磉@就是你娘啊,我還當有三頭六臂呢,也不過如此?!?/br> 燕恣不高興地踹了他一腳:“怎么說話呢?一點禮貌都沒有?!?/br> 燕允彧輕佻地一笑:“那我該叫什么?是叫夫人……還是和你一樣叫上一聲娘?” 晏若昀的臉色微變,一旁的洪婕妤聞聲立刻過來打圓場:“允彧,還不趕緊謝過蘭……貴人,多謝她養(yǎng)育了小恣這么多年……” 燕允彧哼了一聲,不屑地道:“有本事就遠走高飛,何苦這樣欲擒故縱,惹人笑話。” 燕恣驚呆了,自從和燕允彧相熟以來,她還沒見過這樣放肆無禮的二皇兄,他這是瘋了不成! “允彧!”洪婕妤大叫了一聲,幾乎是聲色俱厲,“你再這樣無禮,就……就給我……” 她素來溫柔,這“滾出去”三個字梗在喉中一時吐不出來,只是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 燕允彧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垂首道:“母嬪你別生氣,我不說話了就是?!?/br> 晏若昀霍然而起,那椅子都被她帶得歪了,幾步便走進了自己的臥房,“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燕恣追了幾步,惱怒地朝著燕允彧道:“二哥,我好不容易來見一趟娘,你這是要干什么?娘要是能走,她還不走嗎?父皇要是知道你這樣和娘說話,你等著這輩子都別翻身了!” 燕允彧呆了半晌,垂頭喪氣地道歉道:“是我錯了,meimei你替我向你……娘道個歉。” 晏若昀生氣了,無人敢去勸,就連燕恣也只好在門外干著急。過了小半個時辰,晏若昀才從臥房里出來,神色已經(jīng)如常,只是眼中略略有些泛紅,對燕允彧的俯首認錯她也只是微微頷首。 燕恣立刻轉(zhuǎn)移了話題,聊起在洛安山莊一行的趣事,晏若昀聽得很入神,偶爾插上幾句,給她的山莊大計提了幾條意見。 燕允彧真的不說話了,疏離而漠然,只是坐在旁邊,偶爾目光陰郁地在晏若昀和燕恣身上徘徊。 幾個人一起用了午膳,洪婕妤一直朝著門口張望,等了好半天也沒瞧見燕伯弘,不免有些驚訝,只好按照燕伯弘的要求,把他這些年在宮中的言行舉止一一說了出來,末了小聲地為他求情:“蘭貴人,陛下一直心里惦記你,后宮還是這么幾個老人,連個新面孔都瞧不見,我這里壓根兒沒踏入過半步,聽說俞淑妃也是夜夜獨守空房,這些年,連個子嗣都求不到,都這么多年了……你是何苦呢?當年的事情,陛下有錯,你……也有錯,不如和陛下和解,以后也可以和……小恣一起快快活活地過日子……” 洪婕妤的聲音越來越輕,漸漸說不下去了。 晏若昀沉默了良久,輕嘆一聲道:“阿云,對不起?!?/br> 燕允彧一下子站了起來,沖著洪婕妤道:“母嬪,咱們走吧,你多說多錯。我們這么多年都過來了,現(xiàn)在再多加一個小恣,你也不用再倚仗誰,總不能過得比以前的差?!?/br> 這一次見面簡直就是不歡而散,燕恣原本想著讓一家人親近親近,沒想到弄巧成拙,真是鬧心得很。 她也惱了燕允彧,好幾次碰到都不理不睬的,燕允彧賠了好幾次小心,有次被燕成璋瞧見了,燕成璋倒是正中下懷,幫著燕恣訓斥了燕允彧幾句,兩個人便順水推舟和好了。 經(jīng)過這一出,燕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那個雙生哥哥和她的性子真是很像,率性而為,很少考慮前因后果,現(xiàn)在就是傻子都知道,晏宅里的這位在燕伯弘心中有什么地位,而他卻這么不管不顧地得罪上了。 這些年要不是真的太辛苦,燕允彧也不會這樣壓抑自己的本性,成了這樣一個紈绔皇子。 一想到這里,燕恣對他的不滿就煙消云散了,琢磨著該如何在燕伯弘面前幫他說說好話。 還沒等她琢磨出什么好法子來,洛安山莊來人送信了,說是洪伯失蹤了。 ☆、第五十章 晏恣頓時急上火了,對于這個一直守候在山莊等著晏若昀歸來的洪伯,她心里有無上的敬佩。 報官也報了,山莊里的人也四處搜尋了,只是洪伯卻消失得干干凈凈,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霍言祁聞訊親自帶了自己的親衛(wèi)前往山莊搜尋,也一樣沒有結(jié)果,末了只好安慰燕恣:“說不定是洪伯覺得在山莊里沒什么意思,自己離開了?!?/br> 燕恣總覺得不太可能,洪伯為了洛安山莊付出了這么多,怎么可能扔下他的山莊走了?可要是不是他自己的走的,又有誰能把他無聲無息地劫走?又有誰能逃脫霍言祁那隊鐵血親衛(wèi)的追查? 幸好,派去嶺南的手下終于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那個陳家老二的船隊找到了,那東西的確叫洋芋,是船隊的主人出海后從一個小島中發(fā)現(xiàn)的,當?shù)氐拇_有人食用,當時看著新鮮,主人就給船里的伙計一人送了一袋,陳家老二就是其中之一。 “陳老二回來后就急著回家了,我們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東西好是好,不過遇熱則會發(fā)青發(fā)芽,一旦發(fā)青發(fā)芽厲害了就只能種,不能吃,不然吃了是會死人的,沒想到陳老二居然還折騰出這樣的事情來?!?/br> 那船主在一張按了手印的書信上這樣說道,末了還替陳老二求了情,說這些他的確不知情,為人也向來忠厚,還望能酌情寬恕。 書信給燕恣過目了之后,直接送到了縣衙,沒過幾日,此案判決由謀殺改為誤殺,陳娘子湊了點銀子,賠給了死去的那人,陳家老二改判徒刑八年,總算留下了一條性命。 山莊的那個手下甚是機靈,除了了解清楚了來龍去脈之外,還順手從船主那里帶來幾麻袋的洋芋。 燕恣心癢難耐,反正莊里有地,讓曲寧去試著種種,如果真能像陳家老二所說,輕輕松松就能種出一大片的洋芋來,放在地窖里和稻米夾雜著用,豈不是能讓很多流民都有了解決溫飽的口糧? 沒過幾日,天氣越來越熱,熱得燕恣整個人都蔫了起來,就連每日去和燕伯弘請安也越拖越晚,這日看著空中高掛的艷陽,一直拖到將近黃昏,她才磨蹭著去了內(nèi)宮。 燕伯弘不在宣華殿,也不在寢宮,榮公公居然也不在。 燕恣很是納悶,又去了洪婕妤那里,宮女告訴,洪婕妤被燕伯弘遣人接走了。 太陽真是從西邊出來的了,燕恣站在雍春宮偏殿門口,不知道今天燕伯弘這是刮的哪陣風。 自從那日大吵一架之后,俞淑妃便對燕恣避而不見,但凡她去請安,都讓宮女擋了說是身子欠安,這次也不例外。燕恣也不以為意,一路慢吞吞地出了雍春宮,迎面差點撞上了燕成璋。 燕成璋看起來行色匆匆,臉色也很不好,一見燕恣,他停下腳步,擠出一絲笑容:“皇妹也在這里,這幾日天氣熱,小心中暑?!?/br> “多謝大皇兄掛牽,”燕恣仔細打量著燕成璋,”你也別太勞累了,我看你氣色不是太好,是不是父皇讓你做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嘛,偷個懶交給手下去做就好了,事事親力親為,這也太累了?!?/br> 燕成璋的笑容有些勉強:“父皇愿意把事情交付于我,那是對我的信任,我怎可推三阻四的,皇妹說笑了?!?/br> 燕恣怔了一下,這才想起來,燕成璋不會以為她是在酸溜溜地嫉妒他得了燕成璋的重用吧?真是多說多錯,難得她閑的無聊想和他多聊幾句。 她拍了拍腦袋天真地笑了:“大皇兄,你別理我,就是這種憊懶模樣,和你沒法比?!?/br> 燕成璋笑著道:“女孩子嘛,原本就要被嬌寵著的,煩心事有皇兄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