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以璨身上穿著條七分褲,上衣是半袖t恤,一只手拎著雙肩包,甩掉腳上的涼鞋,有些心驚rou跳地坐到小餐桌邊的椅子上。 “天太熱了,不想吃?!贝蠹s正式上班后和實習(xí)終有不同,以璨沉靜了許多,再加畢業(yè)前大病一場,原本鼓起來的臉瘦成了尖下巴,變成了清秀的瓜子臉,連于丹陽都覺得這丫頭漂亮得有些扎眼,只是原本的大大咧咧性格沒改變多少。 以璨抹了下鼻子尖兒的汗,對于丹陽笑笑:“劉哥還沒回來?” “回來了,已經(jīng)吃過了呢,這是給你留的一份?!庇诘り栒f罷,將留給她的飯擺了出來。 這間屋子沒有廚房,只有小小的衛(wèi)生間,由原來住戶改造過,將兩間屋子前加了一道門,使這兩間儲藏室獨成一戶。于丹陽和男友住在隔壁,以璨和另外一個女生租下了這間一起住。從這里趕到地鐵站要十分鐘,然后坐地鐵需要一個多小時,再走十分鐘趕到公司,這對漂在城市打工的年輕人來說,已經(jīng)算是很方便了。 以璨在猶豫了幾天后,最終去了師兄的公司,做一個普通的實習(xí)設(shè)計師。師兄任職的天意公司重組,設(shè)計部需要新生力量,通過肖教授對學(xué)弟學(xué)妹發(fā)出邀請,以璨在肖教授的勸說下,放棄了回b市工作的念頭。 一直以來以璨都明白,自己這個專業(yè)在京上廣這類一線城市才會有較大的機會,b市雖然也算是開放的前沿城市,但相對于京城只能說是難以望其項背了。 肖教授說:“如果你就這樣回去b市,永遠都不會有再闖世界的雄心了?!边@老頭倒是一句話便說中要害,難怪他能霸著這門與時俱進的專業(yè)課領(lǐng)軍十年不變。 以璨從小的夢想便是做個最前衛(wèi)的設(shè)計大師,有豐厚的薪水給mama養(yǎng)老,肖老頭的話一下就說到她心坎了。 她的心,她無憂無慮的青春年華卻丟在了這座城市,她怎能如此逃掉!雖然離開的理由很多,回家是一個最好的借口。蘇以璨,從來都不會做逃兵。 “先吃過飯再洗澡吧?!庇诘り枌σ澡驳氖虑椴]有多問,心里卻是有數(shù)的,她像哄著不聽話的meimei似的將筷子遞到以璨的手里。 “嗯,你去忙吧,我吃完了自己收拾?!泵鎸τ诘り柕年P(guān)心,以璨覺得是她留在這個冰冷的城市里最溫暖的所在。 “對了,你見過這樣一個男人嗎?瘦瘦的,開一輛黑色的車,車牌尾數(shù)好像是19?!币澡蚕袷窍肫鹗裁此频碾S口問了一句。 于丹陽歪著頭想了一下便笑著道:“你說的是住在二樓的那個男人?我見過。那天下雨,我剛出車站雨忽然變大了,恰好看到他也在等人,還借給我一把傘,說是我們鄰居呢。從那以后我倒是經(jīng)常碰到他,怎么了?” “沒事?!币澡菜α怂︻^,埋頭開始吃飯。 最近她總是睡不好,夢里總是下雨,她和他躲在小島上山崖下的洞里,外面凄風(fēng)苦雨,又冷又餓卻出不去。有時候又夢到是自己和meimei在那小島上,眼看著海浪涌上來,兩個人手拉手拼命的往山上跑,卻躲不及席卷而來的海浪。 和上大學(xué)不同,工作后的以璨覺得像是無根的浮萍,總是缺少一種安全感。 當(dāng)以璨吃完餐盒里的雞腿飯之后,和她同屋住的女生也回來了。 “這門口的感應(yīng)燈是誰修好的?我兩個小時以前回來一趟還不好用呢,害得我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滾下樓梯?!迸舐暼氯轮?/br> “是物業(yè)的人吧?”于丹陽聽到聲音,在自己的屋子里回應(yīng)。 “就這破樓還會有物業(yè)?”女生撇了撇嘴,“那天下水道堵了,我打了一圈電話都沒人管,最后還是按小廣告找了個工人給解決了。” “也許是哪位好心的大叔嘛?!币澡矝]心沒肺地插了一句。 “想得美了!”女生笑罵她一句,便鉆進了衛(wèi)生間。 這女生姓張,是在一家早教中心做老師,覺得以璨這姑娘極好相處,認為她最大的缺點是不修邊幅,不喜歡穿裙子。 