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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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容昭接口,他便道,“金陵城發(fā)生了大事,牽扯到了我們?nèi)松砩?,如今皇上正下令挨家挨戶搜查,偌大的金陵已?jīng)搜完了東西北三處街區(qū),卻并沒有收獲,眼看著就要搜到此處,你倒是說說,我們?nèi)绾蚊撋?!?/br> 容昭理也不理他,“我為什么要幫你們?說不定我跟那皇上才是一伙兒的!” 那緹笑道,“你若是想現(xiàn)在就死,那你大可以保持沉默!” 他姿態(tài)看似霸氣如舊,但狹長的眼眸中已經(jīng)開始閃動冷光,殺機(jī)畢現(xiàn)——容昭知道,他說得是真話,若是她不能證明她的作用,他絕對會在離開前弄死她! 他可不像那喬清池,對她總是莫名其妙地隱忍避讓。 “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就是怕說出來,你會不同意。” “那是本座的事,你只管說就是?!?/br> 那緹并不允許容昭含糊過去,他就是想試試這個女人,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若是真的,那么冒險帶她一路同行還值得,若是假的,哼,那不如就地弄死,他擄走她,原本就是為了掌控秦瑄的弱點,可若是會影響到他自己的性命,他自然會毫不遲疑地放棄,雖然這女人有些意思,若只是個尋常身份的,留在身邊逗弄逗弄也無妨,犯現(xiàn)在嘛,卻不足以讓他為她冒生命的風(fēng)險! “讓喬公子裝女人,與你扮成夫妻,我嘛,就扮成男孩兒,弄得丑些,就說是你的弟弟,一起來江南進(jìn)貨的,你覺得如何?”容昭不懷好意地道。 那緹摸了摸下巴,審視著這個女人,她的反應(yīng)極快,實在不像是失憶之人那樣懵懂癡傻,可若她是偽裝的,那演技未免太好了,他竟是半點破綻也找不到,今天找她問計,原也是一次試探,可這女人,居然真的提出了可行性的意見,只不過,是他們這方大大有利,難道她真的失憶了? 容昭坐在梳妝臺前慢慢地梳理有些散亂的頭發(fā),她身體還很虛弱,可她已經(jīng)無法忍受自己蓬頭垢面的模樣,稍有些力氣,便決定收拾好自己,這繡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幾天就被她霸占了,那鴇母也是個妙人,一副天聾地啞的架勢,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說,就妥妥帖帖地連梳妝匣都給她弄進(jìn)來了。 那緹在背后看著她的動作,眼神有些幽深,唇畔勾著玩味的淺笑,柔和了那張五官深刻充滿野性的性感俊臉——這個女人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一顰一笑都帶著高高在上的仙氣兒,充滿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的姿態(tài),發(fā)絲如云,指如青蔥,無一處不美,哪怕她自稱失憶了,亦掩飾不了那如同天生一般優(yōu)雅尊貴的風(fēng)采。 可偏偏,她這幾天的一言一行透出來的性情,從容而強(qiáng)勢,聰慧而自信,審時度勢不卑不亢,對自身處境的把握妙到了巔峰,恰恰好踩在了他們師兄弟的底線上,讓他們無法去計較她的挑釁式試探,如此步步為營針鋒相對的權(quán)謀式舉動,與她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外表截然相反! 又是一個表里不一的家伙,就像他那謫仙師弟一樣,也不知道秦瑄那廝知不知道這女人的真面目! “你的主意不錯,本座讓人試試,若是成功了,本座記你一功,若是失敗……” 容昭側(cè)頭向他勾唇一笑,失血的粉唇點綴在蒼白的面龐上,依然絲毫不減那強(qiáng)勢自信的風(fēng)華,“那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肯退一步,不代表會一退再退,我現(xiàn)在身份不明,興許就是那個攪得金陵天翻地覆的罪魁禍?zhǔn)?,這些我都不在乎,最壞的結(jié)果,不過是個死,你以為我真怕?” 所以你們,最好別得寸進(jìn)尺! 這沒有出口的話,那緹聽懂了,只是充滿興味地一笑,“是嗎?那本座就等著看你的底牌了!” 兩人幾度交鋒,最后誰也沒占到便宜,偏偏那緹被擠兌成這樣,就是不肯走,一雙狹長的眼睛始終不離容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容昭開始還自顧自梳頭,洗臉,喝水,最后也有些不耐煩了,她還從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男人,煩得都想明言驅(qū)逐了,這時喬清池端著托盤走了進(jìn)來,好歹算緩解了緊張的氣氛。 