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想得多了,心里就害怕。此時賈母甚至隱隱慶幸還多虧了老大和璉兒堅持和東府分宗,這么一來,即使太子想要報復,他們榮國府也能少牽連一些。 賈璉還記得寧國府賈珍“做下的好事”呢,所謂的他的兩個小姨子——賈璉一直想找機會,他的虧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賈母問:“璉兒,你看咱們府將來……”說罷她頓了下,“到底將來咱府是你繼承,元春還在宮里掙扎,也是為了府里,你若是看出什么,可得——” 賈母知道大房和二房不和,就怕賈璉是真有本事,知道些什么事情也不幫著迎春。 再有,老大最近為迎春張羅選秀的事情都傳開了,賈母心里不滿意,嘴上也開口阻止了,怎奈老大竟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賈璉聞言認真地看了賈母,這老太太眼睛確實比賈赦等人毒辣,可惜為人太偏心,為了保持她老太君的超然地位,在榮國府內(nèi)大搞平衡,只不過最近發(fā)現(xiàn)寶玉付不起來,他又“立了起來”,這才勉強對自己另眼相看。 “老太太,這事情我是看出來一些,若不然也不能和東府分宗?!辟Z璉不介意現(xiàn)在讓賈母真正知道自己的本事了。 他徐徐埋伏、鋪墊,就是為了有合理的理由,接著信仰光明法神,得了些微神力,留給大家一個不怎么奇怪的印象,而不是什么“中邪”啊、“鬼妖附身”啊什么的的流言。 賈母心里是這么猜測賈璉真有些“神通”,但一直以來只是猜測,外人都信了,她從小看賈璉長大的,一時卻不能信他比含玉生出來的寶玉更有“慧根”,可寶玉還沒見能耐呢,璉兒反而顯露了出來。 這大大出乎了賈母的意料。 得了賈璉的承認,賈母深吸一口氣,眼睛露出灼灼目光看著賈璉:“太子復立,寧府我看是保不住了。雖說我們兩府分宗了,可畢竟一筆分不出連個賈來。唉,那你說,咱們府該怎么辦?是不是指望元春,你大jiejie如今可是嬪了,若是再進一位,或是生個皇子,將來封個親王,豈不是對你對咱們府上更好?這樣太子那邊也能顧忌一下罷?” 賈母語氣露出一絲不確定,但還是極力勸自己鎮(zhèn)定,榮國府和寧國府現(xiàn)今面對的情況不一樣,他們府上還有元春這個賢嬪呢,若是賈璉有“神通”,幫著元春一把,或者能讓元春快速懷孕……一切問題就迎難而解了。 聽了賈母話里的意思,賈璉輕笑。 這是讓他出力啊。 “老太太,您忘了老爺和二meimei了?!?/br> 賈母眼神一厲。“二丫頭……難道你還真同意你父親胡鬧?她那副木呆呆的樣子,進宮不給家里惹禍就是萬幸了?!?/br> 賈璉垂下眼睛,復又抬頭,似笑非笑透露出一則消息個她:“老爺未必打著讓二meimei進宮的主意?!毖援?,他借口有約,抬腿告辭了。 留下的賈母合計著這話的意思。 老大不是也要迎丫頭進宮侍候皇上嗎?難道還打著別的主意? 賈母皺眉。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章 賈赦一門心思想把迎春弄進宮里,或進某個前途遠大的皇子府里。 太子復立了,這件事讓賈赦眼前一亮。 太子就是將來的皇帝,進去了只是當一名小小的侍妾,將來說不準也會撈到一個嬪或妃…… 賈璉被拽到他的書房里,聽了賈赦的暢想,嗤笑了一聲:“別到時候把命和咱家都搭上了就謝謝了。” “怎么你不看好太子?”賈赦神情肅了一下。 他可就這么一個可供利用聯(lián)姻的女兒,從前是沒當回事情,最近他想明白了,把姑娘送給賈母并親近二房太不對路了。