打工的日子不像在大學(xué)里那樣吵吵鬧鬧,大家都為生活奔波的磨去了脾氣,回到住處往往只有喘氣的分了。 當(dāng)?shù)诙煲淮笤?,以璨匆匆往地鐵站趕去的時候,在樓下又看到那個矮瘦的男人,他正彎著腰往車子后排座放什么東西,看到以璨出來,很自然地和她點頭打招呼。 以璨沒什么表情地略微點頭,便從他身旁走,這個男人目光里的探究讓她警惕起來。 福奔汽車進軍中低端汽車市場的宣傳活動算是大制作,也是天意設(shè)計獨立后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項目,公司集中了全部精英來保證這個宣傳活動具有非凡的創(chuàng)意。 此時的片場里,以璨正穿著寬大的短袖t恤,揮汗搬著四五十斤重的大燈,只不過現(xiàn)場的線路雜物都非常亂,稍不留意就會絆個跟頭。 雖然師兄在這里有絕對的權(quán)威,但是以璨明白,她再也不能像以前在程氏那樣有著特殊的待遇,她需要夾著尾巴老實重人,認真做事。 “喂!小丫頭,你快放下!”長得人高馬大的孫總監(jiān)轉(zhuǎn)眼看到以璨,只覺頭皮發(fā)麻,厲聲喝道。 “這不是你的工作!”從這丫頭進公司的第一天起他就帶她在身邊,可她卻像是閑不住,總是找一些出力的活來干,大家見她隨和好說話,有時候就當(dāng)她勤雜工一樣呼來喝去,他實在看不過眼就找她說過這事,可她一臉憨態(tài)地說“我年輕可以多干點活”。 他答應(yīng)過要照應(yīng)這個小師妹就不會讓她受委屈,卻不想這丫頭憨傻得察覺不出,盡干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這新來的小丫頭還挺能吃苦的?!备谏磉叺呐硪馕渡铋L地說道。 孫總監(jiān)似乎并沒有聽到她的意有所指,目光卻被片場門口進來的一個男人吸引住。 “總監(jiān),有人找?!惫矩撠?zé)片場秩序的人員過來向他打招呼。 “程先生!”孫總監(jiān)急忙迎上前去。 他與程氏有過合作,這位年輕的總裁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今天他親自到來,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孫總,我是來找蘇以璨的?!彼_門見山,連句客氣話都沒有。 程中謙身上的凜然氣勢像能產(chǎn)生強大氣場,整個片場的喧囂一下安靜了下來,孫總監(jiān)不自覺地頓了一下,隨即回頭找人:“她剛剛還在。” “很抱歉,要替她請幾天假,她家里有急事,需要她立即趕回去?!背讨兄t十分客氣地解釋。 “沒關(guān)系,我立即通知她?!睂O總監(jiān)說罷,朝女助理擺了擺手,女助理立即跑過去叫住了正在低頭抹汗的女生。 揮汗如雨的以璨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邊動靜,當(dāng)女助理跑過來說總監(jiān)找她的時候,才抹了把汗看向這邊。那英挺的身影遠遠地映入眼簾,她便知道該來的總算來了。 “跟我走?!迸⒆幽樕狭辆ЬУ暮怪樽屗募馕⑽㈩潉右幌?,忍住伸手抹去她鼻尖汗水的沖動,只是簡潔地對她說。 “對不起,先生,我正在工作?!彼龑λ駥Υ粋€陌生人,客氣而疏離。 “璨璨!”手臂被他的大手握住,稍一用力,整個身體被扭轉(zhuǎn)過來對著他,“別任性,你meimei找到了,跟我回b市?!?/br> “什么!”以璨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但她明白,他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和她說謊。 “我要請假!”以璨一時間有些慌不擇路,回頭間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被程中謙一把撈起才避免摔倒。 “別急,我已經(jīng)替你向?qū)O總監(jiān)請過假了,現(xiàn)在你看一下身份證是否帶在身上,我?guī)闳C場。”程中謙似乎早有準(zhǔn)備,拉住以璨便走出片場,很快就看到一輛黑色的大轎車等在門口。 “童童怎么樣?在什么地方找到的?”不管以璨一路上問題不斷,程中謙只是一言不發(fā),緊緊地握住她因緊張而出汗的手。 車子一路狂奔,到達機場時,助理崔靜心已經(jīng)等在安檢口,看到他們過來便遞上登機卡帶他們迅速登機。 直到飛機轟然起飛,以璨才終于隨著機艙的壓力增大而爆發(fā)出來。 “告訴我,童童怎么樣了!你說話??!” 程中謙向聞聲奔過來的空姐示意沒事,一邊摟住她安撫:“童童受了傷,正在醫(yī)院搶救,暫時沒大礙?!?/br> 崔靜心向空姐要來一杯溫水,程中謙讓她就著自己的手喝了下去。 “一小時就到,別擔(dān)心?!?/br> ☆、第58章 結(jié)尾章2 一小時后,飛機就到了b市機場。早已有車子在等候,接到他們就直奔醫(yī)院。 b市的中心醫(yī)院icu中心早已戒嚴(yán),不停地有政府官員和警察穿梭。 由于連日的暴雨,造成了b市n縣的泥石流災(zāi)害,一個鄉(xiāng)中學(xué)被沖垮。meimei林欣童離家后一直在這所中學(xué)任教,泥石流沖下來的時候,她為了組織學(xué)生撤離不幸與幾名學(xué)生一起被埋。市長陳晉南接到報告后才知道,自己找尋了一年多的小姑娘原來就躲在眼皮底下。 童童被找到后因頭部受傷而昏迷不醒,從北京趕來的腦外科專家正在搶救。為了不驚動身體不好的林子葉,陳晉南封鎖了消息,卻讓程中謙帶回了童童的jiejie蘇以璨。 病房外面有b市的領(lǐng)導(dǎo)來往,一身泥水的陳晉南坐在那里神情疲憊不堪,以璨跑出電梯沖到病房門口卻被護士攔了下來。 “對不起,里面正在搶救,您不方便進去。”雖然知道這女孩子可能和里面的傷者有關(guān)系,護士仍是很堅持地攔住了。 陳晉南此時見到以璨更是滿面羞愧,卻又不得不面對:“以璨!” “告訴我,童童怎么樣了!”看到狼狽的陳晉南,以璨只覺得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口氣極為惡劣。 “她頭部受傷,醫(yī)生正在搶救?!标悤x南三十多年的人生一直順風(fēng)順?biāo)?,從未想過在愛情上受到如此折磨,更想不到會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面前矮了三分。 陳家欠這母女三人的債生生讓他又添上了一筆。 “你這個壞蛋,都是你害她的!”以璨突然爆發(fā),一雙圓眼睛瞪得像要吃人,對著陳晉南就撲了過去。 程中謙早就有預(yù)感這丫頭會發(fā)怒,一看情況不妙,急忙上前抱住她。周圍還有幾位b市領(lǐng)導(dǎo),讓這頭小豹子撲上去絕對沒好果子吃,要是在陳晉南臉上劃幾道痕跡估計要上晚間新聞了。 可沒想到以璨實在是氣紅了眼,被程中謙抓住,便揚起腳朝陳晉南狠狠地踢了過去。陳晉南沒防備正被踢中小腿,疼得悶哼一聲。 這丫頭的蹄子挺好使啊,一火起來就踢人。程中謙早被這丫頭踢過一次,哪能不知道她的狠勁!可這疼還是次要的,這也太不給陳市長的面子了啊。 “你屬驢的?。呷?!”程中謙終于火大了,大手一用力,將以璨拎得兩腳離了地,到了五米外。可他話音剛落,就覺小腿猛地刺疼,自己也挨了兩腳。 “我就踢了,怎么的!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是你們自找的!”話剛喊完,豆大的眼淚已經(jīng)從她眼里滾了出來,卻倔強地咬著唇不哭出聲。 “好,是我自找的,我該踢。不過這里是醫(yī)院,童童正在里面搶救,咱別吵,安靜地等消息好嗎?”程中謙一邊說著,一邊給陳晉南使眼色,讓他避一避,自己手下暗暗用力,將以璨帶到稍遠的地方,又掏出口袋里的棉手帕給她擦臉。 