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狼和一熊一起度過了一個熱鬧的除夕。

    正月初一，秦勉和雷鐵穿上新衣服到老宅去拜年。

    很意外的，兩人居然是到得最早的。拜過年后，兩人和雷向禮、雷向智、雷春桃坐在一起嗑瓜子閑聊。

    “咦？我們來晚了？”趙氏左手牽著雷大寶、右手牽著雷二寶，跨進(jìn)屋里，下巴微揚(yáng)，笑意盈盈地開口。

    三人一進(jìn)門，秦勉就覺得眼前一亮——好閃！

    趙氏身穿大紅霓裳，布料上繡著隱秘的銀絲，在燈火下閃閃發(fā)亮，云髻斜插金步搖，額上一條銀抹額，耳垂懸珍珠，頸上銀項圈，腰上還掛著銀色的禁步；雷大寶和雷二寶都穿著紅色棉襖，脖子上掛著銀質(zhì)長命鎖，小小年紀(jì)就和他們的娘一樣趾高氣昂。

    雷向仁挺著腰走在最后，頭戴卷檐虛帽，身穿云錦裁剪的直綴和虎皮褙子，腰間一塊翠玉晃晃蕩蕩。

    杜氏摸了摸自己耳朵上戴了好幾年的銀耳環(huán)，目光在趙氏身上的配飾上巡回，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有些后悔太早分家。

    第129章  到府城去過元宵節(jié)嘍！

    一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一家人身上，雷向仁眉宇間透出一股得意，大步走到雷大強(qiáng)和杜氏面前，和趙氏一起跪下，“給爹和娘拜年?！毙l(wèi)氏被他忽略了。

    衛(wèi)氏神色平淡，似乎沒有注意；雷大強(qiáng)有些不悅，但雷向仁是他的兒子，也不好說什么。

    雷大寶和雷二寶跟著下跪，嘴巴很甜，“給爺爺、奶奶和小奶奶拜年。恭喜發(fā)財、紅包拿來！”

    “好好，快起來?！崩状髲?qiáng)對兩個孫子還是很疼愛的，連連叫起，拿出兩個紅包，一人給一個，“來，拿著紅包，希望咱們大寶和二寶新的一年越長越高，越來越聰明?！?/br>
    雷大寶當(dāng)場打開紅包，一個一個地數(shù)。

    “喲，咱們大寶會數(shù)數(shù)了？”杜氏喜愛地看著大寶。

    “是啊，娘，大寶可聰明了！才上幾天學(xué)堂就回從一數(shù)到二十?！壁w氏一臉驕傲。

    杜氏滿意地點頭，“好，有出息！”

    大寶數(shù)完后跑到趙氏跟前，小嗓門很響亮，“娘，你不是說爺爺奶奶有很多錢，會給我們銀子做壓歲錢嗎？我要銀子！”

    滿室靜寂。

    秦勉差點被茶水嗆到，連忙放下茶杯。雷鐵拍拍他的背，拉著他站起身。

    秦勉拿出三個紅包，其中兩個遞給雷向仁，另外一個遞給雷向智，“這個是給欣欣的。我們還要去其他村民家里拜年，先走一步?！?/br>
    杜氏回過神來，立即爆發(fā)了，一聲怒吼，“趙氏！你就是這么教我孫子的？?。俊?/br>
    秦勉趕緊拉著雷鐵加快腳步，出了院門，忍不住搖頭，“大寶和二寶兩個娃危險了?！绷鶜q的孩子不可能胡編出那種閑話，只可能是跟著父母學(xué)的。有趙氏和雷向仁這樣的爹娘，雷大寶和雷二寶長歪的可能性太大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崩阻F淡淡道。

    “太精辟了！”秦勉朝他豎起大拇指。

    雪地上到處都是炸開的爆竹和紅色的碎紙屑，偶遇幾個出門拜年的村民，兩人拱手道一聲“過年好”。

    雷向義抱著雷欣欣，和錢氏匆匆走過來。

    “大哥、大嫂，過年好！你們這就回去了？”