而在這座看似低調(diào)安全的青樓外面,金陵的確已經(jīng)天翻地覆了,短短數(shù)日,十一位官員被先后除官抄家,滿門斬首,上千名平日錦衣玉食的官家內(nèi)眷公子小姐同時喪命,上至七十歲老人,下至三歲黃口小兒,沒有一個逃得生天。 金陵郊外的亂石堆上尸首如山,鮮血染紅了大片的灘涂,流水也無法沖刷干凈,那片灘涂,在數(shù)年后依然散發(fā)著鮮血的鐵銹腥氣,而一至深夜,更是烏鴉哀鳴,野狗低吠,伴著陰慘慘的冷風(fēng),令人毛骨悚然,百姓們紛紛繞道,野狗烏鴉食腐鳥們都如同尋到了天堂般,日日徘徊,縱然是午時的艷陽,也照不透此地的晦暗。 那緹雖然在金陵經(jīng)營多年,人脈深廣,但這里畢竟是大乾的天下,秦瑄也是位實權(quán)在握的皇帝,手中能人無數(shù),想要真正清查一股深入腹地的外國勢力并不是困難的事情。 原本暗衛(wèi)和影衛(wèi)不過是找不到頭緒,只是一旬以后,當(dāng)?shù)匮瞄T前忽然來了一個乞兒,攔住了這幾日一直在外面奔走抓捕犯案官員的隊伍領(lǐng)頭人,滿臉害怕卻還是鼓足勇氣呈給對方一張無字的破紙,指明給一位叫“玲瓏”的姑娘。 這領(lǐng)頭人剛好是秦瑄帶來的禁衛(wèi)軍小頭目,因皇上遇刺一事,不僅當(dāng)?shù)氐鸟v軍,就是他們這些禁衛(wèi)軍也被輪班派了出來,“戴罪立功”,安排了任務(wù),他這支小隊專門負(fù)責(zé)抓人。 他最近忙得陀螺一般,腦袋上時時懸著一把鍘刀,恨不得多抓幾人好抵御自己沒有保護(hù)好皇上和娘娘的罪過,哪有時間應(yīng)付一個小乞兒,本來都準(zhǔn)備一腳將人踢走,誰知小小乞兒居然提到了“玲瓏”,這名字好耳熟! 他這一遲疑,動作便停了下來,小乞兒將那破紙往他懷里一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了! 而這時候,這小頭目終于想起來了,這“玲瓏”,可不就是娘娘身邊貼身侍女的名字? 難道—— 他一下子激動起來了,連自己的任務(wù)都顧不得了,轉(zhuǎn)身就往回狂奔! 他有預(yù)感,這是一次難得的立功的機(jī)會,他一定要牢牢地抓住! …… 三個時辰后,金陵最大的青樓被一隊隊士兵團(tuán)團(tuán)包圍,然而搜遍了全樓,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要找的人! 繡房中一片凌亂,顯然這里的人是來不及收拾便匆匆撤離,而且離開的時間并不長,變裝打扮的秦瑄攥著那張用熟米飯涂抹出來的紙張,心中懊惱萬分,差一步,就差一步,他就能把昭昭找回來了! “城門封鎖了?” “是!” “他們離開得不久,馬上傳令下去,一定要給我截住他們!” 秦瑄沉著臉吩咐完,轉(zhuǎn)身就要離開,眼睛忽然捕捉到一點光芒。 他停下了腳步,走到床邊,那床上被褥凌亂,透出一股苦澀的藥味,以及混雜在其中的一絲熟悉的香氣,而床板與床邊的縫隙中閃出一點溫潤的光澤,秦瑄微微一怔,伸手摸索了一下,便拽出了一枚精美的玉佩! 正是他送回給容昭的那枚藥玉!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陽錯 金陵的四大城門早就封鎖了,但并不能封鎖太久,那樣定然會在民間引起恐慌,之前抄斬數(shù)百人而凝聚在金陵上空的兇戾之氣到現(xiàn)在尚未消散,因此而造成的血腥震懾,使得從來繁華如夢的金陵城如今家家閉門、人人自危,再加上之前流傳出來的奇石風(fēng)波,沒有一個人敢于在這種時刻犯錯,城門處比往常多出兩倍的守衛(wèi)們,更是輪班看守,一刻也不敢放松。 春雨霖霖,天縱然漸漸發(fā)亮,也透著迷蒙的灰色,城門將將開啟時,一輛馬車來到了城門前。 此時正是人的生理最困乏的時候,已經(jīng)站好最后一班崗的守衛(wèi)們看到馬車,卻是精神一震,哈欠打了一半,立刻收了起來,絲毫不敢松懈。 “請下車檢查!”守衛(wèi)已經(jīng)累了一夜,精神緊繃到了極致,看到這么晚還有人出城,口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車簾一掀,鉆出來一個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八尺身高,身材健碩,胳膊上肌rou鼓鼓的,卻一臉憨笑,沖著守衛(wèi)們連連拱手,“諸位軍爺好,車上是我家老爺和姨太太,姨太太是金陵本地人,這不,隨著咱們老爺歸家,您請檢查?!?/br> 一邊說,一邊順手嫻熟地塞過去一個小布袋,布袋里裝了幾塊碎銀,掂掂也有三四兩,放在平時算是比較豐厚的孝敬了。 行商賄賂城門守衛(wèi)算是常例了,不過是為了圖個方便,但這次守衛(wèi)們卻不像平時那么好說話了,不但將那小布袋推了回去,還懷疑地問道,“金陵本地的姨太太?怎么回事?” 那上面要找的人中,可就有一女的。 那絡(luò)腮胡大漢見守衛(wèi)不收銀錢,先一愣,聽到守衛(wèi)的問話,便沒顧上這推回來的布袋,朝守衛(wèi)擠了擠眼,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姨太太,嗯,剛贖出來,還有幾分難為情,不大好意思見人,軍爺要檢查,老爺不敢阻攔,只求軍爺們輕點兒,別嚇著姨太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