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雷秦堅連續(xù)盯了李三賴幾天,并沒有看見他與可疑的人接觸,基本可以斷定周二好是故意混淆視聽。謹(jǐn)慎起見,雷鐵安排四人在加工園值夜班。 趙四發(fā)媳婦是個老實的婦人,這件事和她并無直接關(guān)系。秦勉沒有解雇她,但是當(dāng)著粉條作坊所有人的面提醒過她一次,這次不解雇她是看在她的孩子還小的份上,但如果趙四發(fā)再生事,他不可能還容下她。 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 整個上午,秦勉忙著編寫《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說書下午場,林強講的是一個蕩氣回腸的英雄故事;說書夜場,葉逢秋講的是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幾乎每一場,雙饗樓的茶室都爆滿。甚至不少小茶館還照搬這兩個故事,但他們的進度只能落在雙饗樓的后面。因為這還曾鬧過一個笑話。說是一位姓趙的有錢公子自認(rèn)為見識比身邊的人都要廣,不管是什么新鮮事物,他都比大多數(shù)人更早地見識和體驗到。又一次,他在外地的一間茶館里聽了《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某一章回,拍手稱奇,興致勃勃地拉著他的好友張公子去聽個新鮮。結(jié)果,他卻被他的好友好生笑話了一番,原來這故事還是從雙饗樓的茶室搬過去的!這位趙公子羞愧不已,從此以后,幾乎每天都跑到雙饗樓來聽晚上的那一場說書,晚上就住在如歸樓,為雙饗樓的進賬做出了重要的貢獻(xiàn)。因為這件真人真事,雙饗樓更加出名。 雷鐵從田里回來,洗了個澡上樓,頭發(fā)還帶著濕氣。 “媳婦,休息一會兒?!?/br> “等會兒,《梁山伯和祝英臺》還剩下大結(jié)局,我一次寫完?!鼻孛泐^也不抬。為了避免惹人懷疑,他用的不是簽字筆或者圓珠筆,而是毛筆,抄寫起來很是費勁。當(dāng)然了,字也不是很好看。遇到不會寫的繁體字還要問雷鐵。 雷鐵拿走他手中的筆,接替他的活兒。秦勉口述,他寫。 “下一個故事是什么?” 秦勉賊溜溜地一笑,“《天仙配》,一個下凡的仙女愛上了一個凡人。梁山伯和祝英臺的故事結(jié)束后,夜場停書三天,吊吊他們的胃口?!?/br> 雷鐵看了他一眼,書寫飛快。 雷秦樂在下面喊,“大少爺、小少爺,小的送水果回來了。” 秦勉懶得下樓,來到露臺上,“酒樓里一切可好?” “都好,生意很紅火。”雷秦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仰著頭道,“小的還有一件事要匯報。鎮(zhèn)上新開了一間車馬行,里面的馬車都是豪華馬車,專門到昭陽縣以及附近幾個縣接送來雙饗樓吃飯的人?!?/br> “喔?這間車馬行的老板是個聰明人?!鼻孛銌柕?,“可知道老板是誰?” 雷秦樂神秘地道:“小少爺,那老板您和大少爺都認(rèn)識。” 秦勉想起一個人,“聶衡?” “正是。”雷秦樂拍他馬屁,“小少爺真厲害,一猜就準(zhǔn)!” 秦勉淡淡一笑。 “那間車馬行的生意非常好!”雷秦樂惋惜地道,“小少爺,早知如此,咱們自己開車馬行了,他那也是沾咱們的光!” 秦勉笑而不語。車馬行的出現(xiàn)在他的預(yù)料之中。除了雷鐵,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開酒樓的目的不僅在于酒樓本身,還在于拉動流水鎮(zhèn)的經(jīng)濟發(fā)展。聶衡的車馬行只是被吸引來的第一家。等到被吸引來的商人越來越多,雙饗樓的生意會更好。雖然這是一個比較長期的過程,但對于手中有足夠籌碼的他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而且,他也等得起。