    錢氏屈膝道一個萬福，“大哥、大嫂，新年好。”

    “過年好?！鼻孛惚瘟嘶稳嗔巳嘈佬赖哪X袋，“怎么這么晚？”

    雷向義道：“孩子她娘早起有些不舒服，所以耽擱了一會兒?！?/br>
    “三弟妹沒事吧？”秦勉關(guān)切一句。

    “多謝大嫂關(guān)心，我沒事?！卞X氏笑著搖頭。

    “欣欣的紅包我給他五叔了。你們?nèi)グ?。進(jìn)去時要小心，里面不太平靜。”秦勉暗示道。

    雷向義了然，不放心地囑咐錢氏，“你一會兒跟在我身邊?！?/br>
    秦勉和雷鐵繼續(xù)拜年之行，在雷大剛家送出好幾個紅包，剛從雷大剛家出來，兩人看見雷向禮和雷春桃急匆匆地往這邊跑，一臉焦急。

    秦勉好奇地問：“五弟，小妹，你們跑什么？”

    “大嫂，小娘動了胎氣，要生了！”雷春桃回著話，腳步不停，“我去請穩(wěn)婆！”

    “大哥大嫂，我去請大夫！”雷向禮也飛快地跑遠(yuǎn)。

    現(xiàn)在去老宅也幫不上忙，秦勉和雷鐵繼續(xù)拜年，拜完年回家里，兩人商量到時候有怎么送禮。

    “女人生孩子應(yīng)該送什么？”秦勉沒有主意。

    雷鐵搖頭，“問福嬸？”

    秦勉把福嬸叫來。

    福嬸道：“回小少爺，一般都是送些紅糖和雞蛋?！?/br>
    秦勉想了想，說道：“準(zhǔn)備二斤紅糖、二斤雞蛋和六斤紅棗。”

    “是?！?/br>
    近晌午時，小喜來報喜，衛(wèi)氏生了個女兒，洗三禮定在初三。小喜轉(zhuǎn)達(dá)雷大強(qiáng)的意思，讓雷鐵、雷向仁、雷向義和雷向禮去親戚家送喜信，每人負(fù)責(zé)幾家。

    雷鐵只給了小喜兩個字：不去。

    小喜不敢多說一句話，快速離開。

    正月初二，秦勉和雷鐵到鄧家村拜年。

    自從去年春天鄧家人來家里賞花后，秦勉和雷鐵沒有再邀請鄧家的人去家里玩，只是每到果期派人送些水果過去。

    鄧大舅和鄧而就都是聰明人，猜到家里有些人給秦勉和雷鐵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后來去了幾次雷鐵家，都沒有帶媳婦、兒媳婦、孫子和孫女。他們也沒有因此怪罪雷鐵和秦勉，雷鐵和秦勉能記掛著時不時地給他們送些新鮮水果已經(jīng)很難的。雙方就和一般親戚那樣來往反而更自在些。

    等老爺子和鄧?yán)咸硎艿氖翘厥獯?。秦勉和雷鐵逢年過節(jié)都會給他們送豐厚的節(jié)禮。雷鐵對老爺子和老太太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敬重，秦勉則因雷鐵的敬重而敬重。

    正月初三，雷家小丫洗三。

    一大早，秦勉讓福嬸把二斤紅糖、二斤雞蛋和六斤紅棗送過去。快晌午時，他和雷鐵才過去吃午飯，得知雷家小丫的名字叫雷雅晴，名字是衛(wèi)氏起的，小名叫晴晴。

    洗三禮是要添盆的，可以添銅板、金銀錁子，也可以添金票銀票，還可以添桂圓、紅棗、花生栗子等喜果。連雷向仁和趙氏都添了一把銅錢，雷大強(qiáng)對秦勉和雷鐵送的洗三禮十分不滿，不時用此人的目光掃他們一眼。杜氏更是尖酸的話說個不停。

