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如果她們真正把蘇以璨當親人,根本不用說明真相。”吳明軒反唇相譏。 “我有一個畫室相信認識我的領導都聽說過,蘇以璨除了兼職,三年來一直在幫我?guī)W生,這不僅是因為我要償還女兒欠下的醫(yī)療費用,更主要是為了那些我熱愛的學生們?!?/br> 董教授的話很含蓄,但卻能讓人一下子明白,蘇以璨的為人品質(zhì)和生活的窘迫。 這才是事件的關鍵所在。 吳明軒在看到謠言之后,第一時間聯(lián)系蘇以璨,卻怎么也打不通電話,只好找到她的同學,聯(lián)系到了董教授。董教授弄清了情況后,便立即邀請了馬吉永醫(yī)生,幾個人碰頭研究了一下,便決定一并向校方反應情況,以正視聽。 吳明軒在經(jīng)歷了感情的波折之后,對以璨唯有深深的疼惜,他不想以璨再被人誤解,不想自己從小到大都想保護的女孩被人踩在腳底下辱罵。 此時會議室內(nèi)寂靜的能聽到空調(diào)發(fā)出的輕微噪音,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事實驚呆了,回味了半天才明白,本來極簡單的一件事,硬是被孫氏母女導演成了一出鬧劇。 “無論起因是什么,蘇以璨同學已經(jīng)盡到了她作為一個公民的義務,更不存在什么見死不救的品質(zhì)問題。我想,學校的官方回應就以此為著力點,快刀斬亂麻,盡快去組織落實吧。” 校長一錘定音,沒有任何異議地通過決議。 ☆、第48章 y大發(fā)布的官方聲明極簡短,精練到只有一句話: 蘇以璨確為我校設計學院大四女生,已于三年前在中華骨髓庫做了干細胞捐贈志愿者登記。 這個聲明刊登在y大的官方網(wǎng)站,并附有蘇以璨登記為捐贈干細胞志愿者的照片。 此后便由y大師生轉(zhuǎn)載出來,除了微博,各大論壇也相繼有帖子出現(xiàn)。 之后,曾經(jīng)針對事件發(fā)表理智意見的一方人士立即重新發(fā)聲,從人權(quán)保護到捐贈自愿,痛批網(wǎng)絡暴力害人之深;而之前義憤填膺的腦殘粉絲們先是被這一真相打蒙,繼而開始罵蘇以璨故弄玄虛,害得孫家抱有的希望落空。最熱鬧的是那些有事不管對錯,只管使勁兒起哄的人,立即調(diào)轉(zhuǎn)槍口開始扒孫家母女八卦史,從孫婉瓊的小三兒上位、綁架繼女,到孫嘉琳多次陷害繼妹,預謀的炒作等,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幾幫人相互掐架,擺出了口水大戰(zhàn)的姿態(tài),甚是熱鬧。 互聯(lián)網(wǎng)上風向戲劇性的變化,最直接的結(jié)果導至了孫嘉琳人氣呈直線下跌趨勢,又恰縫一個最大的門戶網(wǎng)站評選國內(nèi)十大惡心女星,孫嘉琳瞬間票數(shù)飚高,穩(wěn)據(jù)榜首。做作,貪婪,虛偽、狠毒等字眼形容她的身上,與之前的青春玉女形象截然相反,完全成為反派人物,圈內(nèi)有人預言,孫嘉琳有可能今后成為票房毒藥,不會再有導演敢找她拍戲了,而最可怕的是,廣告商聞風而動,寧肯賠錢也要撤回合同。 程中謙是在看到黃瑞鑫轉(zhuǎn)給他的y大聲明的同時,收到了以璨快遞給他的包裹。 他的目光離開電腦屏幕,落在了那快遞來的小盒子里。 小公寓的鑰匙用一只小小的玩具熊拴,躺在小紙盒子里,鑰匙下面壓著一張折起來的紙,是她用黑色黑水筆寫的辭職信。 漂亮流暢的字體透著股英氣,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字居然寫的這么漂亮。 程中謙足足有十分鐘沒說話。 之后,他抓起鑰匙,連阿諾都沒叫,乘著專梯直下到地下車庫,打著那輛停的最近的路虎,咆哮著沖了出去。