到那時,雙饗樓的意義將不止是一間酒樓和客棧那么簡單。 “雷秦樂,你再跑一趟。以聶衡的精明,肯定不會明說他的車馬行直接送到雙饗樓吃飯住宿的客人。但我們雙饗樓必須表明我們的態(tài)度。你讓孫掌柜和他說清楚,萬一來雙饗樓的客人在坐他們家馬車的過程中發(fā)生什么意外,和雙饗樓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另外,讓孫掌柜想辦法盡快在鎮(zhèn)上買一間鋪子,不能太小,但也不必太大,吃得香食肆的兩倍就差不多。位置盡量不要太偏?!?/br> “是!” 雷秦樂轉(zhuǎn)身就跑。 “慢著!”秦勉好笑地道,“也不用這么急,摘幾個黃桃在路上吃。” “謝謝小少爺!”東家待他們好,為東家干活,雷秦樂渾身都是勁。 雷秦樂下午回來,說一切順利,孫掌柜讓他轉(zhuǎn)告聶衡的話。聶衡想他秦勉見一面,明確車馬行直接送雙饗樓的客人一事。 秦勉打算次日到鎮(zhèn)上走一趟,順便送書稿。 吃過晚飯后,夫夫倆進入空間,和往常一樣給粉球澆水。不知道為什么,一點白最近也很關(guān)注粉球,所以,秦勉帶著它一起進來。 秦勉慢慢地給粉球澆水,隨手摸了摸粉球,手一頓,瞇著眼細(xì)看,朝雷鐵招手,“阿鐵,咱們昨天進來時分球身上有這條‘線’嗎?” 分球上多了一條微微凹陷下去的淺溝,看上去就像一個粉球正在逐漸分裂成兩個。 雷鐵仔細(xì)觀察一番,搖頭,“沒有?!?/br> 為了確認(rèn)兩人的猜測,兩人決定接下來的幾天密切注意粉球的動靜。 次日,秦勉來到鎮(zhèn)上,在雙饗樓和聶衡見了一面。 聶衡的意思是,希望他的車馬行能與雙饗樓掛鉤。這樣一來,外地那些想來雙饗樓吃飯的客人就回慕名而來,乘坐他的車馬行的馬車。當(dāng)然,此舉對雙饗樓也是有好處的。有不少外地的客人很有興趣來雙饗樓吃飯,但他們就是嫌遠(yuǎn),懶得自己趕車或者找車,如今有現(xiàn)成的車可以乘坐,還是直達(dá)目的地,對他們來說就省了很多麻煩。而且,“專車接送”一聽就很上層次。 因為順風(fēng)車馬行對雙饗樓來說可有可無,但雙饗樓對順風(fēng)車馬行卻意義重大,聶衡之所以開這間車馬行就是沖著雙饗樓的客源去的。經(jīng)過激烈的辯論,秦勉和聶衡達(dá)成協(xié)議,聶衡的順風(fēng)車馬行每個月收益的一成歸雙饗樓所有。 經(jīng)此一事,秦勉和聶衡對彼此的經(jīng)商手腕更多幾分了解和欣賞,算是成了朋友。 而備受秦勉和雷鐵關(guān)注的粉球變化一天比一天大,到九月上旬終于變成兩朵一模一樣的粉球,就像是彼此的鏡像。 秦勉非常期待粉球盛開的那一天,連雷鐵對粉球也多了兩分熱切,平場無事的時候都會進去看看。 第115章 雷鐵過去的秘密 吃過早飯,雷鐵在家門口安排節(jié)禮的事。今天是云洲大陸公歷的九月八日,大夏王朝歷的八月十五,是中秋節(jié)。 中秋節(jié)是大夏王朝的重要節(jié)日之一,所以,秦勉家不但要給家仆發(fā)節(jié)禮,還要給加工園的雇工發(fā)節(jié)禮。家仆每人發(fā)五十文的賞錢和五斤rou。秋天是收獲的季節(jié),這段時間將非常忙碌,給家仆提高待遇十分有必要。雇工則每人發(fā)一斤rou,按照平場表現(xiàn)優(yōu)劣賞錢不等,少的只八文十文,多的能拿三十文。 雷鐵手中拿著一本冊子,念出一個人名和他應(yīng)得的賞錢。福叔數(shù)好銅錢裝進小荷包里;雷秦樂和雷秦忠負(fù)責(zé)砍rou和稱rou;雷秦圓和雷秦信用稻草把小荷包和rou綁在一起,方便發(fā)放。 全叔在一旁給福叔打下手。全叔和全嬸本來就是實誠人,秦勉允許苗苗在悠然田居的學(xué)堂里跟著其他人學(xué)認(rèn)字的事更是讓他們對秦勉和雷鐵心存感激,非常忠心。 院子里人很多,但非常安靜,只能聽到雷鐵說話的聲音、銅板的響聲和砍rou的聲音。