    秦勉和雷鐵在不著痕跡地疏遠(yuǎn)和老宅的關(guān)系，自然不會把他們的態(tài)度放在心上，坐在宴席上，只意思地吃了兩口菜就找借口離開。

    幾天后，村里興起一股流言，大意就是說雷鐵發(fā)達(dá)了就忘了父母的養(yǎng)育恩。不用打聽就知道這流言是雷大強(qiáng)、杜氏、雷向仁和趙氏四人中的某個人傳出去的。衛(wèi)氏是聰明人，可能性不大?？赡苄宰畲蟮氖嵌攀虾屠状髲?qiáng)。

    雷鐵沉默寡言，平常連話都懶得說，當(dāng)然不可能去和那些閑聊八卦的村民們?nèi)庌q。但他媳婦可不是好欺負(fù)的——立即召集所有下人，讓他們把當(dāng)年杜氏和雷大強(qiáng)的所作所為好好地宣傳一遍，順便把杜氏曾對衛(wèi)氏做過的事也宣揚(yáng)出去。

    都是一個村的，誰不知道誰，更何況，在加工園上工的村民不在少數(shù)。輿論很快偏向雷鐵。青山村里，杜氏和雷大強(qiáng)這對后娘和后爹再次成為風(fēng)云人物。

    孫大能家很不幸地受到輕微的波及。孫大能就是孫玉的爹。他媳婦秀蘭嬸子起得夠嗆，如果不是知道雷向禮和雷大強(qiáng)確實是分家了，她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雷大強(qiáng)家。秀蘭嬸子暗中和雷向禮見了一面，讓他出了正月趕緊解決房子的事，這樣，等孫玉和他成親后就不必還住在老宅里。

    在秦勉的推波助瀾下，這次的風(fēng)波尤其猛烈，一連幾天杜氏和雷大強(qiáng)都不敢在村里閑逛，連去親戚家拜年也是趁著天才蒙蒙亮?xí)r出發(fā)。

    正月初七，秦勉和雷鐵踏上前往青天府的旅途。他們將在青天府過元宵節(jié)。聽說，府城的元宵節(jié)尤其熱鬧，吃的，用的，玩的，只有想不到，就沒有什么是沒有的。雷秦樂、雷秦順、雷秦忠、雷秦理和雷秦信五人隨行。

    因是提前出發(fā)，時間很充裕，一路上馬車跑的不疾不徐。雷秦樂五人換著駕馬車，秦勉和雷鐵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坐在馬車?yán)铩?/br>
    正月里，官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都不少。行人都穿著喜慶的新衣服，車輛上也掛著象征吉祥的紅布條，路邊不時看到一些爆炸的爆竹碎屑。年味濃郁。

    馬車跑了四天，抵達(dá)青天府。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上攵?，想在客棧投宿怕是不易。秦勉干脆放棄尋找客棧，讓雷秦樂和雷秦理去找了一棟民宅，租下一套院子。

    到了元宵節(jié)著玩，青天府模樣大變。屋宇廊檐下，彩色的旗幟飄飄蕩蕩，大紅的燈籠高高懸掛，延續(xù)到街道盡頭，遠(yuǎn)望去就像是兩條火紅的長龍。街道兩側(cè)，賣糖人的，賣湯面的，賣燒烤的，賣麻辣燙的，賣花燈的，猜字謎的，套圈的，玩雜技的，還有路邊攤說書的，卜卦測字的……好不熱鬧。前呼后擁的富家公子，溫馨和睦的一家三口……無不面帶笑容，行人如織，人頭攢動。

    這還是秦勉第一次見識到古代的夜市非常興奮，同時也新奇無比，拉著雷鐵逛了一個又一個攤子，新奇的零嘴和各種玩意也是一樣一樣地買。用他的話說就是：“錢就是賺來花的！”