這是把將來潛在的利益白往二房送啊,迎春若是能嫁得好,將來要親近也得是親近他這個父親和賈璉這個當兄長的,親近二房算怎么一回事。 賈赦自覺想得透徹,府里的嬤嬤教導的也好,迎春最近變化不少,至少看著比以往的那副呆木頭的樣子好多了,至少還能在身旁的丫頭的提醒下,撐得起來了。 賈璉沒理會。 賈赦豎起眼睛瞪著賈璉,這混小子真是越來越不把自己這個父親看在眼里了,尤其是做官以后,若不是提前喚他,請安都少了。 “古往今來有幾個太子順利登上皇位的?”賈璉只是反問了一句,賈赦神情怔了怔,道:“這倒也是。” 他的聲音淡不可聞,情緒低落了下。 “可你二meimei那里……”賈赦還惦記著這事。 “選秀也不是您老說的算,指給誰還得看天意?!?/br> “你不是會算的嗎?”賈赦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兒子。 別這也跟著老父藏著掖著啊…… 聞言賈璉挑眉:“誰說我會‘算’?” “那、那九貝子府里的……尸體……是怎么回事?”賈赦一直沒得個真相,提起這事他心里還真癢癢。 他這兒子口風可越來越嚴了! “不過是能看見‘厲鬼’罷了。”賈璉故意道,微微覺得賈赦煩。 “厲鬼?!”賈赦磕巴一下。 賈璉淡笑不語。 “騙人的罷?!辟Z赦氣哼哼道,轉(zhuǎn)而臉色卻沉郁了下去。 “老爺,我回去——” “你先別走?!辟Z赦嘆了口氣,抬眼用眼神認真地描繪了一番賈璉的長相,忽然道:“你還記得你母親嗎?” “……” “就知道你不記得了?!?/br> 這走的是什么風格?賈璉不解,賈赦以往從來都是糊糊涂涂,要么就是混不吝的混帳模樣,沒事發(fā)發(fā)威風,卻在關(guān)鍵時刻中又歇氣了,尤其是在賈母面前。 賈赦這人好色,不學無術(shù),外強中干……一堆貶義詞幾乎都可以安在他的身上,就是不見“憂郁”二字,可此時此刻賈赦的神態(tài)真是低落沉郁。 等了半天,賈赦慢吞吞地說:“璉兒,若是你真有看見‘鬼’的本領(lǐng),在咱家看看你娘親還在不在,若是不在,說不準就去投胎去了……若是在——” 他頓了下。 “若是在的話,是死的冤?”賈璉接口道。 賈赦眼神幽深,搖了搖頭:“這我也不知道。只是生下你時就差點兒血崩而亡,身子自那以后就差了,然后等你兩歲時,你娘就——唉!” 他是懷疑有人從中做手腳,還有賈璉之前還有一個兄長——賈瑚,比那二房的賈珠大了一歲,一樣的聰明可愛,卻長到七八歲時,一場天花要了命。 賈璉聽賈赦絮絮叨叨了一堆往事,倒是一樣和賈赦覺得這身子的娘和兄長死亡的不太巧,許多年過去,也不好說是不是二房做下的。 王氏那時的手有那么長? 可賈璉又想到了秦可卿的死亡,王子騰和王夫人的膽子可大得很,雖然是太子落敗,但畢竟秦氏有著太子的血脈,是愛新覺羅家的女兒,雖然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但私生女也是女兒。 賈赦同樣想到這事,他沒想到那王氏這么狠毒。 “你二嬸下的狠手,居然能聯(lián)合他兄長殺了東府那個……”賈赦握緊了拳,若不是這事賈璉和他說了,他根本不能想象老二家的會那么有“魄力”,這等事情都能干下,再細想想多年前的事情,若是瑚兒這個聰慧的長孫死了,大房的原配當家媳婦也死了,璉兒若不是命大被生了下來,大房連個嫡子都沒有,豈不是王氏早就稱霸了榮國府。 “若是見不到你娘也好,說明都是命,冤鬼有什么好的。只是你瑚哥哥死的確實蹊蹺——” 賈璉沉默,最近他讀佛道的書籍,對因果論有一番感悟,心里想著這不干他的事情,可畢竟他占了人家兒子的身體,對賈赦、對王熙鳳和她的孩子,都有一份責任在。甚至,這榮國府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也不能讓它就這么落敗了。 