停車場保安看到隨后從電梯里沖出來的黃特助都嚇了一跳,以為是總裁的車被盜了,直追著車跑了十幾米,才得知是總裁自己開車出去了。 當程中謙打開那套小公寓的房門的時候,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直撲鼻端。 小小的公寓一眼見底,屋子收拾十分整潔,干凈的像是沒有住過人似的,他疾步走到臥室拉開衣柜。果然看到只有兩件整齊的衣服掛在那里,這是他送給她的兩套衣服,其中有一套是程氏傳媒掛牌那次她穿過的套裝,弄臟了以后他找人洗干凈后就再沒看到她穿過。連床上一條床被子,都是他有一次過來看她的行李太薄,從自己公寓順手帶過來的。小小的床頭柜子上,他送給她的那塊“亞米伽”百年經(jīng)典紀念表,正安靜地躺在盒子里。 走的真干凈,像是她從未在他的生活里出現(xiàn)過。 程中謙那幽深的眸子變得陰森而冷厲,心口仿佛瞬間被萬千冰凌刺穿,他將手里的鑰匙狠狠地砸到面前的茶幾上,自己的身子晃了兩晃,接著跌坐在沙發(fā)上,抱住了頭。 他有被當眾狠狠煽了兩耳光的感覺。 原來她早有算計,卻獨把他蒙在鼓里,眼看著他像個傻子似的為她忙活。 為了她,他不顧程家的臉面,先是把父親趕下臺,又與孫家母女翻臉,近乎強硬地盯著有關部門將孫婉瓊一案按司法程序處理。而他這個一向孝順的孫子竟然處處忤逆爺爺,惹他兩次住院。為了保護她,他甚至于不惜動用大哥程中皓的關系來封殺關于這一事件的言論。 他只當她恨孫家母女不愿意去做配型,他從來都順著她,護著她,孫家有任何動作,他都毫不留情的反擊。她要報仇,他換掉了孫嘉琳的代言人,讓經(jīng)紀公司雪藏了她;又借著血樣事件,將孫婉瓊送進了監(jiān)獄。 呵呵,可他從來都想過,原來這一切竟是她一步步算計來的。這個才二十出頭的蘇以璨,這笑起來像孩子一樣單純、憨厚倔犟的蘇以璨! 她故意用配型這件事來誘導孫家母女走來越走火入魔,故意裝著無辜逼她們陷害她,卻最終借著他的手,將她們踩在腳底,達到了她的目的! 想他堂堂程氏總裁,一個在商場上打滾了十幾年,被業(yè)內(nèi)稱為笑面狐貍的成熟男人,竟然被這黃毛丫頭玩弄于股掌之中!人家都是養(yǎng)虎為患,而他卻是被自己寵著的小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如果以璨現(xiàn)在他眼前,他會有把她捏碎的沖動。 她不會想到,在這么個簡單到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的事件中,他與程氏為此付出了多么大的代價。東坡里項目停工兩個月,他付出了上千萬的銀行利息;而僅三個月的時間,一線城市鏈鎖五星級酒店的入住率下降,又損失了上億的利潤。他每天除了程氏的正常運轉(zhuǎn),最頭疼的便是應付媒體,甚至于放□段請一個網(wǎng)站老總或是二流報紙的總編吃飯。 想他程氏總裁,什么時候會把這等小蝦米放在眼里了,可是他付出了所有的真誠,卻沒有換來她一句實話。 蘇以璨! 當這個名子輕輕劃過他的舌尖時,他忽然有種心被掏空了的麻木。 **** 在這間著名醫(yī)院的血液內(nèi)科的隔離病房,蘇以璨正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靜靜地看著病房內(nèi)的年輕男孩,臉上平靜的沒有任何表情。 男孩不到二十歲的樣子,看上去很瘦,又十分虛弱,可那蒼白的臉卻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樣精致,烏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清澈,頭發(fā)已經(jīng)剃的光光,帶著防護帽子,手里正拿著一款最流行的ipad正在玩游戲。 