    買下的東西自己拿不了的一股腦塞給雷鐵。

    雷鐵把東西遞給五哥隨從，緊跟在秦勉的身邊防止走散。擁擠的人流不時碰觸他讓他很反感，但一看見秦勉興奮得發(fā)亮的眼神，所有的不適煙消云散，眼里只看得到他的笑臉，心里只感覺得到他的愉悅。

    第130章  虛驚一場

    “阿鐵……”秦勉注意到雷鐵皺眉的動作，明白過來，快步回到他身邊，擋在他外側(cè)，隔開人流。

    雷鐵看見一個女人被擠得往這邊跌過來，直接倒向秦勉，身上的氣息一沉，刺骨的冷意憑空而生。

    周圍一圈的人都莫名所以地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離危險源遠(yuǎn)些。

    “沒事吧？”雷鐵不喜歡擁擠的人群，秦勉一個人逛也沒勁。他覺得不如不逛了，臉上就露出幾分遲疑。

    “我沒事?！崩阻F看出他的心思，轉(zhuǎn)移話題，“媳婦，方才叫我做什么？”

    “那邊有捏泥人的。”秦勉握住他的手，含笑看著他，“這樣會不會好些？”

    雷鐵握緊他的手，“嗯。不是要捏泥人？”

    “跟我來?！鼻孛闩d沖沖地拉著他擠到捏泥人的小攤前，著迷地看著一團(tuán)泥在老人的手中變成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小孩，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捏泥人的手藝以前只在電視中見過，果然十分了不起。

    一等小孩的泥人捏好，他就搶先開口，“老板，捏一個我和一個他?！?/br>
    “沒問題?！崩先说哪抗庠趦扇松砩仙仙舷孪伦屑?xì)地巡視一遍，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有些詫異，但神色不變，呵呵一笑，“兩位公子稍等。”

    他從木桶里的一大團(tuán)泥上扯下一小塊，十根手指如同彈琴一般，熟練而快速地變換著動作。死氣沉沉的泥巴逐漸變形，不到半刻，兩個手牽手的泥人出現(xiàn)在他手中，和秦勉、雷鐵一模一樣，甚至連雷鐵充滿柔情的眼神也塑造出來，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樣生動。

    秦勉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驚嘆道：“老人家好手藝！”

    “呵呵，小公子過獎了，喜歡就好?！崩先撕芎吞@。

    雷鐵也為泥人與他們的相似度而驚訝，開口問道：“可有盒子？”

    “哎，有?！崩先藦淖老履贸鲆恢徊畈欢啻笮〉哪竞校惹孛惆涯嗳朔胚M(jìn)去后，蓋上蓋子，將木盒遞給他。

    秦勉喜滋滋地抱著盒子，腦中情不自禁地腦補(bǔ)起雷鐵小時候的長相，自己在哪兒偷樂。

    雷鐵從荷包里摸出一錠銀子，也沒管是一兩的還是五兩的，放在老人面前的桌上。

    “哎？”老人吃驚地拿起五兩的銀錠子，“兩位公子，二十文錢就夠了。這太多了……”

    話沒說完，那兩人已走遠(yuǎn)，很快被人群擋住，只能看到男人微側(cè)著臉，低首凝視身邊的少年，仍然面無表情，深邃的眼睛里卻溢滿溫柔。

    秦勉看到前面有燒烤攤，摸了摸肚子，“有點餓了。阿鐵，去吃燒烤?！?/br>
    “好?！?/br>
    秦勉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一驚，“雷秦樂，怎么只剩你們?nèi)齻€了 ？”

    雷秦忠連忙道：“小少爺，我們早就發(fā)現(xiàn)雷秦理和雷秦信不見了，怕掃了您和大少爺?shù)呐d，就沒說。不過小少爺可以放心，出來時我就和他們說過，讓他們記著路。萬一找不著路，就在洪?？蜅ｉT口等著?！?/br>
    雷秦忠作為九個家將里的老大，既細(xì)心又穩(wěn)重，秦勉對他很放心，點了點頭，“先過去吃點東西。你一會兒給雷秦理和雷秦信打包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