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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藥天成在線閱讀 - 第13節(jié)

第13節(jié)

    王太醫(yī)先是看了看沈薇的面色,接著拿出脈枕墊在沈薇的手腕下面,診斷許久,面色沉沉的站起身來,對戚夢白揖了揖,斟酌道:“皇后娘娘的脈象,和得了疫病的人很相似。臣不敢妄下定論,但是......”

    戚夢白腦中有光一閃而過,依稀記得昨日沈薇親自嘗試井水的事情。忙道:“皇后娘娘昨天說,這時疫是水的問題,所以親自嘗了收集的井水,今天一大早就病倒了。難道,真的是水的問題嗎?”

    王太醫(yī)思索道,“這個,也說不定。也許,真的是水源導(dǎo)致。也許,是被病患傳染也不一定。臣聽說,皇后娘娘昨夜一宿都沒怎么合眼,一直跟病患在一起?!?/br>
    戚夢白一敲桌子,厲聲道:“皇上有令,皇后萬一有個好歹,大家也不用活著回昊城了。趕緊的給我治,治不好,爾等都陪葬吧?!?/br>
    ☆、第18章

    其實,沈薇的病,還真不是喝水什么的導(dǎo)致的,是受了普通的風(fēng)寒。大家整天和疫病患者待在一起,難免都心神惶惶的,以為沈薇是被傳染了。

    王太醫(yī)被戚夢白又一嚇,難免更是惶惶不安起來,遲遲不敢對沈薇下藥。沈薇拖著病體兩三日,總算是有驚無險。

    戚夢白連日來時小心陪護(hù),生怕沈薇出什么岔子。眼見著沈薇病好后,活蹦亂跳的又開始忙活,心才稍稍安寧下來。

    沈薇醒后飽飽地喝頓粥,凈完手叫上李太醫(yī)去研究配藥。戚夢白有心想幫忙,卻覺得自己插不上手,只得揪住王太醫(yī),問道:“我能幫些什么?”

    王太醫(yī)擱下才切好的柴胡梗,半弓著身子回道:“臣聽說隴東一帶素來有熏醋殺毒的習(xí)慣,巡撫大人要是沒什么事,就幫著長戈一起熏醋吧?!?/br>
    戚夢白摸摸腦袋,將信將疑地回道:“熏醋?”

    王太醫(yī)也顧不上再跟戚夢白說什么,端著裝滿柴胡梗的籮筐往燒廚房跑,讓藥童煎藥去了。

    沈薇病倒的兩天,知府朱四九不僅籌備水糧,還抓回幾個逃災(zāi)的大夫過來服役幫忙,緩解了人手不夠的問題。眼下,病情已經(jīng)完全控制住了,傳染較輕的患者都陸陸續(xù)續(xù)好了。只是沈薇發(fā)話,說還要留下在細(xì)細(xì)觀察段時間,才能讓他們回家去。

    沈薇小心地將藥給患者服下,對李太醫(yī)道:“這是最后一個了,沒想到,能控制的這么快。你們立大功了?!?/br>
    李太醫(yī)收拾起來脈枕放到藥箱里,謙和的回道:“若不是皇后娘娘說是水的問題,又讓巡撫大人把喝的井水換成璧山泉水,微臣們怕是沒辦法了?!?/br>
    沈薇疊起帕子擦擦手,“我去看看長戈?!闭f罷,挑簾出來。

    長戈說,隴東有熏醋驅(qū)邪的說法,以前若是誰家有人生病,就倒上醋放在火上煮,雖然她不大贊成用醋熏蒸這種方法,卻也聽老爹說過,食鹽和食醋都有殺毒的功效。也就由著長戈去了。

    跟小藥童一打聽,小藥童說長戈他們才剛剛?cè)チ税舅幍脑罘俊?/br>
    院子里藥味鋪天蓋地,沈薇自以為聞慣了藥味,卻沒想到諸多藥都在同個院子里熬,竟然是這樣難聞,根本沒有香味可言。頓時有些同情太醫(yī)院當(dāng)值的醫(yī)官了。

