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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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我的回答,垂下頭,露出一個很苦澀的笑容:“是啊,我問過了很多人,他們都這么說,這里沒有萬馬堂,也沒有三老板,什么也沒有……” 我忽然覺得這個人可能腦子有點(diǎn)毛病。 于是我就不愿與他多說話了,他也不再開口,只是一口一口地喝著酒,神色恍惚地看著燈火,連嘴邊的笑也漸漸消失了。 我蜷縮在地上,慢慢地睡去了,直到天微微亮,我被一陣奇異的聲音吵醒了。 “噓溜溜,噓溜溜——”四面八方傳來尖利的哨聲。 我騰地坐起身——這是日月神教中捉拿刺客、叛徒的訊號,本教教眾一聞訊號,便當(dāng)一體戒備,奮勇拿人。 東方來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上官云、祖千秋兩人同時出現(xiàn)在地牢,祖千秋毫不客氣拉起我,狠狠點(diǎn)了我身上各處大xue,帶著我飛掠出去。 上官云留在后面,似十分恭敬地與葉開說話。 四處都是鬧囔囔的人聲和匆忙的腳步,天還未大亮,天邊一輪淡如冰片的月亮。遠(yuǎn)遠(yuǎn)的,就見一片烏壓壓的人群,嚴(yán)陣以待,人群前面,是一身青衣,昂首而立的任我行。 而他的對面,僅有一人。 那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一人面對著千夫所指,紅衣灼灼如烈火。 31反殺 似心有靈犀,東方猛地回頭。 很久之后,我依然記得那時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黑云欲摧,大風(fēng)卷地而起,東方一襲紅衣,獵獵翻飛。 祖千秋挾持著我,從百丈外飛身而下,落在了任我行身邊。 面對千人萬人刀劍相向,東方冷峻的臉上毫無表情,對一切視若無睹,深如漆墨的眼眸直直越過千軍萬馬,遙遙向我望來。 他很認(rèn)真地看著我,似乎想看看我有沒有受苦,見我并無大礙,他的眼眸柔和下來,薄薄的唇瓣動了動,無聲地說了一句。 “我來了?!?/br> 我眼眶一紅。 我想我永遠(yuǎn)無法描述那時我的心情,我只記得,孤崖之上,天色朦朧晦澀,寒冷而黯淡無光的天地之中,唯有他是唯一鮮活的顏色。 一只大手將我直接提溜了過來,任我行掐住我咽喉,單手緩緩拔出腰間長劍:“東方不敗,你謀權(quán)篡位,將老夫壓在孤山梅莊下八載有余,又將盈盈害得如斯地步,這筆債該算一算了?!?/br> 東方淡淡道:“任我行,當(dāng)年我處心積慮奪你的位,究竟為何,你心知肚明。本來我只是風(fēng)雷堂長老座下一位副香主,你屢次破格提拔我,讓我當(dāng)副教主,還將教中的至寶《葵花寶典》拿給我練,我很感激你??墒牵覗|方不敗并不是傻子,你將我當(dāng)成豢養(yǎng)在身邊的一條鷹犬,專門為你探聽江湖消息,秘密暗殺教中對你不忠的長老,為你排除異己。眾人只看到我猛下殺手,一時人人自危,又對我恨之入骨,可他們卻不知這些都是你任我行下的命令。今日在此,我便問你一句,如若當(dāng)年我不曾奪位,已犯了眾怒,又無利用價值,你會好心放我一條生路嗎?” 任我行沒想到東方竟會在這里將當(dāng)年奪位的原委道出,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駁,只能厲聲道:“即便當(dāng)年老夫?qū)δ愦媪死弥?,但你是老夫部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派些事情給你做,難道不應(yīng)該嗎?可你卻恩將仇報(bào),將老夫關(guān)押在西湖地牢,多年不見天日,還殘害我的女兒,這些事你還敢不認(rèn)嗎!” 東方不敗道:“我好歹留了你的命,是不是?