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瑛轉(zhuǎn)向貴妃，剛想勸阻，楚瑜已經(jīng)激動地下榻，要往外頭走：“快快，外面地方大，你可得好好露一手?！?/br>
    “娘娘放心?！标惲_擺了個鶴立的姿勢，見陳瑛看過來，還得意地飛眼。

    陳瑛慌忙捂住胸口，她這是要短壽幾年啊。

    ☆、第49章 心和欲

    兩個月過去，褚云成仍舊沒有接到任何調(diào)令，心里面就有些明白了。有些時候，私人關(guān)系和君臣關(guān)系并不能混為一談。

    延熙帝可以對他關(guān)心備至，因為他而照顧夏嬤嬤，能拍著他的肩膀一起回憶幼年往事，笑著說他拳腳不錯，說到興處，還能擼袖子打一場。

    但君就是君，大楚歷代君王對中山王一脈都是防備又打壓，延熙帝也不能免俗。

    邊地雖然苦寒，但是相比于壓抑的京城，褚云成還是更喜歡邊地，起碼自在朗闊。

    羅城和程進(jìn)已經(jīng)升了參將，接到調(diào)令，不日就要啟程，結(jié)伴到王府辭行。

    聽說褚云成的調(diào)令還沒下來，羅城爆了句粗口，憤憤不平，口無遮攔：“最煩這些有事用你，無視防你的人了，當(dāng)作養(yǎng)狗嗎，他奶奶的?！?/br>
    程進(jìn)扯了羅城一下，使了個眼色。

    羅城立時噤聲，訕笑地摸摸腦袋。

    褚云成見狀嘆了口氣：“這般口無遮攔，小心禍從口出。”

    他不想因為自己讓兩個部下對陛下心生怨懟，影響了前程，遂整了整神情，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語氣誠懇，“其實我這些年總是打仗，混在兵營，如今難得歇歇，也是好事。”

    他語氣太真，兩個大老粗也沒察覺出來，反而覺得王爺歇歇也好。

    程進(jìn)為人要更細(xì)心一點，他想起一個件事，眉眼漾起一個古怪的笑容，擠眉弄眼：“嘿嘿，王爺這是想留京娶媳婦?！彼v兮兮地用肩膀頂了羅城一下，“你說對不對？”

    “可不是。”程進(jìn)一提，羅城也想起這茬來了，嘿嘿嘿，王爺也老大不小了，還是一枚童男子呢，“王爺，要不，屬下給你牽個線，保個媒?！?/br>
    “顯不著你?！背踢M(jìn)一副知情模樣，“咱們王爺啊，心里頭有人了。”

    見羅城還傻愣著，程進(jìn)得意一笑，“我可是看見好幾回王爺拿著塊白石看，估計就是心上人送的。”

    褚云成撇了撇頭，想起那塊白石頭，頓時有些不正常了，心口燙得厲害。

    從小到大，他心里理想的妻子都是胖丫頭那樣的，要生得好看，要良善純真，還要有點小聰慧，小狡詐。

    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褚云成對女人很挑，雖然自小混在軍營，身邊都是一幫大老粗，還有軍妓，各種葷話不斷。偶爾興致來了，他也能說一兩個葷段子，和兄弟討論女人，但若提到真刀真槍，他就不愿意了。

    他覺得那些女人臟。

    心氣高，又是少年意氣，總覺得只有世上最好的最特別的才配得上自己。

    清傲的少年面上和底層兵士打成一片，其實內(nèi)心最深處仍舊高潔傲岸，自覺和他人不同。

    其實這世上很多人都是這個毛病，少年時心氣高，看不上這個女人，看不上那個女人，總能挑出她們身上各種毛病。可等到成熟了，卻什么臟的臭的都往床上拉，有最基本的功用就行。

    說到底，不過是他們長大了，失去了那份天真，那份真誠。

    很明顯，褚云成現(xiàn)在就處在這個交界點上，幼年的胖丫頭是他心頭干凈純白的梅上雪，冷宮妖嬈而又美得凜冽的洛云雅則勾引了他身為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對于下半身容易沖動的男人來說，哪怕心頭愛戀的仙子再好，也永遠(yuǎn)敵不過近在咫尺的誘、惑。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男人比女人更現(xiàn)實，他們比較喜歡近在眼前，看得見摸得著的，而不是虛無的記憶。