    戚夢白拿布包著罐子邊跟長戈說話邊往后退,突然覺得自己踩到了什么,忙轉(zhuǎn)頭去看,這一看,就看到了沈薇疼的要哭的臉。

    沈薇艱難的指指自己的腳,疼的說不出話來。

    戚夢白順著沈薇指的方向望下去,這才突然意識到,趕忙拿開腳要去給沈薇揉。

    沈薇腳上的重量一輕,彎腰去抱腳。

    趕巧了頭一撞,戚夢白手里抱著的醋罐子‘哐當(dāng)’掉在地上,潑了沈薇滿身的醋。

    沈薇張大嘴瞪著戚夢白,徹底無語了。

    戚夢白空手木然站著,半晌抬抬下巴,自言自語道:“幸好是醋,這要是一壺開水......”他是端端不敢再想下去的。

    沈薇進(jìn)宮前,沈之書曾語重心長的囑咐她:你年紀(jì)輕輕便位居國母,萬不可同在母家的時候,動不動就跟人慪氣,讓人看了笑話,說沈榮的女兒,沈之書的meimei,當(dāng)朝的皇后沈薇是個野姑村婦。辱沒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沈薇自認(rèn)為,她自進(jìn)宮后,謹(jǐn)遵沈之書的諄諄教誨,小心翼翼的并沒有做了什么辱沒現(xiàn)今身份的事。也做到了胸懷大度,沒隨便跟人慪氣??墒?,有時候,容忍她也是有限度的。就算跟戚夢白是同戰(zhàn)線好友,不能下手太重,可這潑了滿身醋的仇,她是端端不能忍的!她一定要讓戚夢白知道,什么是痛并快樂著的滋味。

    她不動聲色的解下腰上已經(jīng)濕透的錦囊,臉上微微堆著點(diǎn)笑,提起錦囊重重的摔在戚夢白的臉上。

    “干嘛呀?”戚夢白驚呼,忙用手捂著臉,擋住沈薇丟過來的錦囊。

    錦囊‘啪嗒’落在地上,戚夢白蹲下身來拾起來掂了掂,道:“這么不愛惜瑾洵給你的東西?”他兀自將錦囊拆開,抖開布帛打算晾晾。

    布帛抖開的剎那,戚夢白蹲在地上呆了。

    這塊布帛似乎不是尋常的布帛,沾了醋的地方出現(xiàn)些斷斷續(xù)續(xù)的細(xì)線,隨著被醋漸漸浸透,布帛上的線條輪廓漸漸完整清晰起來。

    布帛上呈現(xiàn)的輪廓,正是隴東之南,璧山上的某之山脈。

    某之山脈是深入璧山腹地的菱形山脈,這山脈隱在璧山里,山峰呈現(xiàn)獨(dú)特的菱形,據(jù)說,帝高祖在璧山起義,征戰(zhàn)四方,此處是帝朝的龍脈。

    戚夢白深深地吸口氣,抬頭望望沈薇,道:“你看看這個?!?/br>
    沈薇也發(fā)現(xiàn)了布帛的變化,正打算蹲下來看,既然戚夢白已經(jīng)遞起來,她也就懶得彎腰,伸手接過來,看了又看,道:“這是座山脈?”

    戚夢白站起身來,凝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跟我來。我細(xì)細(xì)說給你聽?!?/br>
    看戚夢白的表情,沈薇自然也知道事關(guān)重大,也不再說話,默默跟著戚夢白來到房間里。

    戚夢白在門口探看一陣,確定無人注意到他們,才將房門關(guān)緊,過來坐下。

    沈薇敲著桌子,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這這,”她指指山脈圖的背面三行小字,繼續(xù)道:“這是什么?”

    戚夢白撐腮想了陣,回道:“這是某之山,在璧山腹地,是孟家的龍脈所在?!鳖D了頓,又道:“雖說是龍脈,卻不知道是真是假。這是孟氏一族的秘辛。”

    沈薇皺皺眉,“那這個呢?辛未甲子,月落沉潭,某之二段?”

    戚夢白懨懨道:“誰知道???你說說瑾洵吧,讓人辦個事怎么也不說個清楚?這沒頭沒腦的,到底是讓人干嘛???”

