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以璨雙眼紅腫,隱約可見脖頸處的痕跡。她見到徐嫂并沒有尷尬,只是匆匆點頭,便去書房將昨天被扔掉的t恤找回套上,然后匆匆出門。 田麗芳在前段時間出國旅行去了,小吳老家有事也請假回去了,徐嫂預感到這倆個人發(fā)生了什么事,卻又不好攔著以璨問,她剛關上門就見到程中謙下樓,便急忙告訴他以璨離開。 程中謙連衣服都沒換,抓起車鑰匙便下到地下車庫,發(fā)動著車便沖到街上。 前后只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她應該走不遠,當他開著車慢慢沿著她慣常走的那條街滑向前去時,果然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像是剛從一家藥店走出來,手里還拿著一瓶礦泉水。他怕驚動她,在離開她一段距離的地方悄悄停下車。 他看到她撕開藥盒包裝,將兩粒藥放在口中,擰開礦泉水瓶蓋一仰頭,喝了一口水將藥送下,又連灌了兩口水,才將瓶子拋到垃圾箱,然后甩著大步離開。 程中謙先是默默地盯著她的背影,看著她吃藥的動作有一瞬間的驚愕,接著他像是又被她打了幾耳光般惱羞成怒,轟地一聲重新發(fā)動了車子追上前去。 “以璨!” 蘇以璨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臉色比昨天晚上看到時還要蒼白,瘦削的身材像是棵被砍掉了枝枝丫丫的小樹,直挺挺的對著他佇立著,冰冷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 “上車,跟我回家?!彼l(fā)出的聲音有些嘶啞,卻出奇的溫柔,像是怕嚇跑她,但只換來她冷漠地背影。 他再搶前兩步拉住她,撥了撥她凌亂的短發(fā),撫上了她冰冷的臉頰:“如果你要回學校,我送你回去。”他說著,將她帶到車前,打開車門。 以璨并沒有坐進車里,卻打開后車門拎出自己昨天扔在車上的書包,又縮回身子,將書包甩到了肩上,像是根本沒看見他這個人,頭也不回地大走開。 “以璨!” 他追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試著將她拉進懷里:“以璨,對不起?!?/br> 她退后兩步推開他的觸碰,仰頭看著他。 這張漂亮的臉仍是那么驚艷,即便穿著家居服仍是一身的貴族氣息。 她突然想起以前看過一位同學的簽名:你本是我今生最美麗的相遇,卻因為時空的交錯,直到地老天荒,仍是隔了天涯海角的距離。 “程先生,我們兩清了。”女孩輕輕的,卻是清晰地說了這幾個字,轉頭大步離開。 冷漠的眼神,淡淡的語氣,讓程中謙瞬間石化。 ☆、第51章 周末的早上地鐵照樣擁擠,以璨回到學校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后了。 宿舍里只有郭玟玟在睡覺,她進門后悄悄拉開柜子找了件高領的t恤衫換上,仍是無法遮住脖子上的痕跡,索性就那樣了。她只覺得又累又困,跳上床將被子拉在身上便昏睡過去。 昨天整整一夜她睡的并不好,憤怒、驚恐,還有心被撕裂般的疼,同時侵擾著她,折磨得她精疲力盡。程中謙為她清洗換床單她全都知道,卻無力反抗,她覺得自己不過是只被烹宰過的羊羔,在被獵人欣賞享用,而留給她的,只是錐心的疼。 她被他箍在懷里一晚上都動彈不得,生怕再惹醒他給自己帶來災難,僵硬的身子窩在他的胸前,細數(shù)著從認識他后發(fā)生的所有事,她只覺得從腳尖兒升起了一股涼氣。 她從來沒認為他對自己的維護和耐心是對她青眼有加,他只不過是披著溫柔的外衣賞陳晉南一個面子罷了。即便是對她有那么一點興趣,也只不過是吃慣了鮑翅遇到清粥小菜想換換口味,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才會看不出他身上原始的狼性。 在早上趁著他睡熟的時候,才偷偷爬起來,揀起他的襯衫裹著身體去了書房,將昨天被他撕掉了t恤套上身,這才算能走出門去。 她并沒有多少難過,只不過是事情發(fā)生了之后,她才明白原來自己的感覺一直沒錯。本就低如塵埃,能欠債rou償也算是他瞧得上自己。只不過,想想這個代價,一時間大腦空洞的像是沒有了知覺,行動也變得機械起來。 她下樓的時候摸了牛仔褲兜,知道那里還有五十塊錢。 以璨清楚自己有丟三落四的毛病,常常會把錢包手機或是公交卡落在什么地方,幾次之后,便習慣在隨身穿著的衣服口袋里塞幾十塊錢,以防不時之需。 她不會挾天子以令諸侯,更不能給自己留下麻煩。她找到一家藥店買了藥和水,毫不猶豫地吞下。 只是沒想到他追了出來,她正好拿回了書包。 這便是結局。她早有自知自明,所以從沒有幻想過做灰姑娘。 