    ——

    五個月的肚子已經(jīng)隆起來了，楚瑜現(xiàn)在要換上寬松的衣服，鞋子也是軟軟的那種。而且她還嗜睡，有時趴在暖暖的被窩，能睡上一天。嚇得陳喜經(jīng)常請陳瑛和陳羅過來陪她說話。

    今日是冬日里難得的暖陽，陳喜給楚瑜披上厚厚的斗篷，戴上毛絨絨的帽子，非要她出去走走。

    楚瑜想到太醫(yī)說過，孕期要多運動，就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

    不過，她有點怕冷，出門時手里又捧著個暖爐。

    園子里，雪掃得干干凈凈，路一點也不滑，空氣也是難得的清新。楚瑜走著走著就開心起來，眉開眼笑。

    陳羅在邊上偷瞄楚瑜，楚瑜轉(zhuǎn)頭看她，她就立刻傻笑：“娘娘可真好看?！闭f著目光流連在楚瑜白毛毛的帽子上。

    楚瑜小臉紅撲撲的，被夸得開心，大方道：“這是雪狐毛，你要是喜歡讓尚服局的人也給你做一頂?！?/br>
    “謝娘娘賞賜。”陳羅美滋滋跪地。

    “起來，地上涼。”楚瑜道。

    一旁的陳瑛無奈搖頭：“娘娘您都快把這丫頭寵壞了?！?/br>
    楚瑜笑笑沒說話，不過是一頂帽子而已，喜歡就賞嘍，開心嘛。

    穿越前，楚瑜被各種宅斗宮斗小說荼毒，說什么地位越高，越拘束，不敢行差就錯半步，一點點小事都要費勁思量。

    如今身處后宮之中，還是地位的最高的妃嬪，楚瑜好想說，扯淡。整天東想西想，也不怕心臟受不住，早早歸西。

    心思重的人啊，容易活不長。

    她覺得自己就很自在，好開心，因為她是寵妃嗎，寵妃當(dāng)然要霸氣要恣意，要得意嘍！

    楚瑜是興之所至，走到哪算哪，隨便走，根本就沒封園子。拐了幾個彎之后，就遇見了凌曉蘇、白芷、孟楠一行。

    “給娘娘請安?！睅兹诵卸Y。

    楚瑜笑瞇瞇抬手，都起來吧。

    其實，說心底話，對于延熙帝其他幾個妃子，楚瑜偶爾是會酸一下，但是大體上并沒有太多敵對情緒。

    更多的反而是得意，小虛榮，就像是上學(xué)時追到了校草男神，挎著他的胳膊在其他競爭者面前耀武揚威地走過。

    嘿嘿嘿，羨慕去吧，你們。

    她這樣雖是心寬，但也有點缺心眼。

    楚瑜覺得自己的心眼一定是在穿越時被時空刮沒了，她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心思，有沒有妒忌啊，敵對啊，不喜啊。

    反正她沒有。

    不過，這也怪不得她，面對著一群稚嫩得出水的初中生高中生，她真是難把惡毒二字將她們聯(lián)系起來。

    陳喜見人多了起來，有些提心，她不愿意惡意揣測他人，但卻不得不防，忙道：“娘娘您出來的時日也不短了，天寒地凍，還是早點回去吧?！?/br>
    正好楚瑜也不想逛了，開口應(yīng)道：“那就回去吧?！?/br>
    孟楠長久沒見楚瑜，見此機(jī)會哪肯放過，連道：“婢妾送娘娘回去?！?/br>
    “不用?！背ひ豢诰芙^，“這么冷，你也早點回去吧?！?/br>
    “娘娘……”孟楠還欲再說，米蘇一步擋在她面前，小臉有點冷，“孟寶林是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嗎？”

    楚瑜身邊的大丫頭還是很有氣勢的，而且寶林品級太低，還不如一些女官呢。

    孟楠動了動唇，不敢多說。

    回去的路上說閑話，不知怎么就說起了陳羅的身世，陳羅明亮的小臉難得帶了暗色。

    每個奴婢身后都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陳羅這段格外揪心。她□□歲時，父母為了給哥哥娶媳婦，就把她賣給同村富戶家的傻兒子做童養(yǎng)媳。