    沈薇一拍桌子,“不說這些了。等這里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我們快馬加鞭趕回去。都出來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瑾洵在宮里怎么樣了?!?/br>
    她心沉沉的,說起來瑾洵,她不知怎么,總是覺得隱隱的不安。

    病人漸漸地好轉(zhuǎn)起來,沈薇也終于決定提前回宮了。

    沈薇心系瑾洵,也沒怎么收拾行裝,把隨行的太醫(yī)們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快馬加鞭的往回趕。

    昊城煙煙霞霞的合歡樹下,響過陣陣馬蹄聲響。

    離開昊城多日,北方已然帶著涼涼的秋意。沈薇裹裹身上的披風(fēng),抬頭看看幾片在風(fēng)中打旋的落葉,竟恍惚有些闊別許久的錯覺。

    街上人群一陣sao亂,好多行人默默地讓開道路。沈薇只覺得有股寒氣撲面而來。這寒氣她覺得略熟悉,抬眼望過去,從拐角出現(xiàn)的是蒼狼駒。

    而那騎著蒼狼駒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沈之書。

    平素里沈之書女氣扒拉的,沈薇真是沒想到,騎上蒼狼駒,這廝還蠻霸氣的。她使勁搓搓眼,確定沒有認(rèn)錯人后,揮著手臂給沈之書打招呼,“哥,老哥,是我,我在這呢。”

    沈之書聽到喊聲,勒住蒼狼駒下來,笑道:“小薇?你回來了?”

    沈薇拍拍馬屁股,朝前走了幾步,下馬來跑到沈之書面前,哈哈笑道:“嗯,我回來了。你這是干嘛呢?騎著這么個大家伙。”

    沈之書從蒼狼駒脖子下面的長長鬃毛里摸索一陣,掏出來倆橘子遞給沈薇,“這不是再過兩天家里要祭祖了嗎?我上街幫娘買些祭祀用的東西。順便買了些瓜果。嘗嘗看,這是細(xì)柳街的張婆婆家的橘子?!?/br>
    沈薇剝開橘子皮,咬了口,嘆道:“還是張婆婆家的橘子汁多rou鮮。這么說,老哥你就是拉著蒼狼駒來逛街的?”

    沈之書愣愣的,“是啊,不逛街干啥?”

    沈薇憐憫的看著威武霸氣的蒼狼駒,對沈之書豎起大拇指,道:“老哥,你真行!”

    沈之書毫不客氣的照單全收,拍拍蒼狼駒背上掛著的袋子,道:“我還要去買些香。你怎么這就回來了?隴東的災(zāi)情都處理完了?”

    沈薇拋著橘子,點(diǎn)頭道:“對啊,都處理好了。我不陪你聊了,我得先回宮?!?/br>
    “那也好,皇上挺想你的,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帶著個侍衛(wèi)來沈府。爹現(xiàn)在,被升官了。”沈之書笑意盈盈的藹聲道,“小薇,你可得緊著點(diǎn)。爹娘可都等著抱外孫呢。還有,皇上說,漠北的蒼狼軍如今缺個將領(lǐng)。打算指派哥去漠北了?!?/br>
    沈薇神情肅了肅,收住拋橘子的手,湊過來道:“哥,你去漠北真的沒問題嗎?我聽說漠北寒冷異常,終年冰天雪地。都沒什么活物蹤跡?!?/br>
    沈之書頓了頓,緩緩伸出手來摸摸沈薇的頭。

    從小到大,他無數(shù)次這樣摸過沈薇的頭,每次都是帶著疼愛的神情。這次,他卻再也沒有輕松的感覺,良久,才收起笑意,叮囑道:“小薇,這幾個月,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沒有實權(quán),想要扳倒太后親政,就只能依靠朝臣。以前,朝中誰當(dāng)權(quán)都跟咱們沒關(guān)系,可是,自從你入宮后,爹的心就整日的提著,生怕你遭遇什么不測。哥去漠北,不光是為了能夠建功立業(yè),私心里,不過是想護(hù)你平安。你可一定要好好活著,和皇上一起。哥想看你真正母儀天下的那天?!?/br>
    沈薇鼻子忽然發(fā)酸。

    自小,對沈之書的兄妹之情就大于和父母的感情。聽沈之書這樣說,她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良久,蒼狼駒打了個鼾,噴出些濁氣。