既然這榮國府該著賈赦和他兒子繼承,他就不客氣的接受了,順便的事情。 賈赦難得臉上露出傷感的表情,賈璉還是松了口,淡淡道:“我看看罷,若是發(fā)現(xiàn)了誰,會告訴老爺您的?!?/br> 賈赦得了兒子的承諾,臉色頓時多云轉(zhuǎn)晴,笑的牙齦都露出來了。 他美滋滋的離開書房,放過了賈璉,又出去去了琉璃廠。 逛了半天的古董店,沒找到合意的,賈赦搖頭嘆息,那致爽齋的老板見狀,又想著賈赦最近好像手頭很寬裕,不由笑道:“賈將軍,這里還有一個寶貝,就是貴了點兒?!?/br> “有還不趕緊拿出來!”賈赦怒道,“看中了,榮國府還能差你的銀子?” “哎,是小的不長眼——只是實在這東西太好了,價格就——一個字,貴!”掌柜的道歉完,忙解釋。 他心里可是對賈赦的話不以為意,賈赦以往看中許多古董,但買下來的都是有數(shù)的,真正特別貴的,他還真沒買過幾件。 “快快拿來,別廢話!” 掌柜的去了后堂,半晌手托著一個木制托盤,上面有一物件,蓋著一面紅綢。 賈赦狐疑,看掌柜的這樣,還真是天大的寶貝不成。他心里倒是虛了起來,銀子都是有數(shù)的,榮國府就是他當家,他一時也只能支出個千八百兩的銀子,就這樣,賬房那邊還得官家的太太或賈母知道。 若是一下子想提三千兩以上的銀子,非得全家開個大會不成。 除非,自己動用自己的私庫。 可這就不是賈赦樂意的了。 “里面是什么?”賈赦的好奇心真起來了,管他能買不能買的,飽飽眼福也是好的。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把托盤放到桌面上,撩開了紅布——是一柄扇子和一幅畫軸。 賈赦就要拿起看看,可見掌柜的已經(jīng)喚小廝捧著一個臉盆過來,盆沿兒邊上還搭了一條潔白的手巾,頓時心里高看了這兩樣東西一眼,遂也不羅嗦,按規(guī)矩凈了手,又拭凈。 “您看——”掌柜的也凈手,和賈赦兩人展開那畫軸。 ——竟是一副美人圖。 看這畫風,賈赦下意識的低頭去看那落款,居然是唐寅的畫作! 他“嘶”了一口氣。 “這扇子也是——”他眼珠子不由又落在那柄沒展開的折扇上。 掌柜的得意一笑,“這是前兩日一戶落魄人家典當?shù)模€是第一位看的。真品,絕對的真品!” 賈赦聞聽后十分受用,自己居然是第一個在致爽齋欣賞到的,這畫作出世的風聲若是傳揚出去,輪不輪到自己買還是碼事情。 他不由搓了搓手,上上下下的細看這畫,又鄭重、慢慢地展開那柄折扇,扇畫果然也是唐寅的畫風,雖然沒有紅印落款,只有題名,但也是了不得的真品了。他看著就是真品。 兩件都是! “這得多少銀子?”賈赦知道能挺貴,可沒想到掌柜的給他報了一個數(shù)—— “兩萬兩???” 先是一驚,之后賈赦皺眉,看著那掌柜的:“我也不是第一天來琉璃廠了,你別拿那虛價蒙我?!?/br> “真是實在價了?!闭乒竦倪呎f邊收起寶貝,賈赦張口想說他還要看看,可兩萬兩……他還真拿不出來。 庫房里倒是有,可賈母,不,就是府里任誰聽了,也不能讓他花銷兩萬兩買這個。 就是以往給皇太后或者親王及其福晉送賀禮,也從沒送過這么貴重的啊。 掌柜的眼珠一轉(zhuǎn),“賈將軍,您也別跟我砍價了。若不是怕這兩件寶貝風聲傳出去了,遭賊人惦記,我也不會偷偷地給貴客看了,直接宣揚一下,坐地起價的多的是。您若是不買,我再等兩天,若是有別的貴人來,我再兜售。” 他話說得謙虛,可神情看出來,他并不著急賣,顯然是心中有數(shù),對畫作看好。 真是唐寅的啊……以他多年的眼里。賈赦越想眼珠子月舍不得離開那又被掌柜的蓋上紅綢的托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