在他身邊坐著一個特別護士,端著一杯東西大約讓他喝,他有些不耐煩地搖了搖頭,那護士不知道說了句什么,他只好皺著眉頭喝了兩口。 轉(zhuǎn)頭間,他發(fā)現(xiàn)了站在玻璃窗前的以璨,男孩有些呆愣了一下,卻盯她久久沒有轉(zhuǎn)動目光。 特別護士大概發(fā)現(xiàn)了他的眼神不對,一回身看到以璨,便走到對講機前問她:“小姐你找誰?” “對不起,我找醫(yī)生。”蘇以璨低聲說了一句,又再看了那孩子一眼,終于轉(zhuǎn)身離開。 以璨幾乎是小跑著離開隔離病房的,她來不及等電梯,順著消防通道匆匆跑下樓去。一口氣跑下了五層樓梯,才彎著腰,扶著雙膝大口地喘氣。 沒錯,除了門口卡片上的名子,那雙濃眉都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像極了蘇航。 這是以璨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看到這個男孩子,她同父異母的弟弟蘇澤煒。 弟弟。 她從未謀面,卻和她流著一半相同血液的弟弟。 一個讓長年生活在黃土高坡的奶奶沾沾自喜,讓父親對舍妻棄女更理所當然的蘇家長孫;一個讓孫婉瓊驕傲的兒子,也是一個讓孫嘉琳常常寵溺地掛在嘴邊的弟弟。 而不久的將來,他也許會結(jié)束年輕生命,給深愛著他的親人留下錐心之痛,也給他的另一個jiejie蘇以璨,留下千古罵名。 以璨完全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眼圈澀的這么厲害,她費力地彎腰垂頭喘息著,任憑眼淚順著她的眼皮倒流出滴到大理石地上,形成一灘水漬。 這就是命運。 他們錯過了二十年,今生今世他們只會有這匆匆一面。他也許注定就只有二十年的生命,她也是注定要踏上這道德的輪回。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她第一次見到蘇航這個父親的時候。 那是蘇航和林子葉離婚多年后,他第一次到a市出差,不知道是良心發(fā)現(xiàn)還是別是什么原因,他竟然找到幼兒園來看他這個從未見面的女兒。 以璨大約只有三歲左右,蘇航看到她時,目光中沒有想象中的父親慈愛,他只是對著她左右的看,然后對著小小的、茫然不知所措的以璨喃喃地說:“我有個兒子了,那是蘇家的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br> 小小的以璨并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口中念念不忘的兒子,卻給蘇以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許久以后,她曾問過mama,爸爸是不是因為想要個兒子才不要她和meimei的? 她還記得母親林子葉笑的十分慈愛:“當然不是,因為爸爸和mama不相愛了,所以需要分開住。兒子是他愛的另外一個女人生的,璨璨和童童有mama的愛就足夠了。” 年輕的林子葉掩飾的并不好,她原想著避免仇恨教育,卻讓敏感懂事的女兒記住了母親眼睛里被笑容埋藏的悲傷。 就如同這一刻,五月的陽光亮的刺得她眼珠子疼。 蘇以璨走出醫(yī)院的大門的時候已經(jīng)收拾好了所有的表情,她微仰了下臉,一抹淡淡的笑容浮在臉上,卻未達眼底,漸漸凝成嘴角的一抹倔犟。 做個壞孩子需要勇氣,積聚了二十年的仇恨一朝傾泄而出,像是掏空了她全部的力氣,只想著離開這喧囂的世界,獨自去遠方行走。 可惜她走不掉也走不遠,她無法像meimei那樣拋開一切。 