沒有人敢在雷鐵面前胡鬧,一切都有條不紊。 適當(dāng)?shù)卦谙氯嗣媲奥赌樖窃鰪娤氯藗儗|家忠心度的好機會,同時也是一種提醒,讓下面的人不要仗著主子和氣散漫行事。所以秦勉才讓雷鐵親自安排節(jié)禮。 晚上,秦勉和雷鐵有一件大事要。此時,秦勉在廚房里準(zhǔn)備干糧,rou餡燒餅、蔥花餅、流沙包和叉燒酥每種都做了三十個,還煮了一鍋清淡的湯放在空間里。 一點白兩只前爪趴在灶臺上,看得津津有味。這些食物它都不能吃,也不知道它到底在看什么。 如今的一點白四腳著地時,北部高度能及秦勉的腰,身軀幾乎是普通成年狼的兩倍。村里的老人們暗地里都說這只狼不是普通的狼,而是狼王。曾有一段時間,村民們都不敢靠近悠然田居,到加工園上工的村民走路都不敢發(fā)出聲音,后來發(fā)現(xiàn)一點白對他們根本就是視而不見,他們才恢復(fù)正常。 秦勉忙完之后,洗洗手,擦干手上的水。捧著一杯熱茶走進客廳,“阿鐵,忙完了嗎?” 他將茶杯送到雷鐵嘴邊。 雷鐵低頭喝了一口,“很快。” 秦勉坐在一旁,等他忙完后,對福叔說道:“福叔,我和大少爺要出趟遠(yuǎn)門,大約三五天后回來。家里的事就交給你。水稻、黃豆、紅薯和花生都該收了,福叔你盡快安排,萬一變天就不妙了?!?/br> “是,請小少爺放心?!?/br> 下人們離開后,秦勉和雷鐵收拾了一下,準(zhǔn)備出門。 雷秦忠匆匆返回,“啟稟大少爺、小少爺,老爺子來了?!?/br> 雷大強?秦勉挑眉。自從衛(wèi)氏懷孕后,雷大強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衛(wèi)氏身上,今天怎么過來? 雷鐵示意雷秦忠退下。 雷大強來了,悠然田居的下人自然不能把他攔在大門外。雷秦忠是先一步來報信,片刻,雷秦樂領(lǐng)著雷大強走過來。 雷大強邁著方步,沿著鵝卵石小路慢慢前行,兩眼東張西望,無法遏制心中的嫉妒和惱怒。這是他兒子的田居,只可恨他一點光都沾不到。雷鐵那小子大不孝,平常園子里有什么收獲也不知道給老宅那邊多送一些。想起今天來的目的,他暫時收起這些念頭,臉上掛著和藹的笑,望向秦勉和雷鐵。 “老爺子來了。”秦勉不冷不熱。 雷鐵淡淡地看了雷達(dá)強一眼,連起身都沒有,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弓仔細(xì)地擦拭。 “老大、老大媳婦,你們倆都在家。今天不是中秋節(jié)嗎?我來和你們說一聲,晚上一起吃飯。”雷大強在柔軟的沙發(fā)上坐下,皺眉掃一眼雷秦樂,“沒有眼力見。還不倒茶?” 雷秦樂垂頭垂手,似乎沒有聽到。 秦勉暗哼一聲。耍威風(fēng)還耍道別人家里來了。 “雷秦樂,今天不是要挖花生?還愣在那兒干什么?” 雷秦樂惶恐地道:“請小少爺恕罪,小的剛才沒有聽到您的指示,所以不敢妄動。小的這就告退?!?/br> 說完,他快步離開,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果林密樹里。 雷大強的臉拉得老長。 秦勉一臉歉意地道:“老爺子,你也看到了,我們在收拾東西。我們正要出趟遠(yuǎn)門,恐怕不能和你們一起過中秋節(jié)了。我在這里先祝老爺子中秋節(jié)快樂!” “你還真以為你能當(dāng)家做主?”雷大強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看向雷鐵,預(yù)期不容置疑,“雷鐵,今晚和你媳婦過去吃飯,就這么說定了?!?/br> “不去,我媳婦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崩阻F頭也不抬。 雷大強皺起眉,擺起老子的譜來,“老大,不是爹說你,你可不能被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野小——” 話沒說完,他兀然對上一雙冷冽冰寒的眼眸,剎那間背心發(fā)涼,雙腿打顫,驚出一身冷汗。