郭玟玟是在晚上回到宿舍后才發(fā)現(xiàn)以璨不對勁兒的。 她上午睡醒以后起床要去圖書館,看到以璨在床上睡著也沒敢驚動她,便悄悄拎著電腦走了,直到晚上回來,看到以璨仍是蒙著被子躺在床上沒動,便有些不放心的推了推她。 “以璨,起床吃飯了!” “唔,不吃?!币澡侧卣f著,聲音嘶啞無力,嚇了郭玟玟一跳。 “喂,你怎么了!”郭玟玟走到她床邊,伸出手就摸她的額:“天啊,以璨你發(fā)燒了!” 郭玟玟大叫一聲,掀開她半蒙著臉的被子。 這樣的天氣她一直捂的嚴嚴實實,郭玟玟還以為她怕吵,卻不想這皮小子一樣的以璨也會生病。 以璨只覺得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干裂的嘴唇脫了一層皮,啞著聲對郭玟玟說:“玟玟,麻煩你倒杯水給我?!?/br> “你等著?!惫溏漶R上去接了一杯溫水,輕輕扶起她的頭,喂著她喝了大半杯。 “你燒的厲害,我送你去醫(yī)院。”放下水杯,郭玟玟便張羅著要帶她去醫(yī)院。 “不用。我就是困,睡一覺就好了。” “你都睡了一天了!”郭玟玟嚷道,順手就撥了于丹陽的電話。 “快回來,以璨發(fā)燒了!” 大學四年,幾個人相處的模式已經相當習慣,不用多余的話于丹陽就能明白。 “我還在外面,你先帶她去校醫(yī)院去,我一會兒到了學校直接去找你們?!庇诘り栂袷窃诔畴s的地方,不方便多說話,她立即吩咐郭玟玟怎么做,就很快收了線。 y大有校醫(yī)院,是一甲醫(yī)院,主要對著學校的教職員工和學生,以及職工家屬和社區(qū)的人看病,如果要去大醫(yī)院看,則需要醫(yī)生的轉診單。于丹陽這樣吩咐沒錯。 郭玟玟扔了電話,便扶起以璨:“多穿件衣服,我?guī)闳バat(yī)院……,我的天!以璨,你怎么了!” 以璨費力的睜開眼,便看到郭玟玟吃驚地盯著她的脖子和鎖骨的位置,張大嘴吧說不出話來。 她猛地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事,下意識地拉了拉t恤的領子:“玟玟,沒事。“ 以璨努力的說過這句話便闔上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郭玟玟嚇的一時不知所措,呆了半天才給鄧景浩打電話:“小鄧,以璨病了,要去醫(yī)院,丹陽在外面回不來,你快來幫忙?!?/br> 鄧景浩正好在宿舍上網,聽郭玟玟這樣一說,連忙套上衣服跑到女生宿舍樓。 郭玟玟和宿舍阿姨說了半天,才讓她同意放小鄧上來,郭玟玟扶起以璨讓小鄧背著下了樓,立即往學校醫(yī)院跑去。 校醫(yī)院不大,看病的手續(xù)卻一樣不少,掛號驗血,又拍了片子,折騰了快一小時,那三十來歲的女醫(yī)生才冷著臉說了一聲:“肺炎,要住院?!?/br> 等醫(yī)生開好了單子,郭玟玟扶著以璨去走廊上等,鄧景浩去辦住院手續(xù)。 她們并沒走遠,只坐在離開診室?guī)撞竭h的距離,可以清晰的聽到剛剛給以璨看病的醫(yī)生在同對面的男醫(yī)生說話:“現(xiàn)在的女生都不要臉了,跟男人鬼混,弄的一身痕跡不說,還好意思出來招遙。嘖嘖嘖……。” “風氣就這樣,你cao什么心?!蹦嗅t(yī)生不在意地笑笑,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哎,這女生挺眼熟的,倒是像在哪兒見過。” 郭玟玟聽得臉色大變,看了依在她懷里燒的迷迷糊糊的以璨,忙扶著她往樓上走:“病房在上面,我們去那里等。” 郭玟玟也算談過戀愛,那能不明白里面那倆個醫(yī)生說的是什么意思,難怪剛才聽診的時候那女醫(yī)生粗聲粗氣,一臉的不屑。 y大學校醫(yī)院成立有好多年了,破舊的五層樓只有四五層是住院部。當鄧景浩辦好入院手續(xù),正在安頓以璨的時候,于丹陽趕了過來。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病的這么厲害?”于丹陽跑的氣喘噓噓,滿臉的汗也來不及擦,一邊看著護士捏著針頭給以璨找血管,一邊急急地問。 “肺炎,大約昨天淋雨了?!惫溏溥呡p聲地說,邊給于丹陽使了個眼色。 鄧景浩明白女生住院他在這里也不方便,便叮囑于丹陽有事兒打電話找他,自己先回宿舍了。 郭玟玟去洗漱間給以璨把毛巾用涼水洗過,放在她頭上幫她降溫,一邊似無意識的扒開她領子示意于丹陽看。 于丹陽雖然大她們兩歲經過一點事,卻也被以璨脖子上鎖骨上的痕跡驚的目瞪口呆。她疑惑的眼神看向郭玟玟,郭玟玟做了個不知道的手勢。 以璨一定發(fā)生什么事了。 這是于丹陽心里的想法,可是這種事真的不好問。