若我不曾念著當(dāng)年你的提攜之恩,一刀殺了你豈不痛快?又哪能輪得上你今日在此向我討債?” 任我行兩只眼睛瞪得如怒目金剛一般,卻被東方一番話駁得無言以對,只能越發(fā)憤恨地收攏手指,我被他掐得透不過氣來,面色漲紫,任我行冷笑道:“東方不敗,任憑你如何口燦蓮花,這一次老夫定要叫你有去無回,將教主之位雙手奉還……” “你要便拿去!”東方猛地打斷任我行的話,厲聲道,“將楊蓮?fù)み€我!” 任我行陰陰地笑了兩聲,松了松手上的勁,又抬手解了我的啞xue,我立刻劇烈咳嗽起來,東方看在眼里,身形忍不住動了動,任我行立刻抬劍逼在我脖間,嘲諷道:“東方不敗,沒想到你對這小子倒是情深意重,可惜可惜,他對你卻是虛情假意。” 東方停了下來,對任我行的話充耳未聞,只是滿臉擔(dān)憂地看著我。 任我行見狀,又解了我上身的xue道,令我雙手可以活動,然后他對身后的教眾道:“拿弓弩來!”說完,他又看向我,眼眸銳利如刀,“楊蓮?fù)ぃ悴皇且恢闭f要手刃東方不敗為血親報(bào)仇嗎?老夫這就成全你!” 然后他又轉(zhuǎn)向東方不敗,笑道:“東方不敗,老夫被你囚禁在西湖底下整整八載,每日除了練功,便日日在想脫困后向你復(fù)仇,該用什么法子折磨你,如今看來,叫你死在最信任寵幸之人手中,才是天下快意之事?!?/br> “楊蓮?fù)げ粫涔?,”東方淡淡道,“他也絕不會殺我?!?/br> “是么,”任我行一笑,這時手下已經(jīng)遞過來一張弩弓,任我行將弩弓放在我手上,然后指著東方道:“殺了他?!?/br> 這是試探,探我的忠jian,探東方的武功深淺,也探我在東方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 任我行就在我身后,他雙臂垂下,看似平靜,一股霸道的內(nèi)力卻隱隱透出。 “謹(jǐn)遵任教主令,”我垂下眸子,伸手接過那張弩弓,將弓弦向后拉,扣在鉤上,然后對著東方,緩緩抬起。 東方木然地凝視著我。 我把弩箭放在矢道上,對著東方的頭部,毫不猶豫扣下懸刀,牙鉤猛地一縮,弓弦彈出,箭矢向著東方疾射而出。 東方一動不動,眼睛也一瞬不瞬地望著我,只是稍稍偏了偏頭,箭矢擦著他的臉釘在了身后的樹干上,他耳邊一縷發(fā)絲緩緩飄落。 “楊蓮?fù)ぁ睎|方神色未變,聲音卻啞下來,“你真要?dú)⑽???/br> 我并不回答,再次架起弩弓,頓也不頓,又是一箭。 東方側(cè)身躲開,再回過頭來時,臉色已經(jīng)蒼白如紙,他有些茫然地看著我,喃喃地問:“楊蓮?fù)ぁ@么久以來,往日種種,你難道是騙我的嗎?” 我不敢與他對視,怕看見他眼中nongnong的失落與心傷,只能盡可能穩(wěn)住發(fā)顫的手指,低頭裝箭。然后抬手,勾弦,扣動懸刀,箭破空而出。 可這次,東方只是怔怔地看著劈面而來的利箭,竟一動不動,不曾躲避。 我心一顫,本能地拔腿沖出去,想要替他擋下,可是憑我如何用力,雙腿卻被xue道束縛,竟如釘子一般釘在地上,半分也動彈不得,我心急如焚,眼睜睜地看著離弦之箭越來越近,心臟狂跳,幾乎要沖出胸腔。 就在千鈞一發(fā)的時刻,“錚”的一聲,一把飛刀突然從斜旁里擲出,硬生生將即將穿透東方頭腦的弩箭截下,雙雙墜落在地。 我大松了一口氣,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若不是動不了,我肯定已經(jīng)跌坐在地了。 “哎呀,真是危險(xiǎn),”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忽然從一邊的樹梢上傳來,眾人紛紛抬頭去看,只見一個穿著青衫的年輕人站在樹枝上,好像嚇得厲害般拍著自己的胸口。春天抽發(fā)的樹枝極為軟嫩纖細(xì),他一個大活人站在上面,竟然一點(diǎn)也不讓樹枝彎曲,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又飄逸至極。 “葉公子,”任我行的臉色變了,“你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