以璨是從片場被他直接帶到機場的,片場燈光多,空調(diào)又沒開足,進去沒多久就一身汗,而這一路提心吊膽又怕又累,小臉兒早就汗水淚水糊得不成樣子了,此時發(fā)泄一通,覺得又累又乏,身子軟軟地癱倒在了程中謙的懷里,抹得他昂貴的西裝全是鼻涕眼淚。 程中謙又心疼又著急,扶著她在一個椅子上坐下,將她緊緊摟在了懷里。 “別急,豫北大哥帶了北京最好的醫(yī)生來,不會有問題的?!弊炖镞@樣安慰,但程中謙知道,如果童童真有什么問題,這丫頭沒準(zhǔn)要和陳晉南拼命。 事實上,他們并沒有等多久,在下午的時候搶救室便傳來消息,人已經(jīng)醒過來了。 到以璨進去看到童童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小丫頭腦袋上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剃光,包得只剩下一雙大眼睛,她呆呆地看著以璨,嘴角抽動著,卻叫不出“jiejie”來。以璨撲上前去握住她冰涼的手,又心疼又生氣,眼淚流出的瞬間嘴里的話如爆豆子一樣嚷出來。 “你是傻了嗎?跑那么遠,你要讓mama擔(dān)心死嗎?你這白眼狼哪怕給我知道一下也好啊。你還疼不疼?頭暈嗎?” 看meimei只是滿眼含淚說不出話來,以璨才住了嘴,緊張兮兮地把她身上各處都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別的地方都沒事吧?” 看到meimei搖頭,這才放心,坐在旁邊守著meimei。 “mama……”童童嘴唇微動,輕輕吐出兩個字。 “mama還不知道,你放心,等你好些再告訴她?!?/br> 這meimei是她留給mama的小棉襖,陳晉南這混蛋要是有一點讓童童不好,她發(fā)誓要讓他一輩子都不好! 童童身世可憐,剛剛出生母親就離世,當(dāng)陳晉南找上門的時候,以璨和mama都以為他是童童的親叔叔,便沒有阻止這個男人的接近,誰知道當(dāng)年她的生母丁佳欣另有所愛,烏龍的結(jié)果是,陳晉南陷入情網(wǎng)難以自拔,卻是遭到陳家父母的反對。加上身份、地位和年齡的距離,童童終于不堪壓力而離家出走。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與以璨沒多大關(guān)系,童童幾乎被陳晉南完全隔離開來,那寶貝的樣子讓她感到陣陣rou麻。最讓以璨接受不了的是,程中謙期期艾艾地告訴她,那個總扒在icu窗口往病房里看的嚴(yán)肅中年男人,竟然是童童的親生父親。 以璨不由又火大起來,忍不住恨恨地罵,卻被程中謙捂嘴拉走。 怕林子葉受驚身體抗不住,陳晉南決定緩兩天再通知她,因此以璨暫時不能回家,程中謙便假公濟私地將以璨帶到麗芳酒店。 “滾開!”一直被挾持到酒店套房,以璨才有空怒目而視。 他明明有車子,卻讓陳晉南的秘書徐光忻親自開車送他們,那徐大秘也不知道抽什么風(fēng),明明以前叫她以璨很順溜的,今天卻從頭到尾都恭敬地稱她蘇小姐,讓她有火不好意思發(fā)出來。 到了酒店,以璨的腿還沒抬起來,這家伙便舉手投降:“我錯了,別再踢了,上次踢的瘀青沒退呢?!?/br> 這丫頭的火爆脾氣也不知道像了誰。蘇航那個窩囊的男人一腳踹不出個屁來,林子葉個性爽直卻也不似她這樣急躁。 以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著,這人怎么長本事了,竟然學(xué)會示弱了? “別跟著陳晉南學(xué)懷柔政策,我不是林欣童。” 這兩天程中謙也有些累了,被以璨諷刺,也只是抿著唇看她,安靜地等她發(fā)完脾氣。 “程中謙,別用這樣委屈的眼神看著我,我說過我們兩清了?!币澡灿X得,從童童出事后她的警惕性放松了,程中謙想趁機混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