她望了一眼床上燒的迷迷糊糊的以璨,對郭玟玟說道:“玟玟,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盯在這里。” “別,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嗎?還是我在這里吧。” 于丹陽剛簽了本市一家網站做編輯,雖然條件一般,但好在有業(yè)務提成。加上她男朋友是去年畢業(yè),已經留京工作,所以能簽到穩(wěn)定的公司就算是暫時安定下來。上個月已經去上班實習,等答辯完拿到畢業(yè)證就會簽正式全同,所以郭玟玟很體貼她。 “玟玟,以璨這次怕要十天八天才能好?!庇诘り栠€是有經驗的,知道肺炎不像是感冒三兩天就能好了。她低聲勸郭玟玟,讓她有所準備,“鄒莉莉是指不上了,咱倆可能要換班照顧她了?!?/br> 鄒莉莉和吳名軒閃電般的確立了戀愛關系,又莫名其妙的分手了,宿舍誰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卻一口咬定是以璨從中破壞的,對以璨恨到了骨子里。以璨懶得分辨,多一個字也不愿意和她講。現(xiàn)在以璨病了,鄒莉莉當然不會管她的死活。 好在是本校的醫(yī)院,條件雖然差了些,郭玟玟和于丹陽暫時都住在宿舍,照顧起她來也方便。 郭玟玟知道于丹陽說的有道理,便問了以璨需要什么東西,明天早上來的時候從宿舍帶過來,便先回宿舍去了。 這間病房是四人一間的,說是住院,其實就是平時輸液用的,住在這里大都是病的不太嚴重的學生,病情嚴重或是條件稍好些都轉到大醫(yī)院去了,根本不會住在這里,因此病房只住著以璨一個病號,于丹陽晚上倒是有張床躺著。 于丹陽坐在以璨的病床邊上,看著以璨燒的通紅的小臉,和脖子上掩不住痕跡,心里一直在想她遇到了什么。 同學四年,于丹是知道以璨是什么樣的女生,自然也知道她沒有談過戀愛,可她身上的印跡又是怎么回事?昨天她是去同心小學帶課,卻一晚上沒回,難道………。 于丹陽突然有種不好的想法,卻不知道怎么辦。她緊握著以璨沒有扎針的那只手,心里慌恐不安。 恍惚間,她想起以璨去年受傷的時候住的那間高級公寓。 她是知道以璨想留在京城工作的,也知道她在程氏傳媒實習,可突然間以璨說辭職了,要回b市工作。那位程氏老板和以璨倒底是什么關系?以璨這樣子,和他有關嗎? 于丹陽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以璨遇到了什么,只好先放棄,等有機會再問問以璨。 以璨大約是燒的糊涂了,一邊像是掙扎著什么,一邊口里輕聲喊著“mama,我怕……” 于丹陽忙俯到她身邊,輕輕摸著她的臉頰哄她:“以璨不怕,丹陽會陪你?!?/br> 也不知道以璨聽到沒有,于丹陽只是反復地說著,安撫地拍著她,漸漸她安靜下來??墒菂s喘的厲害,怎么聽她的呼吸都有著抽咽的聲音,像是一只小獸在悲傷的嗚咽。 “以璨,就要論文答辯了,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們說好要拍畢業(yè)照呢?!庇诘り栍妹硖嫠寥ヮ~上的汗,忽然伏在了以璨的床邊難受哭了起來。 畢業(yè)后,郭玟玟要回老家工作,自己會留在京城,如果以璨回b市,幾個人就要永遠分開了。 從此以后我們就要走入社會,從此以后我們就要天隔一方,再相聚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了,也不知道我們今生,還能否再見。 于丹陽和以璨朝夕相處了四年,她極喜歡以璨爽朗的個性,甚至喜歡她倔犟的性格,她覺得以璨待人坦率真誠,是可以做一輩子朋友的人,現(xiàn)在看到以璨這樣,她難過的有窒息般的感覺。 于丹陽腦子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直到以璨的藥打完了,她叫來護士拔下手上的針,輕聲叫以璨。 “來,吃藥。”以璨燒的全身脫水,護士叮囑要多喝水,她便倒了半杯水涼著,等她打完針吃藥的時候喂以璨喝下。 以璨的熱度并沒有退多少,只是不再喘的厲害,于丹陽給她弄好了床,才輕聲問她:“以璨,要不要通知你mama來?” “不要!”本能的,以璨堅決拒絕。 “mama身體不好,別讓她來?!彼龜鄶嗬m(xù)續(xù)地說道,“丹陽,我自己能行,你回學校,明天也不用來,我能照顧自己?!?/br> 輸液后的身體補充了液體,她的精神略好些,說話也清楚了許多。 “別說這話?!庇诘り栞p輕阻止她,“我只是征求你的意見,照顧你是應該的。以璨,你不要怕麻煩,我們就要畢業(yè)分開了,你和我meimei一樣,別這么客氣?!?/br> “謝謝你,丹陽?!币澡矂e轉過臉不再看她,聲音卻有著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