    沈薇斂了神色,拍拍沈之書的肩,“哥,別只為了我。想想小阿嬌,人家思慕你十來年,你好歹給人家個交代。娶過門吧,趕緊的?!闭f罷,沈薇攏攏頭發(fā)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沈之書擺擺手,“我走啦。”

    沈之書看著沈薇的背影,忽然覺得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粘人蟲長大了。

    沈薇發(fā)髻上留出來的一縷長發(fā)悠悠的晃蕩著,直晃蕩到他心底。他微微浮起唇角,吶吶道:“還真是長大了。”

    ☆、第19章

    沈薇拖著疲憊剛回到正陽宮,瑾洵后腳就帶著朱無庸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趕了過來。

    人說,小別勝新婚。沈薇卻怎么也沒想到,瑾洵竟然會這么著急趕過來。

    寶蝶小心地給她梳好發(fā)髻,低聲問道:“皇后娘娘,太后說,皇后娘娘這次立了功,要賞賜咱們正陽宮?!?/br>
    沈薇笑了笑,“賞賜什么的我倒是不敢攀,不過,太后心系百姓,能多讓戶部撥些錢財糧食到隴東就好了。”

    說罷,站起來伸伸腰,挪步往外殿走去。

    侍茶麻利的過來扶著沈薇,道:“皇上等了些時候了?;屎竽锬锬┳摺!?/br>
    沈薇偏頭同她笑笑,道:“我看上去像是不能活蹦亂跳的人嗎?”想了想,壓低聲兒又問道:“侍茶,我不在宮里的這些日子,皇上都在干什么呢?”

    侍茶微微俯俯身,回道:“皇上平日里下了朝就去秀娥宮的池塘釣釣魚,讀讀詩經(jīng)什么的。實在閑悶了就去找國仗下棋,最近棋藝精進(jìn)許多呢?!?/br>
    寶蝶也跟了上來,在一旁插話,道:“也比往年孝順許多,每天早晨都去給太后請安。”

    沈薇淡淡一笑,回道:“是嗎?”

    寶蝶點(diǎn)點(diǎn)頭。

    寶蝶確實精明,只可惜她越是在沈薇面前提起太后二字,就越是讓沈薇心里膈應(yīng)。沈薇也有想過,古來婆媳戰(zhàn)爭是不可避免的,萬一嫁到宮里和戚太后不對付,處處被欺負(fù)該怎么樣處理,可是這個問題完全是她想的太多了。

    戚太后和皇帝兒子暗里斗法,眼里哪會有她這個翻不起浪花的小丫頭?

    說話間,沈薇已經(jīng)來到大殿。

    瑾洵坐立不安,在殿中來回踱步,一見沈薇來了,忙迎上來握著沈薇的手,道:“給朕好好看看,燒退了嗎?頭還疼不疼?哪里還不舒服?”

    沈薇愣愣的站著,記憶中的瑾洵,青的衫,白的面,脫塵的仙姿,唯獨(dú)沒有親和的語氣,今個兒......沈薇掐了下大腿,感覺微疼,又搭個涼棚看看外邊的天,嘴里咕噥著:“不是做夢,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br>
    瑾洵看沈薇滿臉疑惑,納悶道:“怎么?小薇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薇忽然頓悟。

    瑾洵這是在演戲嘛,之前不是說太后派人時刻監(jiān)視么。想到這,沈薇收起呆愣的模樣,提起溫柔的笑臉,聲音放得軟糯。

    “嬪妾還好,沒有不舒服。皇上您怎么這么快就來了?妾正打算去昭陽殿給您請安呢?!?/br>
    瑾洵挑挑眉毛,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沈薇在他眼里素來有些傻,突然變得風(fēng)情萬種讓他很是接受不了。他扶扶額,定定的看著沈薇,舌頭打結(jié)說不出話來。

    風(fēng)情萬種的沈薇見如此,更是風(fēng)情萬種道:“皇上,你都不知道,隴東的疫情有多么嚴(yán)重。那該死的隴東知府朱四九,貪污受賄害的民不聊生的?!闭f著,將瑾洵的脖子一摟,勾著瑾洵往鳳榻上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