她是mama一個人生下的女兒,是mama當兒子般養(yǎng)大的長女,無論是仇恨,還是悲傷,都是她肩上應該承擔下來的責任,哪怕是再慘烈的報復,她也無從逃避。 ☆、第49章 “同學們,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請大家把畫筆收好裝到書包里,帶好自己的畫板,不要落下東西。今天下雨路滑,請大家注意安全。好,下課。同學們再見!” “蘇老師再見!”不太整齊的童聲響起,然后是一陣桌椅“噼噼啪啪”響聲,孩子們小鳥般飛出教室。 蘇以璨摸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整好八點。 董教授知道她離開程氏,便邀請她在段時間來為同心小學新開的特長班帶課。 同心小學因為開設了美術(shù)特長班,秋季招生火了一把,兩個特長班已經(jīng)不能滿足家長的需要了,因此李校長決定再開一個班,董教授多少知道一點以璨目前的處境,便以找不到合適的人代課為借口,讓她先代一段時間課。 待最后一名學生離開,她卻衛(wèi)生間洗干凈手,回教室拿上自己的書包,回身鎖上了教室的門,慢慢走出教室下樓。 特長班在學校教學主樓的一間公共教室,她一手撐著傘,聽著雨滴打在傘面上“砰砰”的聲音,慢慢穿過不大的cao場。 出了學校的大門右拐是一個公交站,離學校東大門只有兩站遠的距離,學生剛剛下課,公交站等的人肯定多,所以她并不急著趕去。 已經(jīng)是五月下旬了,天氣已經(jīng)熱了起來,她并不知道晚上會下起雨來,只穿了條牛仔褲t恤衫,走出教室才覺得冷。 身后有車輛緊貼著她身側(cè)駛過,她本能的躲避了一下,那車子在越過她半個車身時地停了下來,在她呆愣間車門迅速打開,有人伸出手臂攬過她的腰身,不等她反抗,便整個人便騰空而起被拖進了車子里。 整個事件只有幾秒鐘,以璨只來得及發(fā)出短暫的“啊”的一聲,便對上了程中謙那雙陰冷眼眸。 “開車?!彼穆曇粲蟹N金屬的質(zhì)感,聽得以璨從心底發(fā)出一陣振顫。 他終于找上門來了,比她預計的時候晚了兩天。 她以為y大的聲明一發(fā)出來,他就會找上門來的,看來他還是忍耐了兩天。 以璨收斂了臉上的全部表情,離開他的懷掌控坐到了緊貼車門處。 車子直駛程氏公館。 車窗外飄著細雨,在玻璃上劃過一道道淚痕。 這輛她從沒見過的奧迪被阿諾開的很穩(wěn),駛過廣場前濺起一片水花,停到了公館的大門前。 阿諾打開左側(cè)的車門,程中謙大步跨下車,轉(zhuǎn)到車子的右側(cè)打開車門,大手一抓,把以璨從車上拉了下來。 以璨的書包都扔在車上顧不得拿,一路被他跌跌撞撞拉進電梯,直到被他拖到了二樓書房。 “來,告訴我,你還有多少仇要報?你還有多少詭計沒施出來?!” 他冷森的聲音帶著絲陰鷙,眼神像兩把利劍刺到以璨的身上,恨不能把她凌遲。 印象里,程中謙一直對她很縱容,不管她做的多離譜,他都會無奈地望著她寵溺地笑,哪怕她發(fā)脾氣踢他兩腳,他也只會皺著眉頭,一邊罵她臭丫頭,一邊拍掉褲腿,卻不會真的和她生氣。只是今天他的神情犀利的像看透了她所有偽裝,透著股讓她恐懼的,毀滅性的狠厲。 以璨是被他直接扔到書房的大沙發(fā)上的,瘦削的身子輕飄飄地跌落在寬大的沙發(fā)一角,被雨水打濕球鞋上的水漬將雪白的羊毛地毯弄上了一塊塊污漬,薄薄的白色t恤粘在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身材。 程中謙有些焦躁的甩下西裝,扯下脖子上的領帶,稍一用力,襯衫領口處的扣子崩掉了兩顆,露出了漂亮的鎖骨。 他大步跨到沙發(fā)前,兩手撐住沙發(fā)靠背,俯□子看著咬唇瞪著他的女孩子,只覺得全身的怒火都集中在一個地方。 “說吧,你還想利用我達到什么目的!一并說出來,我?guī)湍銓崿F(xiàn)!”