雷鐵的眼神就像兩把寒刃,仿佛隨時會飛出來插他兩刀。 長輩的氣勢霎時泄掉,他幾乎不敢直視雷鐵的眼睛,吶吶道:“你……” “你可以走了?!崩阻F冷淡地道。 雷大強鼓起勇氣,一巴掌拍在茶幾上,喊道:“你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對你爹說話?” 雷鐵站起身,比他高出一個頭,用淡漠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為何不敢?從我被你和杜氏逼的離家出走的那天開始,我就不再是你的兒子。可要我說得更清楚些?” “你……”雷大強一臉驚慌和難以置信。他是真心實意想借中秋節(jié)這個機會挽回大兒子,為什么他這么冷血毫不領(lǐng)情?他驀然想起來,雷鐵已經(jīng)很久不叫他“爹”了。 秦勉覺得他眼中的受傷十分可笑。如果雷大強真心想挽回,為什么會拖到現(xiàn)在?他的真心未免太廉價了。 雷大強站起身,嘆息一聲,伸出手想拍雷鐵的肩膀,“老大,你要相信爹還是在乎你的……” 雷鐵避開他的手,眼中的厭惡讓雷大強一僵。 秦勉忍無可忍地要開口,雷鐵摟住他的肩,微微搖頭,看向雷大強,“我相信。” 雷大強還沒露出喜色,就聽他繼續(xù)說道:“我也在乎你,所以為你找了一位平妻。你可滿意?” 雷大強呆若木雞,好半晌才消化這個消息。衛(wèi)氏是雷鐵給他找的?為什么?他看向雷鐵,雷鐵面無表情,疏離的目光就像看著陌生人;他又看向秦勉,秦勉臉上諷刺的笑容十分刺眼。 雷大強的臉又紅又燙,狼狽地轉(zhuǎn)過身,落荒而逃。 秦勉冷漠地看著他漸漸走遠(yuǎn),握緊雷鐵的手。 當(dāng)年,十二歲的雷鐵帶著鄧小舅給的一兩銀子離開流水鎮(zhèn),不知何去何從,決定北上。被杜氏虐待久了,雷鐵漲了一些心眼,將一兩銀子換成兩塊碎銀和兩百個銅板藏得好好的。豈知,他的運氣太差,居然被人盯上了,還沒有走太遠(yuǎn),就被幾個無賴攔住。當(dāng)時的雷鐵才十二歲,又長得瘦弱,哪里是四個大人的對手,銅板和碎銀都被搶走。最終,雷鐵是一路乞討一路給人做零工才沒有餓死。雷鐵遇到的第一個雇主是一位好心的農(nóng)婦,但她的相公卻心里扭曲,對他非打即罵。雷鐵身上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如果不是雷大強對杜氏的縱容、對雷鐵的忽視,雷鐵當(dāng)年怎么會那么慘?只要一想到雷鐵當(dāng)年受過的罪,秦勉對雷大強和杜氏的恨意就無法遏制。若不是看在雷向義、雷向禮、雷向智和雷春桃的面子上,他早就想出無數(shù)個辦法折騰雷大強和杜氏。給他多找個妻子還只是小意思。 “媳婦?” 溫?zé)岬拇笳聘苍谀樕?,秦勉回過神,寬慰地對雷鐵笑了笑,“我沒事。阿鐵,把那件事告訴雷大強不會有什么事吧?他會不會告訴衛(wèi)氏和杜氏?衛(wèi)氏很聰明,很有可能猜出我們當(dāng)初那么做的目的,她會不會和杜氏聯(lián)手對付咱們? 而杜氏——一旦她知道,肯定對咱們恨之入骨。” 雷鐵搖頭,“雷大強好面子,不會說?!?/br> 秦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雷大強很在乎衛(wèi)氏,將此事告訴衛(wèi)氏就意味著要承認(rèn)自己是被親生兒子算計,過去的事情可能會被翻出來說。因此,雷大強不會將此事告訴衛(wèi)氏。雷大強也不會將此事告訴杜氏,杜氏有張大嘴巴,什么是被她知道了,就等于全家人、全村人都知道了。到那時,只會引得更多人看老宅的笑話。雷大強還要為雷向智考慮。 十月份,雷向智便要參加院試。 秦勉靠在雷鐵身上,又琢磨了一會兒,萬一雷大強把這件事告訴杜氏和衛(wèi)氏,他和雷鐵該如何應(yīng)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