    那傻兒子又傻又暴戾，已經(jīng)折磨死好幾個童養(yǎng)媳了，聽說有一個抬出去時下面血流不止。

    陳羅那時年紀(jì)小，不懂里面這些齷蹉事，她只是怕，怕那個兇神惡煞的傻兒子?！酢鯕q的小丫頭對抗父母的武器不過是哭和鬧，可惜這些都不管用，她娘已經(jīng)鐵了心。

    楚瑜聽得眼淚汪汪，她最煩那些賣兒賣女的人了，“你不是親生女兒嗎，你娘怎么能這樣對你。”

    聞言，陳羅低了頭，雖然過了很多年，那時年紀(jì)也小，可是她娘的那一番話仍舊清晰在耳。

    “死丫頭，老娘生你養(yǎng)你，就是為了賣個好價錢。你吃了我們家這么多米糧，就是欠了債，欠債不還，老天都不容你。”

    聽了陳羅的話，楚瑜震驚地捂住了嘴巴，這還是親娘說出來的話嗎，太狠心了！

    陳羅抹了把眼淚，笑了起來：“其實，我命還算好啦，起碼我娘沒把我掐死，還給口飯吃?！?/br>
    楚瑜仍舊心緒難平，好奇寶寶一般：“那你是怎么遇見陳瑛的？”

    陳羅嘻嘻一笑，小臉得意地昂起：“我逃跑了?！?/br>
    “你膽子真大?！背び行┚磁?，要知道古代女子孤身一人隨便跑，可是會被人販子抓的，誰知道弄到什么地方。

    晚上躺在延熙帝懷里，楚瑜仍在揪心，跟延熙帝念叨：“陳羅真可憐?！?/br>
    李茂挑挑眉，不喜歡她總想著別人，清清語氣，淡然開口：“還好，起碼她還見過自己的母親?！?/br>
    楚瑜一怔，很快想到延熙帝的童年，也是慘得出奇。

    她這個人特別容易心軟，尤其是延熙帝這種故作堅強(qiáng)的態(tài)度，比陳羅的低落更讓楚瑜難過。

    她張開手臂主動攬著他，某種柔光點點，“陛下……”

    李茂撇過頭，情緒看起來有些不穩(wěn)，然后猛地轉(zhuǎn)過頭照著楚瑜的嘴巴親上去。

    楚瑜知道他情緒不好，心里難受，想轉(zhuǎn)移思緒，所以身體放得特別軟，都隨著他。

    最后大汗淋漓地吃干抹凈才覺出不對，他不是難受嗎，怎么興致這么濃，還在她耳邊說專門研究了孕期姿勢，哄著她換了好幾個。

    這個混蛋，欺騙她感情！

    楚瑜怒目，小腦袋剛抬起，就撞上延熙帝柔得出水的目光。他大手輕柔地放在她肚子上，湊到她耳邊說：“我們的孩兒一定會很幸福，我們要做一對好父母。”他說的很有感情，像是要填補(bǔ)遺憾一般。

    楚瑜想起自己的幼年，怒氣一下子就忘到腦后了，心房跟著柔軟起來，貼近他湊到他懷里，小聲說起未來。

    兩人一塊小孩子的名字，啟蒙，教養(yǎng)……悉悉索索，像是俗世最普通的夫妻。

    不過，說了一會，延熙帝就沒興趣了。他也不過就是個少年，又不似女人天性柔軟，相比于孩子，他還是對楚瑜更感興趣。

    楚瑜說：“陛下覺得睿這個字怎么樣？”

    李茂就在她胸上親了一口，低喃大了。

    “明呢？”

    “好軟，以后真是便宜臭小子了。”

    “……李茂！”楚瑜出離憤怒了。

    “小魚兒，又生氣了，不氣，來，親親?！蹦腥嗽谇髿g上，是天生的無賴，無師自通。

    ——

    楚三這兩個月在侯府真是度日如年，父親老侯爺每天都把他拎過去罵一頓，還逼他進(jìn)宮找貴妃，讓陛下準(zhǔn)了楚大襲爵的折子。大哥二哥也給他臉色看，連妻子李氏都受了不少氣，回來跟他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